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唇槍舌劍

　　帝后離席，眾人就不再拘束，晉王大婚乃國之喜事，有真心祝賀的，當然也有故意來鬧事的。

　　趙王不懷好意的敬酒，「三皇兄，今兒是你大喜的日子，怎麼的也要喝個痛快。」

　　晉王溫文儒雅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四弟莫要為難我，你也知道我不勝酒力。」

　　「皇兄此言差矣，若是你不肯喝，莫不是瞧不起老四？老五你說是吧？」

　　在趙王的犀利的眼神下，五皇子訥訥點頭，「三皇兄，您就給四哥面子，多喝幾杯。」

　　晉王眼底閃過一抹寒意，面上依舊帶著優雅的笑容，「四弟和五弟莫不是要攪了三哥的洞房花燭？人生最得意事莫過於金榜題名，洞房花燭。為兄雖然考取功名，可此乃人生一大快事，何以能耽擱？」

　　「就是因為這樣，三哥才要喝個痛快，太子哥哥，你說是吧？」

　　太子笑了笑，「這倒是，三弟莫要掃了興才是。」

　　晉王還沒來得及推拒，趙王便道，「反正二哥也在，不如讓二哥為三哥擋酒好了。二哥一向海量。」

　　睿王白衣勝雪，端坐在那兒沉默不語，似乎對他們爭論的話題絲毫不感興趣。

　　太子搖頭，「四弟莫要胡來，二弟心情煩悶，你就別去打擾他罷。」

　　「這倒是，二哥被罰禁足，好不容易藉著三哥成親才能出來溜達，要是我，早就悶死了。」趙王真是不怕死，敢在老虎面前撩鬍鬚。

　　「四弟莫要胡說，二哥得了父皇的允許才能出府……」晉王明顯是維護睿王。

　　「趙王殿下此話倒是說的對極了，睿王殿下不應該在王府裡好生閉門思過嗎？其實微臣說的也沒錯啊，做錯事就應該認罰，這屠村的事大夥都知道了，置百姓的生命於不顧，的確是有點說不過去了。」

　　尖酸刻薄的聲音，配上禮部侍郎那張方正臉，著實不太搭調。

　　「幾萬條人命呢，說沒了就沒了。其實也不能怪睿王殿下，畢竟皇上派他去監察疫情，瘟疫肆虐，就怕會染上瘟疫。屠村是唯一的辦法，睿王的方法還真是妙啊。」

　　這倆人說話語氣陰陽怪氣的，還帶著濃濃的諷刺。

　　睿王手中的酒壺突然哐啷的一聲摔落在地，酒水四濺，濃郁的酒香飄散，卻是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女賓客這邊頓時安靜了下來，似乎也被隔壁的聲音嚇著了，個個都豎起耳朵聆聽。

　　洛青璃聽到睿王殿下四個字，呼吸一滯。這些人，是打算在這樣的場合給睿王難堪？竟然敢在睿王面前詆毀他，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吧？

