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拜師

　　白谷子掀了簾子大步走進來，就看到自家夫人身邊坐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姑娘，眉目清秀，容貌俏麗。

　　聶氏迎了上去，「老爺可算回來了，彎彎，快來見過你伯父。」

　　白谷子面沉如水，眼神銳利的盯著洛青璃，仿佛要將她看穿。

　　洛青璃打量了白谷子好一會兒，年過四十，渾身都散發儒雅氣息，尚未來得及更換的官府，只是神色略微沉重了些。

　　「青璃拜見白伯父。」說著就要拜下去，白谷子急忙扶住她。

　　「你就是震天的女兒青璃？」即使他面無表情，可顫抖的語氣還是洩露了他的心情。

　　白谷子依舊不敢置信，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沒有洛家兒女的消息，每想起來都心生遺憾痛恨，久而久之，他便以為他們早已不在世上。

　　「是。」洛青璃微微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像，果然跟弟妹很像。」他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聶氏說道，「是跟月貞很像，根本不用懷疑就知道她沒有說謊。」

　　「你哥哥呢？廷均沒有跟你一起？」

　　青璃的笑容漸漸黯淡下去，苦澀不已，「我從來沒有見過哥哥，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白谷子表情凝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一時心中難受。

　　好半晌才道，「天意如此。幸好你總算還活著。」

　　白谷子又問了她好些事情，譬如她這些年都居住在何處，又是如何進京來，怎麼找到白府來的，洛青璃一一回答。

　　阿娘將白御醫和父親的關係告知她，可能就是想讓她進京投靠白家，不然她一介孤女，又該去何處安身立命。

　　聶氏心疼洛青璃的遭遇，紅著眼圈，「老爺，好不容易找到了彎彎，她以後就是我們的女兒，月貞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

　　白谷子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夫人說的是，璃兒，你且安心在白府住下，就當做是自己的家，老夫怎麼的也要護你周全。」

　　她鼻頭有些酸澀，若是真正的洛青璃在世，應該也會感到欣慰吧。上天並沒有拋棄她，還有人惦記著她。

　　聶氏讓張媽媽擺飯，飯菜比往日都要豐盛許多，洛青璃心裡湧起一股暖流。

　　真好，在這個世界，起碼她不會孤零零的。

　　聶氏的兒媳蔣彤是個和善的，兒子白元朗承襲了父親的斯文俊秀，脾氣很好，左一句妹妹右一句妹妹的喚著。

　　吃了晚飯，聶氏便帶她去琉璃閣。

　　琉璃閣就在落梅院隔壁，環境清雅靜謐，聶氏生怕她住不習慣，親自從庫房裡挑了好些東西做擺設，除了大丫環含笑，另外選了一個機靈的丫環含煙，並將掌事的沈媽媽給了她，照顧得異常周到。

　　洛青璃感激不盡，謝了又謝，從此便在琉璃閣住了下來。

　　聶氏回了落梅院，白谷子正在看醫書，「都安排妥當了？」

　　「青璃那孩子不知吃了多少苦，不過就是挑了幾樣入眼的物件，她就說珍貴浪費，要是洛家沒出事，何以到這種境地？」

　　夫妻倆感嘆，聶氏低聲說道，「彎彎性子隨了月貞，穩重嫺靜，這些年吃了許多苦，難為那孩子了。」

　　白谷子將書放下，「夫人平日裡可以帶她出門走動走動，認識一些夫人小姐也是好的。」

　　聶氏知道丈夫思慮周到，「是，妾身會的。」

　　洛青璃在白府住了兩天，聶氏和蔣彤都待她很好，有好東西總是往她屋裡送，衣裳首飾，鞋子香囊，林林總總加起來有好多件。

　　白元朗視她為親妹妹，除了青璃要的銀針，還特意從翠玉軒買了寫小玩意給她玩賞。

　　恰逢這日白谷子休沐，青璃便開了口，直截了當，「伯父，還請您收青璃為徒。」

　　「璃兒，好好的這是要做什麼？」

　　洛青璃面色沉靜，「青璃已經想過了，我的身份暫時不宜洩露，青璃從小就跟村子裡的郎中習醫術，伯父收我為徒，一來可以堵住悠悠之口，二來也方便給青璃一個身份。」

　　她想過了，要直接讓白谷子帶她入太醫院，白谷子肯定不會答應。

　　先不說皇宮人心險惡，估計史上也沒有女太醫這種官職。可她勢必要見到淑妃娘娘不可，若是在京城奠定了醫學基礎，入宮的機會就會更大。

　　「這，老爺，璃兒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聶氏有心幫青璃說好話。

　　白谷子卻問道，「你為何要拜師？女子就應該學習琴棋書畫和女紅，有醫術有什麼用處？你是女子。」

　　女子兩個字，在這個時代代表著什麼？處處受到掣肘，苛刻的待遇。

　　青璃知道，在根深蒂固的封建社會，女人就應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家相夫教子。可她不願，她是開放自主的現代人，更何況她還有大仇未報。

