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洛氏，誰家姑娘

　　小侯爺泡在藥湯裡，氤氳的霧氣蒸騰，空氣中能聞到濃郁的藥味。

　　烏黑的髮絲散落在肩頭，只用了一支簡單的白玉簪固定住。眉目如畫，淡紫色的薄唇微微抿著，配上劍眉星目，活脫脫一個風流倜儻的美男子。

　　隔著屏風，青璃看不到小侯爺如今的狀況。男女授受不親，就算她不介意，蕭夫人也不會允許的。

　　絕對不能讓自己的兒子敗壞了姑娘家的清譽。

　　其實留在蕭府為小侯爺診治，洛青璃就已經知道會惹人閒話。不過她管不了那麼多，何況還有伯父陪著她呢。

　　白谷子拎著藥箱出來，剛替小侯爺施了針，將情形詳細說與她聽。

　　「小侯爺的氣色好了許多，不再是青紫發黑，藥湯還要持續。」白谷子捋著鬍鬚道。

　　「那就好。」看來昨天放血還是很有效果的，傷口處理妥當，藥蒸逼散遊走的毒素，總算沒有忙活。

　　白谷子汗顏，「璃兒啊，老夫行醫三十多年，從沒見過放血清毒，你倒是讓我開了眼界。昨天小侯爺情況明顯不妙，就連院使都束手無策，你卻將小侯爺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洛青璃搖頭，「伯父您就別誇我了，我都是跟您學是，不過是湊巧從孤本看過這樣的毒，就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稍晚，皇上和太后賞了許多名貴的藥材和補品，表明了對武威侯府的態度。

　　京城中的達官貴人也紛紛效仿，派人送上了心意，不知是真心為了小侯爺，還是想要打探消息。

　　若是小侯爺出了事，這武威侯府就後繼無人，鎮守邊關的武威侯又該如何自處？

　　蕭夫人不耐煩應付這些，她換上了誥命服，正要入宮求見淑妃娘娘。

　　皇上御賜的藥材有百年山參和雪蓮，正是雪中送炭，青璃毫不客氣的讓人拿去熬藥。

　　「姐姐，我哥哥好點沒？」蕭玲瓏急匆匆的趕來，昨晚好不容易折騰到半夜才睡，一大早就過來查看，就怕會出什麼意外。

　　「嗯，好多了，毒素清了大半，但都是表皮的，要將五臟六腑的毒逼出來，就靠雪蟾了。」

　　「我娘進宮去了，希望淑妃娘娘看在我爹的份上給大哥賜藥。」

　　淑妃娘娘這四個字，洛青璃並不陌生，她一直想要找機會見到淑妃娘娘，只是此次她不方便進宮，心裡多少有點遺憾。

　　「姐姐，幸好有你在，不然我大哥肯定被太醫院那幾個庸醫治沒了。他們醫術不見得有多精進，反倒是推卸責任的能力一等一的好。」

　　「其實他們的醫術未必不好，只是沒見過這種奇毒，就連伯父也不知道呢。」

　　一個太醫院的院使，被民間的女大夫搶了風頭和功勞，如何不惱？

　　她不想給自己樹敵，奈何情勢所逼。

　　蕭夫人許久不入宮，因為腿腳不方便，之前也只是每逢中秋和太后的千秋才進宮，這一次要向淑妃求藥，蕭夫人直接去了淑妃的重華宮。

　　重華宮的掌事點翠姑姑親自來迎接，聽到是蕭夫人求見，十分意外。

　　「夫人請坐，娘娘還在誦經禮佛，一會兒就出來了。」

　　蕭夫人和淑妃交情不錯，只是她很少入宮，算來已經有好幾年沒見了。

　　她知道淑妃的習慣，每次只要睿王出征，她就專心禮佛，只希望能保佑睿王平安歸來。這也是她經常做的事情，只希望能保佑侯爺順遂。

　　等了半柱香的時間，淑妃才走了出來，坐在了紫檀雕花嵌螺鈿貴妃榻上。

　　蕭夫人要行禮，淑妃卻免了，還賜了座。

　　「點翠通報說蕭夫人求見，本宮還不相信，沒想到竟然是真的。幾年不見，你身體可還好？」

　　蕭夫人便坐在了榻上，「都是臣妾身子不爭氣，不能時常來探望娘娘。」

　　「你身子弱，不必在意本宮，好生將養才是正經。」淑妃的聲音柔柔的，一如她的美麗的容貌。

　　逶迤拖地紫色刺繡纏枝寶瓶圖樣裙裝，輕攏慢拈的雲鬢裡插著花葉篦，眉目似畫中仙，膚如凝脂的手上戴著景泰藍手鐲，看似打扮隨意，卻掩飾不住她的高雅貴氣。

　　「對了，本宮聽說京城有位女大夫治好了你的腿腳，可是真的？」

　　蕭夫人頷首，「自然是真的，臣妾的腿腳一直不方便，這麼多年了也不抱希望了。誰知青璃幾針下去，用了奇特的艾灸之法，倒是治癒了一大半。」

　　淑妃頷首，「寒逸如何了？聽皇上說，他中了奇毒，連太醫都沒有辦法。」

　　她就算想要幫忙，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不能出宮探視，也只能送些藥材聊表心意了。

