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急症

　　「妹妹，你先去吃飯吧，我來就行。」白元朗匆匆跑出來，就看到洛青璃一臉怒意。

　　「大哥，你來跟他們說，我是不是白御醫的徒弟？我的醫術怎麼樣？」

　　白元朗一臉尷尬，他知道青璃跟父親習醫，可沒見她給病人治病，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少火候。

　　「白大夫，周大夫不在，你怎麼就找這麼個年輕女娃來看病？就不怕砸了千金堂的招牌？」

　　「各位先聽我一言，洛大夫確實是家父的徒弟，她也會治病，你們別看她是女子，醫術可了得了。」

　　「我就不信，白大夫，我們還是讓你診治吧，我真怕她胡來，這不是要我們的命嗎？」

　　洛青璃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這些人，還真是！

　　蔣彤來千金堂也是得了婆婆的吩咐，果然比她想的還要糟糕些。

　　「妹妹，先吃飯吧，你才剛來，他們不認識你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我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好的。」

　　洛青璃也知道急躁不來，可一晃好幾天過去了，那些來看病的百姓都往白元朗那兒跑，她的卻是冷冷清清，好像冷風吹著落葉，一片蕭索。

　　白元朗忙得腳不沾地，連吃飯喝水的時間都沒有，她只能乾瞪眼，羨慕不已。

　　聶氏心疼她，勸了好幾次，白谷子卻一聲不吭，不過那神情就是等著她知難而退。

　　蔣彤想上前安慰她，可又不知該說什麼，青璃性子倔強，絕對不會輕易妥協。

　　白元朗就算有心幫她介紹病人，可那些人一看到是個女子，都扭頭不幹，明顯的瞧不起，寧願花費功夫排隊也不願意讓她治。

　　洛青璃實在是沒辦法，只好帶了幾本醫書來打發時間。

　　「大夫，快來人啊，我家老不死的暈倒了。」洪亮的嗓音傳來，周圍的人都好奇的看去，只見一個膀大腰圓的婆娘背著瘦弱的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趕來。

　　店裡的伙計忙上前把人扶下來，那婆娘就拉開嗓子嚎哭，「本來好好的，突然一下子就暈倒了，全身抽搐。」

　　洛青璃掀開簾子走了出來，就看到中年男子那張鐵青發紫的臉。

　　也不顧上許多，她立即彎腰查看男子的眼睛和舌苔，還沒來得及把脈，就被那婆娘惡狠狠的瞪著，「你這女娃跑來湊什麼熱鬧？大夫呢？」

　　「我就是大夫。」

　　婆娘叉腰，「你一個女娃好大的口氣，你別來搗亂了，大夫快救救我家老不死的。」

　　正巧白元朗正在給急症病人治病，抽不開身，「這位嫂子且等等，馬上就來。」

　　「等？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我家老不死都這樣了，先幫他治病，其他人通通都靠邊。」她揮揮手，一把將那男子推開，「你到旁邊等著去。」

