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回眸一笑辣眼睛
在宮廷之內,只有皇后與太后的服飾與首飾上可以雕刻鳳凰。
高階妃嬪,可用孔雀、比翼鳥等漂亮的鳥雀做刺繡或雕刻,若是用了鳳凰,便是逾距。
也不排除歷來有寵妃越矩使用鳳凰雕刻或刺繡,昭示著問鼎後位的野心。
而此刻,寧子初卻提出要送顏天真九尾鳳簪?
這究竟是在昭示著對她的喜愛,還是在給她找麻煩?
若顏天真是個寵妃也就罷了,可她偏偏是個無名無分的歌女。
「九尾鳳簪?」顏天真聽著這個名字,便覺得這必定是個很上檔次的首飾,卻不急著謝恩,而是婉拒了。
「陛下賞賜我的東西已經夠多了,金銀珠寶綾羅首飾,壓根都用不完,陛下還是不要再賞了。」顏天真慢條斯理道,「我一貫不喜歡在頭上戴太多首飾,太沉了,壓得脖子難受。」
她豈會不知道,除了皇后與太后之外,其他人的配飾上有鳳凰,乃是忌諱。
即便是得了小皇帝的允許,終歸也是不大合適的。
回頭那玻璃心的楚皇后,又要覺得自個兒被羞辱了。
都說樹大招風,她平日裡就已經很張揚高調,卻也懂得把握一個度,身上若是帶著鳳凰的配飾,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挑釁皇后的權威。
她可不想讓人誤會她什麼。
「這九尾鳳簪雖然精美,卻並不沉重,個頭也不會太大,戴在頭上,想必是不會壓迫脖頸。」
寧子初的聲音自前頭響起,「朕打算賞出去的東西,從來都不會收回成命,你可知這九尾鳳簪有多少人想要?你為何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顏天真此刻十分想回答一句:既然有那麼多人想要你就隨便挑個順眼的送了吧,別送我了。
但這話她也就是想想,自然是不會說出來的,說出來等於不給寧子初面子,有些太過放肆。
看寧子初的語氣似乎不容拒絕,顏天真也懶得多費唇舌,便應了一聲,「既然如此,那就多謝陛下了。」
皇帝賞出去的東西,在眾人的眼中,那是恩澤,歷來就沒有幾個人敢說不要。
既然如此,那麼她也選擇接受。
這鳳簪她是收下了,但她可以選擇只收藏著不佩戴,如此一來也能少惹來幾句閒話了。
「晚些就讓人送到你寢宮中去。」寧子初說到這兒,站起了身,「朕該去御書房批閱奏摺了。」
言罷,邁開了步子。
林總管也隨後跟了上去。
「恭送陛下。」
眼見著寧子初離開了,顏天真轉過了頭,便看見寧晏之打量著自己。
顏天真挑眉道:「靜王殿下看什麼呢?」
「本王在看……你那眼周金燦燦的是什麼東西?」
寧晏之的目光落在顏天真的眼角處,「還有你這眼角勾勒出的線。」
每個姑娘手中都會多少有些胭脂水粉,這一點他是知道的,不過,如顏天真這樣的妝容當真也算是稀奇了。
他那雙鳳眼原本就明媚動人,添了個眼妝,顯得愈發妖嬈,而她這眼睛周圍抹的東西,他也真是從沒見過的。
「回靜王殿下,這些也都是胭脂水粉的種類罷了,不足為奇。」
「原來如此,看來是本王大驚小怪了。」寧晏之說到這兒,笑了笑,「本王也該回王府去了,顏姑娘自便。」
「恭送靜王殿下。」
顏天真眼見著寧晏之也走了,便也邁開了步子,打算逛一會兒就回去。
她自然是不曉得,方才涼亭裡頭發生的事,都被人聽在耳中,並且傳到了兩處地方——
「娘娘,當時奴婢就在涼亭後的幾尺之外修剪花枝,親耳聽見陛下說,要送那顏天真九尾鳳簪,那顏天真也樂呵呵地應下了。」
鳳儀宮之內,楚皇后將宮女的話聽在耳中,面若菜色。
九尾鳳簪……
理應配她這正宮皇后,陛下卻賞給那個賤婢。
楚皇后不禁開始反思,是否最近自己又做了什麼讓寧子初不順眼的事兒,以至於他又要開始藉著那個賤婢來打擊她,以達到懲戒目的。
上次雪花流仙裙的事兒還記憶猶新,這一次莫不是又要故伎重施?