　　眾女賓神色各異，屏氣凝神，連大口喘氣都不敢，就怕驚動了睿王。

　　這樣的氛圍幾乎讓人窒息，恨不得立刻逃離。

　　「你們在胡說八道什麼？皇兄怎麼可能是這樣的人？」一道清朗的聲音打破了僵局，帶著薄怒，蹭蹭的衝到禮部侍郎面前。

　　「有膽子再重複一遍剛才的話。」一拳重重的擊在桌面，酒菜都掉了一地。

　　禮部侍郎和戶部郎中不由得同時咽了咽口水，「小王爺，您別生氣，我們又不是胡亂造謠，事實分明如此。」

　　「我看你們分明就是在找死。」

　　「無憂，別鬧。」晉王給他使了個眼色，這個堂弟性子就是衝動，就不怕越鬧場面越亂？

　　「可是他們誣衊二堂兄……」上官無憂乃是康王的獨子，平日裡跟睿王極為要好，聽到對方這般侮辱睿王，心裡自然生氣。

　　晉王忙當和事老，「各位可否聽本王一言？今日乃本王大喜之日，看在本王薄面上通融通融，別攪和了這麼好的日子。」

　　太子面色不改，今日恰巧就是個良機，怎能不好好利用？

　　上官無憂道，「三哥，人家不肯給你面子，你就別白忙活了。」

　　「……」

　　睿王依舊坐得穩穩當當的，臉上不見絲毫的心虛和惱怒，只是手邊的酒早已沒了，他便將上官無憂的那份拿過來，靜靜地給自己倒酒。

　　清脆的聲音落在白玉瓷酒杯裡，不知為何，卻讓人有種膽戰心驚的感覺。

　　可能是跟睿王的氣勢有關。

　　畢竟他是戰神，有著冷面殺神的稱號，無形中給人無形的壓迫感，只一個眼神就能讓有些人嚇得屁股尿流。

　　「皇上已經下旨了，事實勝於雄辯，小王爺就別白費口舌了吧。」說話的是個極其斯文的男子，忠勇侯的嫡子，也就是太子的表弟千孤星。

　　「非也，此事確有蹊蹺。」一直按兵不動的蕭寒逸也忍不住了。

　　蕭玲瓏抓著洛青璃的手，「是哥哥的聲音。」

　　「……」姑娘，我不認識你哥哥啊，你跟我說也沒用啊。

　　不過隔壁的氣氛好詭異很激烈，稍不留神似乎就能點燃戰火，她不太清楚如今朝廷的派系，不過據她所猜測的，太子和睿王不對付應該是從倆人一出生就注定了。

　　「我哥哥在國子監讀數，他嘴巴可厲害了，看來這回那個傢伙死定了。」

　　「……」

　　上官無憂給蕭寒逸遞了個眼色，這次就靠你了。

　　「何來的蹊蹺？蕭小侯爺能否給我們說出個子丑寅卯來？」

　　蕭寒逸輕輕一笑，不緊不慢的站了起來，秀雅俊逸的臉上是從容的神色。

　　「眾所周知，睿王殿下屢次出征，替辰月國擊退了敵軍，立下汗馬功勞。睿王殿下體恤百姓，不可能草菅人命。屠村一事，本來就存在著許多疑點。」

　　「哼，你當然幫他說話，屠村是事實，連皇上都震怒，小侯爺想用戰功來將功補過，似乎有點不太妥當。」

　　「別急，且讓我細細道來。」

　　帶著悅耳的腔調，溫潤如玉的聲音，如沐春風。

　　洛青璃即便沒有見過這個小侯爺，倒也覺得他是個有趣之人。

　　「臨安到京城，即便快馬加鞭，急報也需要七天時間，來回就需十四日。可屠村之後，第十五天聖旨就抵達臨安，急召睿王殿下回京。此是其一。」

　　蕭寒逸望著眾人的神色，不疾不徐的接著道，「殿下在回京途中遭逢埋伏刺殺，為何？密詔不可洩露，無人知道殿下回程日期，可見是早有準備，將此禍事嫁禍於睿王殿下，還想殺人滅口，造成殿下畏罪自殺的假像。此是其二。」

　　趙王笑得很假，「小侯爺口齒伶俐，本王甘拜下風。」

　　「王爺，蕭某尚未說完。」

　　趙王臉一黑，悻悻的閉上嘴巴。

　　「當日治理瘟疫本已有了進展，此事可以跟隨同前去的太醫求證，只是後來為何會屠村？事出突然，不留一個活口，可見此事不僅蹊蹺，還暗藏殺機。」

　　蕭寒逸拱手作揖，「太子殿下，各位王爺，蕭寒逸說完了。」

　　蕭玲瓏差點忍不住跳起來為自己的哥哥鼓掌，臉上滿是激動興奮的神色，不停的對洛青璃使眼色，低聲道，「我哥哥厲害吧？分析得頭頭是道，把他們逼得啞口無言。」

　　洛青璃點頭，的確如此，這個蕭寒逸真有點本事，字字句句都點出要害。

　　這麼說來，睿王屠村的事似乎是真的存在疑點。

　　當初在半路要截殺的人，明顯是要將睿王往死裡整，要不是心裡有鬼，何必殺人滅口？

　　發現自己動搖了，洛青璃心情有些紛亂。

　　睿王是淑妃的兒子，睿王下令屠村，這兩件事一直困擾著她，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靜默了好一會兒，太子笑道，「寒逸的嘴皮子真是越發厲害了，本殿下自愧不如，佩服，佩服。」

　　「豈敢豈敢。」

　　「只是此事父皇已然有了定論，就不要再非議了。」

　　分明是說不過就想息事寧人，溜之大吉。

　　「三弟，皇兄先回宮了，良宵短，別浪費了這大好日子。」

　　太子連看都不看睿王一眼，帶著他的人馬離去。

　　晉王略微擔憂的看著睿王，「二哥……」

　　「無妨，愛鬧就讓他們鬧，倒是攪和了你的宴席。」神色和煦，語氣溫和。

　　「二哥何必跟我客氣？太子為人就是如此，你別放在心上。」

　　睿王修長的手指輕輕捏著酒杯，「寒逸，無憂，來，喝酒。」

　　上官無憂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二哥，咱們今晚就把三哥灌醉，讓他洞不了房。」

　　蕭寒逸搖頭失笑，「小王爺，你就別瞎鬧了，小心你三皇嫂找你算帳。」

　　緊張的氛圍緩和，剛才那場戰火沒有燒到女賓這邊，只是眾人早已沒有再繼續的意思，意興闌珊的告辭離席。

　　蕭玲瓏拉著洛青璃，戀戀不捨的道，「青璃姐姐，有空你要常來武威侯府玩兒啊。」

　　洛青璃坦然道，「一定一定。」

　　「那我先回去了。」

　　真是個有趣的姑娘，活潑可愛的性子倒是跟她現代的表妹有點像，也很喜歡纏著她。

　　聶氏笑著道，「蕭姑娘倒是跟你投緣，我真想不到呢。」

　　「呵，是啊，玲瓏真是個妙人，聰明伶俐，嬌蠻可愛。」

　　「以後你常跟她往來，交幾個朋友對你沒有壞處。」

　　幸好青璃性子好，她還真怕她適應不了京城的生活，如此，倒是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