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幫你做太子妃
不理會脖勁間那冰寒可懾人心神的劍尖,南容凌微微垂眸,定定的看著對面的雲初,這一瞬,面上沒有慌色,亦沒有怒色,依然帶著一貫能讓人迷醉的三分笑意就這樣看著雲初,好像,一瞬便凝醉了蒼華,只不過,仔細看,還是能窺見其底深處那迷醉的笑意背後一絲絲落寞。
風自遠處吹來,似乎也帶起一絲涼意。
滿殿寂靜,凌厲交視。
「呵……」許久,南容凌突然笑出聲,掩在華麗黃色錦袍下的手微微抬起,輕輕指著雲初抵著自己脖間的劍,「既然想殺我,那就殺。」笑意中竟是滿不在乎。
而一旁的墨月此時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原本因為方才抵受雲初一掌發白的面色在看到自家主子的動作和聽到他說的話後,當即變色,「太子……」
「退下。」墨月剛急聲出口,便被南容喝呵退,聲音不沉,不厲,如往常般幽魅緩緩,好像永遠沒有怒意,可是,墨月卻心神一跳,欲以上前的腳步生生的僵在那裡,不敢動彈,然後,腳步又有些重的退開,但是,看向雲初的目光也幾多怨恨。
雲初絲毫不理會墨月,而是依然看著南容凌,冷笑,「南容凌,苦肉計對我沒用,我雲初想做的事,就算是一萬個墨月也攔不住。」
「我知道。」南容凌道。
「所以,我再說一次,解藥。」
「我沒有對你的丫鬟下毒。」南容凌再一次否認。
雲初面色更冷,手中袖劍甚至還往前一遞,然後,只是輕微一碰,南容凌那雪白修長的脖勁上,頓時一絲血線殷紅便順著明黃色的華服流下,襯得南容凌本就美至妖孽的五官,好像有些詭異的豔逸。
一旁墨月渾身都緊了。
可是,南容凌依然沒動,一雙如刀刻的眉宇下,目光斜視,灼亮的眼睛就這樣看著雲初,面色沒有絲毫動然,就像那傷口並不是刺在他的脖子上,他也感覺不到痛似的。
天色暗下,飛簷疏掠,夜風撩起他的袍角,人如幻影。
四目對視,有火光在眼裡迸現。
「南容凌。」好半響,雲初神色一暗,終於收回袖劍,看著南容凌,「我問你,羅妖是不是你的人?」
「曾經墨閻閣的閣主?」南容凌輕輕挑挑眉,唇角帶一絲笑意,搖頭,「羅妖不是我能駕馭的人。」
聞言,雲初眸光微緊,然後,將袖劍掩成進袖中,看不出是何心緒的丟下三個字,便轉身就走。
「明白了。」
南容凌沒動,細細品味著雲初這三個字,看著那道明明如此纖細卻好似一瞬間立於穹蒼間不倒如翠樹般的背影越走越遠,心間,似乎也越來越涼。
無似於身後那道近乎留戀的目光,雲初一步不停,可是,剛要走出殿內,卻猛覺一道極強的罡風襲來,直逼後心。
雲初當即面色一變,閃電般的轉身之際,身姿已經快速掠起,那掌風當即一偏,而也在雲初轉身看向身後的這一瞬間,便見方才還站在那裡的南容凌已經身姿迅起,與一個黑衣蒙面的人交纏起來。
顯然,方才,就是這個突然如鬼魅般無聲無息出現的黑衣蒙面人偷襲她,而被南容凌及時出手制止。偏頭看向一旁,便見方才那無塊平整而光可見人的地板上極大一個凹陷,連帶著緊臨著窗戶外的一株株五色扶疏的花木也在瞬間枯萎。
武功不低。
而且,雲初看著那些枯萎的花,想到方才那千鈞一髮的一幕,面色一變,不過瞬息之羊,這黑衣人到出現,到攻擊她,再到和南容凌交手,真不過瞬息之間。
而且,黑衣蒙面人與南容凌交手不過幾招,雲初便看出,這黑衣人武功不僅不弱,還不太差於南容凌。
可是南齊皇宮森嚴,今日尤其,誰能這般無聲無息的闖入南齊後宮?