楚皇后想到這兒,不僅從心裡漫出一陣無力感,同時,也對顏天真更加怨恨。
而另一邊的聽風閣之內——
「殿下,方才我在御花園之內走動,不經意間路過了北昱國皇帝所在的涼亭,他與靜王和顏姑娘正在說話,原本我該是去見禮的,走得近些聽到他們交談的事,都忘記了要去見禮,直到北昱國皇帝離開了,他都沒瞅著我。」
鳳雲渺聽著手底下一名女使臣的話,慢條斯理道:「他們交談的內容是什麼,讓你大驚小怪?御花園那個地方人來人往,既然是在涼亭之內交談,應該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吧?」
「的確不算是什麼要緊事,但也值得令人驚奇,北昱國皇帝說,晚些要送顏姑娘一支九尾鳳簪。」
「鳳簪?」鳳雲渺捕捉到了關鍵詞彙,桃花美目幽幽一沉。
鳳簪哪是能隨便賞的。
寧子初素來隨意,卻也不應該隨意到沒譜,此舉壓根就不會給天真帶來什麼好處。
寧子初討好姑娘的本事挺差勁。
以為光送貴重東西就夠了?若是一般女子,或許會因為他的賞賜而樂滋滋,可若是天真……
內心是絕不會因此而波動的。
鳳雲渺想到這,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好鬱悶的。
就寧子初這獻慇勤的本事……呵。
「殿下,還有一事……」站在面前的女子說到這兒,似乎是猶豫了片刻,隨即道,「那位顏姑娘今日……」
「她今日怎麼了?」鳳雲渺敏銳地捕捉到身前人的異樣神態,追問道:「有話直說。」
「顏姑娘今日的打扮格外妖嬈,我還是頭一回見到她濃妝豔抹,引得附近的人頻頻側目。有幾個宮妃就竊竊私語了,想也知道說的必定不是什麼好話,也不知顏姑娘今日為何如此張揚……」
「打扮妖嬈,濃妝豔抹?」鳳雲渺的眼角幾不可見地一抽,「有多妖嬈,妝容有多濃?」
「我也不知該如何形容了,總之就是很不同於以往的打扮,太過扎眼,尤其她那雙眼睛原本就格外漂亮,卻又加了濃重的妝感。今日那北昱皇帝在與她說話時,還誇她好看,面上的笑意怎麼都藏不住。」
鳳雲渺:「……」
靜默了片刻之後,他道了一句:「知道了,退下吧。」
「殿下,我看得出您是喜歡那位姑娘的,但是殿下,依我之見,這位顏姑娘固然長得美貌動人,卻有些不太規矩守禮,並非殿下良配。」
「本宮需要你來評判本宮的眼光?」鳳雲渺再次開口,語氣有些幽涼,「這一次念你是好意,就不罰你,若是再有下回,你該曉得後果。」
在他冷然的目光之下,對面的女子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殿下息怒,我再不敢多嘴了。」
「下去。」
「是。」
偌大的庭院之內,頓時僅剩鳳雲渺一人。
瑩白如玉的指節輕敲著桌面,他眼眸低垂,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天真啊天真。
你這次又想玩什麼把戲。
……
裝潢華麗的臥房之內,焚香繚繞。紫檀木作梁,沉香木作桌。
有微風從半敞著紗窗之內灌入,拂過軟榻上一道深紫色的身軀,吹得那人衣袖拂動。
「你這是什麼意思?退錢?!」
隔著一道輕紗珠簾,對面那女子的神情看得不真切,卻能從她的聲線中聽出她此刻的慍怒。
「是,退錢。」史曜連慢條斯理地說著,手中拿著一個指頭般大小的玉石,輕磨著自己的指甲。
「公主與我談的這門生意,有些難辦,非但無利可圖,反而讓我損失了不少,不過這也都是我自己的原因,自然不敢怪公主。今日咱們就把這欠款算清了罷,公主付下的定金,全數退還。」
史曜連說到這兒,朝著黑暗處招了招手,立即便有一名黑衣男子走出來,手中捧著一個木箱,到了珠簾前的寧子怡身前,將木箱擱在了地上。