　　蕭夫人猝然跪了下去，「娘娘，臣妾就是為了此事入宮，臣妾有事相求。」

　　淑妃眉頭微蹙，「你這是做什麼？跟我還用客氣？有什麼直說就是，快起來。」

　　點翠忙去扶了蕭夫人。

　　淑妃輕嘆，「武威侯戰功赫赫，一心為國，無痕在邊關城門侯爺關照，本宮還沒好謝謝侯爺和夫人，你又何必如此？」

　　蕭夫人紅了眼圈，「臣妾也是關心則亂。逸兒中了七色花毒，太醫院院使和白御醫都判定不出，幸得青璃妙手回春，分辨了毒性，設法救治，不然逸兒早就……」

　　淑妃臉色微微一變，「竟然如此嚴重？」

　　「娘娘贖罪，臣妾就直說了。青璃用盡辦法幫逸兒壓制體內的毒素，但只能治標不治本，必須找到解藥方可。」

　　「那就速配解藥啊？」淑妃頓時想到了什麼，「是不是缺少藥材？需要什麼，儘管跟本宮講，只要能幫得上忙的，本宮一定會幫。」

　　蕭夫人也顧不了那麼多了，「那一味極為重要的藥，是雪蟾。」

　　說完她低垂著頭，她沒有跟淑妃搶雪蟾的意思，只是如今逸兒生死未卜，但凡有一線生機，她都不會放過。

　　「原來是雪蟾啊，這倒容易，要是你要找別的千年人參，這兒還真沒有。」

　　蕭夫人抬頭看著她，一臉驚愕。

　　淑妃抿嘴笑了，「點翠，快去將檀木盒子取來。」

　　點翠很快就拿了一個紫檀雕花方形盒。

　　「上次無痕帶了一隻雪蟾給本宮，對於治癒本宮的病有奇效。後來請了清玄道長煉製了丹丸，一共十顆。本宮用了六顆，餘下四顆。幸好留著，如今總算能派上用場了。」

　　點翠將盒子遞給了蕭夫人。

　　「拿去吧。無痕和寒逸兄弟情深，他若是知道了，必然也會同意本宮這麼做。」

　　蕭夫人跪下磕頭，激動得滿臉淚痕，「謝娘娘恩賜，臣妾叩謝娘娘。」

　　淑妃擺擺手，「好了好了，在本宮面前還要來這麼一套，也夠煩膩的。」

　　蕭夫人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昨晚輾轉反側，擔憂得睡不著，就怕沒有了雪蟾丸，逸兒會如同青璃所說的那樣，永遠長眠下去。

　　這讓她如何接受得了？

　　幸好老天有眼，逸兒命不該絕。

　　「你跟我說說那個叫青璃的大夫的事。本宮很是好奇，連孔院使都沒有辦法，她一個女子竟然擁有如此高深的醫術？莫非是神仙下凡不成？」

　　蕭夫人得了解藥，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也有心情陪淑妃嘮嗑了。

　　「依照臣妾看來，比那神仙下凡還有用。她是白御醫的弟子，在千金堂坐堂，京城中許多夫人小姐有難言之隱的疾病，她都能一一診治。臣妾的腿就是她治好的。」

　　「竟然如此神奇？不過她若是白御醫的弟子，白御醫又豈會不如她？」

　　蕭夫人輕嘆一聲，「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她三個月前才到的京城，之後就一直住在白府。據說白御醫和白夫人對她極好。」

　　「哦？倒是為奇女子。她是哪裡人氏？」

　　「只知道她姓洛，閨名青璃。」

　　淑妃輕輕點頭，名字倒是不錯，秀雅別致。

　　驀然間，她臉色一變。

　　洛氏，既姓洛又繞醫術高明，突然就成了白谷子的弟子，白夫人對她疼愛有加……

　　一連串的消息放在一起，本來極為平常的東西，如今似乎變得不尋常。

　　「娘娘，您怎麼了？」點翠不愧是服侍她多年的宮女，看到她臉色變了立即詢問。

　　「沒事，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淑妃看向蕭夫人，「你先回去吧，寒逸等著解藥呢。既然你腿腳大好了，以後要常進宮陪本宮說說話。」

　　「臣妾遵旨。」

　　「對了，下次進宮的時候，把那位洛青璃一起帶來吧，本宮想看看擁有高深醫術的究竟是何等奇女子。」

　　蕭夫人雖然心裡起了疑慮，可卻不敢違抗。

　　蕭夫人剛走，淑妃卻久久不能平靜。

　　「娘娘是在為那雪蟾丸……」點翠以為娘娘是捨不得睿王殿下為她準備的藥丸。

　　「不是。點翠，你先下去吧，本宮想靜一靜。」

　　淑妃一直在想著洛青璃，洛姓，到底是誰家的姑娘？會是她嗎？

　　可是早在十八年前洛家就已經滅門了，不可能是她的。

　　可是為什麼她隱隱有種預感，似乎這個洛青璃跟自己關係不淺。何況她也姓洛，跟白谷子夫婦交好，難道只是一個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