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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逆襲[重生]》第101章
第101章

  那位是誰?

  容佑棠隱在眾翰林之後,悄悄望去:

  只見喬致誠身後白色書生袍角一閃,赫然是周明傑!

  周明傑跟隨常理掌院喬致誠,衣帽齊整,斯斯文文。

  「下官拜見二位大人。」

  「大人請上座。」

  眾翰林紛紛向掌院學士行禮問候,絕大多數毫無熱絡諂媚之態,通身讀書人的清高風骨。

  「哈哈哈,諸位同僚無需多禮。」喬致誠春風滿面道。他五十開外,高大魁梧,穿戴五品官袍官袍,有些胖,肚腹將官袍挺出個小圓,未語先笑。

  同為掌院的郭遠卻含蓄內斂,端方沉穩,幾步近前攙扶侍講孟維廷,謙和道:「快快請起,孟老近來可安好?」

  孟維廷是翰林院老派大儒,畢生醉心著書、鑽研學問,勤勉寬厚,是郭遠年少初入翰林時的引導前輩。

  「多謝大人垂詢,老朽一如往常,大人可好?」孟維廷關切問。他從未自持引導過郭遠就擺老資格,翰林院文人扎堆,他極少被抨擊議論,備受尊重。

  郭遠頷首:「也好,勞您老記掛著。」

  熱熱鬧鬧寒暄幾句後,喬致誠笑哈哈道:「例行巡察而已,諸位同僚請隨意。郭大人,請!」說著伸手引請。

  「請。」郭遠亦伸手,二人並肩往茶室走。

  眾翰林奉命散去,各自歸位做事,隱在人堆後的容佑棠三人才露出來,突兀站著。

  ——論理,負責錄入新科一甲的左吉本應該引領新到任的翰林拜見上峰,可左吉卻臨時解手去了。

  喬致誠目不斜視地往茶室走,狀似完全沒發現旁邊的三名新翰林。周明傑跟隨外祖父門人,得以一同前往茶室,餘光飄向受到冷落的容佑棠,心中暢快解氣。

  徐凌雲臉皮薄,緊張極了,欲言又止,乾著急;鄧奎情不自禁地整整官帽、抻抻衣袖,正要邁步拜見掌院——

  「新科進士、直隸容佑棠,奉旨到任,拜見二位掌院大人。」容佑棠卻沒多想,大方自然,不卑不亢地上前行禮。

  郭遠早已看見熟人,但不宜主動打招呼,故靜候著,此時便順勢停下腳步,略抬手虛扶,慢條斯理問:「你們就是新科一甲?」

  容佑棠垂首稱是,徐凌雲隨後上前見禮。鄧奎又慢了一步,很是氣惱,肢體有些僵硬地拱手施禮。

  郭遠不以為意,只當鄧奎是緊張。他和藹問:「誥書呢?左吉有無為你們錄入檔冊、預定腰牌?」

  「下官等人的誥書已呈交左大人。」容佑棠答。

  原本昂首闊步的喬致誠只得隨郭遠停下,受了三人的拜禮,含笑打量新翰林,重點審視狀元——就是他嗎?確實生得好,難怪能靠臉得勢。

  「聽聞今科狀元才十七歲?」喬致誠抄手站定,饒有興致地問。

  容佑棠謹慎答是。

  「哎呀!真了不得,後生可畏啊!」喬致誠驚歎道。

  「皇恩浩蕩,下官全仰賴師長辛勤教誨與同年相讓,實屬僥倖。」容佑棠直覺來者不善,陡然升起濃濃戒備。

  周明傑笑著在旁插話道:「大人有所不知,今科狀元與學生乃國子監同窗,他在學裡就極出名的。」

  哼,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無非想故技重施,準備在翰林院散佈謠言嗎?

