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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科高校的劣等生(第十八卷)》第5章
第十章

  在世間持續討論對於魔法師來說很沉悶的話題的狀況下,昨天的情人節是魔法科高中與魔法大學學生久違能夠天真歡笑或落淚的一天。

  不過,他們只有這一天能夠沉浸在符合他們年紀的心情當中。

  二〇九七年二月十五日星期五。魔法師──無論是高中生、大學生或社會人士,所有魔法相關人士害怕的事態,終於爆發了。

  不對……應該說「開始了」。

  地點是魔法大學正門前,時間是上午十一點。反魔法師團體組織的遊行隊伍想進入魔法大學,和警方發生衝突。

  魔法大學存放許多國防機密情報以便需要時使用,原本就嚴格禁止外人進入。警察阻止遊行隊伍入侵並不是因為站在魔法師這邊,而是政府方針使然。

  然而對魔法師反感的人們不覺得是這麼回事,或是明知如此卻故意曲解事實。遊行隊伍的部分成員開始試圖強行……更正,應該是暴力闖入。

  剛開始是成群衝撞。要是警察往回推,他們就故意倒地,宣稱自己是公權力的受害者。接下來就是老套的發展了。

  「唉……那些傢伙終於鬧出問題了。」

  雷歐看著餐廳大型螢幕播放的新聞影像,傻眼地低語。

  「這真過分……」

  不知道是偶發還是預謀,激進分子開始拿標語牌當武器揮動,參加遊行的其他人也跟著朝警察排起的人牆扔起石頭,這段錄影令干比古蹙眉(魔法大學前面的道路上沒有石塊,所以遊行隊伍是撿鋪設在路樹防草墊上的圓石扔)。

  錄影的影片於警察隊把遊行隊伍中成為暴徒的成員壓制在路上時,切換成實況轉播。

  「……逮捕二十四人啊。這人數算多?還是算少?」

  如今已完全加入達也他們午餐團隊的將輝這麼問。因為他不知道首都圈的人數基準。

  「比起反戰遊行盛行的那時候少很多,不過以最近的標準來說很多。」

  達也回答將輝的問題。

  「可是達也同學,扔石頭的人看起來有兩倍以上耶。」

  穗香立刻搶著和達也討論。她這幾天非常積極。

  「人數那麼多,如果要全部逮捕,警察的人力不夠。」

  「就算不以現行犯逮捕,也還有市區監視器的影像可以查看。之後要抓幾個都抓得到,不用急於一時。」

  親人之中有刑警,門徒之中也有許多警界人員的艾莉卡,接續達也的話語這麼說。

  「嗯?艾莉卡,那個人是不是你哥啊?」

  專注看新聞的雷歐,就這麼看著畫面詢問艾莉卡。

  然而所有人看向螢幕的下一秒,影像就切換到新聞台的棚內了。

  「他雖然那副德性,基本上也是刑警……加上這是關於魔法師的案件,當然也會被派去處理暴徒吧。」

  其實比雷歐先發現壽和的艾莉卡,以冷漠的語氣回答。

  雖然不是擔心兄妹感情不好,不過干比古換了話題。

  「整體來說,大概有多少人參加這場遊行?」

  「警方跟大型媒體都沒發表參加遊行的人數……」

  如美月所說,當局很久沒有隱瞞參加遊行的人數了。大型媒體企業應該能分析空拍圖,迅速推算大致的人數,卻顧慮到警方的立場而不報導總人數。沒人相信主辦人發表的人數。

  「電視拍到的大概兩百人。」

  「所以整體是三百或四百人嗎……也可能超過五百人。」

  將輝根據達也說的數字推測遊行規模,嘆了口氣。

  「雖說人類擁有思想自由,不過站在被敵視的立場,這種論調就很讓人心灰意冷呢。」

  「一點都沒錯。」

  深雪附和將輝的牢騷。

  緊接著,艾莉卡憤怒地「啊?」了一聲。

  電視畫面上,律師正在批判警方的逮捕失當。

  「說什麼『侵害言論自由』啊!說什麼『集團行動的自由應該和集會自由一樣受到尊重』啊!這是非法入侵未遂跟妨礙公務吧!」

  「我也認為艾莉卡說得沒錯……不過和這個律師主張相同論點的人應該不少吧。」

  沒人反駁干比古這番不祥的預言。

  ◇◇◇

  「稻垣,你還好嗎?」

  壽和以一臉不甚擔心的表情詢問。

  「嗯,還好。」

  稻垣也以冷淡態度回答。

  其實白天播放的新聞故意剪掉了某個片段。

  影片只錄到拿標語牌當武器揮動的暴徒被警察壓制,不過這時候其實有暴徒拿著鈍器之類的物體,企圖毆打在一旁拉出人牆避免圍觀(看熱鬧)群眾闖入馬路的警察。

  他或許是要拯救正在被逮捕的同伴。

  這名暴徒被混入圍觀群眾的一名便衣刑警,也就是被稻垣壓制。

  稻垣使用魔法壓制暴徒,導致這名男性到現在都還無法接受偵訊。因此目前仍不清楚他和遊行隊伍的關連性。雖然不可能無關,卻無法斷定。

  觀眾可能被誤導認為偷帶凶器的傷害犯和反魔法主義遊行有關。媒體基於這個理由而沒報導這件事,不過反過來說,也代表媒體很明顯不想讓觀眾認為暴徒和遊行有關。

  多虧稻垣,差點被打的警官才沒受傷。然而稻垣在保護他的時候,手臂雖然勉強免於骨折,卻被打得嚴重瘀青。不過在千葉道場,這種程度的瘀青是家常便飯。

  而且稻垣也是受命擔任下任當家親信的高手。他想避免自己所保護的警察與一旁的市民被鈍器打中,才不得已伸手去擋,但他有卸下力道避免受創。壽和看到他瘀青的部位也明白這點。