而一旁的墨月也在愣然一瞬之後,一個閃身上前,頓時,方才還靜寂如斯的殿內當真是掌風四起,身姿錯影,打得難捨難分。
而幾人相鬥著,雲初這最先被攻擊的人卻就站在那裡干看著,不過,一眼掠去,最先入目的,卻是南容凌脖勁間那一絲殷紅,那是方才被她的劍尖所傷,雖細,可是,因為此時這般劇烈的打鬥,一絲血線又順著衣領而下。
「南容凌,你的墨翎衛呢,你叫來,自己打個什麼勁。」雲初開口,雖然這黑衣蒙面人武功高也看不清來路,但是在南容凌在場制衡的情況下,再讓墨翎衛出手,雲初絕對相信,能把此人擒住。
「墨翎衛不得我的吩咐,不能出手。」然而,南容凌卻偏就像要和雲初唱反調似的,反而對著空氣中下命令。
靠,雲初心中一瞬不解之後,頓生一絲怒意,這南容凌是不是腦子透逗了,既然不是和這黑衣蒙面人一夥,還和她較個什麼勁兒。
「這人出現得如此及時,說不定與你丫鬟中毒有關,難道雲初你不想抓住他?」雲初正思忖著,便聽南容凌的聲音傳來。
雲初卻有些無語,抬眸有些複雜的看著正身姿不停變換的南容凌,「所以,南容凌,你想讓我出手幫你制住他?」雲初尤其在「我」字上落音重了重。
南容凌也不辯駁,「我想,你比我更想要解藥。」
「我可以鷸蚌相爭,魚翁得利。」雲初冷笑。
高手過招,一個瞬息,便是致命之事,聽著雲初冷血無情的話,南容凌也不受打擊,交手間,明明不容分心,抬手正迎上黑衣蒙面人一個陡然的動作時,一笑,「萬一我一不小心把他弄死了……」南容凌正說話間,卻見那黑衣蒙面人突然一個聲東擊西,周身氣息一沉間,轉身一拂,竟直向著雲初逼過去。
雲初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她雖想坐享魚翁之利,可是並不代表,人家打她頭上了,她還會白白等死,暫不說,方這才擊向她背心那股強大的罡風,確實是想置她於死地,光說,這黑衣蒙面人竟能如此自由的出入宮禁,於情於理,她,對這個一心想要置於死地的黑衣人都有了興趣。
更何況,此人在這般時候敏感的出現,說不定與知香所中之毒確有關係。
思緒不過一瞬,雲初身姿當即一起,同時,掌中同樣用力,頓時,一股極大的氣勁自雙掌一出,頓時以排山倒海之勢像向那黑衣蒙面人而去。
陡然天地好像失色,可是殿一事一物卻無任何波及。
南容凌見雲初出手了,眼底飛快的閃過什麼之後,一笑,不似平日時對任何人那般的三分迷醉之笑,而是,好像當真是因為心底愉悅的笑。
到底,她是捨不得他死的。
一旁墨月本來已深受重傷,方才和太子一起又與這黑衣人相交數招,此時早已力不從心,只能疲軟的站在一旁,原本看著那黑衣人攻擊雲初,心裡還有幾分幾乎快掩飾不住的竊喜,可是,此時卻見自家太子面上露出從未有過的愉和笑意,當下,面色一寒之際,心中,好像也隱隱一痛。
而雲初武功本來就不弱,加之霧法,武功比起南容凌也不相上下,那黑衣人在見到雲初掌心關一團霧氣隨心意形時,目光乃至周身氣息,微微一變。
很輕微,雲初卻感覺到了,心頭似覺不好,當即將手中虛幻之氣一斂,直接欺身而上。
扣手,擊腿,踢下,捅腰眼。
如此看似愚蠢卻極其利落的打法讓那黑衣人驚訝之時,當下一退。
雲初自然不放過此人,趁勝追擊,可是,那黑衣人也聰明,不守被雲初逼得幾步後退之後,似乎尋到了雲初攻擊的訣竅和規律,當下,運足輕功,不再與雲帝君近身相擊。
一旁南容凌本來在方才看到雲初掌心凝起霧化之氣時,眼底光色一變,卻不過一瞬,又見雲初這般別緻的打法,當下一驚,然而,對方顯然也是高手,想殺雲初,又不與她靠近。
