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浴血

　　先發者制人，後發者制於人。

　　秦曉曼從來不相信什麼以慢打快後發制人以不變應萬變的小說家言，所以她毫不遲疑的搶先出手了。

　　這柄匕首看外觀還算鋒利，但不知道實際質量如何，為了保證最大程度的殺傷，秦曉曼將匕首尖端對準了巨狼的眼睛，腳下往旁側踏去，以一個弧形的路線撲向巨狼。

　　幾乎在秦曉曼發動的瞬間，火紅色巨狼也同時動了起來，它向前一撲，撲向秦曉曼。

　　秦曉曼走弧線並不是預料到巨狼會有這麼一個動作，而是下意識的不想正面迎上那駭人的利爪和尖牙，意圖從側面出手，這個下意識的行為救了她一命。

　　秦曉曼應變很快，在巨狼與自己擦身而過的剎那，強行扭轉身體，在巨狼側面胡亂刺了一下，至於有沒有刺中預期的目標，這就不是她能把握的了。

　　原來，真正的魔獸是這樣的嗎？

　　這個世界多麼瘋狂！

　　半蹲在地上，心臟狂烈的跳動，秦曉曼甚至忽略了身上不住叫囂的痛楚，只清楚的感覺到，一滴冰冷的汗水自額角緩緩流下。

　　很恐怖，很恐懼。

　　方才的一瞬間，她有種與死亡擦身而過的感覺。

　　雖然她已經死過一次，可第二次面對時，還是會覺得恐怖。

　　迅速的轉過身，秦曉曼看見巨狼怒吼著轉身向她撲來，站起來已是來不及，她只有就地翻身躲開，並看見巨狼的一隻眼睛被額頭上流淌下來的鮮血染得通紅。

　　她方才那一擊，沒有刺中巨狼的眼睛，反而激起了猛獸的凶性。

　　秦曉曼接著林中的枝葉遮蔽阻隔躲閃了幾次，終究還是沒能完全躲開巨狼的攻勢，左肩上被狼爪子擦了一下，帶起肉卷皮翻，鮮紅粘稠的血液迅速流淌出來，浸濕整個衣袖，一滴滴的滴在翠綠色的藤蔓上，將它的顏色染得妖異。

　　秦曉曼打了個哆嗦，剛剛忘記的疼痛立即加倍的回到身上，望著逐漸逼近的巨狼，她心中湧起巨大的無力感和絕望，幾乎想立即放棄抵抗，又想馬上轉身逃跑。

　　可她也知道，根本逃不了，因為她的速度比不上這隻猛獸，如果轉身，只怕沒幾步就會被追上，生活在城市裡的她，怎麼可能在叢林中賽跑贏過猛獸？

　　冷靜！秦曉曼！

　　不要怕！秦曉曼！

　　秦曉曼拚命的命令自己，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全身發抖：這麼高大兇猛的一隻狼啊，足足有她胸口那麼高，張口似乎能將她的腦袋一口吞下……

　　這裡不是她混跡街頭時的打架鬥毆，這是弱肉強食的生死之戰！

　　秦曉曼自喉嚨裡發出一聲接近絕望的低吼，用力的拉起藤蔓，身體向旁一靠，粗大的樹藤被拉上半空，將巨狼絆了一下。

　　秦曉曼飛快松手，趁巨狼落地不穩的瞬間，孤注一擲的逼迫自己撲上巨狼的背部，雙腿和因失血而無力的左手拼盡最後一分力緊緊抱著巨狼的身軀，右手緊握匕首沒命的朝巨狼身上亂捅。

　　她不想死！

　　她好不容易才獲得第二次生命，不管是變成男人也好，和人共用同一個身體也好，來到另外一個世界也好，她都不想這樣輕易的放棄！

　　這是因畏死而忘生之戰！

　　捅了幾下，秦曉曼便發覺巨狼身上的毛皮極為堅韌，就算她用盡全力也只能留下一個淺淺的傷痕。

　　希望之火只燃燒了一會便頹然熄滅，秦曉曼沒有鬆開手，只絕望的不住拿匕首往巨狼身上刺，她知道這麼淺的傷口，就算刺千百次也不能將巨狼殺死，可是這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

