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鬼胎

　　這是蕭寒逸第一次和洛青璃單獨相處。

　　「我還能坐在這裡和洛姑娘說話，都是姑娘的功勞，虧得你從閻王手裡將我搶了回來。」

　　蕭寒逸的聲音溫和輕柔，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這話真有意思，什麼叫做她跟閻王搶人？他們之間沒有曖昧好嗎？

　　「小侯爺言重了，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夫人給了我診金，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蕭夫人不僅給了豐厚的診金，還送了不少首飾聊表心意。

　　她原本不想要，可想到自己在武威侯府毫不避諱的給小侯爺解毒，包紮傷口。男女授受不親，這個道理她懂。

　　所以才心安理得的收了診金，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人說她是懷著目的。

　　至少不會讓蕭夫人為難，以為她是為了攀上高枝才會如此用心，即使蕭夫人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可也避免不了好事者無事生非。

　　蕭寒逸支撐著身子，目光深邃的看向洛青璃。

　　「洛姑娘，等我身子好了，必定會重重答謝你的救命之恩。」

　　洛青璃擺擺手，「你也別跟我客氣，怎麼說你也是玲瓏的哥哥，不必太在意。」

　　以為他不過是說說而已，她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三天後，洛青璃在千金堂坐診，排隊看病的人，人山人海，再也不像之前門可羅雀，因為她是女子而小看了她。

　　上官無痕從貓兒胡同穿過去翠玉軒，在千金堂門口滯留了下，凝望著那個隔著簾子，裡頭影影綽綽的，外面排了長長的隊伍，其中以男人居多。

　　他的眉頭不受控制的微微蹙起。

　　洛青璃這會兒忙得腳不沾地，根本就沒注意到他，就算看到了，也不會主動招呼他。

　　上官無痕又張望了幾眼，這才一臉淡漠的從千金堂門口走過。

　　錢掌櫃一看到他，立即笑瞇瞇的上前迎接，「王爺，您要的東西，都已經做好了。」

　　說著就將一個金絲楠木的長形木盒恭恭敬敬的放到他手邊。

　　上官無痕打開盒子，細細打量了一會兒，淡淡的道，「差強人意。」

　　錢掌櫃嘴角抽了抽，「王爺，這已經是最好的了，小的絕對不敢糊弄您。」

　　因著是睿王殿下的東西，自然是用足了十二分精力，不眠不休的雕琢打磨了三天，總算是精巧無比，比之前的任何東西都要上心。

　　上官無痕沒有多說一句，扔下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將金絲楠木盒子帶走。

　　剛從翠玉軒出來，就碰到了上官無憂。

　　「咦，二哥，你怎麼從翠玉軒出來？你不是一向對珠寶玉器不感興趣的嗎？」

　　上官無痕掃了他一眼，翻身上馬，「我還有事，先走了。」

　　看著他衣袂翩躚的上官無憂，沒有絲毫猶豫就轉身進了翠玉軒。

　　上官無痕在千金堂停了下來，洛青璃卻已經不在這裡了。

　　「聖旨上說了，洛大夫被皇上封為八品醫女，從今天起就要入宮照顧寧嬪娘娘，日後我們是不是就不能找她看病了？」

　　「沒想到洛大夫竟然有如此奇遇，八品醫女，那也是官。」

　　聽著男子的話，他眉頭一擰，立即往皇城方向去。

　　洛青璃在千金堂就被這一道聖旨弄得懵了，好端端的怎麼會被封賜？她從來沒有跟皇上碰過面，還指定她照看寧嬪，這是什麼道理？

　　看著面前有點熟悉的亭台樓閣和景致，她心裡頓時一個咯噔。

　　還沒來得及細想，她就已經被帶入了坤寧宮。

　　千皇后這次倒是和顏悅色，不知是吃了什麼駐顏的藥，容光煥發，氣色紅潤。

　　貴妃榻下一溜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大腹便便，年輕貌美的女子，看來她應該就是寧嬪。

