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蒼元大陸的武界一共有三大帝國，分別為星雲帝國、渺月帝國和皓瑩帝國。三大帝國統治了幾乎整個武界，為整個大陸帶來安定與秩序。

　　顧子舒所在的水天城就隸屬於大陸最東的星雲帝國，百靈世家和水天城隔了八日的車程，但也還不到帝國的中部，距離另外一邊界限還有很長一段路途。而炎幽谷是星雲帝國中一個比較出名的峽谷，峽穀內坐落著整個星雲帝國最大的一個藥者宗派——萬寶宗。

　　萬寶宗擁有星雲帝國最多的藥者，其鎮宗的太上長老乃是地境大藥師，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煉丹技術。據說他在十年前就已經達到地境四重，現在處於隱居狀態，但他留下的威信卻是大大造福了整個萬寶宗。以至於炎幽谷底物產最為豐饒之處被萬寶宗據為己有，也沒人敢提半點意見。

　　炎幽谷外圍雖然比不上萬寶宗土壤肥沃風水宜人，但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藥材寶地，每年前往探險者不計其數。這裡的氣候一年四季都很炎熱，長著的藥草也大部分是炎性的，這回來一趟，至少能將兩千種炎性藥材攢齊了。

　　從炎幽谷口一腳踏入山谷，顧子舒就感覺到一股熱浪襲來，空氣像是被毒辣的太陽炙烤著。並且隨著不斷深入山谷，環境愈發的燥熱。雖然他和顧夜曾經服用過冷暖草，平日裡可以不畏嚴寒，但超過普通環境所能達到的溫度以後，那種藥草就不起作用了。他默默運轉起心法，元氣在身體中流轉，霎時就驅散了周身熱氣，保持適宜的體溫。

　　顧子舒看著顧夜，心中生出一點憂慮。同行的一共有十二人，除了顧夜和百靈祈兒，其他幾人修為至少都是高級武者，略微分出一點武氣就能控制體溫。百靈祈兒是藥者出身，臨出門前備了一大堆的瓶瓶罐罐，這種高溫天氣也是一枚丹藥下肚就沒事了。在場的唯有顧夜，是個沒有一點自保手段的柔弱藥者。眼看著周圍溫度越來越高，顧夜額上微微沁出汗水，他不由心疼起來。

　　「夜兒，走慢些。」顧子舒忍不住開口，打算趁人不注意和顧夜落到隊伍尾端，偷偷輸點元氣過去。

　　顧夜聽話地停下步子，擦了把額頭上的汗珠。以顧夜黃境八重的修為，這點炎熱根本不放在眼裡，不過只要有師尊在，他總是記得偽裝出羸弱的樣子——從裡到外的。

　　那頭百靈祈兒被眾星拱月地圍在中央，正興致勃勃打量周圍景色，聽到顧子舒說話，就停下張望，好奇地看了過來。他眉眼彎彎，露出一個真‧天真無邪的笑容來：「啊，都怪我，我忘記了，顧夜公子也是一個藥者……這麼熱的天，你一定受不了吧，吃不吃這個？」說著遞過來一顆冰藍色泛著涼氣的藥丸，「冰潤丹，既能降溫又能補充水分，吃下去會好受些。」

　　顧子舒嘴角的笑容擴大三分，替顧夜接過這枚冰晶剔透的丹藥，對那位百靈家的小公子印象就好了幾分：「多謝百靈小公子。我和夜兒沒什麼經驗，多虧你這枚丹藥，不然這一路他就有得熬了。」

　　而顧夜心中翻了個白眼：多事。本來可以要到和師尊手牽手的福利，還有師尊傳輸一點武氣的福利，這下都被這個小子破壞了不說，自己還得上趕著去感謝他。不過雖然心中思緒紛繁，顧夜臉上卻是露出一個比百靈祈兒更加真誠的微笑：「多謝百靈公子贈藥。」

　　百靈祈兒就笑得更歡了：「大家不要這麼生疏嘛，我們都是藥者，正好借此機會切磋一下。顧夜，你管我叫祈兒，我叫你夜兒吧？你看這枚冰潤丹，是黃境四重的方子，我還琢磨不出來呢，你可有什麼想法？」

　　藥者的劃分，是按照其能煉製出的丹藥來算的。不入流境武者通常是感知武氣，這個時候不必服藥修煉，沒有適用丹藥一說，從黃境一重開始，能煉製出黃境幾重的丹藥，就算作黃境幾重的藥者。比如百靈祈兒是黃境三重藥者，就代表他曾經煉製出黃境三重藥者都能服用的丹藥。而他作為黃境三重藥者，卻絲毫不在意顧夜只是個不入流境，「紆尊降貴」地和顧夜討論煉藥的心得技巧，對顧夜來說，實在是個不錯的機會。

　　但顧夜卻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眉頭，夜兒是師尊的專屬稱呼，別人怎麼能這麼叫呢。隨後他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祈兒，你叫我小夜吧，我的那些朋友都是這麼叫我的。」

　　百靈祈兒一聽，顧夜有想跟他交朋友的意思，就從善如流地改了口：「好的，小夜。」

　　「你剛剛說這冰潤丹……」顧夜抬手觀察，然後嗅了一下，緊接著放入口中，等丹藥全部化開後說：「有香氣，微甜，入口即化，嗯，主成分應當是薄荷藍草，但《藥經》中有述，薄荷藍草摘下就會融化，要想保存，必須使用暖玉，或者用另外幾樣溫性藥草。只是這樣一來，薄荷藍草的屬性又會大打折扣……」