　　假如她現在放棄了，那麼也許她就真的要死了。

　　巨狼扭動頭頭頸，劇烈的活動身軀，上撲下竄，企圖將秦曉曼摔下去，秦曉曼對此做出的唯一回應是更加用力的箍緊它，匕首不住的移換位置刺下。

　　不知刺了多少下，秦曉曼忽然感覺匕首刺入了一個很柔軟的地方，拔出匕首，火熱滑膩的液體噴濺了她一手。

　　秦曉曼心中湧起狂喜：原來腹部是這傢伙的弱點，她之前竟然一直沒發現！

　　大喜大悲之下，秦曉曼想狂笑又想痛哭，但是她什麼都沒做，只更用力的將匕首刺入巨狼的腹部，滾燙的鮮血散發著濃稠的腥味，噴灑在地面的腐葉之上。

　　這是唯一的生的希望。

　　之前的傷，包括最開始的那一下，都是很輕微的創傷，所以巨狼的反應雖然暴躁，但並不劇烈，真正巨大的創傷來臨時，猛獸終於發狂了。

　　它跳躍幾下後沒能將秦曉曼甩掉，便改換方法，將身體朝旁邊粗大的樹幹撞去，秦曉曼手腳都在它身側箍著，這一撞首先受創的是秦曉曼的肢體。

　　劇烈的痛楚從手臂和膝蓋上傳來，沒等秦曉曼做出反應，第二波撞擊緊跟著過來！

　　秦曉曼禁不住發出慘叫！

　　她的手，好像骨折了。

　　嗯，也同時是埃斯林的手。

　　為什麼她傷成這樣痛成這樣，埃斯林依舊沒有反應啊？那傢伙睡死過去了麼？

　　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秦曉曼一邊慘叫，一邊用力的將匕首插入巨狼的腹部！

　　現在就是在比，她和巨狼誰比較能熬，是她先忍受不住痛楚放手，還是巨狼的血先流乾淨。

　　她不能死！她才十八歲，大好年華，青春正盛，她還沒有享受夠！

　　這個世界不是魔法世界嗎？說不定她能找到男變女的魔法……

　　一邊咬牙用這樣的念頭逼迫自己支撐，秦曉曼一邊努力的使用匕首。除了前兩聲慘叫比較高亢外，之後秦曉曼的聲音越來越低啞，握著匕首的手逐漸無力……

　　腿骨也一併折斷的時候，秦曉曼終於被巨狼從背上甩下去。

　　身體重重的落在地上，最後一絲力量終於離開了身體。

　　秦曉曼鬆開匕首，看著巨狼撲到自己身上，胸口的肌膚被銳利的爪子抓破。

　　她慘笑，閉眼。

　　真不甘心。

　　鼻端傳來腥臭的味道。

　　耳畔聽到低低的嘶吼。

　　死亡臨近。

　　忽然，秦曉曼感到身上一輕，巨狼的牙齒遲遲沒有咬下來，不由奇怪的張開眼，卻見巨狼就倒在她身側，巨大的身軀橫躺著，腹部發白的毛被血染紅，雜亂無章的傷口連成了一個大口子，從中流出的腸子肝臟，靜靜的堆在血泊之中。

　　秦曉曼掙紮著坐起來，用還能活動的一隻手和牙齒撕扯開身上的衣服，先包紮住左肩上的傷口，並勉強接上斷掉的骨頭，暫時找不到用來固定的木板，就先放著。

　　她喘了口氣，對地上的狼屍呲牙一笑，嗓音沙啞到破碎，喉嚨快要燒起來：「不好意思，我贏了。」

　　她贏了，所以活了下來。

　　秦曉曼費力地彎腰，就著狼腹傷口邊上殘留的鮮血喝了兩口，再費力地直起腰，長長的吐一口氣，笑了一笑。

　　鮮血和泥土讓她的臉骯髒不堪，整齊的牙齒被血染紅，衣衫破碎，全身傷痕纍纍，然而這時候她卻露出笑容，這笑容讓她看起來既悲慘又恐怖。

　　附近的樹叢中傳來異響，秦曉曼抬起頭，眼中射出警惕的光芒：又有野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