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你倒是掀飛我啊
寧晏之:「……」
美若天仙驚才絕豔冰雪聰明能歌善舞身姿纖細……還要文武雙全?
鳳雲渺所提的要求,未免有些過分追求完美。
這世間才女不少,美女不少,聰慧的女子也不少,可若要做到以上那些要求全都符合……
還真挺難找。
能耐方面要求高也就罷了,連個子都有要求,這能耐還能培養,身高可怎麼抽高呢?
寧晏之在心中思索著寧子怡能符合幾點。
似乎……
一半都達不上?
忽的,寧晏之腦海中浮現一個人的音容笑貌。
鳳雲渺所提的這些要求,雖然苛刻,但似乎有個女子是可以達到的。
不。
能達到又如何,身份懸殊。
南旭國最尊貴的太子,與北昱國君主最寵愛的歌姬,彼此身份之間的距離都隔著一條鴻溝。
「靜王殿下。」
就在寧晏之思索之時,鳳雲渺的聲線又傳入耳膜,「若是靜王殿下你能找到一個符合以上全部要求的女子,可千萬別忘了將她帶來給本宮認識認識。」
「呵呵,一定一定。」寧晏之客套一笑,「本王此番來,也就是與太子你嘮嗑嘮嗑,本王忽然想起這會兒還有其他事,就不多呆了,失陪。」
鳳雲渺道:「慢走。」
眼見著寧晏之離開了,站在一旁的鳳伶俐才道:「義父,我原本瞅著,覺得他像是來說媒的,可你提出的那些條件有些苛刻,或許是讓他受了點兒驚嚇,又或許他心中對他那說媒的對象有些沒信心,怕再說下去自討沒趣。」
「我不管他是來說媒還是真的來隨口問問,我已經給他回了話,我提出的要求,讓他覺得與我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就自個兒走了,這不挺好的麼。」鳳雲渺望著寧晏之那遠去的身影,目光中泛上涼薄的笑意,「我平日裡就不太喜歡與這種笑面虎打交道。」
鳳伶俐笑道:「義父方才所提的那些要求,義母是否全都符合呢?」
「的確。」鳳雲渺挑眉,「她的過人之處,還不僅僅只有那些。」
「難怪能被義父所認可,或許義母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她的身份背景有些渺小?」
「身份渺小又如何。」鳳雲渺漫不經心道,「但凡是我看上的,我總有辦法將她捧到高處,讓人不敢隨意輕視她。」
「我們離開北昱皇宮的這一日,義父會將義母也帶走麼?」
「自然會。」
「可義父之前與花大師說,義母似是被北昱皇帝所控制?」
「有極大的可能性,她還並未告訴我。」鳳雲渺思索片刻,道,「南旭最近也沒有什麼要緊事,我興許會在北昱多呆上一些時日,不管她心裡藏著什麼問題,總會逼著她向我坦白。」
鳳伶俐點了點頭,「這樣也好。」
正說著話,鳳伶俐的餘光瞥見左側有人影走近,轉過頭望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義父,秦斷玉過來了。」
「來得正好。」鳳雲渺並未轉頭去看,只是冷笑一聲。
這個傢伙,敢將他的畫像賣給寧子怡。
非得收拾他不可。
秦斷玉走近了,衝著鳳雲渺見禮,「見過太子殿下。」
雖然不是與南旭國的使臣們同行,但到底是同一國的人,鳳雲渺身為太子,他總要來問安行禮。
「秦斷玉,你可知罪?」
鳳雲渺眼眸輕抬,望著此刻站在眼前的青衣公子,輕描淡寫道:「你未經過本宮的允許,利用本宮的畫像牟取錢財利益,誰給你的膽子?」
鳳雲渺的語氣雖然沒有波瀾,目光裡的清涼卻不容忽視。
他可沒有忘記,當初寧子怡手下的那幅畫像,正是出自秦斷玉之手。
敢把他的畫像畫了拿來賣……
膽真大。
這傢伙莫不是以為,他把畫像賣到了異國,自己這個正主就能不知道了?