　　「他是急症，腹痛難忍，我幫他看了馬上過去。」

　　「什麼急症？我看他人還好好的，我家老不死的都暈倒不省人事了。你是大夫，你應該知道病情緩急，老娘不管，快點幫老不死治病。」

　　有人就道，「這位嬸子，你家老不死不是有人治了嗎？」

　　她扭頭，就看到洛青璃正掐著男子的下顎，目光銳利的盯著舌苔。

　　她也顧不上白元朗了，匆匆跑了過去一把推開洛青璃，力道很大，洛青璃一個不防備摔在了地上。

　　「你不要碰他！什麼都不懂，要是我家老不死的出了什麼事，老娘跟你沒完。」說著就坐在旁邊寸步不離的守著，就怕洛青璃又動手動腳。

　　青璃輕笑，「大嬸，你要是再繼續耽擱下去，你相公可能就沒命了。脈象若有若無，氣息微弱，遲了，就連大羅神仙都救不活。」

　　那婆娘臉上的橫肉一抖，嗓音嘹亮嘶吼，「你別詛咒他，不會治病就別胡亂吠，惹毛了老娘，老娘把這藥鋪給砸了。」

　　白元朗耳朵嗡嗡的響，安撫了病患走了過來，立即幫男子診脈，「妹妹，果然如你所言，脈象幾乎全無，再遲就沒得治了。」

　　洛青璃面色平靜，一身月白色的衣衫輕輕飄動，嘴角勾起輕微細小的弧度。

　　這個大嬸還真有意思，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竟然還抵觸她。

　　那邊的病患又開始痛苦的呻吟，白元朗焦頭爛額，見洛青璃胸有成竹，「妹妹，這兒就交給你了。」

　　其實這又何嘗不是一個機會？

　　「小九，你速去準備瓜蒂湯，用薑熬，鹽三錢，越快越好。」

　　叫小九的伙計愣了愣，立即朝白元朗看去。

　　白元朗點頭，「按照小姐說的去做。」

　　小九立即麻利的抓藥匆匆的跑到後頭去煎藥了。

　　「這位大嬸，你是要讓我給他看病呢？還是一直就這麼晾著？」她語氣淡淡的。

　　那位婆娘臉色有些難看，那位大夫沒空搭理她，如今只得這麼個乳臭未乾的丫頭，她在進行天人交戰，就怕會治出個好歹來。

　　「要是我治不好你相公的病，不僅不收診金，還奉上五兩銀子作賠償，如何？」

　　那婦人眼睛一亮，用力的點頭，「好，就這麼辦。」

　　旁邊的人忍不住大笑，「你到底是為了治好你老不死的病還是貪圖那五兩銀子？」

　　她面色不改，牛大的眼睛狠狠瞪了過去。

　　洛青璃不再理會他們，急症耽擱不得。

　　「是屍厥。氣血上逆，清竅閉塞染病，痰迷心竅。」

　　「什麼是屍厥？聽著很嚇人。」那些人倒是好奇起來。

　　「所謂屍厥，如死屍，突然暈倒不知人事。若是唇青身冷，就沒救了。這位大叔體溫尚有，只是四肢冰涼，尚可救治。」

　　那婆娘手腳發涼，一臉驚駭，「女娃兒，老不死真的有這麼嚴重？」

　　洛青璃深吸了一口氣，屍厥不比尋常的病，必須小心謹慎，如若不然，就真的會將人活活治死。

　　她一邊掐人中，一邊詢問道，「他是不是突然受了什麼刺激，一怒之下就暈倒？病人喉中痰鳴如打鼓，痰迷心竅導致。」

　　那婦人一拍大腿，「小姑娘你可真神，連這都知道。都怪我家三兒，欠了賭坊銀子，那些人上門討債，老不死的一怒之下就……」

　　原來如此，怒極攻心，病患身子本來就不大好，如此便說得過去了。

　　「元朗哥，借你的銀針一用。」青璃顧不上許多，取了兩根銀針扎在男子手臂的穴位上，留針十五分鐘。

　　「姑娘，這就行了？」那婦人驚疑不定，總覺得這姑娘好大的勇氣。

　　「先催吐再服藥。」

　　「湯藥來了。」小九氣喘吁吁的提著藥壺，健步如飛，手裡還端著一個碗。

　　「小九，把湯藥給他餵下去，先餵小半碗。」

　　小九完全按照洛青璃的指示去做，也不管會不會有問題，輕輕撬開男子的嘴巴灌了進去。

　　「很好。」洛青璃手指重重掐著男子的喉嚨，就聽的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穢物。

　　「再來。」她臉色嚴肅，周圍的人屏住呼吸的看著這一幕，似乎也被她的神色感染了。

　　在小九的幫助下，如此反覆催吐幾次，男子吐出來的穢物中，都夾帶著淡黃色的濃痰，腥臭無比，噁心異常。

　　眾人忙撇開臉，沒想到竟然是這些東西給迷住了心竅，難怪突然昏迷不醒。

　　洛青璃抹了一把汗，「好了，湯藥不需要了。謝謝你，小九。」

　　小九才十一二歲，臉色頓時漲紅，「大小姐太可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將銀針收了回來，「不用著急，等會兒就清醒了。」

　　她坐回簾子內，刷刷的用毛筆寫下了藥方，「小九，照著方子抓兩服藥。」

　　「蘇合香？」小九猶豫了下，「大小姐，藥鋪裡沒有蘇合香。」

　　洛青璃怔了怔，怎麼會沒有？在現代，蘇合香很普遍，蘇合香是治療痰迷心竅最有效用的藥。

　　「那就換成安息香，沒藥和乳香，應該有吧？」中藥裡都有這三味。

　　「有。」小九立即動手抓藥。

　　藥還沒抓好，男子果然悠悠轉醒，喜得那位大嬸差點哭了，眼眶紅紅的，「老不死的，你可終於醒了，可嚇死我了，感覺怎麼樣？」

　　「婆娘，我怎麼會在這裡？」

　　婦人立即將他攙扶起來，「你暈倒不省人事，難道不記得了？這裡是千金堂。」

　　「喲呵，還真的醒了，臉也不青了，大叔看著也沒事了，小姑娘還真的有兩把刷子。」

　　洛青璃冷笑，她要是沒有點本事怎麼敢出來混？她臉皮薄，害怕丟人現眼呢。

　　此時白元朗已經將急症病人診治完畢，忙過來看情況，見病患已無礙，便誇大其詞的道，「妹妹，方才他脈象微弱，幾乎是半條命進了棺材，你竟然將他治癒了。」

　　她微微笑道，「幸好送來得及時，屍厥其實跟死人沒差別，只是他的情況沒那麼嚴重，只要將阻塞呼吸的痰吐掉，再服用開鬱豁痰的藥就沒事了。」

　　白元朗繼續幫腔，「妹妹果真好本事，為兄自愧不如。」

　　「大嬸，方才是誰說我是乳臭未乾的臭丫頭，還想把千金堂給砸了？」

　　那婆娘一臉窘迫，心虛的移開視線，訥訥不敢言。

　　旁人都哈哈大笑，這婆娘方才可是兇殘得很，河東獅吼。

　　婆娘禁不住他們嘲笑，付了診金，便帶著自家老不死灰溜溜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