  「嗯?稻垣,你的頭也被打了嗎?」

  壽和對按著額頭板起臉的稻垣投以疑惑視線。他應該只被暴徒打中手臂。以稻垣的武術造詣,很難想像他會在沒察覺的狀況下被打。

  「不,我聽警部說話就頭痛……」

  「你啊……看來你果然必須重新好好學習如何尊敬長官了。」

  壽和毫不客氣地說完之後,又補了一句「身體不舒服就回去吧」,離開稻垣。壽和最近經常看到稻垣按住頭的動作。雖然剛才是以玩笑話掩飾,但壽和其實很擔心稻垣。

  ◇◇◇

  關於這個事件,在晚間新聞當中看得到兩派人馬針鋒相對。不過,也不是魔法師擁護派與反魔法師派同台對談,而是電視台各自進行相當極端的議論。

  某個從類比播放時代就經營至今的電視台,以批判魔法師聞名的在野黨議員神田正強烈撻伐警方的應對方式。

  『……雖然遊行隊伍多少有些失控,不過警方見一個抓一個的做法明顯太過火了。警察是裝備盾牌、頭盔甚至是護身裝甲的全副武裝,實際上,和遊行部隊對峙的警察完全沒人受傷。』

  『為求公正我要說明一下,其實有一名便衣警官受到輕度的跌打損傷。不過那名警官說來誇張,明明只是偶然造成瘀青,骨頭完全沒裂開的小傷,卻以魔法攻擊市民報復。考量到魔法師擁有的攻擊力,這很明顯是防衛過當。』

  『警官使用魔法時,應該要求比用槍更加慎重。我打算向國會提議修法,對任何局面下的魔法使用施以更強的限制與更重的罰則。我認為使用魔法必須事先由魔法師以外的高階負責人批准,這應該列為義務。』

  另一方面,主要以有線電視與網路播放逐漸增加存在感的文化交流網──通稱「文網」旗下的有線電視台,則是提倡魔法師權利的執政黨上野議員,以沉穩語氣回答播報員的問題。

  『說到底,魔法大學平常就嚴格限制外人進出。國家委託那裡進行許多研究,是國防上的重要要求導致有此限制。並不是針對反魔法主義的遊行隊伍嚴格管制。』

  『遊行隊伍不僅以金屬標語牌當武器亂揮,甚至拿石頭扔。要是放任當時的狀況不管,不只是魔法大學的學生,連路人都很可能遭受殃及。要是放任反魔法主義者的暴徒在那裡亂來,警方才真的免不了被批判怠忽職守吧。』

  『關於魔法的使用,現在也有嚴格的規定做規范,而且這次使用魔法逮捕暴行犯的刑警也嚴格遵守這個規定。要是進一步限制現場人員的話,將會妨礙他們保護國民安全的職責,進而讓人民受害。』

  『科學上早已證實比起使用失能性毒劑、電擊槍或閃光音爆彈,以魔法鎮壓更加安全。敵視魔法技術是社會的損失,甚至堪稱是一種迷信。』

  為成績平平的學生不好不壞的答案卷打完分數的老師──和真由美一起看這個節目的弘一,就是露出這樣的表情。

  「神田議員的論調意外穩重。我還以為他的主張會更加極端。」

  被迫陪同的真由美,以不悅心情表露無遺的語氣回應父親的低語。

  「這樣不會襯托出上野先生的中肯論點嗎?」

  弘一從淺色墨鏡底下,朝長女投以「有趣」的眼神。

  「神田議員是小丑,不過將小丑誇大說詞當真的觀眾比比皆是。頻繁使用斥責字句的情緒化演講容易被自以為熟知隱情的自稱專家嘲笑幼稚,但是停止思考與情緒共鳴的舒服感會吸引大眾。仍在高談刁鑽歪理的這時候比較容易應付。」

