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惱怒
白谷子替淑妃斷脈的時候,洛青璃就在一旁看著,不言不語,也沒有發表任何言論。
洛青璃默默的替師父收好脈枕,就像個什麼都不會的跟班,小心謹慎。
早朝結束之後,上官無痕像往常一樣到重華宮看望母妃,只是他沒想到的是,洛青璃會和白谷子一同前來。
前天晚上的傷,並沒有讓他身體虛弱到需要臥床休息的地步,何況作為臣子,沒有任何理由推脫上早朝。
白谷子提著藥箱就要抬腳往外走,上官無痕卻突然發話了。
「既然是來給母妃看病的,為何沒有隻言片語?」
他的聲音很輕很淡,好似是在跟白谷子說話,可洛青璃知道,他問的是她。
而且他那雙黢黑的眼睛,正定睛瞅著她。
洛青璃莫名的想到了那晚,夜色之下,猩紅的血染紅了衣裳,如朵朵寒梅。
白谷子剛要替她說話,上官無痕卻道,「給母妃瞧瞧。」
雖然態度柔和看不出喜怒,可無形中給人壓迫,讓人無法反駁。
淑妃不由得看了兒子一眼,無痕向來寡言,不喜歡過問這些,為何對洛姑娘如此無禮?
洛青璃忍著怒意,卻還是坐到屏風前給淑妃診脈。
本來她已經和伯父商量好了,淑妃的病她不插手,她相信伯父的醫術,淑妃娘娘的病不是急症,只是需要漫長的時間來調理。
「脈沉而實,血虛下厥,產後著涼,胸痛結塊,腹中大寒。」
淑妃微微一笑,「姑娘倒是個厲害的,竟然能夠診斷出本宮的病症。」
洛青璃看著淑妃慈祥的面容,心臟狠狠一揪,面上卻依舊是沉靜的臉色。
「民女只是聽伯父經常提起,算不上什麼。」
「依你之見,可有法子治癒母妃的病?」
上官無痕平日也很少跟白谷子提及母妃的病,病痛是從月子裡落下來的,調理了這麼多年,一直很穩定,只是偶爾會腹痛。
洛青璃目不斜視,中規中矩,「回殿下的話,雪蟾丸雖說能治百病,對女子來說卻容易導致體寒,娘娘身子本身就腹中寒,雪蟾丸解了月子裡積聚的毒素,卻不能滋補調養身體。」
上官無痕好看的眉頭頓時擰了起來,「這麼說來,倒是我害了母妃。」
「並非如此。雪蟾丸自然是極好的,調理身子卻要慢慢來,師父開的藥方都是對症下藥,娘娘儘管安心服用。」
腦海裡突然一閃而過一個念頭,卻又抓不住,只能先作罷。
這句話倒是真的,淑妃的身子一直都是白谷子調理,這麼多年也已經習慣了。
白谷子開了藥方回太醫院抓藥,熬藥就是司藥局的差。
「母妃,兒臣還有點事,先行告退,明日再來看母妃。」
淑妃看他步履匆匆,眼中快速閃過一抹深思。
出了重華宮,白谷子和洛青璃分道揚鑣,早有坤寧宮的小宮女在等候。
「洛大夫,皇后娘娘有請。」
上官無痕跟出來的時候,只看到洛青璃淡綠色的衣衫晃動,烏絲飄揚。
洛青璃知道皇后每天都召她去說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已經成為皇后身邊的紅人。
她卻不屑於這份榮耀。
戰戰兢兢,步步小心謹慎,就怕說錯了一句會遭殃。
金碧輝煌的宮殿,請安的妃嬪陸續離開,她一直站在門口,卻不想碰到了上官無忌。
太子對於她似乎很好奇,「洛姑娘來見母妃?」
說實話,上官無忌也有一副好皮囊,溫文儒雅,翩翩公子,風流倜儻。
「殿下,這是誰啊?」一道清脆如黃鶯的聲音,站在太子身邊,粉紅色宮裝,滿頭金釵銀飾,鵝蛋臉,桃腮瓊鼻,嫵媚嬌柔。
「愛妃,她是洛大夫,母后很喜歡她。」
洛青璃低眉,沒有看清女子的容貌,但是能站在太子身邊的,除了太子妃,沒有別人。
等到太子和太子妃向皇后請安,她這才能進去。
「早晨去了重華宮?」皇后眉眼十分細緻,皮膚保養得極好,跟太子妃坐在一起,仿佛親姐妹。
「是。」青璃嘴角抽了抽,明知故問,她就不信皇后沒有在重華宮安插耳目。
「淑妃的病可有起色了?」端著茶盅優雅的抿了一口,不鹹不淡的口氣。
青璃在心裡一陣腹誹,明明就很想知道,卻還裝模作樣,真是夠噁心的。
「氣色好些了,應該是跟伯父開的藥方有關。」
「是嗎?你沒有瞧出什麼不對勁兒來?」她瞇起眼睛,裝作不經意的問。
青璃猶豫了一會兒,低眉恭謹的道,「淑妃娘娘應是坐褥時落下的毛病,後來又吹了風,喝了什麼不該喝的藥……」
咚的一聲,皇后已經將茶盅重重的擱在了案桌上。
青璃扯了扯嘴角,被說中了心事,惱羞成怒了麼?