「太子殿下,關於此事,在下無罪。」面對鳳雲渺的責問,秦斷玉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用書畫賺取錢財利益這種事,原本就是在下的生存之道,這世間才子少有,書畫若是能賣個好價錢,又有誰不會去做這樣的生意?至於拿太子殿下的畫去賣這事兒,是經過陛下允許的,否則,在下自然不敢如此冒犯太子殿下。」
「經過了陛下的允許?」
「不錯,關於這一點,在下可是不敢胡言亂語的,殿下可還記得五年前的那場四國交流會?殿下您奪得了一個魁首,同樣也奪得了眾多名門貴女的青睞,這其中不乏有異國的皇女,陛下曾說,太子殿下如今也過了立冠之年,尚未娶妻,太子殿下的終身大事,陛下可是記掛著呢,可殿下您自己卻不放在心上。」
秦斷玉說到這兒,頓了頓,又道:「陛下也是偶然間看到,在下為太子殿下所繪的那一幅丹青,當初之所以畫下這幅丹青,是為了贏一場文人墨客舉辦的書畫大會,在下靠著這幅丹青奪得了第一,這事不知怎麼的就流傳了出去,後來,諸多人來我府上,說要高價收購太子殿下的這幅丹青。」
鳳雲渺冷笑一聲,「這些人好生無趣。」
「他們自然都是貴女們或者皇女們派來的,這事兒帝都內不少人知曉,在下府邸的門檻在那幾日都要被人踏破了。」秦斷玉悠然道,「說句不算自負的話,論書畫,除了太子你之外,帝都之內再無人畫技比我高超,殿下你的墨寶自然是萬金難求,而在下的墨寶也素來能賣出好價錢,此事傳到陛下耳朵裡,陛下樂呵呵地傳召了在下,說:大可將太子殿下的畫像掛出去競價,價高者得,多畫上幾幅也是可以的,能多給殿下招些桃花,殿下想必就願意成家了。」
鳳雲渺:「……」
「陛下也真是太操心義父的婚事了。」鳳伶俐道,「這麼說來,陛下是允許秦公子隨意出售義父的畫像,竟沒有一個數量限制麼?」
「沒有。」
「那你豈不是賺道盆滿缽滿!」鳳伶俐有些不悅。
「想多了。」秦斷玉不緊不慢道,「畫殿下的畫像來謀生計,的確能賺到盆滿缽滿,陛下自然不會放任在下這樣斂財,因此,但凡是賣出畫像所得的錢財,九成上繳國庫,在下只留一成。」
鳳伶俐聞言,先是一怔,隨即大笑。
聽他這麼一說,他這心底倒也不是那麼不爽了。
一九分……他就只能拿一成。
這麼一來,他也未必願意一直畫下去,畫不畫,都看他心情了。
聽著鳳伶俐那有些幸災樂禍的笑意,秦斷玉倒也不甚在意,依舊淡淡道:「還請殿下不要因為這事怪罪在下。」
「你都這麼解釋了,本宮若是還怪罪你,豈不是成了不講道理。」鳳雲渺不溫不火道,「此事,本宮可以不與你計較,你之前畫過的那些畫像,本宮也不追究了,但,即日起,你不得再畫本宮的畫像,當然了,若是你不怕得罪了本宮,大可去畫。」
鳳雲渺的語氣中聽不出怒意,唇角的笑意卻很是冰涼。
秦斷玉豈會聽不出鳳雲渺話語中的威脅,面無表情道:「殿下都這麼說了,我自然要依殿下的意思。殿下若是無事,我便退下了。」
「還有一事。」鳳雲渺望著他,面上忽然綻放出一絲笑意,「聽說你與北昱國的公主寧子怡來往甚多,就連你來這皇宮裡,都是她邀你來的,看來你們二人關係不一般,你若是對這位公主有意,本宮就做個好人,幫你說說媒如何?」
鳳雲渺此話一出,秦斷玉目光中浮現一絲驚愕。
太子素來不是個喜歡管閒事的人,替人說媒這種事……完全不像是他會幹出來的。
看他的神態,倒像是……想愚弄人。
想到這兒,秦斷玉連忙道:「承蒙殿下的好意,我與這位怡長公主只是尋常的友人關係,來往並不算密切,這位公主之所以邀請我來宮中,不過是為了,求一幅太子殿下你的畫像。」
「原來這位公主當真看上義父了?」鳳伶俐在一旁插話道,「怪不得,她在夜宴上獻舞的時候,屢屢望向我們這邊,離開之時,又在義父的桌前刻意停留……」