他將木箱打了開,裡面是疊放得整整齊齊的銀票。
「三十萬兩,一文不少。公主自個兒清點清點。」珠簾後的聲音不咸不淡,「讓公主失望了呢,真是慚愧。」
「呵。」寧子怡嗤笑了一聲,「帶我來這兒的人告訴我,你的能耐有多大,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吹噓,連一個小女子都奈何不了,你還做什麼殺手?」
史曜連聽聞此話,磨指甲的動作頓了頓,眸底掠過一絲冷光。
這勞神子公主,真他姥姥的煩。
若不是因為這是皇家的金枝玉葉,他此刻就沖上前去給一掌。
可偏偏是皇家的人,得罪起來總要有顧忌,若是在這佳人閣裡有個閃失,他這店就開不下去了。
且不與這丫頭片子計較。
「是呢,我連個小女子都奈何不了,沒什麼本事,公主您不也奈何不了?否則何必來找上我。如此看來你我都是無能之輩,就不必互相貶低了。」
史曜連說到這兒,不等寧子怡回答,又緊接了一句,「送客。」
寧子怡身側的黑衣男子聞言,朝著寧子怡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真是沒用!」寧子怡低斥了一聲,也曉得再說下去也無益,便拿起了地上裝著銀票的木盒,起身憤然離開。
眼見著寧子怡的身影走出房門外,史曜連冷哼一聲。
他被顏天真算計,還不都是拜這個公主所賜,雖然在這佳人閣內,不能動這個金枝玉葉,但他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真要追溯起原因來,他如今這麼倒霉,與寧子怡脫不了干係。
既然奈何不了顏天真,那就拿寧子怡來撒氣。
「讓你辦的事辦好了嗎?」
這話是朝著一旁的黑衣下屬說的。
「回公子的話,辦好了。那木箱子的兩側已經塗了料,一個時辰之後,藥效就會散開,不過那位公主竟然抱著箱子,藥自然就滲透到她的肌膚之內,不出兩日,她就會面冒紅疹,且,一准查不到原因。」
「如此甚好。」史曜連輕笑了一聲,「金枝玉葉又如何,我這佳人閣之內,也不是她能撒潑的地方,敢罵我,總得讓她知道知道厲害。」
說到這兒,他頓了一頓,又問道:「讓你們查的三屍腦神丹,你們查得怎麼樣了?」
「回公子的話……沒有消息。」
「沒有消息?」史曜連的眉頭擰成了一團。
「派人去江湖上走動了,並沒有人聽說過這三屍腦神丹。」黑衣下屬頓了一頓,又道,「興許真的是獨門毒藥,不為人知的那種?」
史曜連:「……」
如此說來,他除了找顏天真之外,當真是沒有其他門路了。
……
再說顏天真,花枝招展地在外頭溜躂了一圈之後回到了仙樂宮之內,便開始思索著正經事了。
雖然與鳳雲渺鬧了些彆扭,但不可否認,她對他的喜愛之情是不會因此減少的。
按理說,有情人之間鬧個彆扭,把對方晾個兩天的也沒什麼,採取不予理睬的方式,稱之為冷戰。
但是這個方法對她和鳳雲渺似乎不太適用。
寧子初給的十日之期,僅剩三日。
這三日過去之後,寧子初對她必定會盯得很緊,設法讓她與鳳雲渺不能再接觸。
要不是因為當初拿九龍圖做藉口,連十日之期都爭取不到,她與鳳雲渺之間,這日子玩一天就少一天。
原本時間就不寬裕,再拿個兩三天來冷戰……
委實不算明智啊。
雲渺說,九龍圖的事包在他身上。
既然他都替她考慮好了,那她也就不必想太多。
鳳雲渺委實稱得上是個貼心的情郎,俊美多金,又不**。但凡是你有困難的事,他必定會想方設法給你辦到。但凡是你想要的東西,他也會絞盡腦汁給你取來。
他什麼都好,最讓人討厭的地方就是——
整天裝著矜持,覺得自己特高貴,吃她豆腐的時候一點都不客氣,等到真槍實彈的時候,他又——反悔!
