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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椅上的王者(下)》第11章
第21章

 宿星王帳--

 「如何,已經奪下了嗎?」祭天星端坐王帳座前篤定的問。

 罷由陣前回來享報軍情的士兵臉色一白,「沒……沒有,局勢突變,光……光海大人戰死!」

 「什麼?!光海死了!誰殺的?」他錯愕。

 「是……是弦月王後殺的。」

 「玫兒?!她此刻人在月寧關?!」他吃驚的站起身。

 「沒錯,她親自領著弦月的兵馬在關前與咱們纏斗,讓弦月士兵士氣大振,反敗為敗,咱們……咱們根本攻不下月寧關,死傷慘重……」士兵抖著聲說。

 祭天星雙目大嗔,神色變得復雜起來,一陣沉吟後,手掌往桌案上劈去,手如金刀,當場劈斷桌子。

 「走,隨本王上戰場!」

 寒風刺骨中,漫天箭矢如蝗飛至,祭天星策馬見玫瑰站在月寧關的高台上,散發出一種如鳳凰般威儀萬方的氣勢。

 那張臉龐是他朝思暮想的玉雕容顏,他不覺看得有幾分的恍惚。

 忽然,見到一支凌厲的箭矢劃過她肩膀,在空中灑出了一道鮮血長虹,他臉色倏地一變,「停,停戰!」他出聲大喊。

 轉眼兩方人馬立即停戰,無人繼續廝殺。

 玫瑰也發現他的存在,淒憤的目光朝他望去,眼瞳里滿是說不清的恨意。

 「還我夫君來!」她開口便道。

 他忍不住的感到心中泛酸,「許久不見,見到本王難道不能先問候我一聲再提他嗎?」他感嘆的問。

 「你我是敵人,無須惺惺作態,我的夫君呢?」她面色沉重的再問。

 祭天星眼底的寒意變深。「他已經死了!」

 「住口,逍答應過我,定要陪我一世,他不會死!」

 他瞳眸微微一縮,「不管你信或不信,他死了!」

 他的話比箭矢還要鋒利,刺進她胸口,幾乎令她無法呼吸,周邊的弦月士兵聞言個個面如死灰,悲憤不已。

 「你休想以此打擊我弦月士兵的士氣,就算逍已死,還有他的兒子在,弦月不會滅!」她眼眶積滿淚水,硬生生忍著不讓它落下。

 「兒子?你為他生下一子了?!」他見她腹部未隆出,想到她已為冶冷逍生下傳人,不禁怒容滿面。

 「是的,這個孩子將會繼承父業,而弦月有我在,你別想奪取!」她因激動,語氣激昂。

 他深深凝望著她,「投降吧,你該知本王為何而戰,本王要的不只是弦月,還有你!」他深情的道。

 玫瑰面色如霜,寒臉風雪,「你若重我,又怎會殺了我的夫君,將我逼到這步田地?而你以為,月寧關破我就能屬于你嗎?我生是弦月王的人,死也是弦月王的後,弦月滅的那一日,便是我的忌日,我若死,尸體隨你處置!」

 「玫兒……」他臉色如地上的雪一樣蒼白。「你當真忘不了他?」他痛苦的問。

 「他是我夫君,此生唯一的男人,要我如何忘?我曾一度傻得以為只要他不去爭奪天下,就能保兩國都安樂,可我錯了,天下是靠鮮血堆砌出來的,也得靠鮮血維持穩定,唯有血洗才能換得天下一統、換得民生安定,但我竟要求他仁慈,是我害了他、是我誤國,而你,毀我國家、滅我家庭,葬送我的幸福,甚至連我爹的死也與你有關,我恨你,祭天星,你听明白了嗎?我恨你、我恨你,今日,若非你死,就是我亡!」她在充滿血腥氣昧的戰場上,嘶聲大喊。