  「但我認為上野先生正是缺乏這種嘩眾取寵的功力。」

  「我不是期待他點火,而是期待他潑水。冷場的發言會同時影響場中的雙方。」

  父親過於壞心眼的發言,引得真由美盡顯厭惡感地板起臉。

  「所以父親大人,接下來要怎麼做?」

  「暫時靜觀其變。雖然文網這麼明顯站在我們這邊,是出乎我的預料……改天找那個女星過來吧。」

  「『那個女星』?難道是小和村真紀小姐?」

  真由美沒聽說過父親支持哪個藝人。要說有私交的女星,她只想得到去年四月造訪這個家的小和村真紀。

  「沒錯。你真清楚啊。」

  「不,只是因為我只想得到她……所以,為什麼要找小和村小姐?」

  「她是文化交流網的社長千金。」

  「原來是這樣啊。」

  真由美以不太在乎的語氣附和揭開謎底的父親。

  觀看相同節目的琢磨,在上野議員參與的新聞播放完畢之後,隨即打電話給真紀。

  『哎呀,琢磨,怎麼了?』

  真紀的反應就像是被突然打來的電話嚇到。如果是一年前的琢磨,或許會不滿地覺得「別裝傻」,但現在他不在乎這究竟是不是真心話。

  「抱歉這個時間打給你。我想向你道謝。」

  『道謝?』

  真紀疑惑反問。琢磨聽得到背景的細微嘈雜聲。

  「在工作嗎?那麼……」

  『現在是拍片的休息時間,沒關系的。所以是什麼事?』

  真紀在笑,但琢磨決定長話短說,以免造成她更大的困擾。

  「上野議員剛才上了你那邊的節目。播報員對魔法師也相當友善。這是你幫忙安排的吧?真的很謝謝你。」

  『什麼嘛,原來是因為這種事?』

  真紀發出感覺很意外的笑聲。

  『確實,我是有建議父親別贊同反魔法主義,但這不是因為你拜託我這麼做。我們這邊是新興媒體,和老字號媒體做相同的事也賺不了錢。父親只是以企業家的角度打了這個算盤。而且這麼做可以賣人情給上野先生,你不需要為這種程度的事一一道謝。』

  「就算這樣,你還是幫了大忙。謝謝。」

  『是嗎?既然這樣,我就期待你的「回禮」喔。』

  「嗯,盡管說吧。」

  琢磨再度為自己妨礙真紀工作道歉,然後掛斷電話。

  ◇◇◇

  雖然或許是理所當然,不過也有許多人對於媒體並沒有全部一起站在反魔法師陣線,抱持著不滿。

  逃亡中的顧傑不只抱持不滿,還感到焦急。

  他發動恐怖攻擊的目的,是要讓平民被十師族殃及,喚起敵視魔法師的輿論。依照顧傑的預料,被輿論逼入絕境的日本魔法師將會試圖拿十師族作代罪羔羊,躲避輿論批評,藉以在社會層面埋葬十師族,與十師族之一的四葉家。這就是他的如意算盤。

  魔法師的內部分裂,以及反十師族的潮流確實逐漸形成。但顧傑認為要是維持現狀,這次的風波會在造成決定性的潮流之前平息。

  「這樣就沒意義了。奪走我復仇對象的傢伙們,必須嘗到和我相同的悔恨才行,否則我不會罷休。」

  四十三年前,顧傑因為一次失敗就被祖國驅逐。曾以古式魔法師身份獲得崇高地位與名譽的他,在極短時間內被奪走一切,在社會層面上被滅口。

  顧傑在侵蝕內心的屈辱之中發誓報復。

  一定要將驅逐我的昆侖方院現代魔法師,推落到和我同樣淒慘的境遇,再嘲笑他們的悲嘆與怨恨。

  顧傑只想得到這個雪恨的方法。

  但他的復仇無法實現了。因為雪恨的對象被四葉一族消滅。

  喪失去處的復仇心,改為朝向奪走他報復機會的對手。

  要在社會層面消滅四葉一族。就和昔日自己遭遇到的一樣。

  「──我不殺人。我才不讓你們死。你們就趴在污泥裡徘徊,淒慘地苟活下去吧。」

  這場自爆恐怖攻擊,是達成這個目標的最後計策。四葉一族、十師族、日本的魔法師,將會被日本人否定他們的用途與貢獻,進而失去地位、名譽、榮耀與歸宿。

  顧傑若能目睹他們這副可憐的模樣,之後要做的就只剩找個可以靜靜死亡的場所。但如果計畫沒成功,就得擬定下一個策略。他不想在復仇沒能成功的狀況下死去。

  無論如何,他都必須暫時離開這個國家。若想再度攻擊,就不能拖太久。顧傑已察覺自己所剩時間不多。

  周公瑾建立的人脈雖然大多被摧毀,卻還留在這個國家的各處。也是多虧這些人脈,顧傑才能像這樣持續逃亡。

  至高王座突然變得無法使用是一大損失,但顧傑原本就認為過度依賴這個工具很危險。與其依賴這種來路不明的工具,不如依賴歃血的盟友。顧傑如此重新改過自己的心態。

  不是花時間消除自己的痕跡,而是迅速離開這個國家。為此需要準備強力的棋子。他必須取得比之前從日軍搶來的強化魔法師更具潛力的人體材料。

  思考到這裡,顧傑想起某個朋友曾提到,他在有力魔法師一族的高徒身上施加了刻印。

  (當事人的天分似乎不怎麼樣,但他所屬的一族應該可以成為優秀的傀儡。)

  以施加刻印的徒弟為誘餌,引誘師父家的成員上鉤。顧傑決定規劃這方面的策略。

  ◇◇◇

  二月十六日,星期六。反魔法師團體今天也舉辦了遊行活動。但目的地不是魔法大學。遊行路線是從中央官廳街到國會議事堂,所以也沒像昨天那樣化為暴徒。

  然而,並不是沒引發任何問題。事件發生在距離東京西側四百公裡處,西宮的第二高中。放學的第二高中學生遭到反魔法主義者襲擊。

  「哥哥?」

  「達也同學?」

  深雪與穗香以充滿意外的語調迎接在放學途中得知這個事件,因而折返回一高的達也。

  「我聽到二高的事件,所以又回來了。」

  達也以這句話回答她們的疑問。

  「詳細狀況如何?」

  接著回以更簡潔的問題。

  「放學的女學生被數名暴徒襲擊,多虧其他學生迅速趕到,所以似乎沒事。不過在擊退暴徒的時候,魔法的力道拿捏失準,所以讓嫌犯受了重傷。現在水波正在和二高連線,準備進行語音會議。」