  「哦?」喬致誠扭頭奇道:「是嗎?老夫終日忙於案牘,孤陋寡聞,不知郭大人可曾聽說?」

  「郭大人與祭酒路大人乃至交,學生有幸路遇大人數回。」周明傑笑說。

  他人的私交,與你何干呢?搭訕也挑個合適話題啊!容佑棠忍笑,繃緊臉皮作肅穆狀。

  郭遠自然不悅,微一點頭,無視滿臉討好的周明傑,逕直抬腳往茶室走,招呼道:「喬大人,請。」

  「啊,哈哈哈,請,請。」喬致誠乾笑著圓場,親密拍打容佑棠肩膀,姿態灑脫豪邁,不像翰林,倒像武將。

  於茶室落座後,周明傑正要為師長奉茶,卻發現有人搶先一步!

  鄧奎熟稔得體地拿起茶具,倒茶奉給兩位掌院,總算搶在了狀元榜眼之前。他在家鄉州府任主簿多年,待人接物……準確地說,奉承迎合練得很不錯。

  「二位大人請用茶。」鄧奎雙手奉上。

  郭遠接過,點頭致謝。

  喬致誠接過,閉目聞了聞,隨口道:「清冽悠長,手藝不錯。方才沒記住,你叫什麼?」

  「絳州樂商,晚輩鄧奎。」

  「哦?老夫祖籍徵州,與你相距一條樂江。」喬致誠後靠椅背,翹起二郎腿,挺著酒肉肚。表面和鄧奎笑談,暗中卻一直觀察狀元。

  鄧奎愣了愣,緊接著驚喜雀躍道:「原來是鄉賢尊長!晚輩初來乍到,有眼不識泰山,失禮了。」說著起身賠罪,並行一個拜見長輩的請安禮。

  不到一盞茶,鄧奎就把喬致誠捧得哈哈笑:

  「好!翰林院正需要像你們這樣的青年才俊充盈各處。」喬致誠讚道。

  「晚輩愚鈍,僥倖沐浴天恩,得以進入翰林院,今後願為大人們效犬馬之勞。」鄧奎謙遜垂首。他事先仔細打聽過,上任第一天就找準今後重點奉承的對象,收穫頗豐。

  馬屁精!

  周明傑面上不顯,微笑陪坐閒聊,心裡卻已將鄧奎貶得一無是處。

  郭遠與喬致誠僅僅是同僚,立場和性情都不合,私交可謂沒有。他盡職盡責地考問一甲三人,末了勉勵道:「翰林院隸屬中央,雖然品級不高,但位置十分重要。本官會安排人手引導,希望你們恭順聽從前輩指引,踏實靜心做事,切忌浮躁。」

  容佑棠垂首道:「謹遵大人訓誨。」

  徐凌雲畢恭畢敬,緊張得唇無血色,手心一片潮濕冷汗。

  「小容啊,聽說你師從祭酒路大人?」喬致誠冷不丁發問。

  容佑棠扭頭答:「回大人:下官恩師確是國子監祭酒路夫子。」

  「哦,真難得!這許多年以來,路大人的師門只為你一人開啟。」喬致誠意味深長頷首,親切問周明傑:「老夫隱約記得你當年也去拜過路大人的師門,是吧?」

  周明傑遺憾道:「確有此事。可惜學生粗蠢,未能入祭酒大人青眼,慚愧至極。」

  「不必沮喪,拜師除了看天分,也看其它的。」喬致誠世故地感歎,笑吟吟問郭遠:「郭大人,你說是吧?」

  容佑棠眼觀鼻,入定參禪一般。

  「收徒乃他人私事,郭某不清楚。」郭遠話音一轉,心平氣和道:「不過,依郭某淺見,收徒除了看天分,也要看眼緣,品德性情尤其重要。」

  周明傑登時笑得有些勉強:他最近走霉運,極不順遂,導致有些疑神疑鬼,聽什麼都往自身套,憤懣覺得飽受打壓。

  「哈哈哈。」喬致誠復又笑出聲,後靠枕著椅背,不以為然道:「哎,弟子拜入門下就是要師父悉心教導的嘛,嚴師出高徒,沒什麼不能糾正的。」

  「是嗎?」郭遠淡淡道。

  容佑棠面色如常,順手執壺為師長添茶。

  「喬大人,其餘新科進士呢?都齊聚了嗎?」郭遠直接問,不願多費無謂口舌。

  你什麼語氣?質問屬下嗎?公侯之後、皇親國戚又如何?在翰林院你我是平級,你只是兼任,日常事務都是我在打理!