他大爺的。
昨日與他在寢宮的榻上……
回想起那一幕幕情形,都覺得有些臉紅心跳。
明明都互相看光了,他卻也不突破最後一步。
都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是箭在弦上,還能把箭給收了。
有病……
下次要告訴他,這樣對身體不好。
**上來了,不順從心意,就那麼憋著,他倒是不嫌難受?
他看起來確實也不難受,一派的雲淡風輕,反倒是她,氣急敗壞地想要打人。
不想睡就不想睡,何必要來撩撥她。撩撥了又不負責,關鍵時刻來一句,我反悔了。
下次堅決不讓他碰她,除非他求她。
就允許他傲嬌?不允許她耍小性子?
錯過了這一次機會,下次她絕不能輕易給他機會。
能讓他追悔莫及最好。
「顏姑娘,您看上去像是有心事?」耳畔忽然想起了宮女的聲音,顏天真轉過頭,便看見杜鵑端著一杯茶上來,鼻翼間都是茉莉芬芳浮動,那是她喜歡喝的茉莉茶。
顏天真從她手中接過了茶,抿了一口。
「遠遠的,就看見您站在這發呆,繃著一張臉,可見是心情不大好,顏姑娘若是不介意,可以跟奴婢說說。」
「跟你說也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走吧,出宮去,每回心情不好,出個宮就好了。」
她若是出了宮,雲渺應該會曉得吧?
他是否也會跟出來,去宮外尋她?
而事情發展果然也與顏天真預料的一樣。
她前腳才出了宮門,便有人將她的行蹤匯報給了鳳雲渺。
「殿下,顏姑娘方才出宮了。」
「知道了。」
宮外是個幽會的好地方。
……
千里香之內,客似雲來。
空氣中浮動的都是濃郁的肉香味,令人食指大動。
「有一段時間沒來吃烤鴨了,倒真是有些懷念。」
顏天真選定了一個雅間之後,朝著身後的二人道:「我也請你們大吃一頓,你們去隔壁的雅間等著我吧,我這一間,興許等下有客人要來。」
如此明顯的暗示,二人自然是聽懂了。
顏天真執行任務期間,所有的命令都不會得到質疑。喜鵲杜鵑二人齊齊應了聲是,便轉頭走向了隔壁間。
直到確保顏天真聽不見二人的說話聲,二人才議論開了。
「顏姑娘此番又要與南旭太子幽會了。」
「陛下給她的期限僅剩下三日,三日之後,咱們又得盯緊著她了。」
「不知她究竟能不能得手,但願不會讓陛下失望。」
這一邊的二人在說著話,隔壁間,顏天真獨自坐在紗窗邊上,視線投向那人來人往的街道。
她坐的這個位置,能將街道上的風光一覽無餘。
其實,她也不曉得鳳雲渺會不會來。
他若是不來也就罷了,就當她今日是專門為了吃烤鴨才出一趟宮的。
顏天真在屋子裡坐了片刻,忽聽屋外響起了腳步聲,隨即是酒樓夥計的聲音傳了進來——
「姑娘,您點的菜都好了。」
顏天真慢條斯理道:「那就送進來罷。」
房門被人從外頭打開,下一刻,酒樓的夥計們端著盤子魚貫而入,將手裡的菜都擺上了桌。
而就在最後一道菜被送進來時,顏天真驚奇地發現這個盤子格外的大,盤子上還以紅綢布蓋著,無端地多了一絲神秘感。
這是什麼玩意兒?