　　皇后端著粉彩瓷釉海棠紅的茶碗啜了一口，「洛青璃，你接了聖旨，從今天開始就是後宮醫女了，這位便是寧嬪，她懷了龍嗣，皇上很重視寧嬪這一胎。」

　　說著她和善的道，「本宮跟皇上提過你，寧嬪是頭胎，這一胎極為重要，有你在旁邊照顧著，本宮也能放心。」

　　擦，洛青璃忍住爆粗口的衝動，她就說皇后怎麼可能這麼好心？原來是想著法子整她呢。

　　她一看寧嬪的胎像就知道不好，皇后恩賜的語氣，讓她極為不爽。

　　寧嬪恭謹的道，「嬪妾謝皇后娘娘關心。」

　　皇后笑道，「應該的。本宮有責任照顧好皇上的子嗣，後宮已經許久沒有嬪妃懷孕了，你這一胎，皇上重視，太后也緊張，讓洛青璃照料，本宮也放心。」

　　放心？放的哪門子的心？

　　皇后，咱倆不熟好嗎？別自作主張的自來熟。

　　洛青璃微微低眉，忍著怒意，「皇后娘娘，民女對妊娠一竅不通，怕是您高估民女了。」

　　皇后一臉高深莫測的神色，「你既然懂得婦科知識，又如何不懂孕婦常理？洛青璃，你這是要抗旨嗎？」

　　聖旨已下，不管她懂不懂，都不能拒絕，否則只會招來殺身之禍。

　　青璃拽緊拳頭，皇后這一招果然極為陰險，以聖旨逼她就範。

　　一口惡氣憋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如鯁在喉，極為難受。

　　「民女不敢。」最後她只能低頭，將屈辱如數吞入肚腹。

　　「這就對了。既然你已經是醫女，也算是有了點地位，要悉心照顧寧嬪。」

　　皇后這一句話，將她所謂的「好心」如數的灌下來，若不是她，洛青璃還只是一個民間的大夫，只能給平民百姓看病，哪裡有這等機遇？

　　只是她不知道，洛青璃寧願不要她的施捨，也不想跟她沾上關係。

　　上次因為一粒雪蟬丸，她被墨染質問，這一次，還不知道要整出什麼么蛾子。

　　寧嬪臉色微微發白，「皇后娘娘對嬪妾如此關心，嬪妾銘感五內。只是洛姑娘不擅長孕婦胎像，勉強也不太好。」

　　怎麼能讓一個什麼都不懂的黃毛丫頭給她看診？

　　皇后哪裡有這麼容易打發？

　　只見她眉頭微蹙，「本宮瞧著寧嬪肚子似乎大了些，才七個月份，莫不是雙胎？」

　　寧嬪臉色驟變，嚇得嘴唇哆嗦，身子微微顫抖，「回稟皇后娘娘，嬪妾此胎並非雙胎，穩婆只說是孩子大了點。」

　　雙胎，在皇室裡頭可不是吉兆。

　　要真的是如此，她就成了不祥之人，寧嬪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驚懼過。

　　洛青璃不由得多看了寧嬪幾眼，發現她腹部大如斗，就好像肚子憑空被塞了一顆籃球，這也就罷了，她的臉色極差，雖然抹了脂粉，可還是掩飾不住蒼白的臉色。

　　如此的胎象，她憔悴的臉色，一看就是氣血不足，只怕是難以啟齒的胎脈。

　　洛青璃眸光微閃，她不認為寧嬪這一胎是雙胎，反而極有可能是——鬼胎。

　　心口氣血洶湧，皇后果然好狠毒的心！

　　明知道寧嬪這一胎不好，卻還要讓她入宮，明著以照顧寧嬪的胎為由，到底想要做什麼？

　　她就不信這太醫院裡的太醫會看不出寧嬪這一胎詭異不尋常。

　　皇后挑眉，語氣柔和，「本宮只是隨口說說罷了，妹妹莫要緊張。龍胎最為珍貴，如今恐怕沒有哪一件事比妹妹的胎兒最為重要了。青璃是個伶俐的丫頭，張太醫一人難免會照料不周。」

　　語氣殷切，的確是為了寧嬪著想的樣子。

　　寧嬪抿著唇，圓潤的指甲狠狠的掐入掌心，臉色微微發白，呼吸急促不穩，卻還要強裝高興，「勞娘娘為嬪妾關心，嬪妾過意不去。」

　　「妹妹身子不便，先回宮歇著吧，青璃，你這就隨寧嬪去永和宮，直到寧嬪誕下龍子。」

　　洛青璃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卻死死的盯著寧嬪怪異非凡的肚子，掌心都是汗。

　　「是，民女遵旨。」

　　就算她不想又如何？能抗旨嗎？

　　皇后一看就是個極為強勢，不容拒絕的人，何況皇上還下了聖旨，除了接受，別無她法。

　　看到她們離去的背影，皇后的貼身宮女便道，「之前張太醫說過寧嬪胎位不穩，極有可能保不住。只是那寧嬪倒是個容易糊弄的，只想著誕下龍子就能晉升妃位。」

　　「你沒看寧嬪的胎，太不正常了，保不保得住還說不準。」

　　寧嬪扶著宮女的手，慢吞吞的走出了坤寧宮，也不管跟在身後的洛青璃是何想法。

　　洛青璃不緊不慢的跟著，拿了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心裡早就將千皇后罵了十遍八遍。

　　寧嬪不待見她，誰讓她說自己對孕婦之事一竅不通？在寧嬪眼裡，她就是個皇后硬塞在身邊的眼線，能喜歡她才怪。

　　寧嬪最後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你叫洛青璃？最近京城傳言醫術厲害的那個？」

　　「民女不敢。」

　　寧嬪嗤笑，出了坤寧宮，她也不再顧忌了。

　　「洛姑娘既然不擅長，又何以讓皇后說項，還被封了醫女，可見洛姑娘也有本事。」

　　這就是將所有過錯都推到她身上了？

　　洛青璃在心裡冷笑，「娘娘多慮了，在此之前，民女從未見過娘娘。」

　　「罷了，事已至此，無須多言。你回去收拾收拾，今晚就到永和宮來當值吧。」

　　既然皇后出了這一步棋，她怎麼能讓皇后掃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