 祭天星胸口一陣氣血翻騰,竟是吐出一口血來,差點跌下馬。

 左右大驚,趕上前要扶他。

 他推開旁人,目光只牢牢的鎖著她,「你對本王……連一絲絲的情感都沒有嗎?」他今日想要個答案。

 「沒有!」玫瑰不假辭色的回答。

 他沉痛的閉上眼,「玫兒,你真的好狠心。」

 「我不狠,狠的是你,是你讓生民涂炭,讓人間如煉獄!」她對他痛恨的說。

 「你!」

 「我再說一次,我從沒愛過你,從沒有,我心中一直只有逍一個,就只有他!」

 他身子仿佛遭受重擊,似坐不穩了。

 「你這女人不識好歹,竟敢拒絕咱們王上,既然如此,就讓你與弦月王一樣死無葬身之地!」祭天星身邊的人瞧不下去,手一揮讓弓箭手朝她放箭,打算殺了這礙眼的女人再說。

 瞬間,滿天凌厲的箭芒疾射而出,玫瑰見狀吹起一聲長哨,不知何時盤旋在空中的上干只鳥兒瞬間俯沖而下,七八只鳥合力衍住一支支的箭,但有些箭矢力道太過強勁,鳥兒攔不住箭勢,反倒讓箭矢扯著去撞物體死亡,也有些躲避飛箭不及被射死的,但盡管如此,還是有效的阻止了許多射向她的箭,再加上王燕眼捷手快的命人拿後牌擋在她前面,所以即使身處箭雨中,她依然毫發未傷。

 但因鳥兒有損,若是再有下一波飛箭,她必是躲不過了。

 當祭天星見到手下射出箭雨時,立即驚吼道。「還不給本王住手,誰都不許傷她!」這一吼讓弓箭手不敢再射出第二波的飛箭。

 「王上,此女不死,咱們拿不下月寧關!」左右急道。

 「是啊,此女對您無情無義,這樣的女子根本不配得到您的青睞,更不能成為咱們宿星的王後,王上應當機立斷斬斷對她的迷戀,立即殺了她才是!」

 「沒錯,況且咱們士兵的體力與戰力都已到了極限,她不死,月寧關不破,眾將士也撐不了多時,王上請三思!」

 左右紛紛力勸他殺了玫瑰,個個焦急得猶如火在燒。

 祭天星臉色發白,遲遲無法遵從眾人的意思下那道攻擊的命令。

 「你們不必勸他了,他狠不下心奪那女子的命,不如就讓我來!」李玲突然出現,她一身軍戎,原來也混在軍中,而更讓人吃驚的是,她竟會武功也會射箭。

 她搭箭上弓後,二話不說的射出箭矢,事發突然,令所有人措手不及,那箭就在祭天星沖冠裂皆下飛射向站在高牆台上的玫瑰,此箭來得快,就連玫瑰自己也來不及反應,此時忽有一只鳥兒機靈的沖飛過來,想餃住那支箭,但是憑鳥兒一己之力哪能阻得了箭勢,當餃上箭身時,便讓箭拉著一同撞上玫瑰的身子,那箭還是沒入她的身子,她睜大眼瞧見小絲頭骨破裂的撞死在她的胸前。