  喬致誠面色一變,換了條腿翹著,瞇起眼睛,慢悠悠說:「知道郭大人案牘繁忙,俱已準備好了,新科進士立等著您訓導。」

  「那,事不宜遲。」郭遠率先起身,伸手引請道:「喬大人,請。」

  喬致誠心氣略微平順,他胖,有些吃力地彎腰起身,肚腹肥肉折疊出三層,顫巍巍。

  「大人慢點兒。」

  「大人小心。」

  周明傑和鄧奎搶步上前,一左一右,恭敬攙扶喬致誠兩邊胳膊,捧珍寶一般。

  徐凌雲歎為觀止!可惜不能歎息,憋得十分辛苦。

  「小容、小徐,你們去二樓東書房將本官書架下的那匣《翰林通則》帶到西院宣文堂。」郭遠吩咐道。

  容佑棠和徐凌雲躬身領命而去,鄧奎和周明傑亦奉喬致誠命令,四人同上二樓。

  ——短短小半個時辰,新科一甲已分屬兩個陣營。

  立場不同、上峰不合,人各有志,他們這輩子不可能成為摯友。

  「年兄隨我來。」周明傑熟門熟路,率先踏上樓梯,頭也不回地招呼鄧奎。

  鄧奎禮貌性地對狀元榜眼笑笑,毫不遲疑跟隨周明傑而去。

  徐凌雲出神地駐足片刻。

  「徐兄?」容佑棠輕喚:「走了,郭大人在西院等著咱們。」

  「哎!」徐凌雲忙跟上。

  辦事堂二樓靜悄悄,樓梯口一拐出去,即是一面大屏風,繪有松鶴山水,東西相對兩間書房分屬歷任掌院學士。

  「東書房,東書房。」徐凌雲喃喃嘀咕,生怕自己遺忘。

  須臾,他們輕輕推開東書房的門,進去找書架下的匣子。

  「唉~」

  徐凌雲忍不住歎息,唏噓道:「賢弟,鄧兄他……」

  「頗有決斷,勇氣可嘉。」容佑棠客觀評價道。

  「嗯,很對。」

  二人不約而同搖搖頭:

  翰林院不比別處,留任的翰林主要負責編輯校勘書史,名聲清貴,但生活清貧,阿諛諂媚者往往被清流所摒棄。但若能通過翰林資歷跳到六部或地方任官,就可清貧可富貴了。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他目的明確,很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徐凌雲嘟囔。

