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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白蓮奮鬥日常》第145章
☆、第145章

  一大片濃重的迷霧遮住了前方視野,有清晰地腳步聲從遠處漸漸傳來,那片混沌的迷霧中間,慢慢走出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一直來到了她面前。

  當那張親吻過許多次的英俊面容再一次清晰地出現在面前時,齊楚楚只覺得眼眶一酸,隱忍許久的淚水一下子落了下來。

  她伸手捂住嘴,睜大眼仔細看著他,像是幾十年沒見過似的,哭的停不下來。

  她就知道,他沒有死,他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你知不知道,他們都說你是真的出事了,那些傳言說的那樣真,我差一點就要相信了。”

  “我們的女兒提前出生了,還等你回來給她取名呢。”

  齊楚楚有好多話想說,到了這個時候,張了張口,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一樣,偏偏什麼都說不出來。

  淚水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停往下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似乎生怕一眨眼,等到再睜開眼的時候,眼前的這個人就會消失不見了。

  一身鎧甲的嚴青定定地看了她許久,終於伸出手,似乎想要替她拭去眼角的淚痕。

  然而那只染了血跡的大手落到她臉上時,卻像是一陣若有似無的清風,從她面上拂過,沒有留下任何實質的感覺。

  齊楚楚一下子慌了神,要去抓他的手,明明眼看著握住了的,攤開手,手心卻一片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

  “怎麼會這樣?”

  她聽見自己驚慌失措地聲音。

  話出口的那一瞬間,齊楚楚就後悔了。

  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問出這個問題。

  更害怕的是,接下來會聽到的那個萬分恐怖的回答。

  齊楚楚咬住下唇,忍住眼眶中的淚水,抬眼去看他,卻見那人漆黑的眸中帶著愧疚和不舍。

  “對不起。”

  他閉了閉眼,終於還是開口,說出了那句她最不想聽到的話。

  “楚楚,我該走了,你以後要好好保重。”

  他隔著虛空做出個擁抱的姿勢,想要最後一次抱緊什麼,卻什麼都沒能抱住。

  說完這句,男人不再停留,殘忍地轉過身,直接朝著來時的那片迷霧之中走去。

  “不……不要……”

  在他轉身的一瞬間,齊楚楚慌亂又急切地伸手,想拽他回來。

  那只手卻直接從他的身體裡穿過去了,撲了個空。

  而背對著她的嚴青,就像是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一樣,一步一步地走遠了,一次也沒回頭。

  眼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齊楚楚心急如焚,偏偏腳下就像是墜著什麼千斤重的東西似的,任憑她怎麼努力,也邁不開腳步。

  她急得朝那個背影大聲哭了出來。

  “不要走……嚴青……”

  背對著她的嚴青卻置若罔聞,一直走進了那團迷霧之中,徹底消失。

  “求你了……不要走……”

  齊楚楚紅著眼蹲在地上,看著那個空無一人的方向,一時間痛的喘不上氣來。

  他怎麼能就這樣無情地走了。

  他離開了,自己和女兒以後要怎麼辦。

  他走的時候明明說好了,一定會平安回來的,怎麼能這樣說話不算話。

  騙子,這個大騙子!

  ————

  齊楚楚抱住雙膝,把頭埋在膝蓋上,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口中顛來倒去地念叨著那句“混蛋……大騙子……”。

  可整個世界之中,卻始終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那個熟悉的身影,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心灰意冷的那一瞬間,齊楚楚甚至生出了和他一起離開的想法。

  只是下一刻,忽然有什麼東西靠近了她,似乎落在她的肩膀附近,轉瞬就要離開。

  齊楚楚猛地反應過來,心中一喜,不顧一切地抓住那個東西。

  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片刻不敢鬆開。

  “不要……不要走……”

  慌亂之間,抓住的那個東西,居然不再是一團虛無。

  而是一隻真正的手,一隻溫暖的,帶著真實熱度的手。

  她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去,就見到已經離開的嚴青,不知道何時,居然又回到了她的身邊。