 「小絲?!」眼淚自她眼角滑落,她仰望漫天的飛雪,悲愴一笑。

 「逍……我終究有負你所托,守護不了弦月……您怪我嗎……」她仰頭,雪花落在她臉龐上化成雪水後,和著她悲惋的淚水一起滑下,那模樣悲側奪人。

 「逍……您等我……別拋下我啊……我就來了……」

 斑台上,玫瑰身子一傾,跌落高牆,王燕在她跌落前想去拉住她,可惜來不及,只見她猶如破布般墜下。

 祭天星魂飛魄散的策馬去接,終于將她抱個滿懷,沒讓她跌個粉身碎骨,可當見到沒入她胸口的那支箭以及她身上沐目驚心的血時,他手臂不住的顫抖了。

 「玫兒……」他幾乎亂了方寸,「李玲,本王殺了你!」他轉頭怒瞪一臉無俱的李玲。

 「這女人是宿星的敵人,她若死,我即便因此陪葬也甘願!」李玲忍淚說。不管于公于私,玫瑰都必須死,她不後悔在他面前親自殺了玫瑰。

 「你想死,本王成全你,來人!」他狂怒,正要處死李玲卻被打斷。

 「不好了,王上,咱們後方有敵軍!」忽而有人驚慌的向祭天星稟報。

 「敵人都在月寧關內,後方哪來的敵軍?」祭天星聞言,無暇再問罪李玲,不由得愕問。

 「來者身分不明,屬下已派人去查……」

 「是王旗!是弦月王旗!」月寧關內的王燕站在高台上,興奮的大喊。

 祭天星神情驟變,「冶冷逍已死,哪來的弦月王旗?」

 在他懷中奄奄一息的玫瑰卻露出了淒美的笑顏,「逍……回來了……他……回來了……」

 祭天星的臉色青得不象樣。「是我親手殺死他的,他不可能再出現!來人,不管敵人是誰,先集合所有人,咱們準備迎擊!」他整肅軍心,打算迎敵。

 將領們聞令立即召集士兵,準備對抗由後方包夾過來的不明軍隊。

 不久,即瞧見後方雪煙崛起,無數馬蹄齊聲奔至,雪塵中,領在最前頭的男子身形矯捷,轉眼就見他的坐騎如金戈鐵馬般的出現在眾人眼前。

 轉眼就見他的坐騎如全戈鐵馬般的出現在眾人眼前。

 冶冷逍安然無恙的以脾脫之姿坐在戰馬上,而他身後有數萬的鐵騎精兵擁護,氣勢凌人,英姿威武磊落。

 祭天星見他活著出現,體內的血液已是涼到骨心里去了。

 「逍……」祭天星懷中的玫瑰,向夫君伸出發顫的手,他果然沒死,果然沒死……她喜極而泣。

 冶冷逍猛然在人群中見到全身是血被抱在祭天星懷中的玫瑰,他倏然目皆盡裂起來,「玫兒!」他沒想到會見到她這模樣,胸腔立即逸燒起熊熊怒火,「祭天星,你敢傷她至斯,孤要你全軍抵命!」他切齒腐心的道。

 祭天星臉色一僵,「說什麼大話,我宿星十萬大軍聚集在此,還怕你這中途失蹤落難的人嗎?」祭天星震驚過後,拾回傲氣的說。

 「中途落難?」冶冷逍冷笑,龍驥虎視,「孤未曾嘗過落難的滋味是什麼,反倒是你,如今成了孤軍,南方的家是回不去了!」

 「你說什麼?!」祭天星臉色丕變。

 「哼,孤去奪殺你的老家了,不然你以為孤這麼蠢自己出關讓你射殺?孤作死後帶著由射日調來的兵馬繞路往南去,攻得你的老巢措手不及,而你傾盡所有的兵馬在月寧關背水一戰,哪里還有人固守宿星王城,你敗在根本未留後路,孤看準這點,讓你連回頭路都沒得走!」

 祭天星聞之震驚愕然得無以復加,周圍的宿星士兵亦然,個個驚白了臉孔,萬沒想到他們會回不去。

 「不可能,這是危言聳听之詞,宿星王城不可能落入你手中!」祭天星不信。

 「王上!」驀然一名宿星小鍋騎馬奔馳過來,驚慌失措的奔至他面前。

 祭天星睜眼瞪視那名小鍋,他記得這名小鍋是他王帳里的傳命兵。

 小鍋忽而跪下痛哭流弟,「王上,南方飛鴿傳書剛到,信上說……說……咱們王城已教弦月兵佔領了……」小鍋雙手捧著密函,在地上泣不成聲。

 祭天星面無血色的奪過小鍋手中的密函,一瞧後,那薄埂的紙滑落他的手,在風雪中飄揚。

 宿星眾將見到這番情景已是不言而喻,人人揮淚,齊聲大哭。

 「祭天星,你已窮途末路,還不將玫兒還給孤!」冶冷逍面容陰沉的道,急欲奪回重傷的妻子。

 「不,她是本王的,而且誰說本王已經窮途末路,本王還有數十萬的雄兵,還能由你手中奪回失去的宿星王城!」祭天星提振精神的道,他不認輸。

 他不可能會輸,他一心圖謀今日,人都在弦月都城下,眼看心愛的人與大好的江山都在眼前,他如何會敗!

 「來人,咱們提刀再與冶冷逍決一死戰!」他氣蓋山河的說。

 「王上……末將們都無力再戰了……嗚嗚……」他最得力的戰將居然硬聲泣語的回答他。

 他錯愕地回頭,見自己的士兵兵盡器竭,傷的傷,殘的殘,沒受傷的也因寒冬逼迫,縮著身子根本站不真身軀,要如何讓他們再拿起兵刀殺敵?