  幾乎在深雪對達也說明完畢的同時,水波回報:「會長,接通了。」

  深雪向水波點頭,朝麥克風說話。

  「這裡是第一高中學生會長司波深雪。請問第二高中有聽到嗎?」

  『這裡是第二高中學生會副會長九島光宣。聲音聽得很清楚。』

  從揚聲器傳回的聲音,是去年秋天在奈良與京都共同行動的九島光宣。

  「光宣,你成為二高的副會長了啊。」

  『是的,不過比較像是第二副會長。話說深雪,可以切換成視訊嗎?』

  「好的,這邊沒問題。」

  之所以沒有一開始就開視訊會議,是基於禮儀。要是劈頭就打開攝影機,讓畫面角落拍到不想被看到的東西時,彼此都會有種難以言喻的尷尬感覺。

  只要語音接通,很快就能切換成視訊。學生會室的大型螢幕不到一秒就映出光宣的臉。

  現場聽得到好幾個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沒去京都探路的成員們,也在論文競賽看過光宣。不過和深雪同質,又明顯是異性的英俊容貌,已足以震懾深雪以外的女性們。

  光宣也略為睜大雙眼,因為他很意外達也待在一高的學生會室。光宣也從家裡聽聞達也正在搜索恐怖分子。但他知道不應該在這時候提這件事,沒有主動詢問。

  「事不宜遲,九島副會長。」

  深雪改成和別校學生會說話時的正經語氣,出口詢問。

  「方便說明貴校學生差點被施暴的事件原委嗎?」

  『好的,司波會長。』

  光宣也改成二高副會長這個身份的說話方式。

  『距今約一小時前,本校的一年級女生在從學校通往車站的路上,突然被六名看起來二十歲前後的男性包圍。』

  聆聽說明的一高學生會幹部、風紀委員長以及一名女風紀委員同時蹙眉。

  『那群男性朝著女學生大聲宣導「人類主義」的教義。就是「發動奇跡是神專屬之權力,將神定下的自然法則扭曲為非神之物是惡魔的行徑。人必須只以不超出人類范疇的力量生活」這段教義。』

  像這樣重新聆聽人類主義者的主張就能夠清楚地知道,這是故意曲解了現存宗教教義的信仰思想。

  『該學生強勢地反覆要求讓路,男性們卻沒散開。女學生想開啟行動終端裝置的防盜警鈴時,一名男性就伸手抓住她,企圖搶走終端裝置,進而造成沖突。』

  行動終端裝置內建的防盜警鈴,不只是會發出響亮的聲音,也兼具提供位置情報的報警功能。聽到女學生大喊也不當一回事的男性們之所以阻止她開啟防盜警鈴,個中原因不難理解。

  『察覺騷動的其他學生也趕到了現場。總共是三名一年級與一名二年級。二年級學生撥開人類主義者圍成的人牆,一年級隨後沖進去,然後學生就和人類主義者扭打成一團。對方體格比較魁梧,而且似乎學過拳法之類的格鬥術,就這麼打昏了二年級學生,這時一年級女生就使用魔法癱瘓這群人類主義者。這就是事件經過。』

  「傷勢怎麼樣?」

  『二年級學生鼻骨骨折、鼓膜破裂、肋骨龜裂骨折,還有數處內出血。內髒似乎也有受創,傷得很重。而一年級男生一人鎖骨骨折、一人腦震蕩。這兩人後腦杓遭受重擊,所以正在做精密檢查。另一名男生與女生則沒有明顯傷勢。』

  「對方呢?」

  『對他們使用的魔法是「電光」與「加壓」。一人受到「電光」的影響導致心律不整,一人在跌倒時臉部遭受重擊,導致口腔受傷,好像也差點摔斷一顆牙齒。其他人是被「加壓」壓制時受到挫傷或擦傷。』

  「我聽說歹徒受重傷,不過二高學生傷得比較重吧?」

  深雪的指摘,引得光宣似乎露出了苦笑──但因為容貌過於端正的關系,所以看起來不像是「苦」笑。

  『剛中魔法時的心律不整似乎很嚴重……現在已經知道對方原本就有高血壓,容易心律不整,但檢查之前不確定電擊造成多少傷害,所以才會傳成「重傷」吧。』

  一高學生的反應分成「松一口氣」與「露出苦笑」兩種。

  順帶一提,深雪是鬆了口氣,達也是面露苦笑。

  「既然這樣,應該就不用擔心那名一年級學生被質疑防衛過當了。」

  『會長與另一位副會長正和老師一起待在警局。這部分要等會長他們回來才能確定,但應該沒問題吧。』

  「這樣啊。那麼貴校會長回來之後,方便至少告知結果嗎?寄電子郵件就好。」

  『知道了。我會寄信告知。』

  「九島副會長,麻煩您了。」

  『好的,確實收到委託了。那麼司波會長……更正,深雪,告辭了。』

  「好的。光宣,再見。」

  深雪關閉視訊會議系統,轉頭看向達也。

  「哥哥,事情就如您所聽到的。雖然光宣那麼說,不過使用魔法是否防衛過當,我認為還有待商榷。」

  「就算這次罪狀不成立,應該也會留下正當性的問題。面臨何種危機能使用何種程度的魔法,我認為幾乎不可能提出明確的基準。最壞的狀況,可能會有法官說只要沒實際受害,就不准以魔法抵抗。」

