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水天宗雖然是水天城唯一的武宗，但由於地理位置偏遠，接納的武者多是來自附近兩三座小城，全宗上下並上僕從也不到二百人。所以宗主顧齊天的日子過得還算悠閒，每天都能有大把時間用在修煉上，偶爾要閉關數月，宗內有兩位長老把守著，也不會出什麼大亂子。

　　顧子舒帶上顧夜，找到顧齊天的時候，顧齊天就正在他自己的練功房打坐。

　　顧子舒站在門外遙遙一拜：「父親，孩兒有事相告。」

　　「兒砸，聽說你閉關一月，可有所悟？哦，有何事相告？」

　　「悟得不多。」顧子舒稍做說明就回到正題，「我欲收下顧夜做徒弟。」

　　「啊哈哈……」門內傳來渾厚的笑聲，「傻小子，你自己還是個孩子，就想收徒弟了？」宗內有規定，黃境六重以上修為才有收徒資格，在顧齊天看來，不過是顧子舒的孩子氣發作。

　　不過他倒是能體諒自己的乖兒子。從小兒子進退得體，待人接物都沒得挑剔，但也不曾有過一個推心置腹的玩伴，如今遇到和他談得來的顧夜，顧夜又是家破人亡，正好激起兒子的保護欲，兩人相處越來越親近，也是理所應當。

　　所以在顧齊天的眼裡，兒子只是太過寂寞，想找個親密的玩伴罷了。至於師徒play什麼的，也只是保護欲發作的後果而已。嗯，事實上顧宗主的猜測已經很接近真相了，只是他不知道兒子手中有本珍貴無比的蒼龍訣，在保護欲發作之下，也確實想給顧夜一份倚仗。

　　愛兒心切的顧齊天，決定滿足兒子一回。大不了，以後教導兒子的時候，也順便給顧夜指點一番，叫他不至於走上歧路就是了。而顧子舒真正的意圖，顧齊天卻是不以為然。自己都只是一個黃境三重武者，哪裡來的底蘊可以教導別人？

　　於是他就開口了：「如此，你們不必向長老殿匯報，自行，呃，自行舉行儀式就好……」黃境三重的弟子要收徒弟，長老殿是不會認可的好嗎，「對了，可需要老爹幫忙，為你的新徒弟衝開神道穴？」

　　顧子舒輕飄飄的拋出一個炸彈：「如果父親是擔心兒子資格不夠，倒是不必多慮，兒子閉關一月，有了一些明悟，現在已進階至黃境六重了。」

　　顧齊天嘴角一抽：「……」這尼瑪叫做悟得不多？

　　下一秒，好整以暇站在宗主練功房外的顧子舒，就看到他家老爹從房內狂奔出來，目光灼熱得像是見了鮮肉的野狼：「兒砸，你說的是真的？」

　　顧子舒遞給他老爹一個春風般的笑容，運轉元氣，很快周圍溢出顏色略深的黃色光暈。黃境武者的武氣是黃色的，一到九重隨著修為越高，顏色也越深。他表現出來的顏色，正是黃境六重修為。

　　元氣是無色的，而作為主角金手指的元氣，能夠毫無壓力地偽裝出任意的武氣顏色。

　　在這一點上，顧子舒也是略加思考過的，畢竟一個月時間連進三階，在整個大陸上都是少有的奇事，除非是尋到什麼天材地寶，不然，僅憑吸收空氣中游離的武氣，就是傳說中的特殊心法也做不到。

　　而顧子舒卻有自己的想法，既然要收下顧夜做徒弟，那就必然要正大光明的，才可以使顧夜在宗內不被人小瞧。據父親的探子回報，顧夜原是施家庶子，不得家主寵愛，一直活在大哥的陰影之中，連神道穴也無人為他打通。這樣的孩子本就敏感，顧子舒實在不願意讓他再受到一點點的委屈。

　　既然已經是自己的徒弟，那做師尊的就當好好為他打算才是。

　　況且，他也不是魯莽之輩，之所以敢一下子說出這樣大的飛躍，一是對父親的信任使然，不管他的說法有多麼驚世駭俗，他相信父親只會為他高興；二是他也想好了對其他人的一套說辭。