「我拖住他,你下手。」一句話落下時,南容凌當先而上。
雲初弄不懂南容凌此時到底真心還是假意,動作在空中一頓,就這般一頓的功夫,卻陡然聽得一聲瑟響,然後,銳利如寒,那黑衣人竟然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把薄如蟬翼的劍,一掌引開南容凌時,直接刺向雲初。
雲初當下心斷一緊,直接十成內力打出去。
「碎。」那劍尖立馬不經用的斷成兩半。
那黑衣蒙面人面色一驚,空氣中眸光一縮,正要有所動作,一旁南容凌卻已經拂掌而來,當下,抬手反擊。
「嘡。」一聲輕響,雲初卻見方才被她毀斷的劍裡又生出一把極細而凌寒的劍尖,直接向南容凌。
南容凌這個身手智慧皆不弱的男子,顯然也沒料到這變故,面色些微一變。
雲初也沒曾想滅掉一隻劍,竟還有一隻,而這一隻,不過一瞬的功夫,已尼赫然擊向南容凌的心臟,這一劍下去,絕對……
雖然她不喜南容凌,方才也真的想殺了他,可是,雲初知道,南容凌現在還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這裡……
當下,雲初直接一咬牙,足尖一點,快速掠起,原本想攻向那黑衣蒙面人的後背,可是那人雖是前傾的姿勢,卻全身戒嚴。
權衡利弊,雲初一咬牙,身子在空中直接一個倒旋轉,手順勢向前一撈,直接捏住那把劍尖,憑她的銳利與動作,自然抓到。
掌心撕心的疼痛剛傳來,雲初卻因劍尖原本攜力帶勁向前的慣性,一個始料不及,身子在空中一個趔趄,便要栽落下去。
「太子妃……」早聽到不對勁而抱著知香跑進來的路十一見此影,面色一變,正想動手,可是,有一道身影卻比他更快的,直接抓住了雲初的腰,然後,順勢一撈,將雲初給抱進了懷裡。
那一瞬,南容凌的神色是擔憂的,而雲初的目光是愕然的。
她能說,她是痛的。
與此同時,空氣中律嚴也現身,直接一劍直劈向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動作極快,從頭到尾不露一語,當下目光四下一掠,似覺力不能敵,當下足尖一點,消失得無影無蹤。
墨月想追,可是奈何無力。
律嚴和路十對看一眼,自然是雲初最重要。
雲初此時只覺得整個人手都是木的,方才那一下,也讓她筋疲力盡,而且那巨大的衝擊間,此時,掌心間已經一片血腥的濕濡。
不過……
「南容凌,你放開我。」雲初忍著痛,對著還抱著她的南容凌怒斥。
「我方才救了你,你竟然如此態度。」南容凌沒放,只覺得看著如此堅毅不羈的女子,怎麼的這般柔軟,好像,心頭從未有過的一種感覺正在升起。
雲初卻是目光一冷,毫不客氣,「南容凌,我方才救你,只是不想讓死在我的眼皮底下讓我受到連累,不受連累,你不從中作梗,我就能早些回到大晉和景元桀大婚而已。」雲初一字一句,說說得明白,南容凌也不生氣,眼角餘光朝某處掃了一眼,原本側抱著雲初的姿勢,卻陡然一轉,將雲初和他面對面……
「放肆。」一旁路十卻怒了,當下拔劍起身,便刺向南容凌。
「唰。」一旁墨月雖然覺得自家太子抱著雲初極其刺目,可是,又如何能讓自家太子受傷,當下咬著唇,同樣拔劍而起。
雲初見此,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直接用力,毫不客氣的對著南容凌的胸口而去。
「原來你想摸我的胸。」南容凌卻突然笑道。
雲初手中動作一頓,剛想罵這人神經病,卻忽覺遠遠的一道冰涼的眼神正落在自己身上。
