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女大夫

　　千金堂在京城的貓兒胡同，是京城頗為繁華的街道，四周鋪子林立，賣什麼的都有。

　　白谷子是當朝太醫院院判，醫術高明，只是他兒子白元朗不願意入仕，聶氏也不勉強，丈夫每日在太醫院當值，後宮爭鬥她多少也知道一些，有時候難免會擔驚受怕。

　　白元朗從小跟著父親學醫，耳濡目染，醫術也不算差，白谷子索性就開了個千金堂讓他經營。白元朗也算遠近有名的郎中，那些京城的普通人家經常都有人找白元朗治病。

　　洛青璃看著略顯熱鬧的藥鋪，白元朗正在看診，伙計忙著抓藥，讓她想起現代那間爺爺開的診所，爺爺也是這樣坐著給人看病，她就負責抓藥管帳。

　　「妹妹，彤兒，你們怎麼來了？」白元朗看完診，看到她們立即露出爽朗的笑容。

　　「我陪妹妹出來逛逛，她說要來千金堂看看。」

　　「快進來喝杯茶，藥鋪也差不多要收檔了，你們等會兒，我張羅一下就跟你們回去。」

　　蔣彤不是第一次來千金堂，對於這兒都很熟悉了。

　　倒是洛青璃，好奇的東摸摸西看看，藥房在外頭，診座在內裡，再進去就置放藥材的地方，空氣中飄著濃濃的藥香。

　　她深吸了一口氣，就是這種感覺，她就喜歡這味道，她頓時熱淚盈眶，好像又回到了診所，爺爺慈祥的笑容，總是親暱的喊她的小名。

　　「妹妹在看什麼？」

　　「沒，我只是看到這麼多藥材有點驚訝。」

　　白元朗笑道，「有些藥材本地買不到，我還要去採買，曬乾了置放好。」

　　青璃道，「這麼多的藥材都放在一塊兒，就不怕串味？應該隔開放才是。」

　　「妹妹說的是，瞧我都忙糊塗了，這幾日周老先生家裡有事，就只得我一人，有時候難免思慮不周。」

　　蔣彤一臉心疼，「累壞了吧？午飯有沒有吃？」

　　白元朗尷尬的笑了，「病人太多，我忘記了，難怪覺得肚子空空的。」

　　「元朗，爹娘知道了定要心疼了，我也會擔心。」

　　洛青璃聽著他們的對話，心裡的念頭越來越活躍，或許她可以解決這個燃眉之急。

　　一起回了白府，用過晚飯，趁著大家都在，洛青璃便說了自己的想法，「伯父伯母，哥哥嫂嫂，我想去千金堂坐診。」

　　聶氏目光立即朝蔣彤看去，這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念頭？

　　蔣彤大為吃驚，她沒想到妹妹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白谷子皺眉，想也不想就拒絕，「不行。女子習醫本來就惹人非議，還要抛頭露面去給人治病，無論如何我都不答應。」

　　白元朗也勸道，「妹妹，你還是在家跟著爹習醫就好，旁的就別多想了。」

　　青璃卻異常堅持，「習醫本來就是為了治病救人，若因為我是女子就浪費了醫術，得不償失。何況我的願望就是當個懸壺濟世的女大夫。如今千金堂忙不過來，元朗哥連午飯都沒得吃，我去幫忙也是理所當然的。難得伯父伯母對青璃視如己出，青璃無以為報，只想略盡綿薄之力。」

　　白元朗恨不得抽自己耳光子，好好的怎麼就在她面前說了那樣的話？要知道妹妹有這樣的心思，他就不應該提及的。

　　「你這孩子，說什麼傻話？還不還的，都是一家人，不許胡說。」聶氏輕聲喝斥。

　　蔣彤拉著她的手，「妹妹，娘說的對，你就是我們白府的人，何必客氣？你就在家陪著娘不好嗎？」

　　「習醫若是不能治病，為何要習醫？女子難道就應該被束縛？未免太不公平。」

　　她也知道在這樣的社會根本就沒有公平可言，她愛好醫術，不喜歡女紅，不何況她大仇未報，這還只是個開始。

　　聶氏很是為難，「彎彎，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坐堂大夫不是那麼容易的，更別提每日看病的還有許多男子。」

　　「在醫術面前不分男女，伯父伯母，您就看在青璃誠心誠意的份上，答應了吧。」

　　白元朗自責不已，「妹妹，你聽元朗哥說，千金堂也就忙過這幾日，往年也會如此，還不是照常過來了？不需要你的幫忙，真的。」

　　「元朗哥，我會看病，也會開藥，保證不會給你添麻煩的，你就收下我吧。」

　　她可憐兮兮的樣子讓白元朗頭疼不已，不知道該答應還是該拒絕。

　　他既不想看到她失望的神色，也不想讓爹娘擔心，一時間進退兩難，索性撒手不管了。

　　「我做不了主，你還是問爹娘的意思吧，要是他們同意，我就不反對。」輕易將燙手山芋扔給了父母。

　　聶氏頻頻給丈夫使眼色，「老爺，你好歹勸勸她。」

　　白谷子哼了一聲，「我怎麼勸她都不聽，道理倒是說了一大通，有用嗎？」

　　「這……」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璃兒，你元朗哥方才也說了，千金堂他一個人就能照顧過來，你也別去給他添亂了。」