  男人帶著薄繭的手指落在她臉上,替她拭去了腮邊的淚痕,嗓音低沉,帶著幾分無可奈何。

  “別哭了,小心哭壞身體。”

  “你別走……嚴青。”

  這句話出口的那一瞬間,握住的那只手似乎僵了一下。

  沒有得到回應,齊楚楚瞬間急了,那雙紅通通的眼裝作惡狠狠盯著他,手指用力扣住那人的手,指甲都無意識地掐了上去。

  似乎只要他敢說出一個“不”字,就要把他給拆皮剝骨似的。

  片刻之後,聽的男人在耳邊長歎一聲,那只手摸了摸她紅腫的眼,終於真實地將人攬入懷中。

  那只溫暖而分外真實的手拍了拍她的背,溫聲安撫道。

  “好,我哪兒都不去。”

  “以後再也不許離開。”齊楚楚得了保證,猶覺得不放心,又添了一句。

  “嗯,以後也不離開。”

  聽到這樣一句話,夢中低泣的人終於恢復了平靜,臉上的淚痕未幹,淡紅色的唇卻溢出一點兒笑容來。

  女人那雙緊閉的眼不再有淚水順著頰邊落下,細長漂亮的眉眼甚至愉悅地彎起,似乎在夢中夢到了什麼甜蜜的東西。

  ————

  清晨時分,清淺柔和的光線穿過窗櫺,透過素淨薄透的窗紗,斜斜照進殿內,給屋子裡的器物擺設都鍍上了一層輕柔的暖意。

  一縷淺淺的光線穿過垂墜在地的輕紗帳幔,照進帳內,落在金絲軟枕上,落在那張消瘦了許多的白淨臉頰和微微勾起的唇瓣上。

  那亮光有些晃眼,榻上沉睡許久的人終於有了點兒動靜,那雙細密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露出一雙清澈茫然的眼。

  因著昏迷了許久,一時之間,齊楚楚倒有些不適應這樣明亮的光線,下意識地伸手在額前遮擋了一下。

  她腦子有些轉不過來,茫然地睜著眼,卻似乎還沒完全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夫人,您終於醒啦。”

  有個鵝蛋臉的綠衣宮女伸手挽起帳幔,正要替她擦拭身體,看到她睜開眼,臉上滿是驚喜之色。

  “我……睡了很久?”齊楚楚目光落在這人陌生的臉上,不由得問道,許久未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是啊,您昏迷了好些天了,御醫說是您生產的時候傷著了,不過現在醒了就好。”

  齊楚楚攤開手,皺眉看著手心,掌心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手心卻似乎還殘存著夢中人的溫度。

  那種熟悉溫暖的感覺,就像是真的在現實中存在過一樣。

  可現在,手心分明是空無一物。

  所以,之前的那些情形,嚴青離開了又回來,從頭到尾,都只是她的一場虛幻夢境?

  嚴青根本就沒有回來。

  也許就像是夢境的前一半,他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那個夢,是不是上天給她的某種暗示?

  讓她在夢裡,跟嚴青正式道別。

  ————

  那綠衣宮女見她神色愣怔,只看著手心發呆,似乎有些不對勁,像是想起了什麼傷心事兒似的。

  想到御醫的叮囑,不能讓病人太過傷神,這宮女便故意找了個話題,分散她的注意力。

  “夫人,小姐這會兒剛喂完奶,正精神著呢,可要將小姐抱過來給您看看?”