顏天真掃了一眼桌上的四五盤菜。
全都是她印象中點過的,唯有最中央那披著紅綢布的一大盤是她沒有印象的。
「我點的菜不是全都上來了嗎?這一大盤又是什麼玩意。」
顏天真說著,掀開了那紅綢布,看到的卻是——
一個異常精美的……錦盒。
盒子的正面雕著大朵紫色曼陀羅,邊緣是複雜精美的花紋。
盒身大概也就一尺長,半尺寬,兩寸高,不算大也不算小,讓人一時猜不出這裡頭會是什麼東西。
絕對不可能是菜。
如此精美高檔的包裝,裡頭東西的價值必定不會低。
珠寶首飾?不對。這個盒子對裝首飾來說還是大了些的。
那會是什麼?
這一刻她已經猜想到了,這盒子說不定是某位仁兄給她的驚喜。
顏天真將盒子拿到了手中,想要打開,卻發現竟然找不到開關。
沒有扣子?
她能看到盒子側面縫隙的輪廓,一條貫穿整個盒身,但就是打不開。
她將盒子翻了個面,這才看清了,盒子的最底下,有一個凹進去的地方,裡頭了設置了十條細長的格子,每個格子上鑲著一顆珠子。
她試著動了動那珠子,果然是可以移動的。
這算什麼?密碼盒?
要將所有的珠子正確歸位,才能打開。
這得解鎖到什麼時候去……
「這個盒子是從哪來的?」顏天真朝著身旁的夥計道,「我不記得自己點了這麼一道菜,我想知道,這道『菜』,是誰加的?」
夥計並未正面回答,只是衝著她淡淡一笑,「姑娘先用菜罷,姑娘想知道的答案,很快便會知道的。」
夥計說完之後,便轉過身離開了,留下顏天真獨自在雅間內,琢磨著手中的精美錦盒。
將那些珠子移來移去,毫無頭緒。
又是片刻的時間過去了,顏天真又聽到外頭有腳步聲響起,這一次,來人並未徵求她的同意,便推門而入,顏天真聽著房門被打開的聲響,輕佻眉頭。
連問都不問她的意見就直接進來的,這般不客氣,除了他還能是誰。
若換成其他男子,生怕唐突了佳人,想必會敲門,先問候一聲。
顏天真轉過頭,一抹海藍色的修長身影映入眼簾。
果然是鳳雲渺。
顏天真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錦盒,「什麼意思?」
「九龍圖就藏在這裡面,你連盒子帶圖交給寧子初,讓他自己去解密。」鳳雲渺挑了挑眉,「如此一來也算是完成了任務,不是麼?既完成了任務,又不能讓他稱心如意,讓他慢慢去解密吧,看看憑他那帝王的頭腦,琢磨多久能打開這個盒子。」
顏天真覺得有些好笑,「你倒是夠陰險的,這樣給了等於沒給?」
寧子初要的可不就是圖麼,這圖上了鎖再拿去給他……嘖,有他煩的。
「小皇帝是個急躁的性子,素來沒有耐心,若是他琢磨不出來,一怒之下將這個盒子給劈開……」
「他能劈開,也算是他的本事。」鳳雲渺慢條斯理道,「你掂量一下這個盒子的重量,猜猜它的材質。」
「看這外表,像是木頭制的。」顏天真在盒身敲擊了幾下,感受著盒子的堅硬,道,「但是拿在手上卻又覺得偏沉了一些,不像是木頭的重量,莫非這裡面是鐵?」