  「司波學長,這樣太亂來了吧?如果這種道理也能說得通,最後的結論會變成魔法師沒有自我防衛的權利。」

  泉美反駁達也的悲觀預測。

  「或許會叫我們使用魔法以外的手段自衛。」

  不過泉美也無法繼續反駁雫提出的這個假設。

  達也在開完例行會議回家用餐時,得知光宣回信的內容。

  「實際上有人受傷,所以這次認定是正當防衛啊……」

  「是的……雖然沒有明講,但我覺得哥哥的悲觀預測好像命中了。」

  達也也和深雪同感。只要沒有在某處提供明確的判斷基準,就有法官可能以自己的思想立場全面禁止使用魔法自衛的風險。

  「……試著透過師族會議,要求法律明訂魔法的自衛權吧。但我認為就算能夠實現,也得花不少時間。」

  依照現行法規,准許使用魔法的條件除了公務員執行職務或平民代理公職,其實都規定得相當模糊。像是「需要緊急應對時」或是「符合公共利益時」這種可以進行廣義解釋的敘述。

  這是魔法師曾被當成公權力工具的歷史軌跡所致。為了維護社會秩序與防災,政府希望盡量准許魔法自由使用,才會造就這種規定。

  不過經過這次的事件就很清楚,這種程度的規范不足以保護魔法師個人。只把魔法師當成國家工具的弊害可說是到了這時候才顯現。

  「無法保證下次不是一高學生遇襲。水波。」

  「是,達也大人。」

  站在廚房的水波聽到達也的呼叫,就進入飯廳。

  「水波,我不在深雪附近的時候,你要盡量和深雪一起行動。要比以往更注意自己別離開深雪身邊。」

  「是。」

  「還有,只要不是遭到魔法攻擊,就不要使用有可能會令對方受傷的魔法。『反射』也要避免使用。」

  「可是達也大人,就算使用『阻斷』,攻擊的力道也會以反作用力的形式回到使用者身上。同時使用『減速』的話,以我的魔法力,護盾的持續時間會明顯減少。」

  水波有點顧慮地提出反駁,這時深雪幫忙說話。

  「哥哥,要不要由我負責『減速』?」

  但是達也的反應不甚理想。

  「不……這樣的話,你的魔法力會侵蝕水波的護盾。你平常將部分控制力用在我的封印上,在這種狀態下很難進行這麼細膩的操作吧?」

  「這……我不否定。」

  深雪遺憾地回答。

  「總之,世間已經知道你是四葉家下任當家,你對市民使用魔法的話不太妙。在最後關頭之前都交給水波處理吧。」

  深雪點頭回應,達也見狀將視線移回水波身上。

  「如果深雪遭到襲擊,我無論在哪裡都會立刻趕到,所以幫忙撐到我趕到吧。」

  「知道了。達也大人,請交給屬下吧。」

  老實說,即使是水波,要達成達也的要求也是相當困難。但是對於水波來說,保護深雪比侍女的工作更加重要。

  水波充滿決心地答應達也。

  ◇◇◇

  ……明明是難得的週日,卻一大早就見到討厭的傢伙……

  艾莉卡剛結束晨間長跑返家,就這麼心想。她在門口巧遇正要出門的長兄壽和。

  看壽和的穿著不是要出去玩。是西裝加大衣的上班打扮。但艾莉卡不覺得疑惑。要說刑警的工作和是不是週日無關也不為過。至少和千葉家有交情的魔法師刑警都是這種感覺。

  艾莉卡沒打招呼也沒正眼看壽和,就要從他身旁經過。

  「艾莉卡。」

  然而正如預料,壽和叫住她了。

  艾莉卡十分討厭父親,再來就是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而且比起父親,艾莉卡更不擅長應付壽和。

  小時候每次練武都被修理到站不起來的記憶,至今依然留在她的內心一角。

  壽和以開玩笑語氣消遣她的那些話語,連她自己都質疑為何每句聽起來都那麼刺耳。壽和的話語總會準確刺穿艾莉卡藏在內心深處的事物,所以更令她煩躁。

  艾莉卡不曉得究竟拜託壽和不要管自己多少次了。艾莉卡升上高中之後也死了心,認為說了也沒用。

  「幹嘛?」

  艾莉卡能做的頂多只有一臉不悅地瞪向他。

  「我想問一件事。」

  然而,一如往常的挖苦沒有傳入耳中。

  「所以你到底要問什麼?」

  艾莉卡心想步調都被他擾亂了,但依然不改臭臉反問。

  壽和不在乎艾莉卡的叛逆態度。但這次不同於以往,感覺是沒有餘力在意。

  「有沒有看到稻垣?」

  「稻垣先生?」

  出乎意料的問題,使得艾莉卡不禁認真思考。

  「……最近沒看到。什麼時候的事?」

  「從昨天開始。」

  「昨天?」

  艾莉卡因為聽不懂壽和的意思而皺起眉頭。一個老大不小的男人只是一天沒露面,需要這麼擔心嗎?