  還好,她這番話奏效了。

  齊楚楚聽到她的問話,總算是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好,抱過來我瞧瞧。”

  且不管嚴青那邊到底怎麼樣了,她都得好好照顧女兒。

  綠衣宮女出去傳了話,過了片刻,便有乳母將裹在繈褓裡的小傢伙抱了過來。

  齊楚楚在宮女的幫助下,從床上坐起身來,拿了個大迎枕塞在腰後,半靠在上面。

  她睡了太久,現在醒過來胳膊還是發軟,提不起什麼力氣,也不敢隨便伸手去抱孩子,萬一傷著了哪裡,她後悔都來不及。

  乳母抱著小孩子在床沿坐下,將正玩鬧著的小傢伙換了個方向,正好面朝著齊楚楚這邊。

  那天穩婆說的話果然沒錯,還真不是安慰她的。

  不過幾天的時間,這小傢伙就長開了,又嫩又軟的小臉兒,白白淨淨的,沒了剛出生時候那種皺巴巴的痕跡。

  一雙烏黑的眼珠子圓溜溜的,跟顆水汪汪的大葡萄似的,瞧著漂亮可愛的很。

  齊楚楚暗暗松了口氣,不管怎麼說,女兒未來的相貌是不用操心了。

  雖然說母不嫌子醜,可這小姑娘家,都是愛美的,將來要是小傢伙長大了,遲早是會在意自己的容貌的,長得美總是比難看要好些。

  不過這會兒,小傢伙顯然還什麼都不懂,正興致勃勃地玩著自己的手指,好像那是什麼格外有趣的玩意兒似的,口中還時不時地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玩著玩著,就要將手指塞到嘴巴裡嘗一嘗。齊楚楚見狀,趕緊伸手將她的小手握住了,不讓她啃自己的手指頭。

  突然被人打擾了自己的計畫,小傢伙不高興了,紅紅的小嘴巴一撅,委屈地癟著嘴,好像下一刻就要哇哇大哭出來。

  齊楚楚看到她這副傷心地要哭的樣子,心一下子就亂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頭一次當母親,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哄小孩子,求助似的看了那位乳母一眼。

  那位乳母朝她笑了下,搖了搖頭,示意她不用擔心。

  ————

  下一刻,意料之中的哭聲倒是沒有響起,那嫩生生軟乎乎的小手揪住她一根手指,握得緊緊的。雖然人小,倒還有點力氣,也不知是隨了誰。

  她一生下來,齊楚楚只見了一眼,就昏睡過去了,她這段時間一直都是由乳母照顧著。

  小傢伙這還是頭一次真正見到自己母親,大約是覺得新鮮的很。

  這會兒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圓眼睛,十分好奇地盯著她瞧,似乎在琢磨面前這個陌生人究竟是誰,怎麼突然冒出來了。

  見她沒哭,齊楚楚緊繃的神經總算是松了下來,默默舒了一口氣。

  乳母見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笑著解釋道。

  “夫人放心,小姐性子很乖,只有餓了或者身上不舒服才會哭。平時的時候,小傢伙也就是裝裝樣子,不會真哭的。”

  聽到她的話,齊楚楚又是好笑又是無語,這傢伙才這麼丁點兒大呢,居然就會逗人玩了,真是個小機靈鬼。

  接著這個話題,齊楚楚又順便向乳母問了些小傢伙這幾天的情況,還有平時的習慣之類的。

  兩人正說著話呢,齊楚楚忽然感覺,被握住的那根手指被小傢伙扯了一下。

  她低頭看去,就見女兒那雙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口中呀呀呀地叫喚著,不知道想要表達什麼。

  明明小孩子那雙眼中瞧不出什麼具體的情緒,可齊楚楚下意識就覺得,小傢伙這是被兩人冷落在一邊,心中不高興了。

  “小姐可能是想跟夫人玩呢,要不,夫人抱抱她?”

  乳母是個有經驗的,以前帶過幾個小孩,現在照顧這小嬰兒好些天,已經能摸清楚她的習性了。見小嬰兒這般動作,便猜出了個大概,笑著建議道。

  “我?能行嗎?”