這外頭十分精美的花紋,都是染色與雕刻在木質表層的。
「外頭是紫檀木,裡頭是玄鐵。玄鐵是難以雕刻的。鐵盒子我覺得有失美觀,外頭加了一層木質的雕刻,就是為了看上去能更好看些,木質表層自然是可以劈開的,至於這裡頭的鐵嘛,刀劈不開,火溶不掉。」
鳳雲渺慢條斯理道:「可以讓寧子初試著去劈開,無論他用什麼樣的方法,只要能將這盒子打開,都算是他的能耐了。」
「呵呵,這下恐怕要將他氣得跳腳。」顏天真悠悠道,「他若是問起來,我就直接告訴他,沒人知道打開盒子的方法?最早這東西是在花大師手裡的,小皇帝會不會覺得這是花大師刻意為之,回頭按地裡抓他去詢問。」
「花無心這兩日就要離開了,等寧子初反應過來想抓他,想必也不知該去哪找。花無心雖然作為香澤國的天師,卻不是終日呆在國內,而是雲遊四海,美名其曰積累功德。事實卻是到處去獵豔,也算是行蹤不定。」
「不正經。」顏天真冷哼了一聲,「雖然對他那花花腸子嗤之以鼻,但我還得感謝他給我這個東西,讓我好交差。」
「天真,你不該感謝他,是該感謝我才對。」鳳雲渺說到這兒,伸手攬過了顏天真的腰肢,攬到了身前來,「他與你交情並不算好,若是你開口跟他要,他未必會給你,但若是我跟他要,軟硬兼施,他就肯交出來了,因此,這功勞還是我……」
話音還未落下,顏天真拍開了鳳雲渺的手,從他的懷中掙脫開。
「不要碰我。」
鳳雲渺:「……」
她果然還在記恨昨日的事。
「天真,睡不到我就讓你覺得這麼不甘心?」鳳雲渺忽然便是輕笑了一聲,「你不必惱怒,我遲早還是會給你機會的。」
「滾!」顏天真低斥了一聲,「昨日我給了你機會,是你自己要放棄的,那麼這今後,我就不會再輕易給你機會,你真當姑奶奶的豆腐是好吃的?」
「確實好吃啊。」對於顏天真的態度,鳳雲渺一點都不惱,反而唇角噙著笑意,朝著她步步靠近。
「走開。」顏天真眼見他逼到了身前,伸手抵上他的肩,將他推遠了一些。
「我就不走開,你奈我何……」鳳雲渺說到這兒,忽然一頓。
顏天真出宮一直便是戴著面紗的,這是寧子初的意思,不願意讓她招搖過市。
鳳雲渺覺得寧子初難得與自己意見一致,不想讓她的美麗被太多人看去,就要藏起來才好。
於是乎,從剛才到現在,他與她說話也是隔著這麼一層薄薄的面紗。
此刻逼近她身前,才發現今日她的一雙眼睛格外妖冶,眼周圍抹了一些金燦燦,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眼角處勾勒著細長的黑色絲線,有一抹上挑的弧度,愈發顯出了幾分魅惑。
鳳雲渺眯了眯眼。
這會兒忽然想起了,之前手下的一個人跟他匯報,說今早在御花園看見顏天真,她濃妝豔抹,打扮得那叫一個花枝招展。
此刻近距離觀望她,似乎也沒擦太多粉?