  壽和的視線從四目相對的妹妹身上移開。大概是艾莉卡看向他的詫異眼神令他不自在吧。

  「那個傢伙昨天完全沒聯絡,就不來工作。」

  壽和大概是覺得需要解釋,就這麼看著旁邊不悅地說明。

  「稻垣先生是一個人住吧?會不會是突然生病起不來?」

  「也沒在家。不知道究竟去哪裡閒晃了……」

  「……你還專程跑去他家喔。」

  艾莉卡吐槽之後,壽和便轉身背對她。

  「總……總之!要是看到稻垣,就叫他立刻聯絡我,也幫忙跟其他人說一聲!」

  他說的「其他人」是千葉道場的門徒們。

  壽和快步離去,艾莉卡望著他的背影輕聲說「唉,是可以啦」,然後回到自己的別館。

  淋浴之後一個人吃完早餐,稍微休息一下再進入道場。

  父親與姊姊不在裡面。艾莉卡都趁著這段時間練武。好巧不巧,艾莉卡在這裡的時候,姊姊也不會使用道場。感情交惡的同父異母姊妹在千葉家巧妙地井水不犯河水。

  明明是週日早晨,道場卻有許多門徒練武。主要是二十歲左右到接近三十歲的青年。也看得到和稻垣同年代的資深門徒。

  艾莉卡幾乎是心血來潮才想起壽和那番話,但還是決定找他們打聽一下。

  「內藤先生、門田先生,方便借點時間嗎?」

  艾莉卡朝著空揮木刀的青年,以及旁邊每看他揮刀一次就提出建議的另一名青年搭話。

  「啊,艾莉卡小姐,早安。」

  「艾莉卡小姐,你來了啊。」

  被搭話的兩人停止揮刀練習,看向艾莉卡。

  「我剛來。那,記得兩位和稻垣先生幾乎是同時期來拜師的吧?」

  「是的。」

  「雖然這麼說,但稻垣比我們年長。」

  「沒差很多吧?」

  門田強調兩歲的些微差距,艾莉卡以冰冷視線刺向他。

  但艾莉卡立刻改變心態,覺得在這種地方拖拖拉拉會沒完沒了。

  「然後啊,稻垣先生好像從昨天就不知去向,兩位聽他說過什麼嗎?」

  「失蹤?」

  和稻垣同年,且大概是道場中和稻垣交情最好的內藤疑惑蹙眉。

  「真奇怪。以那個傢伙的個性,無論有多麼急的事情,也很難想像他連一句話都不留。」

  「因為稻垣先生做事一板一眼,和內藤先生不一樣。」

  門田的頭發出相當響亮的敲擊聲。

  「……我只是開個小玩笑而已啊。」

  「光是我沒拿木刀打,你就該謝天謝地了。」

  「好了好了,要玩晚點再說。」

  內藤握拳毆打門田的頭。即使這一拳相當用力,門田看起來也不太痛。艾莉卡給了他們兩人一個白眼。

  「總歸來說,就是兩位心裡都沒底?」

  「沒有……注意!」

  內藤朝艾莉卡搖頭之後,以響遍道場的音量大喊。

  「昨天與今天,有看到稻垣的人舉手!」

  沒人舉手。

  「有人知道稻垣可能去哪裡嗎?」

  這次有兩名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舉手。

  「不是昨天,是前天發生的事。我在自家附近看到他。」

  其中一人這麼說,另一人點頭附和。

  「記得你們住在鐮倉吧?」

  「是的。」

  「他好像在找東西,我以為是在辦案,所以沒打招呼。」

  「有注意到其他事嗎?」

  「當時只是看了一眼……不好意思。」

  內藤看向艾莉卡。

  艾莉卡點頭回應內藤。

  「知道了。繼續練習!」

  門徒們齊聲回答「是」,便各自回去練武。內藤把視線移開他們身上,轉身面向艾莉卡。

  「一切就如你剛才聽到的。抱歉,幫不上什麼忙。」

  「原本就是壽和老哥在找他,所以不用向我道歉啦。內藤先生,剛才的情報請你轉達給壽和老哥。」

  艾莉卡說完,就離開了內藤與門田身旁。

  內藤很清楚艾莉卡不太敢面對壽和,笑著遵照她的吩咐行事。

  壽和收到內藤的聯絡之後,沒到臨時搜查總部露面就坐進偵防車。

  他聽到「鐮倉」就恍然大悟。

  同時內心也逐漸湧現後悔。

  壽和曾帶稻垣找古式魔法師聆聽屍體操作魔法的說明,而那名魔法師就住在鐮倉。

  當時,藤林有在壽和出發前警告過他。那名魔法師是魔法協會列管的對象,傳聞他和前大漢的魔法師來往甚密。

  而且也有一些徵兆。聽那名魔法師說明之後,稻垣就好幾次做出不自然按著頭的動作,看起來一直為頭痛所苦。

  恐怕是中了那個魔法師……「傀儡師」近江圓磨的法術。應該是意識操作系的魔法。

  稻垣出現了藤林在電話詢問的症狀。自己為什麼沒察覺?

  壽和將牙齒用力咬得幾乎軋軋作響,克制想要大聲臭罵自己的沖動。

  壽和將偵防車停在前一個區塊,藏匿氣息站到「傀儡師」的宅邸前面。

  雖然比不上別名「魅影女郎」的第一高中輔導老師小野遙,但壽和的隱形也是首屈一指。拿著手杖刀也不會被路人查問這種程度的技術,對他來說易如反掌。雖然瞞不過機械的監視,但只要對方是人類,他有自信不會輕易被發現。