 再加上眾人得知宿星王城被佔,自己成為孤軍,已回不了家,悲傷情緒滿環,萬念俱灰,哪還有一絲斗志再戰。

 而相反的,冶冷逍的兵馬個個兵強馬壯、神采奕奕、殺氣騰騰,未對決就已能判定輸贏。

 「祭天星,識時務者為俊杰,投降吧!」冶冷逍的王者之勢銳不可當。

 「不,本王情願戰死,也不可能在國破家亡之後苟活!」他忿然舉劍,決心要戰到最後。

 冶冷逍斂容,心中對他是有幾分欽佩的,「你既求死,那將玫兒交給孤吧!」他緊盯著瞧似命在旦夕的玫瑰,暗自心急不已,急著要查看她的傷勢。

 祭天星神情沉痛,低頭望一眼懷中已然氣息渺茫的玫瑰,深深不舍,卻也無可奈何,「好,玫兒還給你!」他咬牙道。

 玫兒重傷,而他已無活路,何苦拖著心愛的人一起死,而且玫兒就算死,應該也想死在冶冷逍懷里吧,因此他忍痛同意交出人。

 冶冷逍策馬過去,要親自接回妻子。

 祭天星顫抖的將玫瑰抱起,「玫兒,對不起,本王進攻弦月本意是要你活,沒想你會因而……」見血不斷的由她身上流出,幾乎染得他一身紅,他話到喉間不禁硬咽了。

 他心中的恨自是無法言語,只能親手將心愛的女人交回冶冷逍手中,因為只有這麼做,她也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冶冷逍心急如焚的想接回玫瑰,沒注意四周動靜,突然李玲策馬竄了出來,趁祭天星不備擄走玫瑰,一把刀架在玫瑰的脖子上。

 「你做什麼?」冶冷逍大怒。

 「讓開!」祭天星亦大喝。

 「不,天星,你想戰死,我卻不能如你的意,這女人現在是咱們的護身符,你不能交出去。」李玲將刀抵著玫瑰的頸子。「咱們走!」她要祭天星挾持玫瑰離開。

 「放下玫兒!」冶冷逍全身散發出冷利氣息,李玲膽敢扶持玫兒,他必將她碎尸萬段!

 「本王說過,寧願戰死也不願意苟活,你放開玫兒!」祭天星不肯照她的話做。

 「那我就先殺了她,瞧你走不走!」

 「你!」他瞧玫瑰已氣若游絲,只剩一口氣,而李玲那刀又在玫瑰頸上逼出了一道新傷口,他顧慮到玫瑰的安危哪能不從,只得咬牙道。「好,本王走!」

 祭天星扯過韁繩和李玲準備縱馬離去,其他宿星士兵見他們的王上願意撤兵,紛紛也跟著上馬要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王還在,總有復國的一日。

 「大伙們,跟著王上走!」有人大喝。

 「王上,難道真任他們帶著王後娘娘逃了?」黃德策馬來到冶冷逍身後焦急的問。這些人皆是強弩之末,逃了也不足為慮,但王後娘娘的傷勢嚴重,若不盡快就醫,恐有生命危險。

 「當然不!」冶冷逍已被激起漫天怒大,「他們想護祭天星逃命,孤就讓他們徹底死心。」他怒不可遏的取出長弓,抽出金頭箭矢,輕喝一聲,那支鋒利的箭氣勢萬干的朝祭天星背後射去--

 李玲的馬落在祭天星之後,見到那飛箭朝他射去,她大驚,未能來得及呼喊提醒,那金色箭頭已穿入他的身子,一口血自他口中噴出。

 李玲驚得立刻丟下玫瑰,翻身躍上祭天星的馬,扶著他中箭的身子揚長而去。

 玫瑰伏在李玲原本在騎的那匹馬上,馬兒受驚的任奔不止,她無力控制,無奈的就在她閉起眼楮等著摔死的剎那,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將她自瘋任的馬背上勾攬回溫暖的懷中。

 她听見擁抱他的人心跳如鼓,她睜開眼,見到自己的夫君,「逍……」

 「玫兒!」他策馬營救,將她帶回城下,此刻緊緊抱住她,方才的那一瞬間他幾乎心跳停止,幸虧自己動作快,趕上她伏著的那匹畜牲,這才能及時將她救下。

 「逍……您沒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在他懷中淚流滿面。

 「對不起,孤來遲了……咱們的孩子……」他終于注意到她未隆起的小腹。

 「我為您生了個兒子……是個王子……您高興嗎?」她問,血自她口中涌出。

 他心驚的為她抹去不斷由嘴角冒出的鮮血,「高興,孤高興極了!」听到這個消息他五味雜陳,他有兒子了,但兒子的親娘卻傷重。「你為什麼會在月寧關?」他錐心的問。

 「王後娘娘為了阻擋宿星王攻破月寧關,因此剛生下王子後就親自到此坐鎮,還射殺叛賊光海,激勵全軍戰士!」王燕由月寧關內奔出來報導,見到王後瀕死,忍不住老淚縱橫。

 冶冷逍一征,懊惱至極,「孤若知你會早產,絕不會離開月寧關前去宿星王城,孤會守著你直到兒子出世,如此你也不會……」就因以為她離產期還有幾日,他便決心冒險突襲宿星王城,在拿下宿星後,他便日以繼夜的趕回來,為的就是要親自迎接自己的兒子出世,可哪里知道結果竟是讓她甫生子後就來到月寧關為他護關,他既侮且根,對她心疼愧疚不已。