鳳雲渺忽然伸手,扯下了顏天真的面紗。
鼻尖淡淡的脂粉香氣,並不濃烈,混合著她原本自帶的體香,依然十分好聞,令人心曠神怡。
但……
她這妝容,的確比平日裡妖豔得多。
顏天真將鳳雲渺的神色望在眼中,只見他眉眼間展示出不悅,便朝他輕眨了一下鳳眼,「怎麼?不好看麼?」
「為何要化這麼濃的妝?」
「哪裡濃了,我這臉上就淡淡的一層粉,宮裡的娘娘們哪個擦的粉不比我厚?本姑娘天生麗質,用不著遮瑕修容,這妝容感已經不重了。」
「你也知道自己天生麗質,為何還要添妝容?」
「我想更美一些行不行!」顏天真頗為不客氣地回了一句,「我又不是你媳婦兒,你管那麼多做甚?」
鳳雲渺面無表情,「遲早是的。」
「等是了再說吧。」顏天真試圖和他拉遠距離,「你若是看著礙眼就別看,長得好看,不添妝容,豈不是浪費了自己這張臉?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駕馭我這個妝容,就拿皇后說,她若是化個大濃妝,一准辣眼睛,讓人不能直視。」
鳳雲渺按住她的肩,不讓她走開,「把妝洗了去,以後別化得這麼妖豔。」
「我就不洗,女子化妝有什麼好奇怪的,為何要洗?究竟哪裡礙著太子殿下你了?你倒是說說。」
「你眼睛周圍抹的什麼金燦燦的玩意?真礙眼。」
「那是眼影!」
「眼角畫的又是什麼玩意?都快飛上天際了。」
「那是眼線!」
鳳雲渺自然是聽不懂,也並不想去琢磨那些化妝用的東西,目光落在顏天真的唇上,道:「還有你這血盆大口,著實嚇人……」
「這叫烈焰紅唇!斬男色!」顏天真語氣不善。
著實嚇人?
胡扯,分明就很好看。
鳳雲渺清涼的聲線再度傳入耳中,「我給你半柱香時間,把你這金光燦燦的眼影、飛上天際的眼線、嚇死人的血盆大口給我通通洗乾淨,立刻,馬上。」
顏天真將鳳雲渺不悅的神情看在眼中,聽著他這番話,頓時笑出了聲。
「殿下是怕我太美麗出門被人垂涎麼?本姑娘這姿色,就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啊。」
她自然明白鳳雲渺此刻的心理。
沒有任何一個男子希望自己喜愛的姑娘花枝招展,被人所垂涎。
她原本就是打著主意要來氣他的,自然不能讓他順心。
他此刻的表現,在她的意料之內。
氣死他得了。
未料,鳳雲渺下一句話,卻讓她有些意外了。
「我可不是怕你被人垂涎呢。」鳳雲渺慢條斯理道,「我是怕你給我丟人,你這番打扮……」
說到這兒,他沖顏天真展露一抹優雅的笑意,「回眸一笑辣眼睛啊,我的太子妃。」
他一邊說著,一邊移開了眼。
他此刻嘴上並不想承認她的美。
他算是明白了,她就是刻意要跟他對著干,明知他心裡不會舒坦,卻依然我行我素。
這是在報復他昨日的行為麼?
「你說我辣眼睛?」顏天真聽著鳳雲渺對自己的評價,險些氣笑了,「你自個兒心裡不舒服,就想著貶低我?我怎麼就辣眼睛了,我顏天真出個門,誰敢說我一句不好看,說我辣眼睛,那是眼瞎!」
「我就問你,你這妖豔的打扮還想持續多久?」
「我天天都這麼畫,把自己畫成仙女!」
「天真,不要鬧了。」鳳雲渺抓著她的肩,將她逼退了幾步,退至牆角處,伸手試探般地去抹她的眼角。
這什麼鬼眼影眼線的……
鳳雲渺用指腹擦了擦,竟沒能擦下來。
不過,倒是稍微淡化了一些,暈染開了。
「別碰我的臉,等會給你擦得脫妝了,那可就真的不好看了。」顏天真試圖揮開他的手。
「脫妝了就不好看了,很好,甚得我意。」鳳雲渺唇角勾起一絲淺淡的弧度,開始對顏天真的臉施展一番蹂躪。
妝花了最好,不好看,就沒有人看了,省得招人惦記。
「別揉了,會疼!」顏天真掙扎,想要將臉上的那雙手扒拉開。
鳳雲渺已經將她的眼妝給揉花了,其實他的力度一點都不重,他自然曉得要考慮手勁,既要達到目的,又不能把她弄疼。
可顏天真嘴上卻還嚷嚷著疼。
「我不揉,那你自己洗了去?」鳳雲渺說著,指腹移到了她的唇瓣上,想把她唇上的那一層深紅色的口脂也擦掉。
然而……
這口脂比眼影眼線還麻煩,彷彿依附在了唇瓣上,讓他怎麼擦都擦不掉。
「你這嘴巴上涂的什麼口脂?為何這麼難褪色?」
「只能說這口脂質量太好,光是用蠻力,卸不下來。」顏天真不咸不淡道,「你就別白費勁了。」
「我還就不信了,弄不下來。」鳳雲渺的目光忽然變得幽深了些,二話不說,一低頭就覆上了顏天真的唇瓣。
顏天真:「……」
他這是想把那層口紅給親掉?