鳳伶俐說到這兒,面上浮現恍然大悟之色,「方才來的那位靜王,該不會就是想替這位公主說媒來的吧?這般拐彎抹角,也太煩人了點……」
「求本宮的畫像?」鳳雲渺望著對面的人,輕描淡寫道,「你給畫了?」
「在下還沒有答應她。」秦斷玉道,「在下作畫,只憑心情,除了陛下之外,其他人不得強迫在下作畫。」
他秦斷玉在南旭國的地位,與妙衣坊老闆娘在北昱國內的地位等同。
北昱皇帝准許妙衣坊老闆娘只憑心情做衣服,任何達官貴人不得要挾她。
而他,也得了南旭皇帝准許,寫詩作畫只憑心情,不必取悅任何人。
「那就好,既然還沒畫,那就別給她畫了。你若是敢畫……」鳳雲渺說到這兒,轉頭望了一眼鳳伶俐,「伶俐你就把他的衣裳給扒了,找幾個畫師,畫上百張秦大才子的裸圖,拿去帝都裡賤賣,想必是會有許多女子搶著來買的。」
秦斷玉:「……」
「是。」鳳伶俐頗為果斷地應了下來,隨後有些略帶警告性地瞥了一眼秦斷玉。
秦斷玉不想與這二人再交流,只道:「殿下,若是沒有其他要緊事,我便……」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坐在籐椅之上的鳳雲渺已經起了身,轉了個身,邁步離開。
鳳伶俐自然是跟了上去。
秦斷玉見此,神色並無波瀾,也轉身走開了。
他早已習慣了這位太子目中無人的性格。
……
「義父,看來陛下真的是很操心你的婚事,連賣畫像這樣的主意都能想的出來,生怕你身邊的桃花太少,總想給你多招幾朵,沒準能有一朵讓你看得順眼。」鳳伶俐跟在鳳雲渺的身後,笑道,「賣畫的錢還得收九成到國庫裡,既能幫著義父招蜂引蝶,又能填充國庫,陛下此法,倒還挺高明。」
鳳伶俐的話音才落下,走在前頭的鳳雲渺便回過了身,望著他,開口的音色有些涼,「我怎麼聽著你的語氣有些幸災樂禍?你是否覺得這樣挺有趣的?你難道不知,這對我而言也是一種麻煩?你與你義母還真是一個德性,都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我的煩惱之上,我鬧心,你們歡喜,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過分。」
鳳伶俐見鳳雲渺有些不高興,當即斂起了笑意,垂下了頭,「伶俐知錯,伶俐再也不提此事了……義父方才說,我與義母一個德性?」
鳳雲渺這會兒又想起昨夜的事,心情有些不暢快,自然也懶得與鳳伶俐提起,便又轉過了身,淡淡道:「我有些倦了,回屋睡會兒,你回頭抽個時間,去跟你義母問安,讓她知道有你這麼個乾兒子。對了,記得告訴她,我心情十分不好。」
「是,伶俐記住了……」
「她若是想來見我,勸她莫來,若是一遍勸不住,執意想來,就讓咱們使臣團裡的那位女使臣帶她來,對外只說是女使臣要跟她請教歌舞,便可以大大方方地過來了。」
「是,伶俐記住了。」
宮規森嚴,男女有別,雖然自己的年紀小,卻也得避開閒言碎語,若是想要大大方方的進去,是得找女使臣同行。
鳳雲渺不再說話,快步走回了自己的住處。
鳳伶俐轉了個身,打算去一趟仙樂宮,與未來的義母問安。
……
仙樂宮之內,顏天真懶洋洋地坐在樹蔭之下,一邊拿孔雀羽扇扇著小風,一邊伸手拿著面前的一盤桂花糕吃。
邊吃,邊想著該如何去與鳳雲渺認錯。
越想越覺得昨夜的玩笑開得有點兒……大。
戀愛中的姑娘總是喜歡各種試探對象,就連她,竟然免不了落了俗套……
男子,是有幾個雷區的,不能輕易去踩,若是踩了,雷就炸了。
第一大雷區,是能力方面被質疑,這個自然是不用多說的。
交往中的姑娘與他人亂搞曖昧並發生實質性關係,又算一大雷區。
喜愛的姑娘,在被迫的情況下,被其他男子強上,超大雷區。
就算是開玩笑,也不應該踩到這幾個雷區的。
顏天真此刻也說不明白自己是什麼心情了。
雖然有些懊惱,卻又有些小雀躍?