  壽和就這麼消除自己的氣息,將五感外知覺擴散到宅邸內部。不是以布覆蓋的感覺,而是以放射狀延伸出許多條線的感覺擴散。

  和預料相反,途中沒遭遇阻礙。沒發現阻斷「線」的護壁,也沒有沿著「線」反向調查這邊身份的陷阱。即使如此,壽和依然小心翼翼地逐漸深入探索宅邸。

  他毫不費力地就發現稻垣的氣息。

  由於過度簡單,壽和反而提高警覺。

  但他立刻把這份擔心塞進意識一角。

  從知覺絲線回傳的稻垣氣息,如同隨時會死掉般極度無力。即使一整天不吃不喝也不可能衰弱成這樣,真的是分秒必爭。

  沒空煩惱了。壽和瞬間放棄正規程序。

  ……就算是誤會,也只要遞辭呈就能了事……

  壽和如此看開之後,決定闖入宅邸。

  首先走和平路線,按下門鈴。壽和不認為對方會乖乖開門,卻可以成為破門的藉口。

  『是上次的警察先生吧?門沒鎖,請進。』

  早已摩拳擦掌的壽和突然聽到這種回應,覺得相當掃興。

  危險的預感愈來愈強烈,但壽和對自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轉動門把。

  沒上鎖。

  壽和踏入玄關,照明隨即自動開啟。這種機關以及幾乎沒有窗戶的住宅在現今都不算稀奇,而且這次是二度來訪。壽和就這麼穿著鞋子(這也是這個家的作風),前往走廊深處。

  身穿立領長衣的白發老翁在走廊深處等他。從外表推測年齡是五十五到六十五歲。雖然頭發雪白,但黝黑肌膚除了細紋之外看不到皺紋、乾裂、鬆弛或斑痕(老人斑)。從膚色與長相來看,壽和還以為他來自中南半島。總之,他不是近江圓磨。

  「近江老師外出中,但老師吩咐警察來訪的話要歡迎。」

  這名老翁以感覺得到英語腔的日語如此說著,並低頭致意。

  「冒昧請教一下,您是?」

  自覺氣勢逐漸被削弱的壽和詢問老翁。

  「我是近江老師的老友,叫作阮。」

  果然是越南那邊的人嗎……壽和心想。但前提在於這不是假名。

  「您的朋友在這裡。」

  「是說稻垣嗎?」

  即使氣勢受挫,他也沒有失去緊張感。壽和提防戒心顯露臉上,同時詢問自稱阮的老翁。

  「稻垣先生。喔,我想起來了,近江老師也說他是稻垣先生。」

  為壽和帶路的老翁,就這麼背對他回答。

  老翁打開房門。

  橫躺的稻垣映入壽和眼簾。他躺在床上,虛弱、痛苦地呼吸。

  「稻垣!」

  壽和原本想沖進房間,但又頓時察覺這樣會背對老翁而打消念頭。

  老翁看起來不在意壽和不自然的舉動,直接走到稻垣所躺的床邊。

  壽和讓老翁與稻垣同時位於視野內,走到他們旁邊。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壽和低頭看著老翁詢問,語氣中藏不起怒火。

  「您的朋友被下咒了。」

  「下咒?」

  「抱歉講得不夠詳細。就是中了某人的咒術,正逐漸被剝奪生命力。」

  「你說咒術……?」

  壽和之所以疑惑,並不是因為這令他感到意外。壽和原本以為被「傀儡師」使用魔法攻擊,不過現狀似乎是「傀儡師」在治療稻垣。

  「近江老師看到您朋友倒地,便將他帶到這間宅邸進行緩和咒術的急救措施,才會沒辦法對外聯絡。因為電話也會成為詛咒的通道。」

  感覺老翁的話語也算合理,卻完全無法證實這是真的。聽在壽和耳中只像是單純把話講得好像很有道理。

  不過,對方沒展現半點敵對態度,自己也很難硬來。壽和打算先回車上請求支援。

  但他的這個決定沒能付諸實行。

  「警部……」

  稻垣虛弱的呼喚聲攔住了他。

  「稻垣,你醒了嗎?」

  壽和不禁以左手撐在床頭邊框。不過右手依然空著,以提防身後的老翁。

  稻垣的右手無力抓住壽和的左手。

  但下一瞬間,稻垣的手卻如同虎頭鉗般,緊緊鎖住壽和手腕。

  壽和的心被驚愕覆蓋。

  這力道大得令人匪夷所思。衰弱到這種程度……在這種失去精力到甚至令人誤以為是「死者」的狀態,不可能使出這種力道。

  稻垣的左手從被子下方彈起。這隻手握著像是壓力注射器的物品。

  壽和反射性地以右手阻擋稻垣的左手。

  緊接著,壽和感受到背後傳來如同被強力電擊槍命中的沖擊。他沒有轉身的餘力,意識就這麼落入了黑暗之中。

  ◇◇◇

  由十師族率領的魔法師們將能力發揮到極限,尋找箱根恐怖攻擊主謀,而警方也連日住在警局搜查恐怖分子。但即使到了事發將滿兩周的二月十八日星期一,也依然查不出顧傑的下落。

  從座間取得的施法器屍體身上也找不出新線索。在搜索開始陷入瓶頸的這時候,達也決定再度清查顧傑至今潛伏的場所。

  不過達也在獨自騎車前往鐮倉的途中,忽然感受到一股危機。這就是所謂的第六感吧。即使停下機車以「眼睛」對焦,也找不到導致深雪遭遇危險的要素。達也還沒有預視未來的技術。

  即使如此,他還是依照這份不確定的預感,騎車前往八王子。

  ◇◇◇

  現在距離放學還有好一段時間,但深雪來到了離第一高中最近的車站。

  「深雪大人,抱歉特地讓您跑一趟。」

  走在旁邊的水波頻頻畏縮。

  「我說過好幾次了吧?不用在意。這也是學生會的工作,我不打算老是扔給你們處理。」

  「深雪學姊,真的我們自己來就可以了。」

  泉美表面上惶恐,卻藏不住心中喜悅。

  深雪帶著水波與泉美前來討論送給畢業生的禮物。紀念品例年都是向站前自備工廠的商店訂購。深雪去年就和店家開過會,這次是第二次,所以她一個人來就夠了,但她為了明年而帶兩人過來。