  齊楚楚坐著說了會兒話,力氣其實已經恢復了一些。

  當母親的,哪有不想抱一抱自己的孩子的。

  女兒生下來以後,她還一次都沒抱過呢,心中自然是巴不得抱在懷中好好瞧一瞧。

  不過她還是不太敢,這小胳膊小腿都軟乎乎的,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抱,只怕自己抱不好,把小傢伙弄得不舒服了。

  “沒事的,誰也不是生來就會的,奴婢教您怎麼抱,一上手就容易了。”

  那位乳母說了些關鍵要注意的地方,齊楚楚一一記住了,那乳母才小心地將孩子送了過來。

  又扶著她的胳膊調整了一個讓小傢伙舒服些的姿勢。

  孩子抱著並不重,大約是早產的緣故,聽乳母說,她比尋常的嬰兒都還要輕一些。

  齊楚楚一手托住女兒柔嫩的脖子和小腦袋,另一隻手則是小心翼翼地托住了她的小屁-股,做完這些,也不怎麼敢動,瞧著女兒乖乖地躺在自己懷裡,一種從未有過的柔情從心底生出。

  不知道是不是母女間天生的血緣親情,小傢伙到了她懷裡,也不見認生,這會兒揪著她的衣襟,白嫩嫩的小臉往她胸前蹭了蹭。還張著小嘴巴,啊啊地叫了兩聲,瞧那樣子,像是心願得逞,正高興著呢。

  齊楚楚低下頭,垂眼看著女兒懵懵懂懂的小臉,唇角輕輕地勾了起來,清澈嫵媚的杏眼中也多了幾分笑意。

  孩子在肚子中的時候,雖然能感受到她的存在,但到底是沒有親眼見到,那種為人母的感覺也沒有那般強烈。

  直到現在將女兒真真切切地抱在懷中,齊楚楚才第一次感受到了成為母親的奇妙感覺。

  ————

  “對了夫人,您看,是不是該給小姐起個名字了?”

  乳母見母女兩個相處的十分融洽,趁這個機會,提醒了一句。

  這孩子剛生下來,這位夫人就因為體力不支昏過去了,也沒來得及取名。

  這幾天她們就暫時就寶寶,孩子稱呼著,到底是有些不方便,還是得取個名字才好。就算不是正式的名字,有個小名也是可以的。

  “取名?”

  “對。”

  乳母點了點頭,就見這位夫人逗著女兒玩的手頓了頓,唇邊的笑容也一下子凝固了。

  乳母心中暗暗奇怪,自己這個問題,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怎麼這位夫人的臉色這樣難看。

  乳母一時又有些懊悔,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話,戳中了夫人的什麼傷心事。

  早知這般,她也就不多嘴問這麼一句了,反正孩子還小,也聽不懂什麼名字。

  乳母想了會兒,彌補道。

  “奴婢也就是隨口一說,夫人別介意。”

  “恩,沒事。”

  齊楚楚並沒有怪她,只是心情明顯比之前低落了些,也沒再提起取名的事兒。

  過了會兒,躺在她懷裡的女兒一連打了幾個哈欠,烏溜溜的大眼睛也慢慢眯了起來,一副玩累了的模樣。

  乳母伸手要抱她回去歇息,小傢伙卻是把腦袋往齊楚楚胸前埋了埋,小手也扒著她的衣襟,一副不肯走的樣子。

  才在母親懷中呆了這麼一小會兒,就捨不得離開了。

  母女間天生的血緣關係,著實是奇妙的很,明明小傢伙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她。

  齊楚楚見女兒這樣,也捨不得放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直到小傢伙睡沉了,胳膊實在酸的厲害,這才將人交到了乳母懷中。

  ————

  “夫人,今日可要用安神香?”

  宮女將伺候她梳洗完畢,輕聲問道。

  齊楚楚伸手按了按額角,還是不怎麼舒服,便沒再猶豫,點了點頭。

  “恩,用一支吧。”

