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個故事 龍的牧師】

第一章 帶著小龍找爸爸的牧師

　　1.

　　喬伊從祭壇前匆匆走過，寂靜的教堂里滿地都是流動的日光，他抑制不住奔跑的慾望，拎著衣袍在光與影之間穿梭。

　　「阿萊？」喬伊推開房門，撲到床邊松了一口氣。

　　阿萊蜷縮在被子里，像一顆小小的黑色圓球。

　　「阿萊。」喬伊把他抱起來，幼龍的翅膀近乎透明，還能看見脆弱的骨骼，「餓了嗎？」

　　阿萊連眼睛都睜不開，柔軟的爪子動了動，頭挪到了喬伊胸口。

　　「抱歉，今天受傷的人有些多。」喬伊親了親小龍的腦袋，掀開衣擺露出了雪白的胸膛。阿萊艱難地抬起頭湊過去一口咬住了乳粒，費力地吮吸起來。

　　喬伊蒼白的臉上湧起一絲紅潮，他輕柔地碰了碰阿萊的翅膀尖，繼而微不可聞地嘆息。

　　這條幼龍是他和凱撒的孩子。

　　凱撒是一條居住在古堡里的巨龍，出奇的討厭深海。

　　喬伊抱著小龍走到窗邊把窗簾放了下來，阿萊在他懷裡翻了個身，抱著乳粒打了個飽嗝。

　　「你喝得太少了。」喬伊又忍不住嘆息。

　　他因為意外過早地生下阿萊，這條幼龍剛出生就比別的孩子更加瘦小，哪怕變成龍也軟綿綿地趴著幾乎不會動。

　　這天半夜下了一場暴雨，阿萊蜷在喬伊胸口，尾巴尖掃了掃他的腰。喬伊睡得不是很安穩，因為凱撒每次來找他都是在雨夜，他害怕巨龍發現阿萊。凱撒從不知道他懷孕，更不知道他們有了一個小小的孩子。喬伊明白這是他身為牧師的緣故，光明教會的牧師能隔絕惡魔的探測，正如惡魔的棲息地始終排斥光明。更何況凱撒找他的次數越來越少，數個月也不會在喬伊面前現身，正因如此，他才能背著龍生下阿萊。

　　幼龍在睡夢中爬到了喬伊的頸窩里，摟著他的下巴扇翅膀。

　　喬伊不敢翻身，怕驚醒自己的孩子，繼而想起凱撒，想到第一次見到巨龍的那個雨夜，他為了加入光明教會，與惡魔簽下了契約。

　　凱撒說：「我幫你隱藏身體的秘密，你把自己獻給我。」

　　喬伊是一名牧師，一名光明教會的牧師，這樣的人不該有怪異的身體，於是他召喚來惡魔，為了留在教會出賣了自己的靈魂。

　　凱撒不是一條溫柔的龍，甚至可以說是粗暴，喬伊在契約達成的剎那被按在潮濕的地上，雨水順著他蒼白的面頰滑過，那條龍的眸色猩紅，像新鮮流淌的血液。

　　「你會後悔的。」凱撒在佔有他的瞬間低聲笑起來，「人類，你會後悔的。」

　　喬伊疼得幾乎暈厥，從腿根溢出的鮮血很快就被雨水衝散了，他虛弱地抓著凱撒的手臂，嘴唇白得近乎透明，然後固執地搖了搖頭。

　　巨龍不屑地哼了一聲，狠狠頂進了小小的子宮。喬伊慘叫著繃緊身子，在狂風暴雨裡暈厥，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凱撒已經不見了。

　　阿萊打了個哈欠，從喬伊的頸窩爬到他的胸口喝奶，晨曦從窗縫溜進來。

　　凱撒並沒有來，喬伊揉了揉小龍，心想自己大概已經被遺忘了。

　　天氣晴朗，喬伊不用擔心巨龍會出現，他把阿萊塞進被窩，小龍戀戀不捨地仰起頭，淺紅色的眼睛濕漉漉地泛起一層淚。

　　喬伊心疼得差點也落下淚來：「不行，你會被發現的。」

　　阿萊委屈地縮進被子，像拱起的小團子。

　　「我會早點回來。」喬伊隔著被子親吻幼龍。

　　阿萊在他離開前飛速地爬出來，抱著喬伊的下巴親了一口。幼龍是喬伊見過最聽話的孩子。

　　這座沿海城市與世隔絕，光明教會的教堂也比別的城市要小上許多，連騎士都只有兩個，成天坐在教堂門口打瞌睡。

　　喬伊走過祭壇，年邁的修女正抱著一罐牛奶對他微笑：「阿萊還好嗎？」

　　「比幾天前要好。」喬伊羞澀地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出神。

　　修女是教會里唯一一個知道他身體秘密的人，並且在喬伊懷孕後把他藏在了教堂里，對外聲稱喬伊在做一場持續幾個月的禱告。可即使是她，也不知道喬伊生下的是龍的孩子。

　　喬伊走出教堂，鎮上的村民微笑著和他互道早安，早晨的光熾熱了一些，喬伊走到書店抱走了預定的羊皮卷，然後在路過旅館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喬伊，要不要嘗嘗新出爐的蜂蜜蛋糕？」海倫在櫃台後向他招手。