  兩人合力從書架底部搬出一狹長木匣,徐凌雲彎腰細看封條,念道:「《翰林通則》,好,就是它了!」

  「咱們走吧。」容佑棠吁了口氣,和徐凌雲各托一端,穩穩抬走木匣。

  滿滿一匣子書,沉甸甸。

  剛走到樓梯口,卻看見鄧奎獨自抱著木匣,明顯吃力,唇緊抿,額角青筋凸起,周明傑負手輕鬆前行。

  雙方對視瞬息,鄧奎有些狼狽地別開臉。

  徐凌雲莫名比對方更尷尬,迅速低頭。

  「年兄小心。」容佑棠客氣地對鄧奎笑笑,與同伴斜斜抬木匣下樓梯,目不斜視路過周明傑。

  「哼。」周明傑微不可聞地冷笑一聲。

  行至一樓拐角時,周明傑才施施然轉身,熱情洋溢道:「年兄小心看路,我們去西院吧。」說著上前協助鄧奎抬木匣。

  「好。」鄧奎忍辱負重,和善微笑。

  容佑棠毫不意外,暗中搖搖頭。

  西院宣文堂的訓誡持續至午時方散,郭遠將容佑棠、徐凌雲指給孟維廷帶領,他忙於戶部諸事,匆匆離去。鄧奎則被喬致誠攬了去,說是準備親自栽培…

  下午,容佑棠二人剛準備聽從孟維廷的安排繼續清點地方志時,卻被常理掌院喬致誠叫去二樓西書房。

  「來啦?」

  喬致誠笑容可掬,一疊聲道:「坐,坐下說話。哎呀別見外,咱是同僚,快坐!」

  二人謹慎落座,略沾了小半椅子。

  周明傑和鄧奎也在場,周明傑現如今是喬致誠的下手,類似書僮,磨墨、整理書房、負責上傳下達。當然,喬致誠從未將其當書僮使喚,全看平南侯面子帶在身邊罷了。

  喬致誠閒話兩句後,開門見山道:

  「叫你們上來呢,是有一件要緊事,急需處理。」

  容佑棠屏息凝神。

  「翰林院原先的辦事堂在北院,因過於狹窄和陰暗,高宗仁慈聖明,特下旨擴建,故才有今日的辦事堂,至今已有一百多年。」喬致誠虔敬緬懷地說,緊接著乾脆利落吩咐:「前辦事堂雖早已搬空,但近十年因藏書樓擁擠,故將各地呈上的部分方志、雜文書稿堆放其中,未能妥善收管。這樣吧,限期半月,你三人負責將前辦事堂的雜亂書籍清點分類、有序收進藏書樓新建的三樓。」

  上峰有令,容佑棠等新翰林只能領命。

  一刻鐘後

  他們取下生銹的鐵鎖,推開前辦事堂大門——

  陰森冷意混著陳腐霉味撲面而來!

  百年前,翰林們應該是冬季搬離此處,窗格還糊著厚紙,早已風化腐朽,窗戶下鋪滿黑絮;整個廳堂呈狹長狀,深約四丈、長約七八丈,門窗朝向不好、窗格小且少,堂內暗沉沉,凌亂無序堆放一些破爛桌椅,並有一大批落滿灰塵的書箱,到處蛛絲結網,破損的蛛網被門口微風催得晃晃蕩蕩。

  陋室空房,百年前翰林濟濟一堂,如今卻衰敗至此。

  「天吶!」

  徐凌雲目瞪口呆,踏進幾步,被霉變灰塵嗆得劇烈咳嗽:「咳咳,咳咳咳,好、咳咳好奇怪的味道!」

  「先別進去,讓它散散味兒。」容佑棠拉回徐凌雲。

  鄧奎站在廊簷立柱旁,皺眉四處打量,凝重道:「頭上頂著大太陽,此處卻如此濕冷,怪滲人的。」鬼氣森森啊。

  「嗯,是挺涼爽的。」徐凌雲探頭朝裡觀察,苦惱於不知該如何下手。

  容佑棠圍繞廊簷走了一整圈,對跟上來的徐凌雲說:「這房屋式樣不合理,門窗開的位置欠妥,加之樹木掩映、藏書樓遮擋,通風采光自然就差了。」

  「那幾棵估計是百年古樹,輕易砍伐不得。」徐凌雲遙指前方。

  容佑棠贊同頷首。

  片刻後,他們挽起袖子,進入辦事堂,連推帶拽,合力將一大箱書拖到院子裡,打開只看一眼,就紛紛搖頭:經年累月,驅蟲丸早已失效,蟑螂蛀蟲歡聚一箱,子子孫孫不知繁衍了多少代!表層書籍被啃咬得不像樣,遍佈黑色小顆粒糞便。