這目光……
雲初有些吃力的偏頭,心頭咯噔之時,當下面色一喜,「景元桀你丫的來得真晚。」話剛一落,雲初便見站在大殿外的景元桀大手一拂,同時的,她便覺得自己腰間一鬆,再然後,輕姿錯影間,又是一緊。
只不過,不同於方才南容凌全身散發的迷迭之香,而是一獨屬於景元桀那清雅似雪子的清香。
雲初心裡一暖,也不看南容凌了,偏頭抬眸看著景元桀,「不過,來得也算剛剛好。」
景元桀此時卻沒看雲初的眼睛,目光卻直辣辣的落向雲初的腰側。
雲初順著景元桀的目光這才看向自己那方才受傷而垂放在腰間的手,頓時,輕噝一聲。
痛。
「我有上好的止血藥。」一旁,南容凌卻在這時候極其狎暱的開口。
雲初當即回頭瞪著南容凌,「收起你的假好心。」
「別動。」雲初這裡瞪著南容凌,而頭頂上卻響起景元桀如雪般沉冷的聲音,讓雲初全身都是一涼。
這廝,好像,生氣了。
而生氣的這廝,此時,又一言不發的從自己的中取出一個小玉瓶擰開,再攤開雲初的手掌。
這一展開,雲初才發現,皮肉破得好深。
而景元桀依然一言不發,沒有任何情緒的直接將玉瓶中的粉沫倒在雲初的手掌上。
「痛痛痛。」雲初的小臉頓時皺得死緊。
景元卻毫不理會,還緊緊拉著雲初因為痛而意欲抽脫開的小手,「忍著。」兩個字,委實薄冷。
糟了,這廝真的生氣了。
雲初有些心慌。
周圍氣壓好像很低。
方才因著痛,還有想擺脫開南容凌手,她倒是一時大意忽略周邊氣息,景元桀貌似才出現,可是,又覺得,不太像,還好他沒看到她是因為救南容凌才受的傷,不過,關鍵是方才,南容凌抱著她的那姿勢,真的讓人很……
景元桀還看到了。
好吧,忍著。
麻蛋,十指連心啊,這手掌不過劃傷,也特麼這般痛,方才被還沒如何覺得,如今,景元桀出現了,就覺得好痛好痛。
當然,也因為景元桀的出現,方才的打鬥也驟然一停,路十和一直滿是戒備的律嚴當即退至雲初身後。
不過,看著那血肉模糊的手掌,還有景元桀那撒藥粉的動作……
「景元桀,真的很痛。」雲初聲音都小了幾分。
「痛才會長記性。」景元桀冷冷的開口,說話間從袖中拿出一張白布,給雲初包上。
雲初目光發黑。
「長記性才會知道,下次該不該自傷自己來救人。」景元桀又道。
雲初目光再發黑。
她就知道,這廝就算是沒看到,也能憑著現場這所有蛛絲馬跡猜到。
果然。
「走吧。」雲初心裡怨怨念,景元桀包紮好後,直接拉起雲初另一隻手,由外走去,從頭到尾,從出現到現在,除了關注雲初的手,不在意其他。
看都沒看一眼南容凌。
這才叫做至高無上的勝者啊。
直接藐視。
不過……
雲初又回頭,看著還站在那裡看著她,表情好像突然就有些落寞的南容凌,想了想開口,「方才那黑衣蒙面人既然可以無聲無息出入宮禁,除了武功高強之外,想必離此不遠……」雲初道,至此,聲音又一沉,「而今次選妃大典,能離此不遠的,就算不是和悅殿中人,那也必定是今日進了宮的,而我,方才在那人身上留了痕跡。」
南容凌聞言,眸光一閃,唇角一勾,「多謝指點。」
雲初直接轉身,對著路十和律嚴點頭,便快速跟上景元桀的步伐。
她得去安慰那個大醋罈子。
而身後,路十又抱起方才放在地上的知香緊跟而上,眉目暈暗。
「解藥很快會有人親自送上門來。」雲初的聲音卻突然在路十腦中響起。
「雲初,要不要我幫你做太子妃?」雲初剛安撫了路十,走在前面的景元桀突然轉身道,居高臨下,語氣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