　　他略加思索後，突然抬眼，一副求表揚的神情看向顧子舒：「啊，我知道了。是甘凝草根。」

　　顧子舒看到他的小表情，就配合地豎起大拇指，遞出一個「我徒弟最棒」的眼神過去。百靈祈兒則是疑惑又沉思，喃喃道：「甘凝草根？」

　　「不錯。甘凝草這種藥草很奇特，它莖為平性，葉為涼性，但根部卻是溫性，碾碎根部可用作粘合劑，既保存了薄荷藍草的藥性，又使藍草凝固起來。」這些內容，都是成為藥者後這一年內顧夜翻遍水天宗生息堂的書籍攢下的知識。

　　「小夜，你懂得可真多。」百靈祈兒雙目放光。

　　顧夜看了眼正四下張望的師尊，微笑：「都是師尊教得好。」

　　百靈祈兒崇拜的目光立刻轉移到顧子舒身上去了：「子舒公子是武者，竟然也能通曉這麼多的知識，真是博學啊！」

　　看到他這樣熱切的目光，顧夜不動聲色擋在顧子舒身前，把話題引開：「對了，這冰潤丹應當還有一味副藥才是……」

　　顧子舒在旁邊一看著，深感欣慰。本來吧，他徒弟學的是和他一脈相承的蒼龍訣，他還能指點一二，後來換成學藥道了，他真是兩眼一抹黑，根本拿不出什麼東西來教導，這個師徒名分也是有名無實。如今能和前輩藥者切磋，也算是個小機緣了。更重要的是，除了他之外，顧夜從小就沒什麼玩伴，如今難得遇上一個同齡人，又都是藥者，顧子舒也希望顧夜能借此機會交到不錯的朋友。

　　兩人相聊甚歡，特別是百靈祈兒，他本來就是被全百靈世家捧在手心裡長大的，性子單純得很，家裡一幫堂兄堂弟只知道競爭，心計重，和他聊不到一塊去，這回還是長這麼大來頭一次碰到一個和自己個性這麼契合的夥伴。說了幾句話覺得不過癮，乾脆退出武者嚴密的包圍圈，跑出來想和顧夜手拉手。

　　顧夜抬手一指，正好避開了百靈祈兒的肢體接觸：「你瞧，從這處起，就開始生長藥草了，那莽獸或許也會隨之出沒，我們可要當心。」

　　被他岔開話題，百靈祈兒也順著遞過來一個小瓶子：「這裡頭有驅獸粉，對鍛皮境以下的獸類起作用。」

　　這個大陸上的獸類被粗略分為三類，一類是普通野獸，一類是自發開了天竅，借助天地之氣淬煉己身的莽獸，還有一類是被人馴養的靈獸。與武者的四境對應，莽獸也有皮肉筋骨四個境界，其中鍛皮境的莽獸和黃境武者實力相當。只是莽獸劃分沒有武者那麼細緻，每一大境界中只粗略分了低中高三個級別。

　　顧夜接過小瓶子道了謝，學著百靈祈兒的樣子把驅獸粉撒在身上。這種驅獸粉水天宗也有，作用原理是獸類不喜這種粉末的氣味，聞到後會避開。對普通野獸的作用比較明顯，等進入鍛皮期，就沒什麼用了。

　　顧子舒時刻記得接受這個任務的初衷，看到周圍稀稀疏疏開始出現藥草，就興致勃勃地摘采起來。因為在人前不能露富的道理，他並沒有將藥草直接送入頸項間掛著的空間戒指裡，而是用了在市面上能買到的磚頭大小的空間袋。這種包裹也不便宜，十立方米的空間要五十皎石，他和顧夜一人一個，足足用掉了一整塊耀石。

　　付錢的時候顧子舒心都在淌血，這麼好看的石頭……就為了兩塊磚頭就花出去了……

　　雖然顧子舒對原著的每一個字都很熟悉，但是作者並不會詳細描述萬種藥草的性狀和摘采方式，所以由他這個門外漢來摘藥是不現實的。顧夜一看他師尊要捋袖子幹活，就忙跑了過來，輕聲說：「師尊，我閱讀過《藥性大全》這一書，上面有描述藥草的性狀和摘采，還從未實踐過呢，這次你就在一旁指點我，獎勵徒兒親手實踐一番行麼？」

　　這話說得熨帖。本來是知道師尊不會摘藥來幫忙的，偏偏能說成是對他的獎勵。顧子舒親暱地揉了揉他的腦袋：「好吧。其實為師並不認識這些藥草，你能幫忙就太好了。」

　　因為顧夜採藥不能守在原地，百靈祈兒再想跟過來時，就被他本家帶來的幾位侍衛盡心盡責地包圍在中央，侍衛說：「公子要辨識藥草，也請不要離開我們左右，免得發生險情時我們來不及保護。」如此一來，就與顧夜二人隔開了。

　　炎幽谷風景迤邐，四周密密生長著一種淡黃色的香桐樹，淡黃色樹葉隨風飄落，一襲青衣的顧子舒站在零落翩然的樹葉中為顧夜護法，襯得他更是素雅俊逸。顧夜不經意回頭，看到師尊嘴角清淡的微笑，心情就更加愉悅起來。

　　一路慢行，及至天色暗下來，晚飯時分，他們終於遇上了第一頭不被驅獸粉影響，主動向他們進攻的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