  「唉,全毀了。」鄧奎撇撇嘴。

  「好可惜了的!」徐凌雲痛心扼腕,剛要伸手,卻被四散奔逃的蟲子嚇得跳開。

  容佑棠定睛觀察片刻,回屋尋了幾個破舊圓凳、一張高幾,鋪開攜帶的筆墨紙硯。

  「賢弟,不用看,這些已沒用了。」鄧奎眉頭緊皺,一腳踩死一隻想爬上鞋面的蟑螂。

  容佑棠快速磨墨,冷靜道:「即使沒用,我們也得清點記錄清楚,交由上峰定奪。」

  「沒錯。來,我看看都是些什麼書!」

  徐凌雲挽高袖子,幹勁十足,坐在嘎吱作響的圓凳上,眼疾手快搶出一本沒有蟑螂橫行的書,燙手般抖了又抖,翻開細看,嘖嘖歎道:「被蟲吃得這樣!賢弟,你記一下,《暉州營陽通縣志》,承天……二十八年的。」

  「好。」容佑棠忙提筆蘸墨,書寫一行。可破舊的案幾鬆動,搖搖晃晃,他只好擱筆,跑去院牆下尋了幾塊石頭,墊穩桌角。

  鄧奎自發坐定,全神貫注地提筆記錄。

  容佑棠轉而去清點書籍,樂呵呵,小聲打趣道;「徐兄,待清完這些書後,我想你再也不會怕蟲子了。」

  「真的——啊!」

  正伸手拿書的徐凌雲忽然大叫,劇烈發抖,驚恐萬狀地甩胳膊,連人連圓凳朝後倒!

  「噯,小心!怎麼回事?」容佑棠嚇一跳,險險伸手拉住人。

  「有、有……軟綿綿地蠕動,什麼東西?」徐凌雲磕磕巴巴,拚命甩右手。

  鄧奎執筆起立,本能地緊張後退:「該不會是蛇吧?」

  徐凌雲登時面如土色。

  「蛇?不大可能吧?我看看。」容佑棠快步返回舊堂,撿了根長桌腿,小心翼翼,試探著敲了敲箱子——

  毫無反應?

  初生牛犢不怕虎,容佑棠又敲了敲,而後用力挑開表層書籍,底下赫然現出一窩六隻老鼠崽子!

  母老鼠用碎紙絮了半圓舒適的窩,六隻小老鼠脊背剛長毛,肉乎乎的粉色,比拇指略大,閉著眼睛,哆哆嗦嗦擠成一團,倉惶躲避突然雪亮的世界。

  「放心,不是蛇,是老鼠。」容佑棠吁了口氣。

  徐凌雲舉起右手食指,苦中作樂,笑道:「難怪剛才伸手拿書時,分明感覺有活物抱住了我的手指!哈哈哈,原來是老鼠崽子干的。」

  「唉喲,這、這亂的。」

  鄧奎頻頻歎氣。雖然知曉新官上任要吃苦、翰林更是清貧,可他家小富、原來在家鄉任主簿時過得十分滋潤,由奢入儉難,眼前的處境跟他想像中的翰林生活簡直天差地別!

  「沒事,我來處理。」容佑棠略一思索,整個地捧起碎紙絮的老鼠窩,邁進舊堂門檻。

  「哎,你準備怎麼著?」徐凌雲好奇跟隨,探頭看了半晌,鬼使神差,伸手輕戳了小老鼠一下!戳完他自己都愣了,不可思議地看著手指。

  「給它們一個搬遷的機會。」

  容佑棠四處看看,走到角落破損傾倒的書桌前,請徐凌雲取下一個抽屜平放地上,而後將老鼠窩放進去。

  容佑棠忍笑板起臉,煞有介事道:

  「老鼠們聽著:我們奉命清理此處,限期半月,你們得在半月內搬離,違者武力驅逐!」語畢,轉身離去。

  徐凌雲目瞪口呆,捧腹,笑得打跌,樂不可支追上去道:「賢弟,你太有趣了!老鼠能聽得懂人話嗎?」

  「竊以為它們聽得懂。」

  容佑棠搖頭,一本正經道:「根據和家裡倉庫的老鼠們長年鬥爭的經驗,小弟有時真以為老鼠成精了!它們能識破陷阱、成群作案、頑強對抗、及時撤退,聰明得很。」頓了頓,他終於破功,坦言道:「咳咳,我開玩笑的。」