　　顧齊天簡直要熱淚盈眶了。他大笑三聲，胸腔裡一股豪氣直衝雲天：「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兒子！」他欣慰地打量了兒子片刻，才道，「只是，這事不可輕易告知旁人，省的他們懷疑你有不妥之處。」

　　顧子舒微微點頭：「關於這點，孩兒倒是有個想法。」

　　「哦？快說與你老爹聽聽。」

　　顧子舒看了顧夜一眼：「就說夜兒感念我救命之恩，將他母親留給他的一項秘寶贈予了我，才使我功力大進。」

　　顧齊天一愣，沒想到兒子竟願意將功勞全部歸結於顧夜，而自己的天分卻是半點不提。看來兒子對這個顧夜的重視程度，還在他預料之上。他想了想，也認可了這個說法：「也好，就說他贈予你一小塊黃玉晶吧。」

　　「黃玉晶是什麼？」顧子舒有些好奇。

　　「這種玉晶可以使黃境武者在短時間內修為提升一截，與你的情況正好能對上，更重要的是，黃玉晶的效果是一次性的，每人一生只能吸收一回，這樣不至於使別人太過覬覦。」

　　說完，顧齊天朝顧夜看去，露出一個揶揄的笑容：「哈哈，長這麼大以來，老爹可是頭一回見你對人這麼上心吶。連自己的天分也願意遮掩，就為了給顧夜樹立一點地位。」兒子不是個善於邀功的性子，他這個做父親，可要讓顧夜知曉他兒子的用心良苦。

　　乖乖站在一旁，一點聲音沒出的顧夜，心中也是浮起一陣漣漪。他心思敏捷，自然能想通顧子舒的言下之意。竟然願意為了他，在人前暴露自己的真正修為嗎，甚至還把實力大漲的原因歸功於他，就為了讓他在水天宗不至於受到歧視。

　　他是在保護我……

　　已經吃驚過太多回的顧夜終於很好地控制了情緒，沒有直接顯露出自己的感動，但是，內心的悸動卻是一分沒少。每次以為顧子舒已經待自己很好了，在下一回他都能再次推翻顧夜的認知。兩人相處不過短短月餘，他就帶給顧夜前十二年中都不曾有過的溫暖。

　　他很快收拾好心情，面上浮現出一個乖巧純真的笑容，答道：「師尊恩德，徒兒一定謹記於心。」

　　「既然如此，孩兒這就告退了，今日為顧夜打通神道穴後，明日還請父親陪我往長老殿走上一遭，落實了顧夜的身份。」

　　收徒這等大事，本來是需要長老殿共同決議，半數通過後才能打通神道穴的，但是宗主有特權，只要顧齊天動用宗主權利承認了顧夜，就不用再過長老殿那一關，直接在打通血脈之後，去報備領取水天宗弟子腰牌就行了。

　　討論結束後，顧子舒帶著顧夜，拿了父親給的一塊藥牌，去宗內掌管藥材的生息堂，領取打通血脈所需藥材，然後兩人回了舒夜居。

　　回到舒夜居，只剩他們兩人的時候，他叫住要去燒水的顧夜，笑吟吟語氣耐心地跟他解釋：「我父親的那些話，你聽過就罷了，千萬別放在心上。借這個機會，我才能把修為情況透露部分給他，說起來，我是拿你當擋箭牌才對。徒兒，你不會怪為師吧？」

　　父親提點顧夜的那番話，明顯顧夜是聽懂了的，但是顧子舒覺得，顧夜原本就是個身份不受重視的庶子，對旁人的評價肯定很敏感。這個孩子乖巧又脆弱，剛剛失去親人不說，自己又受了那麼重的傷，他實在不想讓顧夜有什麼壓力，所以，乾脆把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

　　但顧夜怎會不知道，要是想透露修為，有的是更妥帖的方法，哪用這麼著急。他掩去情緒波動，點點頭：「當然不會責怪師尊。」

　　「好，我看你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如就在今夜打通神道穴？你去準備熱水，我整理這些藥材，還有手法也得稍微熟悉一下。」

　　打通神道穴後，顧夜就是他徒弟了，馬上晉陞為師尊級別的顧子舒，想想都有些迫不及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