　　「伯父，習醫並不是只有男子可以。我是洛家的女兒，我想承襲父親的衣缽，將洛家的醫術發揚光大。伯父是明白人，青璃心意已決，還請伯父成全青璃的拳拳之心。」

　　白谷子沉著臉不語。

　　聶氏見氣氛僵硬，不由得打了圓場，「老爺，不如你就答應璃兒吧，她說的也有道理。」

　　蔣彤不敢吭聲，倒是白元朗爽朗的笑道，「難得妹妹有這份心意，爹就應該答應她。」

　　洛青璃拜了下去，「哥哥生死未卜，洛家如今只得我一人，我不想讓洛家的醫術就這麼沒落了。女子難道就不能行醫，治病救人？」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口氣太衝，青璃緩和了語氣，「相夫教子固然重要，可青璃不想這一生就這麼碌碌無為的過了。」

　　「地上涼，孩子，你先起來再說。」聶氏終究是不忍心。

　　「我想父親也會同意我這麼做的，伯父……」

　　白谷子捋著鬍子，重重嘆了一口氣，「你先起來吧。」

　　「這麼說，伯父是答應了？」

　　他不氣反笑，「你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要是不答應豈不是太不通情理？」

　　洛青璃討好賣乖，「師父，徒兒一定勤勤懇懇的學習，絕對不會丟您老人家的臉。」

　　在聶氏的提醒下，青璃端了茶奉上，白谷子接過去喝了一口，算是收下了她這個徒兒。

　　「既然你說你學了幾年醫術，那麼為師就要考考你。」

　　她就知道沒這麼容易過關，「徒兒研習了穴位針灸，斷脈和中草藥性。」

　　「曲池主哪些？」白谷子目光銳利，一談到醫術臉色就嚴峻。

　　「鬼臣穴，洪池穴，陽澤穴，配合谷穴、外關穴，有疏風解表，清熱止痛作用，主治傷寒發熱，目赤。」

　　白谷子點了點頭，「曲垣如何下針？」

　　「曲垣，主治肩胛項背疼痛，直刺或向外下方斜刺入。」洛青璃不卑不亢，面容沉著。

　　「寒疝有何症狀？用何湯藥？」

　　聶氏和兒子兒媳屏住呼吸，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音。

　　「胸中大寒劇痛，後轉為腹中寒痛，嘔不能食，宜用大建中湯主之。」

　　白谷子輕嘆一聲，沒有再繼續試探。

　　白元朗眼前一亮，「妹妹，你可真厲害，將來是要做女神醫的吧？」

　　女神醫倒是不敢當，她只是想利用醫術達成自己的目的罷了。

　　稍晚，白谷子將好幾本泛黃的醫書交給她，「這是你父親遺留的書，物歸原主。」

　　當年他將洛震天夫婦安葬，在官府查封洛家之前，只來得及拿了這幾本醫書。如今交還給他的女兒，是最好不過的了。

　　青璃頷首，「多謝師父。」

　　聶氏看著她寶貝的將醫書珍而藏之，心裡既欣慰又擔憂，「璃兒，你當真要行醫？」

　　「嗯，我已經想好了。」

　　「可是你不能像郎中那樣抛頭露面去治病，這不是條出路啊。」

　　「伯母，是人都會生病的，有些病御醫也不方便診治，尤其是閨中的小姐，她們要是得了婦人病該如何？伯母，你應該支持我。」

　　聶氏說不過她，「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伯母就不阻止你了。正巧過幾日是晉王大婚的大喜日子，你跟我去見識見識。」

　　「也好。」總要在京城夫人小姐的圈子裡闖出點名聲，才能更進一步。

　　洛青璃倒了茶，「伯母，可以跟我說說皇家幾個王爺的事嗎？」

　　拐彎抹角的想打聽睿王的底細。

　　「太子是皇后嫡出，早幾年娶了太子妃，二皇子睿王，乃是淑妃所出……」

　　「咳咳……」青璃被嗆到，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伯母您再說一次？」

　　「慢點喝，嗆到了吧？」

　　「不是，伯母，您剛才說睿王是誰的兒子？」

　　聶氏不疑有他，「淑妃娘娘之子。」

　　洛青璃狠狠擰了一把大腿，很痛，不是在做夢。

　　「三皇子晉王是湘妃之子，另外還有四皇子趙王，五皇子六皇子還沒到年紀封王賜府。」

　　後面幾位王爺什麼的，洛青璃不感興趣，倒是太子和睿王……

　　嘶，那個混蛋睿王竟然是淑妃之子，這也太坑爹了吧？

　　老天，你要玩我也不是這麼個玩法，這算什麼？

　　當年洛家落得滅門的地步，就是跟淑妃娘娘有關，而如今，她的兒子睿王更是屠村，把她的養父養母給滅了。

　　洛青璃只覺得人生狗血到不能再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