  「不好意思,我們是第一高中學生會。」

  「來了,歡迎光臨。」

  從店裡現身應對的不是男老闆,是老闆娘。

  看來店家也從去年的經驗學到很多。

  「深雪學姊,這還真是花了不少時間呢。」

  一走出店門口,泉美就輕聲發牢騷。她語氣高雅,所以聽起來不像在表達不滿,卻隱約洋溢著不耐煩的氣息。

  「是啊。不過今天一天就幾乎決定了所有條件,就當成順利結束了吧。」

  不過,深雪面帶笑容如此安慰以後。

  「說得也是。深雪學姊的協商好出色,真是了不起。」

  泉美一改心情,興奮了起來。

  「我認為不到了不起的程度就是了……」

  「不,能夠這麼快達成共識,都是多虧深雪學姊的實力。」

  明明才說花了好多時間,下一秒卻改口說「這麼快」──泉美基本上都是這種沒節操的作風。不過前提當然是「只限在深雪面前時」。

  「不過,學姊這樣高尚的態度也很迷人。」

  稱贊深雪到這種程度,大致是一整套的流程。

  深雪也已經習慣,所以笑著將泉美的興奮話語當成耳邊風。

  不提這個,現在已經快到放學時間了。以女生的狀況,即使沒有課本或筆記本,行走時也非得攜帶一些打理外表的小東西,不能雙手空空上下學。所以得在放學前回學校一趟。

  「不提這個,快點回學校吧。雖然時間還不算緊湊,但也沒那麼從容。」

  「說得也是。」

  「好的。」

  深雪說完,泉美與水波依序點頭回應,接著三人便走向第一高中。

  但她們行走不到一分鐘就被迫停下腳步。

  和通學道路交會的一條小巷裡,有十幾名男性圍成人牆。

  只是群聚的話還好,但是從他們腳邊的縫隙看得到第一高中女學生穿的靴子。

  「你們在做什麼!」

  最早察覺人牆裡有女學生的泉美一邊高聲詢問,一邊快步走向他們。

  人牆中靠近這邊的數人轉過身來,進行「喂,她是七草家的……」、「後面那個是一高學生會長啊」這樣的對話。他們的聲音也傳到泉美與深雪耳中。

  「泉美,等一下。」

  深雪跑到先走的泉美身後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的腳步。

  但是,深雪的制止慢了一步。

  不,是男性們的行動快了一步。

  他們扔下先前圍起來欺負的女學生,在深雪三人身邊圍成人牆。

  「你們是怎樣?」

  泉美道出可說是理所當然的詢問,但對方沒回答。

  「罪孽深重的邪法使用者,罪人首魁的女兒啊!」

  相對的,他們以異常裝模作樣的語氣,對泉美說出只像是演戲台詞的這番話。

  「悔改吧!」

  這個人如此高喊之後,同夥的男性們也齊聲唱和:「悔改吧!」

  「你們說什麼!」

  「泉美,等一下。」

  深雪阻止想要槓上男性們的泉美。

  「發動奇跡是神專屬之權力,將神定下的自然法則扭曲為非神之物是惡魔的行徑!」

  男性高聲說出熟悉的字句,但深雪轉過身去,完全不予理會。

  「可以請你們讓路嗎?」

  被深雪的視線貫穿雙眼的男性露出怯懦表情,但是他沒回應深雪的要求,再度加入「悔改吧!」的唱和。

  「人必須只以不超出人類范疇的……」

  只不過,深雪同樣沒聽對方說話。

  「要是不讓路就構成妨礙自由,你們不介意吧?」

  深雪不顧看似領袖的男性朗讀(?)的這段話,直接威脅面前的青年。

  「喂,閉嘴!」

  被深雪宣告為妨礙自由現行犯的青年旁邊,有另一名男性朝深雪怒罵。

  深雪也沒把這名男性的威嚇聽進去。

  「水波。」

  「是。」

  水波簡短回應深雪的聲音。已經準備好發動魔法的水波,以幾乎要碰到男性們的半徑范圍架設「阻斷」與「減速」的復合魔法護壁。

  這一瞬間,他們不知道水波做了什麼。

  直到深雪取出行動情報終端裝置,開啟防盜警鈴。

  剛才怒罵深雪的青年伸手想拿走終端裝置,但他的手被水波的護壁擋了下來。

  男性們察覺三人位於他們無法出手的「牆壁」後方。

  「你們以為魔法可以擅自使用嗎?」

  人牆中傳出這個聲音。

  「我們只是對妨礙自由的現行犯進行自衛。」

  深雪以滿不在乎的聲音回應這個厚臉皮的找碴行為。

  「而且我感受到身為女性的自己身體有危險。」

  還以輕蔑的語氣補充這一句。

  泉美朝男性們的領袖投以冰冷視線。

  對於不懷疑自己是正派的人來說,這是難以承受的挑釁視線。即使泉美沒這個意思,領袖也會這麼覺得。

  「懲罰吧!」

  領袖舉起右手,迅速往下揮。

  他的兩側各兩人,合計四名青年從後方上前,往前揮出右拳。

  黃銅色的戒指在他們的中指上散發深色光輝。

  「難道是……晶陽石?」

  泉美慌張呢喃。

  「天譴!」

  隨著領袖一聲令下,演算干擾的雜訊襲擊了深雪、泉美與水波。

  正在架設護壁魔法的水波痛苦呻吟。

  男性們的手從各個方向伸向不穩定的「護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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