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因為水天宗少宗主喜靜，他的舒夜居是單獨劃開的一個小別院，環境清幽，位置較為偏僻，平日裡少有人來打擾。

　　小竹林中，一襲青衣的青年靜靜佇立。外袍是上好絲綢製成，樣式十分簡潔，只在領口與袖口處有精緻暗紋。他面容沉靜，目光清湛而不失凜然，身姿挺直，彷彿要與竹林融為一體。

　　而下一秒，他動了，手中長劍緩緩刺出，身影遊走在竹林之中。

　　蒼元訣第一式，平地起風。

　　不知何處來了風，與劍勢相和，微微拂動。而在這微風之中，元氣被激發出來，化作一道白光打在竹林上。「嘩啦」一聲，一根竹子從正中心被那道白光劈開。

　　顧子舒收起招式，信步走到一劈為二的竹子跟前，俯身檢查。竹子的兩半十分勻稱，竹片光滑，說明受力均勻。顧夜滿意地暗自點頭，然後就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

　　他猛地轉身，看到紅蕊紫妍兩個侍女，正站在小竹林外滿臉通紅眼冒愛心地望著他。

　　目光對上，兩個侍女渾身顫抖了一下，克制不住地往前走了一步。

　　這種彷彿狼崽子見到肉的目光簡直可怕。顧子舒被她們嚇得退了兩步，兩個侍女如狼似虎地追了上來。顧子舒一個趔趄，握住長劍又退了一大步，不淡定地問：「怎，怎麼回事？」

　　兩個侍女喃喃道：「少宗主……」一副癡情到無可救藥的樣子，無視他手中鋒利閃著光芒的長劍，一步步逼近。

　　一步兩步，一步兩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

　　咳咳，就在顧子舒快要克制不住發散的思維，而侍女的魔爪也堪堪要碰上他的俊臉之時，一張笑得乖巧無害的出現在兩位侍女面前，然後是含笑好奇的聲音：「兩位姐姐這是怎麼了？」

　　電光石火間，顧子舒忽然明白了侍女失常的原因。

　　是因為他在練武時洩露出來的元氣_（：3ゝ∠）_

　　這個奇怪的世界中，對於妹紙們來說，元氣=催情劑，修為越低的妹紙就越無法抵抗，兩個侍女沒有直接開始跳脫衣舞就已經夠給面子了啊摔！

　　顧子舒對著拯救他於水火中的顧夜的後腦勺，鬆了一大口氣的同時將發明這種奇怪設定的作者默默罵了一通。

　　兩個侍女接近竹林的時候，顧子舒已經收起功法，所以她們吸入的元氣不多，在顧夜打岔之後，很快回過神來，思及自己所為，都是花容失色，恨不得抄起一塊板磚把剛才那個丟臉的自己拍暈了事。

　　雖然一直很仰慕少宗主但是真的沒有想過會大膽到沖上去啊！

　　兩個侍女瑟瑟發抖，跪在顧子舒面前。

　　顧子舒揮揮手：「起來吧，此事……不怪你們。」

　　嗯果然少宗主也知道不是她們不夠淡定，實在是他人格魅力太大了，舞劍的樣子也太帥了點。兩個侍女趕緊站起來，低著頭慌忙退下。

　　顧夜面上是無辜的笑容，心中卻是一陣陰鬱。這兩個人，怎麼敢用那樣的眼神盯著顧子舒看？

　　該死。心裡很不舒服，想要……殺人。

　　雖然年紀只有十二歲，但是作為原著中最大的反派，顧夜的嗜血暴戾已經初現端倪。

　　既然其他人待在顧子舒的身邊，讓自己不痛快了，那就把她們都趕走吧。顧夜心思一轉，立刻想起一件事來。這個世界上武者在運轉武氣時，按照修為的不同，武氣會外顯為不同顏色，但是顧子舒舞劍的時候卻完全沒有。

　　是用什麼方法將顏色遮蔽了嗎？他吩咐過那兩個侍女沒事不要靠近竹林，想必是不願讓旁人知道吧。但是他都沒有這樣要求過我……很開心……

　　顧夜立刻決定，或許能從這個地方下手。他抬起頭，裝作不經意地說：「公子，那兩個姐姐，似乎對你的功法很感興趣呢。」

　　聽到這話，顧子舒不由得暗暗嘆氣，元氣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很大的一個倚仗，輕易不能暴露於人前。他已經囑咐過兩位侍女平時不要打擾他修煉，但還是防不勝防。