  「就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擱那兒吧,母老鼠肯定會回來的。」

  二人結伴邁出門檻,迎面卻看見周明傑施施然走來。

  「年兄怎麼來了?」鄧奎立刻迎上去。

  容佑棠面色如常,笑問:「莫非喬大人給我等派了個幫手?」

  「非也,非也。」周明傑微笑搖頭。他一看腐朽生蟲的書箱就皺眉咧嘴,再眺望陰森森昏暗的舊堂,登時後退兩步,興致勃勃地掃視滿頭大汗的容佑棠,憐憫搖頭,同情道:「唉,容大人辛苦了。但喬大人吩咐我整理檔冊,明早就要用,不得耽擱,不知哪位願意搭把手?」

  小人嘴臉,得意便輕狂!

  容佑棠晃晃自己沾滿灰塵的雙手,遺憾道:「我倒是想助周公子一臂之力,可惜無法脫身。」

  「我們才只清查了幾本書,裡頭還堆著半屋子呢。」徐凌雲亦婉拒。

  鄧奎張了張嘴,沒說什麼。

  最後,在周明傑的大力懇請下,鄧奎歉意朝同伴笑笑,狀似無奈地跟隨而去。

  留下容佑棠和徐凌雲埋頭幹活,汗流浹背,直忙到傍晚才鎖門回家,同僚們大多離開了。

  路過現辦事堂時,他們偶然看見孟維廷抱著一捲鋪蓋,老人走得很慢。

  「前輩小心。」

  「我們幫您。」

  容徐二人連忙奔過去接手,按照對方的意思安放在茶室後狹小隔間的羅漢榻上。

  「多謝。」孟維廷鬆手,灰白鬢角汗濕。

  隔間只有一個臉盆大的圓窗,放置兩張羅漢榻、一個儲物架,轉身走幾步就到牆,逼仄悶熱。

  「您這是……?」容佑棠問。

  「有份文書急用,老夫得連夜趕出來。」孟維廷解釋道。

  「您就住這兒?」徐凌雲驚奇道,他一進來就熱得憋悶難受。

  孟維廷和藹道:「從前夜作時,人只能趴桌上等天亮。這個隔間是郭大人親自督建的,你們算是趕上好時候啦。」

  好、好時候?

  容佑棠忍不住問:「前輩,翰林院就沒有其它空房了嗎?」

  「暫無。」

  孟維廷正色告知:「而且,我們不能將重要文書帶離辦事堂。」

  「那,如果許多翰林半夜忙完的話,如何歇息?」徐凌雲訥訥問。

  「趴桌上打盹兒啊。」孟維廷說。

  一刻多鍾後,酉時。

  天色還早,容佑棠匆匆告別同伴,準備去北營一趟,探探宋慎的口風。

  他疾步快走,準備回家牽馬。

  街頭熙攘,行人絡繹不絕,忽然聽見身後遠遠傳來一陣馬蹄聲,急促快速,伴隨蠻橫的吆喝:「駕!駕!」

  「讓開讓開,讓一讓了。」

  「嘿,別擋道啊你們!」

  嘖,又是哪個勳貴子弟當街縱馬?

  容佑棠鄙夷皺眉,盡量朝路邊閃避,馬蹄聲越來越近,他自顧自貼著路邊商舖走。

  下一瞬

  容佑棠耳畔突然響起「辟啪」響亮尖利的馬鞭聲,驚雷般炸開!

  「啊——」

  猝不及防之下,容佑棠失聲驚叫,以為奔馬失控要傷人,火速朝裡側歪頭,敏捷向前一撲,而後一滾,幾步飛竄跳上商舖前的台階!

  心如擂鼓,容佑棠還沒站穩,卻聽見身後傳來愉快嘲笑:「哈哈哈哈,哎呦呦,看你那膽小的傻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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