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針鋒相對(二更!)
嚴淑妃聽著楚皇后這話,自然是明白她的意圖了。
楚皇后剛才敬酒的那一下,將酒灑了一臉,很顯然,並非是她手抖,而是與之前摔跤一樣的,是被人暗算。
滿座賓客,幾乎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而這些人之中,暗藏多少高手還未可知,皇室子弟大多文武雙全,但能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搗亂,且還不讓人揪出來的,功夫必定高明。
楚皇后丟了臉,便想拉著自己陪她一起丟臉嗎?且,她讓自己給西寧國的國君敬酒,這樣的要求壓根就無法推脫,若是推脫,顯得自己不給西寧國面子。
又或者,她只是利用自己,將自己推出去,試探暗中搗亂的人會不會出手?密切關注著大殿之內的動向,說不定就能把這個人揪出來了。
「既然皇后姐姐方才失態了,那麼妹妹就幫姐姐敬這杯酒。」嚴淑妃說著,端起桌上的酒盞,轉頭朝著段楓眠遙敬一杯,「西寧陛下,本宮敬你。」
段楓眠面上依舊掛著客套的笑意,從始至終,他的臉上都並未有太多表情,要麼就是沒有表情,要麼就是禮儀般的微笑,即便是看到皇后失了態,也並不覺得好笑。
此刻,他的目光也裝作不經意的掃過大殿。
嚴淑妃那杯酒,已經端至唇邊。
她看似雲淡風輕,內心卻是緊張的,端著酒盞的手,握得十分緊。
她就不信了,她緊緊地抓牢手中的酒盞,還會被人給打落,決不能像皇后那樣丟臉。
杯中酒已經喝下一半。
沒有人暗算她。
嚴淑妃心中稍稍放鬆了一分,心想著,或許是那人不敢太明目張膽吧,暗算了皇后之後,就該收收手了。
想到這,她稍稍加快了飲酒的動作,想著快些喝完就是了,以免又出什麼意外。
才這般想著,耳畔卻聽到了細小的破空之聲,嚴淑妃還來不及警惕,就覺得鎖骨正中央,脖頸下方半寸的位置被什麼東西擊中,驀然一疼,讓她一口酒嚥不下去,直接從口中噴出!
這麼一噴,就噴了一桌子!
比先前的楚皇后更加失態。
周圍頓時響起好些竊笑聲,比楚皇后失態時的笑聲多了不少。
楚皇后把酒灑了一臉,那袖子擦擦乾淨也就是了,而她卻是將酒水噴了一桌子,滿桌的美味佳餚,便都算是作廢。
菜色香味俱全的菜色,此刻也讓人覺得沒食慾了。
「噗嗤!」
鳳伶俐噴笑了一聲,卻又不敢笑得太過分,便用手摀住了唇,將笑聲止住了,雙肩卻是在顫動著,讓人一看就知他笑得很歡樂。
宴席之上,寧子初、楚皇后、以及寧晏之,此刻目光之中都有疑惑。
寧子初與寧晏之一直便是在注意鳳雲渺的動靜,這一回,他並沒有動作。
就連鳳雲渺鄰座的鳳伶俐,也是安分得很。
那麼捉弄淑妃的人究竟是誰?