「你倒是個實誠厲害的。」帶著幾許的諷刺意味。
「不敢,民女也只是聽伯父所言,青璃沒有那個本事能看出端倪來。」
皇后反覆摩挲著皓腕上的赤金鐲子,眸光幽深,不知在想什麼。
「做的很好,以後要是淑妃的病情有任何進展的話,都要如實稟報,本宮不會虧了你。」
果不其然,又賞了她一對金鐲子,上頭鑲嵌著紅寶石,價值千金。
不過對於皇后來說,這樣的東西,她還有許多,不過是最普通的樣式罷了。
「你先去做事吧。」說罷揮揮手,就好像是對待小寵物一樣。
太子盯著她的背影深思,前天晚上盯著睿王府的暗衛回來稟報,上官無痕子時出了王府,馬不停蹄去了白府,從馬車上下來的,除了他自己,還有一名白衣女子。
雖然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不過看樣子,應該是洛青璃無疑。
若說她和上官無痕沒有關係,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
「殿下,你在看什麼?」太子妃注意到他的失神,目光朝殿外看去,什麼都沒有。
太子笑了笑,「沒什麼,在想一些事情。」
「是嗎?」她卻不相信,沒人比他更了解太子,就算是他的寵妾紅姬,也沒有那個能耐。
每當太子露出這樣的神情,就意味著他又看上了某個女人。
只是這一次,他竟然看中剛才那個小小醫女?
雖然臉蛋不錯,清秀柔婉,身板纖細,可比起那些宮裡的那些寵妾,她還差遠了。
洛青璃著急去趕去司藥房,沒有跟阮司藥稟明,她又不知該如何責備自己了。
只是路過花叢小徑,假山魚池,旁邊的竹林裡突然冒出一個人影。
「王爺,三番兩次做出這樣的把戲,很好玩嗎?」
上官無痕沒有出宮,一直等她從坤寧宮出來。
這條小路平時沒什麼人路過,上官無痕是練家子,聽覺靈敏。
「皇后跟你說了什麼?」
原來是來打探消息的。
「就問了淑妃娘娘的病情,沒說別的。」青璃低眉,不去看他那雙攝人心魂的黑眸。
上官無痕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手腕上,一對金燦燦的鐲子,在朝陽的照耀下,發出閃爍的金光。
在重華宮出來之前還沒有這對鐲子。
「你收了她多少好處?」他臉色一沉,眸光流動,心裡不悅,語氣自然就不好。
洛青璃驀然抬頭凝視他,「王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上官無痕沉默了半晌,才徐徐說道,「她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若是換做別人,要如何巴結皇后,他都不管,就算死了,那也是應得的下場。
可是她萬不該,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靠向皇后,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毒婦。
青璃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嘲諷一笑。
「王爺一向都如此寬厚仁慈嗎?那麼民女還真得感謝王爺的提醒。」
皇后已經將她歸為坤寧宮的人,這些日子進進出出,她明面上似乎是真的投靠了皇后這棵大樹,隔三差五得到賞賜,就連阮司藥都眼紅。
她有她的考量,皇后想重用她,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不想錯過。
上官無痕似乎是真的生氣了,臉色黑如鍋底,眉宇間染了兇狠的厲色,漆黑的眼眸就像兩個無底的黑洞,無形中給予她深重的壓迫感。
陰冷的寒風吹過,明明是陽光明媚的天氣,何以連心都冰涼了?
「原來王爺是這樣看待我的?既然如此,我無話可說。」
她冷笑,胸口雖然堵得慌,可卻負氣的想,反正她和上官無痕沒有任何關係,管他心裡是怎麼想。
上官無痕沒有說話,垂落在兩側的手卻緊緊握成拳。
從一開始,她無畏勇敢,卻又精靈古怪;遇刺時,冷靜自持,不驚不怕;中秋那天,狡黠明媚,嬌憨可愛,即便後來面對他猙獰可怕的傷口,也不退縮,甚至能冷靜嫺熟的處理。
他不在京城的這三個多月,她就在闖出了名聲,解了寒逸那極為棘手的劇毒。
到底哪一個才是她的真面目?
他發現自己看不透她。
洛青璃心裡惱怒,轉身就走。
傍晚從宮中回來,青璃一把將手中的金鐲子褪下,送了含笑和含煙一人一只。
含煙提著豆豆邀功,豆豆就是鸚鵡的名字,對著她喊了一聲,「小姐。」
「喲,豆豆還會說人話了,含煙做的不錯。來,豆豆,說睿王是個大壞蛋。」
豆豆頭一扭,不理她。
含煙驚愕,「小姐,睿王爺他怎麼了?」
「你甭管,怎麼才能讓豆豆說這句話?」
等豆豆學會了,一定要拿去上官無痕面前,親自讓豆豆罵他幾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