  “是,夫人。”那宮女領了命令,便下去燃香了。

  雖然從昏迷之中醒過來了,但齊楚楚這幾天精神都不怎麼好。

  世子夫人俞氏派人傳話來說,老夫人聽到嚴青的消息,就一病不起。

  府中忙亂的厲害,要照顧病重的老夫人,又要忙著府中的一應事宜,還要將嚴青的……後事一一準備起來。

  俞氏說多虧了皇后娘娘願意讓她留在宮中休養,俞氏的意思也是讓她先在宮裡養好身體,等過段時間府裡再接她們母女回去。

  到時候辦白事的時候,齊楚楚作為正房夫人,一定是要在場的。

  俞氏這些事情準備的其實也差不多了,原想著要早些辦妥,不過老夫人在病中依舊堅持,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定要找到嚴青的屍體,才肯正式舉辦葬禮。

  齊楚楚聽了俞氏那邊傳來的話,也明白她這會兒顧不上自己這邊。

  皇后娘娘是嚴青的親姐姐,雖然先前兩人有些齟齬,但是當日她早產,能平安生下女兒,應該也是全靠了皇后娘娘幫忙,皇后如今是一國之母,果然是十分大度了。

  大約是看在嚴青的面子上,皇后雖然人沒怎麼出現,派來的宮人卻都很妥帖。

  自己現在留在宮中,自有宮人和御醫照顧,俞氏那邊也免了不少麻煩事。

  只是聽到派來的那人隱約提到操辦後事的時候,齊楚楚垂下頭,手還是顫抖了一下。

  這些日子,她有時候會一整晚一整晚地睡不著,有時候則是會夢見嚴青血淋淋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大半夜被那個鮮血淋漓的場景驚醒。

  御醫替她診了脈,看出她狀況不大好,身體反倒比先前昏睡的時候更加虛弱了,便推薦了一種安神香給她。

  這安神香用了倒沒什麼壞處,用了之後,夜間能睡得安穩些,一夜好眠。

  只是齊楚楚不願意依賴這種東西,怕形成習慣之後,以後也都離不開了。

  嚴青一向不喜歡這種熏香的味道,要是……要是他還能回來,肯定不適應這種氣味。

  所以只有在頭疼的厲害的時候,齊楚楚才會用上一兩支。

  不過用上一支,卻不可避免地要睡上很久。

  ————

  深夜子時,坤寧宮中。

  劈哩啪啦地碎裂聲在寢殿之類陡然炸開,在這平靜的深夜中顯得格外刺耳。

  侍候在旁的兩個貼身宮女撲通一聲,齊齊地跪倒在地,異口同聲地勸道。

  “還請皇后娘娘息怒!”

  “呵!好!真是好!”

  皇后冷笑兩聲,用力一甩手,將梳粧檯上剩下的幾樣金銀頭面、寶石玉簪通通掃落在地。

  一向待人溫和的明眸之中,此時只剩下無窮的嫉恨和憤怒。

  呵,還真是難為他了,每每到了深夜人靜的時候,才敢悄悄去寢殿走一遭。

  皇后臉上露出一抹諷刺的嘲笑。

  他究竟還記不記得,殿中的那個女人是什麼身份。

  當初那個晚上救她的時候口口聲聲說是為了阿青,說的那樣義正言辭,冠冕堂皇。

  可他現在做的這些,隔三差五地暗中探望,又算什麼?

  她是他妻弟明媒正娶的夫人,她都已經為阿青生下孩子了。

  他怎麼還能生出那種無恥的想法?

  皇后咬了咬牙,面上因為恨意而變得猙獰起來。

  她真後悔,自己天晚上為什麼要猶豫不決!

  為什麼沒有果斷地放棄那個賤人的性命!

