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白府

　　睿王雖然一開始就已經知道她是女子，可這幾日都習慣了她小廝的裝扮，突然換了女裝，倒有點不適應。

　　不過那也只是片刻恍神，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隨我去書房。」睿王清冷的聲音，墨染便跟了上去。

　　洛青璃無語，墨染讓她出來就只是讓睿王看她一眼？

　　在睿王府的好處就是有好吃好喝的，還有人伺候，睡得也香甜。

　　洛青璃剛吃了早飯，墨染就來了松濤院，「已經過了兩日，這個線是不是可以拆了？」

　　青璃掃了一眼那兩個丫環嬌羞的臉色，嘴角抽了抽，這個墨染，長得這麼妖孽，連丫環都思春了。

　　仔細查看了傷口，果然都癒合的差不多，新生的肉還有點泛紅，有點影響美觀。

　　手腳利索的幫他拆了線，看著上頭還殘留的歪扭的痕跡，惡作劇的道，「你這隻手最好不要拿劍，已經廢了。」

　　墨染老神在在，「我是練武的，手筋沒斷。」

　　她撇撇嘴，就連想矇騙他都不太容易。

　　「昨天睿王入宮，結果怎麼樣？」她裝作漫不經心的問，其實心裡早就焦灼了，要不是昨天一直找不到機會問墨染，她早就憋不住了。

　　「屠村死傷上萬人，皇上大怒，罰了王爺三年的俸祿，閉門思過半年。」

　　墨染本來不想告訴她，可這消息肯定已經在京城傳開了，她遲早會知道的，說了也無妨。

　　青璃心口一窒，臉色就有點不好看，屠村這麼嚴重的事，才罰閉門思過？會不會太便宜他了？

　　墨染心情不太好，語氣淡淡的，「等會我讓你送你去白府，你準備一下。」

　　青璃點頭，她也沒打算在王府逗留，「這一路多謝你的照顧。」

　　他含笑回到：「算不上照顧，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墨染並沒有親自相送，倒是吩咐了兩個侍衛隨同，如今睿王府不同往日，有個風吹草動別人都能胡思亂想。

　　洛青璃行李不多，也就從桐鄉帶的一個舊包袱。

　　「洛姑娘，有空再來王府玩。」

　　「……」還真當王府是什麼了？能隨隨便便就進出的嗎？

　　墨染轉身，就看到睿王正好站在身後，目光盯著漸漸遠去的馬車。

　　那兩名侍衛在白府停下，洛青璃跳下馬車，抬頭看著匾額上朱紅色的大字，想來應該是這裡沒錯了。

　　「洛姑娘，卑職告辭。」

　　「好，謝謝你們啊，辛苦了。」

　　「這位大哥，麻煩您去通報白大人一聲，就說有故友來訪，敝姓洛。」青璃上前幾步，往看門的僕人手裡塞了一小塊碎銀。

　　那人掃了一眼洛青璃，驚疑不定。掂量著銀子的重量，最後還是扭頭去通報了。

　　大概半盞茶的功夫，門僕匆匆趕了出來，身旁還跟著個三四十歲的婦人。

　　那婦人打量著洛青璃好半晌，只覺得她很陌生，「姑娘，我家老爺在宮裡當差，倒是夫人想要見見小姐。」

　　「如此，有勞媽媽了。」洛青璃吁了口氣，看來今天運氣還不錯。

　　「姑娘是何方人氏？老奴倒是不曾見過。」

　　青璃微微一笑，「等見到白夫人，我自會相告。」

　　婦人旁敲側擊問了好幾個問題，都被洛青璃輕鬆的擋了回去，她索性不再開口。

　　低眉順眼的跟在婦人後頭，目不斜視，也不多問什麼，倒是讓那位婦人側目。

　　進了垂花門，又繞了好幾個彎子，青璃看著上頭寫著「落梅院」，想來這就是白夫人的院子。

　　院子裡頭栽種了幾棵梅樹，更有好些開得正好的鮮花，剛進門就聞到了淡淡的清香，看來這位白夫人倒也是極會享受的。

　　早有丫環打起簾子，洛青璃跟著走了進去，抬眸就看到一位三十幾歲模樣的婦人正襟危坐，臉面收拾得異常整齊乾淨，穿著倒也素淨不繁複，看上去和藹可親。

　　「你們都先下去吧。」白夫人不僅端莊嫻雅，就連聲音都極其清脆悅耳。

　　丫環們陸續退了出去，只留了一個貼身的侍婢，剛才帶路的媽媽端了茶給白夫人，看樣子是白夫人的心腹。

　　「姑娘姓甚名誰，為何會說是老爺的故友？」白夫人探究的目光審視著她，要不是聽到她說自己姓洛，她是斷然不會見這位姑娘的。

　　洛青璃細細打量著白夫人，想要知道她是否跟阿娘說的一樣。

　　養母沉香說，白御醫和父親是至交好友，當年倆人同在太醫院當差，父親若不是後來出了事，極有可能會升任太醫院院使，平日裡白家和洛家往來密切，母親柳氏和白夫人聶氏關係很是親密。

