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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洲的國家宛如星辰,不計其數。
但很多基本上屬於拉上一隻隊伍,占上幾個山頭,就可以立個一個國家的那種。
當然,這種王國普遍壽命短暫,三到五年就因為各種理由被吞併消失,往往連名字也留不下來,若想真的壯大起來,必然要有修士支持。
曾經有一大國一度也想走當年大玄收集氣運民念修煉的道路,用以發展壯大,不過那位雄心壯志的皇帝僅僅是在把這個想法說給心腹聽了一下,然後第二天,就被一把鋒利的仙劍釘在自己的國都城牆上,成為殺雞儆猴的雞,那國家自然也沒留下幾天,便被周圍國家瓜分吞併。
而一個國家想要存在久一點,不但要有門派支持,本身也必須有穩得住場面的修士,至少有一個金丹元嬰的修士長期駐守,才可以談一談長治,至於久安就不要想了,便是幾大上門控制的宗主大國,也算不安寧。
以上這些,都是風青秀這一路新整理出來的資訊,如今,他正漫步在巴國都城的街道之上。
這座巴國的都城,有一皇家的坊市最近十分熱鬧,諸多修士前來,因為此地即將開一次的交易大會。
據說是從瓊安港運來的一批貨物,是由他們的三皇子安長明花了十數年的時間,順著西洲陸路入西洲,再去海京購得,最後才能搭上海征船回來,若不是為了國戰召集人手,這些東西只會被巴國皇族與背後的小門派瓜分掉。
沿著街道走至盡頭,坊市被建立在一片巨大的宅院裡,正是柳青荷花明的夏日時節,不少修士三三兩兩聚集,偶爾也相互交易,修為普遍很低下,練氣期是最多的,築基都算少,金丹更只有那麼三五個,元嬰的一個也無——元嬰一般的小門派的中堅力量,輕易不會離開駐地。
相比之下,他的如今顯示的“金丹”修為,在這坊市之中,已經算極高了。
風青秀觀察了一下,發現這些貨物都購買自海京城,都是低階修士所用,那些丹藥基本都是快要過期的清倉貨,法布也是玉織峰過季打折的東西,便沒有再觀注。
“這位前輩,”一位築基期,穿著黃色四爪龍袍的青年走到風青秀身邊,微笑抱拳一禮,“您修為不凡,想來是看不上這些凡物,不如裡邊請,讓我帶您看看是否有心悅之物。”
風青秀過目不忘,立刻便記起這名年輕人是當時下海征船時,與那個昆萊外門女弟子一起離開的那位,他眉眼微挑,看著這黃袍修士數息,才緩緩點頭。
“在下安長明,不知前輩師從何門何派?”那年輕人一臉從容,一邊問,一邊將風青秀引到一處戒備深嚴的樓閣,掀起珠簾,進入被百隻明珠照亮的大堂。
“散修。”風青秀淡淡道,海國主說過,認不出太清暗紋的肯定不是三大上門,對於這種中門下門,說是散修就是了,否則他們會千方百計想與太清扯上關係,帶來極其多的麻煩。
這大堂中間有一凹台,其中正有數名美女輕歌曼舞,周圍寥寥坐著十來名修士,畢是金丹或者築基大圓滿的修為,桌案相互之間隔著珠簾,面向凹台的一方卻沒有阻隔,可以輕易看到臺上歌舞之聲。
那叫安長明的年輕人也不介意,只是拿出一本書冊,禮貌地遞來,微笑道:“這次此次較為貴重的靈物,前輩不如賞看一番。”
風青秀認真地翻看了書冊,發現上邊正寫著海京的幾十種築基金丹可用的貨物,最後幾張上,還有元嬰丹、九葉芝、丹朱長荷、龍心參這些元嬰期用的東西,左下寫著“三日”、“十日”、“二十日”等不同天數,而最後一頁,畫的卻是一名妙齡女子,正是那名和安長明一起離開海征船的外門女子,那名曾與姬明玉同住一屋,後來沒考過被刷下去的白若蘭,右下寫著“三十日”。
“這是昆萊女,雖然修為不高,但勝在見識極廣,擅長辨別各種靈物,對世間術法都略知一二,教導小輩極是有用,靈根更是被昆萊認可過,根基也穩,但鼎爐做妻妾,都很是不錯。”那安長明解釋道。
“哦?”風青秀將視線從書冊轉移到他面上,淡淡問,“若昆萊追究起來,又如何說?”