 「是屬下的錯,因為王上前去宿星王城,月寧關又十分危急,屬下怕您回來之前月寧關便失守,宿星王一旦攻進王都,定會對王後娘娘以及王子不利,屬下想先保住他們母子的性命安全,這才前去告訴王後娘娘您戰死一事,只想騙王後先帶王子離宮,但哪里知曉王後娘娘得知您的死訊後,反而誓言定要為您守住月寧關,讓文采她們先帶著王子走,她自己則來到此地,她的傷是廢後李氏所為,王上,您定要殺了那廢後替王後娘娘報仇!」王燕悲憤的道。

 「會的,孤會要李玲付出代價!」冶冷逍辭色俱厲。

 「逍……無須報仇,李玲想殺我也是情理之中……您說的,對敵人哪能心軟……」玫瑰揪著他的衣袖,讓他別去找李玲。

 他面笆陰沉至極,「你這傻女人!」她終究是個心慈的人,情願人傷她,不願她傷人,「你不該來到月寧關的!」他語氣也顫了。

 「我……我是弦月的王後……承諾過與您一起守護國家……我不能失職……」玫瑰拖著一口虛弱之氣,微笑說。

 他如冰的眼神佑佛如浪般澎湃。

 「咱們的兒子……就交給您了,替我……替我……」她身子冰涼得好似沒了人氣。

 「不許胡說,你不會有事的,孤這就帶你回弦月王宮,太醫會醫治好你的傷勢,你一定能活下來!」冶冷逍神情一緊,顧不得月寧關前一片兵馬狼籍,要他坐鎮指揮,擁著她策馬先回王宮,留下王燕善後。

 玫瑰苦笑,口中再涌出鮮血,皚皚白雪和著她鮮紅的血,曳出一地的點點嫣紅,竟成了極為瑰麗淒涼的景致,「逍……我愛您……只愛您……別忘了啊……」

 他策馬任奔,眼眶已紅,寒冷的風雪打在他臉上,他也渾然不覺得痛。

 冶冷逍短短一年之內,分別滅了射日與宿星,就連劉墨雲也已死了,天下再無他的敵人,他于兩個月前,終于正式稱帝,史稱弦月大帝。

 弦月大帝立都于關中,弦月王宮改稱帝宮,所有禮制規範以帝制定之。

 從此,四方平定,海內晏如,真正的成就了黃河清,海水平的安樂世道。

 必中城東有棟清冷小屋,冷風一陣陣吹過,帶起樹梢上的枝葉沙沙作響,抖落下的黃葉遍布周圍,其景簫條之中還帶著一股腐敗之氣。

 屋里躺了個人,他瘦骨麟峋,氣息微弱,再不復見之前的英挺健朗,已是個行將就木之人。

 屋里的窗是開著的,他寂寥虛弱的盯著窗外看,外頭不知何時飄起了蒙蒙細雨,而他終于見到一個人,這人穿著金鳳披風,沒撐傘的任絲絲細雨灑在她的肩頭上,踏著緩慢的步子朝屋子這里走了過來。

 他笑了下,笑容極美,但卻反讓人瞧見笑容背後的桑榆晚景。

 一只縴手推開木門,掀起卷簾,人進到屋子里。

 屋里只有他一人,知她要來,其他人早避開了去。

 他的眼楮深邃而寧靜的望著她,已不見先前的激情狂躁。

 他見她兩片嘴唇血色極淡,行動緩慢,似是傷勢才剛痊愈便下床來探他。

 她進屋後一句話未說,只是靜靜地坐在他的床緣上,垂著首也未朝他看去。

 「對不起……」他久未曾開口說話,突然發出聲音竟是沙啞難听得幾乎認不出是他的聲音。

 她搖頭,「都過去了。」她淡然說。

 「你的傷……」

 「是小絲救了我一命,要不是它阻了那箭勢,那一箭就會射穿我的心口,如今,我已沒事了。」玫瑰經描淡寫的道,她沒說出來的是,她傷及肺腑,盡管痊愈後,也無法再像從前一樣生龍活虎了。

 以後她說話大聲不了,也不能快跑,而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損傷,太醫說她才生產便受此大創,從今以後她再也不能受孕了。