只因鳳雲渺的回答,讓她的心潮有些澎湃。
不過她也因此將鳳雲渺給惹惱了。
該如何認錯呢?
即便是認錯,她也不想太低聲下氣,她素來高傲得像個女王,即使犯錯,也不願意服軟,這就是她的性格。
可道歉若是沒有誠意,只怕鳳雲渺的氣不能消。
顏天真想到這兒,扇扇子的力度更大了些。
戀愛中的人……有時候真是糾結啊……
顏天真正苦惱著,有宮女上前來報,「顏姑娘,有客人來了呢。」
顏天真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什麼客人?」
「是南旭國的女使臣,與南旭太子的義子一同來的,說是久仰顏姑娘的大名,那位使臣想跟姑娘討教歌舞,而那位小公子,他說,就想聽聽顏姑娘唱歌,聽一會兒就走,不會打擾顏姑娘太久。」
顏天真一聽是南旭國的客人,面上當即綻放一絲笑意,「請進來吧。」
南旭太子的義子……
鳳雲渺收了個乾兒子?
沒過多久,宮女喜鵲就把人領過來了,顏天真遠遠的就看見走來的人影,其中有一位少年,眉清目秀,粉雕玉琢。
這不正是那一日大街上遇見的那個小正太麼?她給他買了一麻袋糖炒栗子,那少年還樂滋滋地喊了她一聲神仙姐姐。
「顏姑娘,客人到了。」喜鵲走到了顏天真面前,笑道,「顏姑娘,奴婢也是今日才知道,幾天前,咱們在大街上遇到的那一位少年,竟然就是南旭太子殿下的義子,赫赫有名的少年將軍,顏姑娘還給他買過糖炒栗子,顏姑娘總該記得吧?」
「自然記得,自然記得。」顏天真莞爾一笑,「我當時想著,誰家的孩子這麼討喜,著實沒有想到是個有身份的人物,小公子,可別怪我說話太直接,你看起來,並無多大殺傷力呢。」
少年將軍?
這小傢伙看起來人畜無害的……
頂多十五歲吧。
不愧是鳳雲渺那妖孽的義子,年紀輕輕就這麼有出息。
「顏姑娘說的是。」鳳伶俐笑道,「許多人還未與我熟識前,都說我看起來很是無害。」
「顏姑娘,你們慢慢說,奴婢去給你們再準備些點心來。」喜鵲說著,便退下了。
眼見著周圍沒有外人了,鳳伶俐朝著顏天真行了個拱手禮——
「伶俐見過義母。」
此時此刻,顏天真正吃著糕點,配著花茶,乍一聽鳳伶俐喊了一聲義母,險些嗆到。
上一刻還喊顏姑娘喊得客客氣氣的,這一刻就直接改口叫義母,神態這般恭敬,讓她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叫伶俐?看起來果真是聰明伶俐。」顏天真回過神後,乾笑了一聲,「不過,你不覺得喊我義母有些奇怪麼?」
這少年就比他小了兩三歲,喊她義母,總覺得有那麼一點兒彆扭。
「為何覺得奇怪?」鳳伶俐依舊衝著顏天真笑,「你是義父心儀的姑娘,伶俐喊你一聲義母,是在情理之中啊。」
「可是……」顏天真想了想,道,「我還是喜歡聽你喊我一聲神仙姐姐,比義母好聽多了。」
「對於長輩,稱呼是不可隨意亂改的。」鳳伶俐說到這兒,一本正經道,「若是義母不喜歡我這麼稱呼您,回頭伶俐去與義父說,是否能換一個義母喜歡的稱呼。」
「不就是個稱呼,還搞得這麼正兒八經的。」顏天真覺得有些好笑,「你義父此刻在做什麼呢?」
「在住處歇息呢。」鳳伶俐道,「義父的心情有些不太好,伶俐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不敢打擾義父休息,想著有空,便過來拜見義母了。」
顏天真聞言,笑道:「我能否去看看你義父呢?」
顏天真說道這,瞥了一眼鳳伶俐身後的女使臣,「我就跟宮人說,與你們的這位女使臣相談甚歡,與她一同出去逛逛,趁這個機會去見見你義父,不會逗留太久的。」
