【三】
大概是我吞口水的聲音有點大,皇帝他不高興了。
皇帝冷冷地說:“X妃,如今你是越來越沒規矩了,穿成這樣,成何體統?”
奸妃把被子裹裹,露出個頭來,委委屈屈一聲哦。
我心下咂摸咂摸,正暗自遺憾,就見皇帝轉過身來,目光如炬瞪著我:“皇后。”
啥?
“給朕滾回去抄宮規,三遍。”
啥?!
“抄不完繼續掃地!”
“……”我一邊轉身一邊在心裡用各國語言瘋狂問候皇帝他家祖宗——去尼瑪的皮皮蝦,自個兒在這兒寵幸美人,把老子攆回去抄書?
不是說好要請老子喝杯茶的嗎?!
我這個身轉得不情不願生無可戀,轉到一半又被皇帝叫住了。
“皇后!你的規矩學到哪兒去了!朕還沒走你就先走?!再加兩遍!”
啥?你走什麼走?!
皇帝說得特別理直氣壯:“朕去盯著你抄宮規,省得你又偷懶,妄圖蒙混過關!”
“……”不是我說,這皇帝怎麼,怎麼這麼喜歡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我的痛苦之上呢?
我信了你的親媽邪!
我卑躬屈膝垂著頭,看皇帝趾高氣揚昂首闊步從我面前過去了——這一刻,我仿佛能感覺到背後嗖嗖射來的刀子似的銳利目光。
奸妃也信了你的親媽邪!
皇帝一聲令下,小內侍哆哆嗦嗦地抱出宮規來給我抄,一趟兩趟三趟……還特麼沒搬完?!
那狗皇帝還坐在一旁老神在在地點著數兒!
我心酸地吸吸鼻子,抓起毛筆就是一通狂草。結果皇帝又不高興了:“你看看你寫的那是什麼玩意兒?”
我回答說是草書。
結果皇帝嗤之以鼻:“人家的草書是紙上書,你的草書是紙上爬!堂堂的一國皇后,寫起字來還不如剛開蒙的小孩兒!”
有本事你立個剛開蒙的小孩兒當皇后啊!
當然了,這話我也只敢在心裡偷偷叨咕。
皇帝不依不饒湊過來,非要給我示範一下標準的抄書姿勢。只見他提起筆,鋪開紙,氣息沉靜眉眼微凝,定神片刻,忽然神色一變——說時遲那時快,他再抬眼時,已換了副不吝不羈的憊懶神情,一抬腕筆走龍蛇,揮毫落紙如雲煙。
一縱又一橫,一欹又一傾。臨江不羨飛帆勢,下筆長為驟雨聲。
皇帝執筆的手真好看,指節修長,筋骨如削,手如美玉,看得我一顆心不爭氣地怦咚了好幾下——忘了說了,我這人其實是個隱性顏控。一喜歡男人手好看,二喜歡男人字好看,三喜歡男人那……咳咳扯遠了。
一時間我瞅著皇帝,忽然覺得他手也好看字也好看,好看得讓人簡直想跪舔,實在是前所未有的順眼。
恰在此時,皇帝停了筆,將方才肆恣的神情慢慢收斂,口吻不悅:“看到沒有?這草書就得……”
他對上我的目光,忽然閉了嘴。
以前怎麼沒發現,其實皇帝的臉也挺好看的,眉杳杳遠山凝黛,目綻綻秋水橫波……
皇帝忽然俯下身來湊近,捏起我的下巴。他的睫毛真長,彎彎的,像兩把小刷子,幾乎要掃到我臉上;他的鼻子又長又直,鼻樑出奇地挺拔,不知道那啥啥會不會也……
我這麼想著,眼神就不由自主地向下瞟。一瞟之下,大驚失色:
“皇上皇上!龍袍袖子落硯臺裡了!”
……後來我猜,那天皇帝可能也許或者大概本來是想寵幸我來著?
不過當然他沒有。這一晚他在我床上睡得黑甜,而我伏案奮筆疾書,抄完宮規還得抽空研究巧洗龍袍一百招,真他娘的悲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