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三不跪

　　洛青璃暗暗咬牙，看來這個睿王是個橫行霸道的主，連個手下都如此囂張。

　　突然來了好些官兵圍在驛館門口，為首的官差就大聲吆喝起來，「睿王殿下起駕回京，迴避迴避。」

　　周圍的百姓頓時議論紛紛，瘟疫剛根除，睿王就急著回京領賞。

　　青璃皺眉，這個睿王架子端的還挺大。

　　睿王尚不見蹤影，官兵就如此兇狠，估計是臨安縣令想要討好睿王，不惜勞民傷財，也要將這尊佛給平安的送回京。

　　兩隊排列整齊的侍衛軍擺出浩蕩的氣勢，出現在眾人的目光中，侍衛兩列排開，睿王被簇擁在中間，沒有乘坐駕輦，而是威風凜凜的端坐在黑色駿馬上。

　　洛青璃抬眸細細打量著睿王，神色不由得一怔。

　　好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長得倒是人模狗樣。

　　看年紀，睿王約摸二十歲，有著一張可以令無數女子神魂顛倒的臉，俊美無儔，豐神俊朗，芝蘭玉樹。

　　一身玄色袍子，襟擺上繡著銀色流動的花紋，精美絕倫，包裹著頎長挺拔的身材，那驚為天人的容貌下，是掩飾不住的清高冷傲，淡然而帶著冰冷的目光，流瀉如水如華光。淡粉的薄唇緊緊抿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那樣的清雅，那樣的淡漠，那樣冰涼如水的眼睛，仿佛是從骨子裡透露出來的清冷。

　　臨安縣令劉琦屁顛屁顛的跟在後頭，腆著個像是要生產的大肚子，怎麼看怎麼不協調。

　　劉琦討好的笑道，「睿王殿下這次治理瘟疫有功，皇上一定很滿意，幸好王爺及時趕到才能控制了疫情。殿下不但是辰月國的戰神，還是天下百姓的福星啊。橫掃天下，立下了汗馬功勞，下官很是佩服。」

　　一聽就沒幾句真心的話，馬屁拍得倍兒響。

　　睿王不語，劉琦乾笑兩聲，於是就端起架子，「你們還不叩見睿王殿下！」

　　百姓無不低頭下跪，呼啦啦的跪了一大片。

　　洛青璃皺眉，她不想對一個屠村兇狠的人屈膝下跪，即便他是王爺。她也知道這個時代尊卑規矩嚴重，但她有她的傲骨和堅持。

　　憑什麼要屈服於睿王的淫威？

　　劉琦滿意自己一句話帶來的效果，正想拍馬屁，卻看到洛青璃孤傲的站在人群，頓時氣得吹鬍子瞪眼。

　　「大膽刁民，見到睿王殿下竟然不下跪，該當何罪！」

　　青璃冷冷的瞟了他一眼，依然挺直了腰杆站著，目光與睿王對了個正著。

　　「來人，把這人給我拿下，重打十大板！」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出這樣的事，劉琦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我為何要跪？又犯了什麼錯，縣令大人竟然要杖刑伺候？」

　　劉琦氣得臉紅脖子粗，「你，你頂撞殿下，目無王法！」

　　「王法？」洛青璃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哈哈大笑。

　　睿王目光冷清，那銳利的尖刀似乎要穿透她。

　　「為何不跪？」淡淡的語氣透露著冰冷的寒意，讓人忍不住打了冷顫。

　　「我有三不跪。一不跪貪贓枉法，二不跪忘恩負義，三不跪豬狗不如。」洛青璃字字鏗鏘，目光坦蕩。

　　四周傳來一陣細微的抽氣聲。

　　睿王眉頭微微一挑，「哦？那本王屬於哪一種？」

　　「你自己認為呢？」她反問，毫無畏懼的與他對視。既然是個王爺，能猜出得出來吧？

　　「貪贓枉法？」睿王薄唇輕啟。

　　洛青璃冷笑一聲，「看來我高估王爺了，竟然連自己是屬於哪一等人都分不清。」

　　這就是赤裸裸的挑釁了，委實太大膽。

　　劉琦臉黑得如同鍋底，「你們還不快把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給我拖下去，驚擾了睿王殿下大駕，胡言亂語，亂棍打死！」

　　睿王居高臨下的望著她，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衫，身板瘦弱，巴掌大的小臉是絕不屈服的神色，那雙黑得發亮的眼睛閃爍著熠熠光芒。