　　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不敢保證白谷子夫婦是否依舊跟以前一樣。當年洛家遭逢大難，滿門血案恐怕也是轟動一時，難保白家不會為了撇清關係而疏離。

　　聶氏見她不說話，細細打量著她，喃喃自語，「我總覺得你有點面熟。」

　　「白夫人可還記得江城柳氏？」洛青璃目光咄咄，毫不避諱的注視她。

　　聶氏臉部僵硬，目光游離，低眉似乎在回想著什麼，突然她抬頭，目光如炬的盯著洛青璃。

　　「你到底是誰？」語氣咄咄逼人。

　　像是想到什麼，可又覺得不太可能，臉色一變再變，捧著茶盅的手微微顫抖，那銳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洛青璃。

　　青璃微微一笑，「夫人，我姓洛，母親乃江城柳氏柳月貞。」

　　「哐啷」的清脆聲，茶盅應聲破裂，茶水四濺，侍立在一旁的媽媽嚇了一跳。

　　聶氏顫抖著身子緩緩站了起來，眼眶頓時紅了，「你竟是月貞的女兒。」

　　「正是。」

　　「彎彎，真的是你？」

　　青璃心中感慨，當時她出生才三天，這麼多年過去了，聶氏竟然還記得她的小名。

　　阿娘似乎很喜歡喊她的小名，每次只要她做錯什麼，阿娘總會嚴厲的瞪她，過了一會兒嘆了嘆氣，用柔軟的語氣親暱的喚她彎彎。

　　聶氏悲傷的表情不似作假，看來她跟生母柳氏的感情真的很好。

　　這樣也好，省得她還要防範。

　　聶氏竟然潸然落淚，「這些年，你都是如何度過的？我和老爺一直以為你已經……你既然還活著，怎麼不來找我們？」

　　當年洛家滅門讓人措手不及，她一直以為兩個孩子也難逃一死。

　　「夫人還記得母親身邊的丫環沉香嗎？是她帶我逃出去的，這些年一直都隱居江南。」

　　聶氏拉著青璃坐到旁邊，眼睛一直盯著她，「彎彎這小名，還是你母親取的。」

　　她回想起當年的情景，似乎還恍如昨日，「你出生的時候，你父母別提有多高興了，你爹抱著你不肯撒手，你哥哥也搶著要抱你，我還是看著你出生的。」

　　就因為如此，才會心痛難忍，才出生三天就……

　　她嘆了口氣，聲音逐漸低沉下去，「你洗三那天，洛家卻出了變故。只知道一夜之間，洛府的人全數被殺，老爺趕過去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怎麼都找不到你和你哥哥的蹤跡，我們就暗自慶幸，或許有人已經帶你們逃出去了。」

　　但是這麼多年來都沒有他們兄妹的消息，她和老爺都認為他們也遭了難。

　　「這些年一直都沒有哥哥的消息。」要不是阿娘在她出門前將事情告知，她還不知道本尊的身世如此淒涼。

　　聶氏跟著黯然神傷，那可是洛家唯一的血脈啊。

　　「不過看到你平安無事，還長成大姑娘了，我想你父母九泉之下也會瞑目的」

　　「伯母，哪天方便的話帶我去祭拜我爹娘吧。」也不知道原本的洛青璃，到底有沒有跟九泉下的父母相見。

　　聶氏又跟青璃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激動的神情逐漸平復下來，「彎彎，以後就當這兒是你自個的家，別拘束，需要什麼儘管跟我說。你也別喊我夫人了，就叫伯母好了。」

　　「好。」總算有個棲身之所。

　　她原本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要是白谷子不認她，她也不勉強，再想辦法在京城找到落腳處。

　　她吩咐心腹管事張媽媽，「收拾旁邊的琉璃閣給姑娘住，她以後就是我們府上的大小姐，你挑幾個機靈的人過去服侍，務必要仔細伺候著。」

　　說著又拉著洛青璃，「我身邊的丫環含笑最是聰明伶俐，就讓她過去照顧你。」

　　青璃本想推脫，奈何聶氏異常熱情堅持，她也明白自己需要有個機靈的幫襯，也就沒有矯情。

　　「多謝伯母，青璃感激不盡。」

　　聶氏憐愛的撫摸她的髮鬢，心裡五味陳雜，既欣喜激動，又苦澀難忍。

　　不過好歹找到了洛家的血脈。

　　「跟伯母說說，你是怎麼從江南找來的？沉香呢？她怎麼沒一起來？」

　　說到這個，洛青璃臉色不太好，「她已經過世了。」

　　「怎會如此？難道你是獨自一人來的京城？」聶氏一臉錯愕。

　　她並不想跟聶氏提起睿王的事，含含糊糊的說，「我是跟著商隊一起進京的，打聽了好久才知道白府。」

　　當晚，白谷子從宮中回來，聽說了洛青璃的事，二話不說就直奔落梅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