  如果當時早一步下定決心,也就不會惹出這後面的禍患來。

  即使齊楚楚腹中只是個女兒,沒法傳宗接代,為了這個孩子而死,也算是盡了她做妻子的責任。

  既然阿青都不在了,齊楚楚活在這個世上也是毫無意義,她生下的女兒自會有國公府替她好好養著。早早讓她下去陪阿青,讓她們夫妻團聚,也是一樁好事。

  就算……就算阿青如皇帝所說,萬一碰上了那種渺茫的希望,僥倖能回到京城。

  大不了,自己再親自為他挑選一戶門當戶對的好親事,不就結了。

  且不論他如今國舅的身份,只他自己掙來的將軍職位,這偌大的京城之中,就多的是名門淑女願意嫁過來。

  以齊楚楚那樣的低賤身份,原本就是高攀了,便是為了那個孩子死,也是理所應當的。

  這京城世家之中,為了生孩子而死的夫人,原本也不算罕見。

  她只恨自己當初沒有想明白這一點,愚蠢地在那裡耽擱了時間,以至於錯失了最好的時機。

  現在……現在她再想要做什麼,卻是比之前棘手多了。

  從那一晚起,皇帝便對她生了戒備之心。

  守在偏殿外的人,名義上依舊是她坤寧宮派出去的,為了好好照顧弟媳。

  可是,只有皇后自己才知道,那邊宮殿中的人,無一不是換成了皇帝自己的人手。

  就連國公府那邊,也是他也以她的名義派了人過去,將人留在宮中暫時休養。

  皇后越想越是怒不可遏,下唇幾乎都快被咬破了。

  ————

  正當此時。

  跪在地上的其中一個宮女抬頭望向她,突然開口道。

  “娘娘息怒,奴婢有幾句話,不知娘娘可願一聽?”

  皇后盛怒之中,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雖然此刻沒什麼傾聽的心思,還是隨意地點了點頭。

  “恩,你說。”

  “奴婢接下來的話,可能會對娘娘有所冒犯,還請娘娘饒恕奴婢失禮之罪。”

  那宮女拜了一拜,口中雖然這麼說著,眼神卻很是鎮定,顯然並沒有真的害怕因為失禮而獲罪。

  “無妨,你直說便是。”

  皇后見到她篤定的神情,心中劃過一絲異樣,有點兒好奇她究竟想要說什麼,方才的怒意稍稍消退了些。

  這兩個宮女都是她的心腹,本就不需要太過避忌。

  “娘娘,那邊宮中的大皇子……今年已經滿五歲了。”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奇怪。

  乍一聽,像是在談論小孩子的年紀似的,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在這時候提起來,反倒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皇后顯然明白了她話中隱藏的含義,那張猶帶著慍怒的臉,陡然僵了一下。

  她的神色轉而凝重了許多,再一次仔細打量了一下跪著的宮女,點了點頭,聲音也冷靜了下來。

  “你接著講……”

  “依奴婢看,其實這事兒,不是壞事,反倒是送上門的好機會,娘娘大可不必為此大動肝火。”

  “喔,怎麼說?”

  “娘娘以前被那女人害得子嗣艱難,難道真的心甘情願,看著她的兒子坐享其成?”

  皇后眸色冷了幾分,她怎麼可能願意。

  之前皇帝曾試探過,有意讓大皇子養在她名下,她婉言推辭了。

  皇帝雖然對誕下大皇子的許側妃不如以前寵愛了,可對這個唯一的皇子,明顯十分喜愛。

  大皇子生來早慧,自小又是養在許側妃身邊,如今都五歲了,便是接到自己名下,現在就是再怎麼親近,那也是養不熟了。

  更何況,皇后也根本不想養。

  那個位置,本應該是屬於她的孩子的。只可惜,她那個可憐的孩子,卻是有緣無份。

  這麼多年,她看遍了名醫,依然毫無起色。自從當年落胎之後,就再也沒懷上了。

  雖然那些御醫都說,慢慢調養好了,還有一線希望,可她都調養了這麼多年,又哪裡見到過什麼希望。

  到了如今,更是沒有多少時間,讓她去慢慢調養了。

  ————

  “娘娘,您若是不願意,又何必非要逆著陛下的意思,讓陛下和您離心。倒不如趁這個機會,順水推舟,成全了陛下的心思,也好叫陛下承您一份情。”那宮女輕聲勸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幫皇上?”

  皇后聽到她的話,細婉的柳眉越皺越緊,嫣紅的唇抿的死死地。

  雖然明白了這宮女話中的意思,卻是打心裡不願意答應這個提議。

  笑話,她如今恨不能那個賤人主動隨阿青去了才好,怎麼可能甘心幫她?