 自己不能再為逍孕育其他的子嗣,這令她極為心痛,但不想床上的人更內疚,因此她什麼也不提。

 祭天星眼神極其黯談,因為明白那日她受的傷勢如此嚴重,後遺癥不可能如她所說的這般輕松。

 但是……他再也無力補償自己的過錯了。

 「謝謝你肯來,死前能見你最後一面……我很滿足……」

 她經輕點頭,「此生不能接受你的情,只有答應最後與你見上一面,了卻你的心願。」兩個月前他中了逍那一箭,能拖命至今已是奇跡。

 一滴男兒淚自他眼角涌出。「多謝……」

 她沉默不語,沒有回應他的感謝。

 祭天星的呼吸已逐漸虛弱起來,「玫兒……我並不後悔因你而走上滅絕一途,若有來生……我願化作你的小絲,再為你擋險。」他說這話時並不激動。眼神已如天空一樣沉穩安詳。

 玫瑰仍是沒動,他們之間有太多的愛恨情仇,她理不清自己究竟是恨他還是可憐他。

 「玫兒……永別了。」祭天星驀然緊緊握住她的手。

 她閉上眼,心頭揪成一團,半響後,那只手松開了,一塊繡有龍鳳呈祥的錦繡方巾落在她手上,這是他到死才願意放手的東西。

 玫瑰屏住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起來,再受不了這令人窒息的一切,沒去瞧那床上的人最後一眼,她霍地站起身離開,才走出屋子,李玲已站在門外,兩人相見皆是一征。

 「謝謝你肯走這一趟,他終于能……瞑目了。」李玲哽聲對她說。那神情恍若有萬種情緒在心頭,有愛有恨還有感激。

 是李玲去求她來的,她這才會出現在這里,「你不用謝我,我是為還他的情而來的,縱使他傷害過我,但同樣也幫過我許多回,我只願他好走……」

 「我明白……但還是謝謝你,至少你沒有因為過去的恩怨,將他恨到底。」

 「要恨一個如此深愛過我的人……其實並不容易。」

 李玲的臉龐霎時雪白,「……那至少讓我說抱歉,雖然我不後悔對你放箭,但我並不是真心希望你死,只是認為你若死,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雖然她曾想過于公于私玫瑰都得死,但她知道她其實很無辜。

 玫瑰點點頭,曉得李玲的意思,「沒錯,若我一開始就不存在,也許局勢的變化不會走到今天的地步,三朝仍在,所有人都未死。」

 李玲搗著唇,似乎在壓仰什麼心緒,她若未出現,自己還是冶冷逍的妃子,而屋里的那男人雖然不會屬于自己,但至少不會國破人亡。

 「你好走,我……先進去了。」李玲澀難的開口,似無法再面對她,轉身進到屋里。

 玫瑰嘆了口氣,才走了幾步路,屋里已傳出李玲的痛哭聲,祭天星死,她自是肝腸寸斷。

 李玲對祭天星的痴,並不比祭天星對她的,李玲同樣也是個可憐的女子,終其一生求不到兩情相悅的真愛。

 玫瑰仰起頭來,淚水早已無聲的蓄滿眼眶,望著陰雨紛飛的天空,悲傷的眼淚終于自眼角滾滾而落。

 一支傘突然出現在她頭頂上,為她擋去綿綿細雨。

 「身子才剛好,別淋雨。」冶冷逍溫柔的說。

 她撲進他懷里,眼淚落得更凶,「咱們一定要幸福,我不要像祭天星與李玲一樣,悲慘一生!」

 他摟著她,輕拍著她的背,面容亦是無比的沉重。

 是他親自帶她來見祭天星最後一面的,他對祭天星也有一份欽佩之情,若非兩人定要爭個高低才能定天下,他何嘗舍得殺祭天星這樣一個英雄人物,可惜,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有祭天星就沒有他,同樣的,這女人也只能有一個男人,盡管他對祭天星惺惺相借,但也不能讓出心愛的女人。

 盡管陰雨簫索,小屋淒涼,但至少有這女人的最後相伴,祭天星應該願足了。

 這是他對敵人最後也是唯一的慈悲。

 「會的,孤絕不負你,一生的愛只讓你一人擁有!」他佣著她許諾。

 兩人一同瞧向天空,這雨雖然綿細的打下,但忽然間,顯得生機勃勃。

 逝去的生命已結束,但留下來的人要繼續過他們的人生,而且只許燦爛,不許有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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