方才那一下,太快了,且,由於他們一開始注意的便是鳳雲渺,自然也就沒多注意其他方向,等淑妃中招時,再去看已經來不及了。
此時此刻,顏天真垂下了眼,掩蓋住目光之中的笑意。
這一回,不是雲渺,也不是伶俐。
是——
花無心。
她雖然沒有看到花無心的動作,卻是看清了暗算淑妃的東西。
一棵小小的葡萄籽。
猶記得當初,她在這大殿之內一曲高歌,贏了戎國的南宮仙,期間戎國使臣用銀針兩次暗算,第一次被她自己用羽扇擋開了,第二次卻是花無心出手幫她打偏了暗器,讓那銀針釘在了琉璃燈盞上,隨著她一曲高歌結束之後,燈盞碎裂。
這一曲震碎琉璃燈的奇聞,算來也是歸功了花無心。
緊急時刻,花大師就是用一顆小小的葡萄籽,攔下了半空之中的銀針。
今日暗算淑妃的又是一顆葡萄籽,無需多想,就是花無心出手了。
看來花大師很喜歡吃葡萄。
回頭多送他些。
花無心的功夫他是見識過的,他若是想要暗算一個人,也不是那麼容易被發現的。
今日宮宴,雲渺與花無心,分明就是串通一氣要來整人玩。
看小皇帝與楚皇后那疑惑的神色,就知道他們並沒有捕捉到出手的人。
寧子初沒能瞧見出手的人,便又只能責問嚴淑妃,「淑妃,你這是作甚?皇后手抖也就罷了,連你也這般失態,在座賓客如此多,你們二人這樣鬧笑話,不覺得丟人嗎?」
「陛下,方才噴酒一事,與臣妾無關!」嚴淑妃自然是不甘願被如此責問,連忙為自己辯解道,「臣妾方才飲酒飲得好好的,哪會無故噴了出來,不瞞陛下,方才一杯酒水正要飲完,卻覺得脖頸下方似乎被什麼東西擊打,阻擋酒水入喉,臣妾被人這麼一捉弄,自然就噴了出來,絕不是臣妾故意鬧笑話!」
「淑妃娘娘這說法,可信度不太高啊。」賓客席中忽然有一人出了聲,正是來自於戎國的使臣,「在這大殿之上,懂武藝的人不少,淑妃娘娘說自己被暗算,那麼為何無人提及此事?眾目睽睽之下招人作弄,總得有人看見吧?」
嚴淑妃聽聞此話,冷眼看向說話直了,「你這意思是說本宮故意為自己的失態找藉口了?」
戎國那位使臣淡淡一笑,「恕在下直言,皇后娘娘與淑妃娘娘,陸續向西寧陛下敬酒,可你二人都沒能敬完這杯酒,若不是二位娘娘故意,那就是天意注定你們喝不下這杯敬客酒?西寧陛下的一杯都已經飲完,二位娘娘卻頻發意外,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二位不想喝下這杯敬客酒。」
戎國使臣此話一出,西寧國眾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首座之上,寧子初望著說話之人,開口語氣有些冷凝,「這位使者,你這番話,是何用心?」
「敬客酒,理應雙方都飲用完畢,方能算是禮儀周到,主人敬客人,客人飲下酒,是給了面子,主人若是不飲,那便是失了待客禮儀。」
戎國使臣面對寧子初的冷語,不甚在意,依舊道,「在許多地方,主人若是不歡迎上門的客人,便會刻意擺出臉色,他們會選擇不飲酒,或者不飲完,在我們戎國,就是有這樣的說法。」
「那是在你們戎國!」嚴淑妃臉色有些鐵青,「本國可沒有這樣的說法,你這意思分明是在說,我們不歡迎西寧陛下?你不覺得這樣挑撥離間的計策有些拙劣嗎!」
「淑妃娘娘何必動怒?在下只是就事論事而已!」戎國使臣一臉義正言辭,「我們戎國人,說話向來直接,腦子裡沒有那些彎彎繞繞,二位娘娘陸續敬酒都出現意外,這也未免太過巧合,很難不讓人懷疑二位娘娘的誠意,在下只是替西寧陛下有些打抱不平而已。」
「東陵西寧南旭北昱,千百年前祖宗都是同一人,我們四國之間,只有友好,無紛爭。」寧子初望著他,唇角挑起一絲冷酷的笑意,「今日在坐,聚齊了四國之人,有西寧的陛下,南旭的太子,東陵幾位大人,我們四國的國宴,還由不得外人來挑撥離間吧?」
寧子初一席話落下,宮宴之上的氣氛一時有些沉寂。
顏天真將他們的爭辯聽在耳中,漫不經心的端起酒盞,飲了一口。
火藥味略濃啊。
皇后與淑妃鬧出笑話,追溯原因,不過是因為雲渺看她們二人不順眼,故意整治她們,想要給自己出出氣而已。
然而,戎國那些人卻見皇后淑妃失態一事拿來大做文章,將小小的失禮刻意放大,意圖指出他們不歡迎段楓眠?