“前輩說笑了,”那安長明認真道,“昆萊雖大,卻離中洲百萬裡之遙,又如何會為一外門弟子興師動眾,再者,昆萊外門弟子離開西洲時,都有人勸說過中洲危險,他們自己不聽,執意前來,昆萊又何必再管這些弟子死活?”
頓了頓,他又道:“昆萊弟子素來富庶,若真來中洲,有的是修士忍不住出手劫殺,他們又如何會來?”
風青秀指尖在書冊上輕點,漫不經心地問:“那這些貨,何時賣?”
“這些都不會賣出,”安長明低聲歎息道,“若要哪樣貨物,便為我巴國出戰其上所注的天數,時日一到,我們便將貨物雙手奉上。”
風青秀面上不置可否,心裡想的卻是他可沒時間耗一個月在這破地方,那,是不是要殺進去呢?
正思索間,突然感覺一股氣勢強壓下來,在場修士紛紛色變,因為這居然是一個元嬰修士的威壓,不由同時抬頭看向門外。
一道白光從正門流轉劃過,瞬間落到首座之上,卻是一名身穿黑袍,輪廓深邃,面容陰鷙的俊美男人,他陰沉地看著在場諸名修士,聲音低冷:“將你們這裡的東西拿出來,全給我。”
咦,這是蕭遠?
想到這傢伙身為昆萊派入大蕭的國師,不但不思回報,還勾結外派,修改問心石,險些壞了當時的挑龍選鳳,激起民/變,當時他跑的可真快,等他離開,自己要找個時間把門戶清理了才是。
風青秀默默地端起茶水,等著事態發展,如今他收斂氣息,更是做了偽裝,以蕭遠的實力,不可能認出他來。
旁邊立刻有人給首座上的蕭遠遞去了靈物書籍,卻被他直接打飛,冷冷道:“別來這些沒用的玩意,我乃紫雲道外派長老,現在只是和你們客氣一下,若再拖延,可別怪我不客氣!”
此話一出,在場修色皆連色變,有幾個甚至直接埋頭起身,匆匆離去。
在河西之地,若論囂張跋扈,沒人敢招惹紫雲道,那些修士不需要講道理,說誰死便誰死,殺了也沒人說理,被他們盯上,只能努力逃入太清接天之地,隱姓埋名,或許還有一點生機。
那安長明也瞬間僵住面色,遲疑半晌,還是咬咬牙,對旁邊一名侍從道:“去,讓人把東西拿出來。”
那侍從低聲應是,很快離開。
在場又有幾人離席,很快,便只剩下三四人還在。
而這時,十數名侍女手捧玉盒,緩緩從後門入,走到臺上,她們身後,有一女子盛裝打扮,豔若桃李,卻正是白若蘭,她面上淡妝,神情凜然,一點也沒有被強迫的模樣,反而像在參與什麼考核一般認真。
風青秀本想出手搶人,看到這種情形,微微皺眉,沒有妄動。
蕭遠指尖一彈,那十幾個盒子便被一一打開,各種奇珍靈草散發的異香引得周圍的修士都蠢蠢欲動,但他卻看得眉心緊蹙,顯然並不滿意,最後,他的視線落到白若蘭身上。
白若蘭微微垂首,露出柔順溫柔的表情。
蕭遠嗤笑了一聲:“你讀了幾年外門?”