　　喬伊聞到了空氣里瀰漫的甜膩氣息，忍不住走進去，接過蛋糕咬了一口，然後坐在旅館的樓梯上攤開了羊皮卷。

　　捲軸上歪歪扭扭地刻著書名《幼龍生長期研究報告與該注意的七十六條飼養守則》，喬伊把蛋糕吃下去大半的時候看完了這卷羊皮紙，他又拿起另外一卷《告訴你的龍，他/她是最棒的！》，克制不住想起自己又軟又小的孩子，嘴角微微上揚。

　　海倫在櫃台後忙碌，時不時把新烤好的蛋糕從烤箱里搬出來，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喬伊說話：「據說樹林後的湖里來了一條巨龍。」

　　喬伊手裡的蛋糕掉在地上。

　　「有人拾到了黑色的龍鱗。」海倫依舊在喋喋不休，「可是我們這兒有什麼龍想要得到的寶藏嗎？」

　　喬伊把捲軸胡亂塞進懷裡，慌慌張張地跑出旅館一路狂奔回到教會，衝進房間看見空蕩蕩的床鋪時差點暈倒。

　　幼龍從窗台上搖搖晃晃滾下來。

　　「阿萊！」喬伊驚叫著跑過去，把自己的孩子緊緊摟在懷裡。小龍納悶地舔他的下巴，小爪子勾著喬伊的衣領，腦袋探了進去。

　　喬伊顫抖著掀開衣衫，阿萊伸著脖子抱住乳粒喝了一大口。

　　「阿萊……」喬伊愛憐地親吻小龍的腦袋，比他親吻凱撒時還要溫柔。

　　喬伊從未告訴龍自己心底的愛憐，他小心翼翼地保守著這個秘密就像他隱瞞阿萊的存在。

　　太陽落山的時候，喬伊忽然發現自己把一卷羊皮紙遺落在了旅館，小龍在他身上慢吞吞地爬，時不時舔一舔喬伊滲出奶汁的乳粒。

　　「阿萊，等我回來。」喬伊捏了捏幼龍的爪子，阿萊不滿地滾進被褥縮成一小團，「我保證很快就回來。」他說完舉著油燈走了，夜幕降臨後的小鎮靜悄悄的，幾只烏鴉站在教堂的十字架上盯著喬伊，黃豆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等他走出教堂很遠才扇動著漆黑的羽翼飛向樹林。

　　牧師用手護著飄搖的燭火，海倫見了他沒有很驚訝：「我猜你會來，羊皮卷還在樓梯邊。」

　　「給你添麻煩了。」喬伊走過去拾起羊皮紙，吹落上面的灰塵，昏暗的燭光照亮一行字——幼龍離開父母前需要獲取基本的生存常識。

　　喬伊緩緩坐在台階上出神地看著羊皮卷。他對龍幾乎一無所知，翻閱再多的書籍，也只能獲得人類對龍淺顯的認識。

　　旅館的門被推開了，喬伊猛地抬起頭，他察覺到了一條龍的氣息。

　　「你能幫我一個忙嗎？」男巫在喬伊面前站定，抓著那條龍的手臂不好意思地問，「你能把他的鱗片變回原來的顏色嗎？」

　　喬伊心裡的驚喜一點一點消散殆盡。

　　不是凱撒。

　　「你的龍？」喬伊的手緩緩懸在那條龍的手臂上，聲音輕得彷彿囈語。

　　「我的龍。」男巫的嘴角勾起來，滿眼都充斥著幸福。

　　柔和的白色光芒讓龍的鱗片恢復如初，喬伊轉身抱起自己的羊皮紙，離開前聽到男巫問他：「你的龍呢？」

　　喬伊猛地後退了一步。

　　凱撒不是他的龍，以前不是，現在不是，未來也不會是。

　　喬伊在黑夜裡狂奔，羊皮卷早已不知飛落到什麼角落，燭火劇烈晃動，映出他眼底破碎的淚光。喬伊跑進樹林，嶙峋的樹枝划破了他的臉頰，空氣中瀰漫起濃重的水汽。

　　那的確是凱撒的氣息，佔有他的凱撒就在樹林後的湖底。

　　喬伊氣喘吁吁地跑到湖邊，墨色的潭水毫無波瀾，他吹熄了蠟燭，銀月的清暉傾瀉而下。今夜沒有下雨，凱撒不會主動出現在喬伊面前，所有他脫下了牧師潔白的長袍，赤足走進冰涼的湖水。

　　墨色的水霧將他包裹，凱撒幻化出的手溫柔地撥弄圓潤的花核，喬伊勉強在水中站定，仰起頭注視著天上的圓月，想要尖叫的剎那被捂住了嘴，情潮翻湧，他軟倒進湖水，借著月光看見了龍猩紅色的眼睛。

　　——凱撒。

　　喬伊閉上了雙眼，被龍有力的臂膀摟住，跌進了滾燙的懷抱。

　　「喬伊，想我了嗎？」凱撒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沈。

　　——想。喬伊在心裡回答龍。

　　「這裡想我了嗎？」

　　——想，我好想你。喬伊咬住嘴唇，沈默地靠在凱撒胸口。

　　龍伸手捏住了喬伊腿間柔軟的小核，細細地摩挲，牧師剛高潮的花穴痙攣著收縮起來，他終於崩潰地捂住臉：「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凱撒的笑聲在喬伊耳畔徘徊，繼而將他放在了湖邊的淺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