這位女使臣從頭到尾都一副恭謹的姿態,一看就是這父子二人身邊的人,說什麼是來討教歌舞的,其實就是來打掩護的。
「這……」鳳伶俐似乎有些猶豫,「義父的心情不太好,咱們還是不必去打擾他了吧?萬一他不高興了……」
「我就去看看他,不會打擾他太久的,他若是不想我打擾,我再走也不遲啊。」顏天真笑道,「好伶俐,你就讓我去吧,我保證你義父不會責怪你的,他若是發脾氣,我扛著就是了。」
「好吧……」
……
說定了之後,顏天真便大搖大擺地出了仙樂宮。
有個女使臣做掩護就是好,外人看著只當她是新交了個朋友,幾乎不會多想。
被鳳伶俐領著到了鳳雲渺的住處,鳳伶俐提醒道:「義母,我們從南旭國帶來的這幾名使臣都是向著義父的,因此,你可以不必太過拘謹,不過這兒有些北昱國的宮人,可不能被他們瞧見了,義母你不要逗留太久。」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那義母就自行進去吧。」
「好。」顏天真應了一聲,便走進了鳳雲渺所在的庭院。
作為南旭國的太子,給他安排的住處,自然是寬敞又舒適,庭院也是落英繽紛。
顏天真穿過一條花欄小道,抬眼便看見,幾丈之外的梨花樹下,坐著一道人影。
正是鳳雲渺。
伶俐不是說他在歇息麼?怎麼這會兒卻是在看書。
他低垂著眉目認真翻閱書籍的模樣,有一種靜謐的優雅氣質。
顏天真望著鳳雲渺,只覺得心跳的節奏又加快了幾分。
這個傢伙,怎麼看都像是一幅畫……
這會兒,她心中忽然無比慶幸,當初並沒有因為他「醜陋」而嫌棄他,依舊對他傾訴了心意,那時他的心中想必很感動。
他從前活得光芒萬丈,以他的真實面目,所過之處,必然有無數名門貴女敗倒在那錦衣之下,而他想必是不屑一顧,只因為那些女子愛慕的都是他華美的外表,他那神祇般的高貴儀態。
所以……他刻意變醜的那段時間,與她相識,她在完全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真實容貌,甚至在沒有聽到他聲音的情況下,依舊對他傾心,可算是把他給感動了。
能對著一個又醜又啞的男子傾心,那必然是真愛啊……
於是乎,這廝心中必定覺得她好特別,好不做作,與外面那些只懂欣賞他華麗外表的妖豔賤貨,完全不一樣。
顏天真這麼想著,只覺得自己的虛榮心都快冒出頭頂了……
無論如何,她在他心中的形象,都是比較高大的。
顏天真一邊想著,腳下的步子也未停,很快便走到了鳳雲渺的身旁。
「雲渺~」顏天真甜甜地喊了一聲,自個兒都覺得這語氣有些太過溫柔,必定很醉人。
鳳雲渺的眼睫毛顫了顫。
他早知道她走過來了,卻沒有抬眼去看。
不得不承認,她刻意賣弄風情的時候,嗓音當真是嬌媚清脆到了極點,如同一把鋒利的小鉤子,勾動人的心弦。
鳳雲渺的心中有些澎湃,面上卻並未表露出來,依舊垂著頭看書,似乎沒有要理會顏天真的意思。
顏天真得不到他的回覆,心中微惱,卻依舊耐著性子,伸出了手,白皙的指尖輕輕地戳了一下鳳雲渺的肩頭。
鳳雲渺不為所動,目光依舊停留在手中的書籍上。
「你究竟要什麼時候才肯理我?」顏天真收回了手,這會兒已經懶得再裝淑女,雙手環胸,慢條斯理道,「本姑娘素來不會對誰這麼有耐心的,雲渺,你是我相好,我對你自然比對旁人更好,但這並不代表,你可以一直這麼晾著我,我也是有脾氣的,所以,請你稍微收斂些,成不成?」
不就是之前開了個有些過分的玩笑麼……她都認錯了,他卻還不理她。
討厭冷暴力!