這個問題太深刻了,深刻到白若蘭被問得神色僵硬,宛如被人打了一個悶棍。
於是蕭遠略過他,揮袖轉身,離開大廳。
他現在正被一個高手追殺,這裡沒有他需要的東西,自然不會在這裡瞎耗,至於搶面前這些東西——一是他沒有時間銷贓,二是若做得但絕引來這小國反撲,被這些人纏住耽擱,讓那人追上,可就麻煩了。
“前輩等等!”白若蘭突然上前道,“我雖然在外門待的不長,但有些東西,卻絕不會讓你失望。”
風青秀皺眉,他可是第一次遇到這麼急著把自己賣出去的女人。
安長明在一邊拉住她,傳音道:“我們說好的,我給你推薦門派,你別拖後腿,在場的修士可是都在選你呢,選中了你才能入大派。”
他沒有告訴她這次是將她賣出,只是告訴她來到這裡後展現才華,讓這些前輩修士看上了,就能拜入門下。
她倒是很好騙,至今依然沒反應過來,卻又有些太主動了,讓他一時頭痛。
“那些人都沒有他厲害吧!”白若蘭看著被他喚住的蕭遠,見對方氣質冰冷不凡,心中一動,對著蕭遠柔柔道,“我在昆萊倒是知道一些秘辛,只是不知前輩是否願聽了。”
安長明神色一冷,鬆開手,動了動唇,想問,但見蕭遠又走回來,終是沒問出口,只是示意那些侍從快些拿著靈物退下。
白若蘭是被他騙來的,本身也只能算是從海征船上撿來的,若真惹火一個元嬰修士,未免因小失大,這裡還有很多好貨,如今還是儘量減小損失,至於這女人,現在眼看保不住,便只能隨她了。
“女人,我也去過昆萊,”蕭遠冷笑地看著她,“你知道騙我代價麼?”
白若蘭低下頭,想到穿越之前看過的那本書,思考了一下,果斷道:“小女子不敢,但前輩真的敢聽麼?”
蕭遠這才正眼看她,驟然伸手,捏住她的右肩,在她的痛呼聲中將她帶走。
風青秀悄然抬手,一縷無形劍氣就綴上了白若蘭的衣角。
安長明這才走入凹台,抱拳安撫眾修士:“抱歉,打擾大家雅興,長明實在有愧,稍後有薄利敬上,請大家原諒則個,我們的交易還是繼續……”
風青秀放下茶杯,轉身離開,向蕭遠離開的方向追去。雖然暫時不能搞事讓他略點失望,但還是救助同門加清理門戶更重要。
安子明見他離開,也只是歎息了一聲,便繼續招呼在場所剩無幾的修士。
如今他的國家朝不保夕,實在沒時間關心其它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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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青秀跟著蕭遠身後出了城,一路北上,見他飛過數百里,才把白若蘭丟到一處河岸邊,冷冷道:“說吧。”
白若蘭被對方粗/暴的舉動嚇到了,十分委屈:“你這人,好生無禮……”
啪!
蕭遠一耳光扇到她臉上,他最近被人追殺,若不是有厲老相助,怕是已經死了十幾次,正是極為暴躁壓抑的時候,哪會和她好好說話,只是低冷陰沉道:“女人,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那一巴掌極重,白若蘭感覺牙齒鬆動,半邊臉都腫了起來,一縷血就流了出來,目光一時驚懼無比,慌忙道,“大玄密藏、我知道大玄密藏。”
“啪!”蕭遠又是一巴掌打過去,掐住她的脖子將她提起來,冷笑道:“你以為我沒有去過昆萊?外門跟本就不會教什麼大玄密藏,想騙我?”
“不、沒有,”白若蘭痛苦地掙扎,漲紅了臉,才憋出幾個字,“望、望秦、川……”
蕭遠似乎聽到了什麼,神色一動,這才鬆開手,冷冷道:“說清楚,否則我就丟你去喂那條魚!”