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而寧子初一番話說得也很是不客氣,他那言外之意就是——
我們四國君主,再怎麼說也是一個祖宗養的,哪怕過了千百年,這關係也是不會繃的,你一個外人,不過就是個蹭飯的而已,看你還沒滾蛋,對你客氣點,請你也來吃個飯,你瞎逼逼什麼。
「北昱陛下,你……」那戎國人臉色有些鐵青,「在下只是說出心裡話,並無其他不良目的,陛下可以打聽打聽,許多地方都有在下說的習俗,在我們戎國,主人不喝敬客酒,乃是……」
「都說了是你們戎國,與我們四國有何干係。」一道慢條斯理的男子聲音在空氣中響起,音色有些清涼,正是來自於鳳雲渺。
「戎國佔領的地域大多為草原,雖然地方不小,卻是實打實的山丘溝壑居多,多少有那麼點兒與繁華外界隔絕的味道,你們那兒的國風,我們可是從未聽說呢。」
鳳雲渺說到這兒,挑唇一笑,「戎國與我們四國,中間隔著好幾道大山,民風習俗較為落後一些也無可厚非,北昱陛下莫要責怪戎國使臣了,人家說的應該是真的呢,只不過咱們四國的消息不太靈通,且,咱們都不是閒人,沒那些閒心思去打聽幾座大山之外的民風習俗。」
「噗嗤!」鳳伶俐又沒能憋住笑。
不過這一次,竊笑的可不止鳳伶俐。
四國眾人,幾乎都有人因鳳雲渺這番話笑出了聲,這竊笑聲,似是在附和他的意思。
顏天真望向鳳雲渺,目光之中帶著濃厚的笑意。
戎國人的意思是:皇后與淑妃的行為,在我們眼中屬於極其不禮貌,我只是那麼一說,心直口快了些,可別誣賴我挑撥離間。
他說的那些話,不就是想讓西寧國人心裡不舒服麼。
這位使臣口才不算好,面部神情卻到位,一臉大義凜然理直氣壯,為段楓眠打抱不平。
倘若段楓眠是個腦子不靈光的,沒準就多想了。
鳳雲渺的反駁倒是很有意思——
你們那山溝溝太落後了,什麼破習俗我們從來就沒聽過,別拿你們那犄角旮旯的說法來我們四國人面前鬧笑話,我們忙得很,沒空去關注山區那點破事。
這番話嘲諷的意味略濃,針對佔地領域和民風習俗,將戎國鄙視個遍。
他雖然作弄了淑妃與皇后,可身為南旭太子,聽不得外人挑撥四國關係。
沒準他打心裡就鄙視戎國人。
「南旭太子,你此話何意!」戎國使臣中,又有一人站起了身,「我們這位大人不過是好心那麼一說,他平日裡就是個大義凜然的人,興許他這話說得不巧妙,讓你們誤解他是想挑撥……」
「知道他話說得不巧妙,你們還讓他說了那麼久?」鳳雲渺望著說話之人,挑眉,「你們就沒人拉住他?」
「我……」
「他大義凜然,理直氣壯,莫非本宮就是胡攪蠻纏,信口雌黃了?」鳳雲渺不咸不淡道,「本宮說錯了哪一句話,還請這位使臣指出。」
「你……」
「看來你也不是個會說話的人,坐下吧,磨嘰半天蹦不出一句話,顯然是詞窮了。」不等他開口,鳳雲渺又打斷他的話,「本宮需要一個擅長辯駁的人來與本宮對話,你們挑一個人出來,不要佔用太多時間,以免影響我們四國交流宴的正常進行。」
「南旭太子,你這分明就是在貶低我們!」
「能把實話聽成貶低的,也是蠻好笑的。」鳳雲渺輕描淡寫道,「看來你們平日裡就自信過頭,身處荒地還當成了繁華地帶,容不得人家指出,說一句實話也聽不進去,這樣吧,本宮也容許你們指出南旭國的不足之處,洗耳恭聽。」
「你……」
「阿彌陀佛——」西南方向,想起悠悠一聲嘆息,「諸位,以和為貴,以和為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