他倒還真想得出來……
史曜連的胭脂水粉果然是好質量,服帖又不容易脫妝,就是不知道這口脂……
會不會親著親著就給親沒了?
其實她也蠻好奇。
不對……
之前不是打定了主意,不再讓鳳雲渺碰她麼?
怎麼這會兒又被他抓著給啃上了……
想到這,顏天真頓時心中不爽,開始掙扎。
她心情好的時候,讓他吃一吃豆腐不與計較,她心情不好的時候,想吃豆腐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而她掙扎的力度,對鳳雲渺來說委實不算什麼,他叼著她的紅唇,輾轉吮吸,似乎就是要跟她唇上的那層口脂過不去。
顏天真發現,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還真是不敵他,縱然她的力氣再大,也推不開扳不動他。
這算是強吻了麼?
顏天真想著,不如趁此機會咬他一口得了。
這一回的親吻不比從前的輕柔,像是懲戒似的,鳳雲渺輾轉著她的唇瓣,忽的就是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下!
顏天真眼角微微一抽。
她都還沒下牙口呢,反而被他給先叮了一口。
一個毫不溫柔,又帶著點兒暴躁的吻。
直到血腥味縈繞在兩個人口中,鳳雲渺才微微放鬆了力道。
顏天真趁機伸手將他推了開,「你咬我?」
她舔了舔唇,腥甜的味道縈繞在舌尖。
再看此刻的鳳雲渺,唇瓣上還沾染著點點腥紅,為他精緻細膩的容顏增添了一絲妖異,看上去竟很有誘惑力。
而他的目光,落在顏天真的唇上。
那層深紅色的口脂已經化開了,暈染在唇角處。
嘴唇中央的顏色還是有些深,沒能全淡化開。
「看來還不夠努力。」鳳雲渺冷哼了一聲,「再來。」
言罷,伸手扣上了顏天真的後腦,不等顏天真開口說話,再次低下頭以吻封唇。
顏天真:「……」
有完沒完!
真是的。
繼續掙扎掙扎……
雖然明知道不管用,以她的力氣壓根就不能擺脫他,她卻依舊想要讓他知道自己此刻的不悅,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情緒。
鳳雲渺自然是曉得她的不愉快,扣她後腦的那隻手,忽然開始輕柔地撫摸她的頭,似是一種安慰。
他手上的動作格外溫柔,嘴上的動作卻——並不溫柔。
真是矛盾。
又是良久的時間過去了,鳳雲渺終於放開了顏天真。
顏天真早已有些輕喘,此刻唇瓣上殷紅一片,卻不是因為口脂的顏色深,而是由於過長的親吻而造成的微微紅腫。
鳳雲渺望著她,忽然笑了,「很好,差不多沒了。」
這口脂質量真是太好。
顏天真白了他一眼,「你曉得你把化妝品都吃進去了嗎?胭脂水粉卸掉就好了,你幹嘛要吃?」
「吃就吃了,我又不怕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