　　洛青璃信誓旦旦，「我不會元朗哥添亂的，我還能幫他看病救人，抓藥什麼的都行。」

　　說著她泫然欲泣，「師父，徒兒肯定也不會給你丟臉的。我只是想著爹爹一世英名，醫術要真這麼丟了，世人就再也記不得曾經有個叫洛震天的御醫。我承襲爹爹的醫術，難道也有錯嗎？就因為我是女兒身？」

　　白谷子頭痛欲裂，這丫頭總是拿震天來激他，震天也是對醫術痴迷，要是她是男兒身該多好。

　　「師父，你就答應徒兒吧，我真不會給你丟臉。」

　　白谷子根本就不是擔心她給自己丟臉，只是有諸多顧慮。

　　「師父……」洛青璃抱著他的手臂撒嬌。

　　白谷子吹鬍子瞪眼，「真是拿你沒辦法，既然這麼想去，明兒就跟元朗一起，要是遇到什麼困難，可別跟你伯母哭訴。」

　　她高興得差點跳起來，「這麼說師父是答應徒兒了？師父真好。你放心，不管有多苦難，我都不會打退堂鼓的。」

　　憑她的醫術，要闖出一片天地不是不可能，到那時候再想辦法達到目的，她相信離目標不遠了。

　　次日，白元朗看著她一身樸素大方的裝扮，想到爹娘的叮囑，不由得苦笑，妹妹，你還真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啊。

　　蔣彤也有點不放心，可還是沒有跟著去，「娘，妹妹這樣真的不會有事嗎？」

　　聶氏扶額嘆息，「這幾天你也看出來了，彎彎性子倔，跟她娘一個脾氣。老爺說就讓她去吃苦碰壁，說不定心灰意冷了就會回來。」

　　蔣彤卻不這樣想，以妹妹那性子，想要讓她改變主意，不太可能。

　　白元朗跟藥鋪裡的伙計介紹了洛青璃的身份——白谷子的徒弟，千金堂的坐堂大夫。

　　七八個伙計都很驚奇，還真沒見過女大夫，竟然還是白御醫的弟子。

　　「彎彎，你是女子，還是掛簾看診好了。」

　　青璃不太願意，可最後還是妥協了，掛簾就掛簾，元朗哥也是為了她的名聲著想。

　　白元朗很快就投入工作中，早上來看診的病人不少，都是衝著白元朗去的，反倒是洛青璃這邊冷冷清清，一個人都沒有。

　　她等得都快要打瞌睡了，那邊排了長長的隊伍，她面前只有空氣，感覺到頭頂有烏鴉飛過，她抿了抿唇，告訴自己不要氣餒。

　　他們只是看不起女人而已，並不是她的醫術不行，至少爺爺誇她天賦異稟，她還拿了醫學博士的證書。

　　「元朗哥，你累不累？要不你去喝口水，我來幫你吧。」

　　白元朗擺擺手，「無妨，我不累。」

　　洛青璃眼尖的看到蔣彤，「大哥，嫂子送飯來了，你先去吃，這裡就交給我好了。」

　　白元朗看到妻子自然很高興，彎彎也確實被冷落了一個早上，於是妥協，「好吧，你來照顧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洛青璃很高興的坐了白元朗的位置，揚起笑容對著面前的男子道，「請坐。」

　　誰知那男人不買她的帳，「你是誰啊？怎麼沒見過？女子能治病嗎？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她忍著翻白眼的衝動，「這位大叔，雖然我年紀小又是女人，可這不妨礙我給你看病好嗎？你先坐下，我給你把脈。」

　　那人嗤笑，「我還是等白大夫，你一個女娃還是一邊玩兒去吧，沒事就繡繡花彈彈琴，學人家看病，笑死人了。」

　　洛青璃忍著怒氣，沒關係沒關係，這只是第一步，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她真的很想掀桌，麻蛋，在她那個時代，醫生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女的！

　　後面的人也紛紛議論，「就是啊，才多大年紀就說會治病，不會是騙人的？胡亂開藥會吃出病來的，小姑娘，早點回去歇著吧。」

　　「我是白御醫的徒弟，你們可以不相信我，但總歸相信他吧？我得白御醫真傳，絕對不可能會出問題。」

　　「你說是就是啊，我怎麼沒聽說白御醫收了個女弟子？」

　　「小姑娘，別玩了，回家吃飯去吧。」

　　洛青璃額頭青筋突突跳動，她就這麼不濟？她看起來哪點不像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