  “娘娘您想想,以那位夫人的身份,將來即使誕下子嗣,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宮中。”

  “您倒不如現在幫陛下一把,將來那邊有了子嗣,你就可以直接抱養在膝下當做嫡子,皇上心中記著您的好,定會偏疼您和孩子,這般豈不是兩全其美。”

  那宮女不疾不徐地一一道來,見皇后依舊眉頭緊鎖,又添了一句。

  “至於那位夫人,即使受些聖寵,也終究是無名無份。娘娘您是一宮之主,又何須把那種人放在眼裡。”

  這個宮女的一番話,確實有些道理。

  皇后自然很清楚這一點,只是明白了又怎樣,她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作為一個無法生育的皇后,子嗣這個問題對她來說異常重要,她不是不清楚。

  甚至陛下還只是靜王,她還只是靜王妃的時候,她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主動讓老夫人選了齊楚楚進府,想要借腹生子。

  誰料到後來陰差陽錯,齊楚楚最終沒有進府,而是嫁給了阿青。

  靜王求而不得,就此將這個女人放在了心上。即使後來她再挑了一兩個品貌出眾的送進府裡,也沒得到過靜王的青睞。

  說起來,都是她自作孽,當初就不該引狼入室。

  借腹生子這件事,已經是她容忍的極限了。要不是因為自己身體的問題,她絕不會在苦熬了六年之後,不甘心地選擇用這種方法。

  可現在,明知道那人將另一個女人放在了心上,還要想方法來成全他,她這心裡跟被針紮了似的難受,實在是忍不下這口氣。

  “娘娘,便是您不幫忙,難道陛下就真的不會想法子嗎?”

  那宮女見皇后不為所動,有些著急地提醒道。

  皇后臉色暗了下來。

  皇上現在這樣,可能是因為對阿青還存著那麼點愧疚,畢竟這是他的未亡人,所以還在遲疑著,並沒有真的動手。

  只是,他現在沒動手,不代表他永遠不會動手。

  現在整個天下都盡在他掌握,等時日一長,這種愧疚逐漸散去,那時候他想要什麼,也不過是勾勾手指的事兒。

  自己趁著這個機會,順水推舟,成全他的心思,的確是更為明智的選擇。

  ——

  三日之後,京城某茶館。

  “誒,你們聽說了國公府的事兒沒?”某個胖子神神秘秘地道。

  “你是說嚴大將軍犧牲那件事?你這消息也太不靈通了些,這事兒都過去多少天了!”人群中有個瘦高個兒的嘲諷了一句。

  那胖子瞥了瘦高個一眼,對於自己被鄙視這件事,十分不滿地哼了一聲。

  “不是這個,是說嚴大將軍的夫人。”

  “喔?將軍夫人怎麼了?”旁邊的人總算有了點兒興趣,附和著問道。

  “聽說將軍夫人得知了嚴大將軍逝世的消息,悲痛欲絕之下,竟是丟下剛早產的女兒,執意要出家,青燈古佛了此餘生。皇后苦攔不住,只得答應她,讓她進了皇家寺廟修行。”

  大將軍那樣英勇的人,年紀輕輕就丟了性命,著實令人惋惜的很。那夫人聽說還不到雙十年華,新婚才多久,這就當了寡婦,也實在是可憐,難怪悲痛的要直接出家了。

  “竟有這事,這夫人真是個情深意重的。”旁邊有人歎息道。

  “什麼情深意重,依我看,這將軍夫人實在有些殘忍,只顧著兒女私情,可憐那剛出生的女兒,本來就沒了爹,現在卻是連娘也一併沒了。”也有人持不同意見。

  一時間眾說紛紜。

  有說將軍夫人情根深種的,也有說她不是個稱職的母親的,更多的,則是憐憫那早產的小女娃命苦,總之各有各的意見,誰也不同意誰。

  大家熱熱鬧鬧地吵完一場,眼看著天色漸晚,也就紛紛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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