　　「你，膽子很大！」從來沒有人敢當眾指責他。

　　青璃微微皺眉，冷到骨子裡的語氣，是與生俱來的淡漠，還是經過沙場廝殺沉澱後的肅殺？明明是烈日當空，她依舊還是感覺到了嗖嗖的寒意。

　　既然不是仗勢皇權，也不是貪官污吏，那麼就剩下最後那一個——豬狗不如！

　　劉琦自然也想到了，一臉驚駭，那紅黑的圓臉頓時白得不像話，整個人都氣得發抖，指著洛青璃的鼻子咆哮，「豈有此理，蠻橫不講理的瘋子，打死了事。」

　　洛青璃不理會劉琦的態度，她目光咄咄的看向睿王，眼中閃爍著挑釁的利光。

　　睿王緊抿的唇微微勾起不易察覺的弧度。

　　「殿下，要不要屬下……」睿王身邊的侍衛輕聲詢問，他只搖了搖頭。

　　「你就不怕本王殺了你？」言詞之中帶著銳利的鋒芒。

　　洛青璃既然敢站在這裡頂撞他，就想過後果。要她眼睜睜的看著睿王離開臨安，她怎麼都做不到。

　　「怕，怎麼不怕？只是我有一事不明，還請王爺解惑。」

　　睿王默不吭聲，像是默認了她的話。

　　「王爺奉旨監察疫情，是不是沒有把握治好瘟疫，所以才要屠村，不管百姓死活？」

　　「……」

　　是不是就因為他是戰神，在戰場上殺人如麻，才會草菅人命？

　　眾人不約而同的瞪大眼睛，看洛青璃就好像看瘋子，這個年輕人不會是腦子燒糊塗了吧？當眾指責衝撞王爺，就算他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這件事即便是睿王爺做的，又有幾個人敢去質問？嫌命長嗎？那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戰神睿王，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

　　「放肆，誰給你膽子誣衊殿下……」士兵抽了利劍指著指向洛青璃。

　　她卻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倒要看看，眾目睽睽之下睿王敢不敢殺了她。

　　「難道我說錯了嗎？下令屠了十幾個村子的人難道不是王爺？縣令他有這個膽量嗎？」

　　字字質問，聲聲控訴。

　　劉琦差點吐血，「殿下，不是下官下的令，請殿下明察。」

　　睿王定定看著洛青璃，那雙平靜無波的黑眸，波瀾不驚，只是眼神異常銳利懾人，仿佛能穿透人的內心。

　　小小的身板竟然有如此強大的勇氣，他可以確定一件事，她不怕他。

　　是她當真這樣想，還是受人挑唆？

　　想到這個可能，他眉頭緊蹙，眉宇間就多了一抹厲色。

　　「王爺還沒回答草民的問題。」洛青璃才不管他是不是戰神，屠村的事她一定要弄清楚，還要伺機報仇。

　　「本王為何要回答？」

　　青璃冷哼，「你是不敢承認，還是不屑承認？」

　　「墨染，你知道怎麼做。」他冷冷的掃了一眼洛青璃，袖子一揮，「都起來吧。」

　　墨染頷首，騎著馬到洛青璃旁邊，眼中閃爍著興味。

　　洛青璃看著他，臉上滿是愕然。

　　眉如墨畫目如點漆，黢黑的眼眸閃動著琉璃般的光芒，似波瀾不驚的湖水，又像一幅雋永的山水畫。絲綢如墨的黑髮束在白玉冠中，五官深刻俊秀，似是經過巧奪天工的雕琢，一身白衣不染纖塵，宛若那飄飄欲乘風歸去的謫仙。

　　沒搞錯吧？睿王身邊竟然有如此妖嬈的美男護衛，剛才她怎麼沒看到？

　　墨染讓侍衛把洛青璃扔進馬車裡。

　　洛青璃還沒反應過來，車子就已經開始緩緩移動，她被摔了個眼冒金星。

　　該死的，竟然對一個女子這麼粗魯，長得那麼美，還以為心腸也很好。

　　「你們是土匪啊？快放我下去，這算什麼？殺人滅口嗎？」

　　「殿下懷疑你圖謀不軌，極有可能是奸細。」墨染似笑非笑，妖媚的臉讓她心裡一縮。

　　奸泥煤的細啊，她這麼善良無辜，怎麼可能是奸細？也太扯了吧？

　　洛青璃還想說什麼，墨染已經騎馬離開。

　　「喂，你回來，什麼意思啊？」

　　劉琦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殿下，下官知罪，下官治理不周，還望殿下贖罪。」

　　「行了，廢話少說，別耽擱王爺啟程。」侍衛不耐煩的打斷了劉琦的話。

　　劉琦連連稱是，「下官不敢。身為臨安縣的父母官，素來都是為了百姓著想，竭盡全力，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懈怠。」

　　墨染冷笑，這個劉琦還真是大膽，這會兒就急著邀功，無非是想讓睿王殿下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升官加爵。

　　冷傲的睿王沒有理會劉琦，目光深深的看著晃動著簾子的馬車。

　　「劉大人留步，殿下急於回京，就不勞你遠送了。」

　　洛青璃在馬車裡聽著劉琦諂媚的話，不由得皺眉，為百姓著想的結果就是圍村屠村？還真是個很好的父母官哪。

　　聽他話裡話外的意思，這個睿王莫非是跟他一個德性？

　　「啟程。」

　　依舊是冷冽寡淡的聲音，低沉如深山古寺的鐘鳴，帶著不容反抗的壓迫。

　　洛青璃想要逃走，耳邊卻聽到富有規律的馬蹄聲，她咬咬唇，睿王果然不安好心。

　　還以為光天化日之下他不敢拿她怎麼樣，沒想到她太高估他的無恥了，難道他打算在半路把自己解決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