他手指一指,白若蘭順他手指看去,卻見湍急的河流裡,一個巨大的魚形陰影正用兩顆漆黑的眼睛看著他們,露在唇外的牙齒便有三寸長。
白若蘭簡直要嚇暈過去,整個衣服被被冷漢浸透了,哆嗦道:“大玄當、當年的國都,有,有一個密藏,是是□□,留下的,我,我知道入口,和,和法、法決。”
“你怎麼會知道這種大玄遺族都不知道的事情?”蕭遠猛然出劍,橫在她脖子上。
“我,我做夢,”白若蘭驚慌地道,“夢到前世,前世,是大玄……”
“那入口在哪裡,法決是什麼?”蕭遠問。
“入口,”白若蘭拼命回憶著當年看到的內容,“是,是遠涯山,大玄祖陵,有幅,有個鬼魂壁畫,上邊鬼的右手,手上有一個石珠,法決,法決是‘新人舊人,長恨無絕,昆萊當滅,大玄當興’。”
“還有呢?”蕭遠把劍壓下去些許,割出一條細痕,流出血液。
“沒,沒有了!”白若蘭驚恐道。
“那便去死吧!”蕭遠長劍猛然用勁,就要割下她的頭。
“啊!”白若蘭本能地閉上眼,卻沒有感覺到意料中的痛苦,這才惶然地睜開眼睛。
卻見那名陰冷可怕的修士怒睜雙眼,眉心卻是多出一個血洞,正緩緩流出腦漿。
“啊——”她連滾帶爬地躲到一邊,卻失足一腳踩到河水裡,河中巨獸等待許久,猛然躍起,一口向她咬來。
卻見虛空中突然有人拉她一把,那大魚一口咬空,尖牙與她腫起的臉頰堪堪擦過,可以清晰地聞到濃烈的腥氣。
跌坐在草地上,半響,她在緩緩止著哆嗦,抬頭看向那個拉她一把的人。
那一名清俊的男人,正是先前她在坊市里見過坐在安長明身邊的那人,對方正皺眉地看著他:“你怎麼可以隨便跟著這種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傢伙走,不想活了麼?”
“我、我要回家,嗚哇——”白若蘭猛然回神,嚎啕大哭,撕心裂肺,“我要回家啊——”
中洲太可怕了,媽的,她為什麼為覺得反派也很酷,為什麼會覺得那些說中洲不好的言論都是在洗腦,為什麼就不聽勸,穿越小說都是騙人的!這種動不動就殺人的鬼地方,她一秒也不想留下了!
風青秀搖頭,等她哭累了,才淡淡道:“沒事了吧,下次別隨便暴露自己的身份,防著人一點,想拜哪個門派先查探清楚,我先走了。”
“不,讓我和你走!”白若蘭緊緊抓住他,“求你送我回西洲,我會報答你的,我有個好朋友,是昆萊高層峰主的女兒,她一定會幫我的!”
“我去的地方很危險,保護不了你,你確定?”風青秀問,這什麼腦子,隨便說這種話,還是覺得死的不夠快吧?
“可,可……前輩,我,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好嗎?”白若蘭勉強平定下情緒,問。
有了教訓,她已經不想再做什麼修仙美夢了,種田宅鬥tm的都比修仙安全!
“好吧。”風青秀拉起她,離開河岸,沒管地上的屍體。
等到兩人消失在雲端,蕭遠脖子的一枚殘缺戒子發出一陣藍光,幾個呼吸間,便投入蕭遠身體,癒合了他頭上的傷口,然後緩緩動了動手指,坐起身。
他看著那兩人消失的方向,喃喃道:“大祭祀找了那麼久的東西,一直以為王印方可打開,不想這個女人居然知曉其中關鍵,難道在那個密藏鑰匙,不在刑道主那?”
那他們這些年死咬著刑道主不放,還數次結下深仇,豈非都是自找麻煩,若大祭司知道此事,不知可否會後悔當年害死自己的骨血,以至雙方不死不休?
此事,我要不要通知大祭祀呢?他若是得到那東西,天下怕是無人可制了。
但,若我可以得到太/祖遺澤,也許就不必服侍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