　　說起來，對著面前這小子，他卻從未有過防備的意思。似乎潛意識裡，就對顧夜比對其他人要更信任些。大概是因為，顧夜無親無故，連名字也是他親自起的，可以說，顧夜在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就是顧子舒了。而顧夜在顧子舒心目中，也是與其他人不同的，其他人更像是劇情帶來的符號，而顧夜才是第一個活生生的朋友。

　　在這一點上，就連待他視如己出的養父，都不如顧夜。所以信任什麼的，應該也沒關係吧。更何況，這孩子心性單純，沒有人會想要防備於他。

　　顧夜觀察他的神色，接著說：「功法本是機密，不可叫人窺見，有兩個侍女在，總歸不太方便。其實，她們能做的事，我也能做好，要是公子信得過夜兒，就乾脆把她們派到別處去。」

　　「也好。」顧子舒點頭，看著面前這個一心為自己考慮的少年，心中有一股暖流。這個孩子心細如髮，人也機敏，當真為自己省了不少事。他心念一動，自己不是一直想找個足夠忠誠，心性善良的普通人繼承蒼龍訣嗎，眼前的顧夜，不正是適合的人選？

　　他頓了頓，問道：「夜兒，有沒有興趣成為武者？我這裡有一套心法和功法，正適合神道穴沒有開竅的人。」

　　疑惑、不可置信、驚喜……顧夜臉色變了又變，似乎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橄欖枝砸得暈暈乎乎，最後表情定格在激動上，猛地朝地上一跪，顫聲道：「師尊！」

　　顧夜的表情不是裝出來的，他首次在顧子舒面前顯露了真實情緒。事實上，他的心口正猶如被洪鐘撞擊一般嗡嗡作響。

　　以往遇上的形形色色的人，不管是收養他的劉復，魔營中的競爭者，還是其他過客，沒有一個對他抱有善意，他們都習慣性地相互評估，壓榨對方的價值，好達成自己的目的。這讓他理所當然地以為，利用才是人與人相處的常態。

　　但是顧子舒的出現打破了他的認知。顧子舒不僅救了他，親自照料他的傷勢，甚至要教導他習武。原本他以為顧子舒是想要佔有他的身體，但當日試探的一系列舉動最終推翻了他的想法。至始至終，顧子舒都沒有要求自己為他做些什麼。可以說，如果不是遇見顧子舒，他肯定無法相信，世界上竟有不計較收穫而願意付出的人。

　　他是真的對我好。這個想法激得顧夜心口一陣震顫，彷彿有不可承受的重量落在上面，雖然沉重，卻讓他甘之若飴。

　　這一刻他的佔有慾砰然炸開，在他的心口處不斷叫囂盤旋，幾乎要將他的理智摧毀。既然對我這麼好，那麼，就一直好下去吧——

　　我會盡我所能，維持我們之間的關係。

　　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永遠看到你的臉龐，

　　感受你帶來的，旭陽般的光芒。

　　為這光明，我將不遺餘力，

　　驅走你所有的紛擾。

　　你是我的主宰，顧子舒。

　　少年默默地在心中，鄭重地許下承諾。

　　如果顧子舒能聽到惡魔甦醒時的這段內心獨白，那他的心情或許是這樣的/（tot）/~~

　　但是由於他沒有讀心術，所以他的心情是這樣的~\（≧▽≦）/~

　　他笑著拍了拍顧夜的腦袋，通體舒暢：「徒兒好乖。」

　　親自收下徒弟什麼的，就是屬於來到蒼元大陸的特別福利吧，要知道就算是原著中的主角傲淩天，雖然有三千後宮相伴，卻也沒有一個這麼乖巧的徒弟呢！

　　顧子舒笑意更加擴大，親自將顧夜扶起來：「我們這就去向宗主報備，然後盡快為你打通神道穴。」

　　「多謝師尊。」顧夜給了他一個亮晶晶的眼神，看得他十分受用。

　　趁顧子舒去換衣服的空檔，顧夜見縫插針地找到正滿心懊悔的兩位侍女：「公子對你們的行為很失望，但是也算主僕一場，他不會為難你們，自去宗務房領責，以後換個主子服侍。」

　　他雙目狹長，冷下臉來竟頗有氣勢，兩個侍女不敢稍有違抗，喏喏答應，稍一收拾就離去了。

　　太好了，以後舒夜居再也沒有多餘的人。舒夜居這個名字，原本就只容得下兩個人，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