她寧可他開口訓斥她幾句,也不願意像現在這樣,無話可說。
不,應該說,是她單方面地在他身旁這嘰嘰喳喳,他卻如同老僧入定了一般,彷彿他手中這本破書比她更加吸引人。
鳳雲渺聽著她的話,終於抬眸看了她,「明日夜裡,我再來搭理你。」
他這句話,算是回答了她提出的問題。
她方才問:你究竟要什麼時候才肯理我?
那麼,他告訴她答案。
「為何要等到明日夜裡才肯理我?」顏天真頓時有些不理解他這話的意思,「莫非你現在有什麼很要緊的事嗎?看這本破書有那麼重要?跟我說幾句話就不行了?」
「誰讓你要跟我開那樣的玩笑。」鳳雲渺的語氣毫無波瀾,「你是個有脾氣的人,我同樣是個有脾氣的人,你開的玩笑讓我心中覺得很是不爽,於是,我對你的懲罰就是,晾著你兩天,對你採取不理會的方式,看你以後還會不會開這樣的玩笑。」
顏天真聞言,連忙道:「我以後再也不說那樣的玩笑話了,那你現在可以理我了。」
「明晚再說吧。」鳳雲渺淡淡道,「從此刻截止明晚,這是我對你說的最後一句話,你可以回去了。」
「你……」顏天真磨了磨牙,「我就不回去!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想的什麼,你若是真的不想理我,又何必讓伶俐去看望我?還設法讓我進了你的住處,你分明就是希望我來找你,我來了,你卻又要晾著我,你怎麼就這麼有心機!我早該知道的,你心機就是如此重。」
鳳雲渺:「……」
到底是誰更有心機。
她倒還好意思說他心機重……
鳳雲渺這會兒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顏天真之前最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我本是個沒什麼心機的人……
如今看來,她也真是有些厚顏無恥。
不過無妨,無恥的人,也總有些可愛之處。
他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自然不會拿這點來數落她。
他依舊是很欣賞她的。但他絕不會口頭表示出來,免得她又沾沾自喜,誇她一句,尾巴都能翹上天了。
「鳳雲渺,你是真的打算不再理我了是麼?」顏天真望著他,忽然就沒脾氣了,原本繃著的臉孔這會兒也放鬆了,再次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笑意,「無妨,我總會有辦法讓你理我的。」
鳳雲渺聞言,下意識覺得,她又要耍什麼招數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覺得肩膀上一沉,是顏天真整個人靠上來。
鳳雲渺暗笑。
想粘著他,讓他理會她?
那恐怕要讓她失望了。
或許她接下來還會撒個嬌什麼的……
頂住。
可不能讓她得逞了。
然而,鳳雲渺沒有想到是,下一刻忽然覺得脖子上傳來一陣癢感,垂眼一看,眼角不禁有些抽搐。
是顏天真用她的頭髮在給他的脖子撓癢癢……
那白皙玉指纏繞著烏黑的發絲,用發尾在他的脖子上輕輕掃過……
有點兒癢……
她正趴在他的肩上,呼吸也輕輕地噴灑在他的脖頸後……
鳳雲渺敏銳地察覺到,自己胸腔裡的那顆心,跳動的頻率稍快了些。
竟然……被撩撥到了。
心中有些不甘心,他的頭朝著旁邊一偏,躲開了她的發絲。
顏天真自然不會輕易地放過他,又不依不饒的纏了上去,繼續惱。
「雲渺,你不是打定了主意不理我麼?我這麼作弄你,會不會覺得我煩?想擺脫我,簡單啊,你一掌就可以把我從這拍到荷花池裡,你轉過頭來看看,一丈之外就是荷花池了,看我不爽是麼,來,拍我一掌,馬上你就能甩開我了呢。」
鳳雲渺:「……」
拍她一掌?
這種事他怎麼做得出來。
「不想拍是吧?就知道你捨不得。」顏天真冷哼了一聲,將手中的那撮頭髮往肩後一甩,放棄了頭髮攻勢,走到鳳雲渺的面前,伸手就扣上了他手中的那本書,狠狠一抽!
書本從鳳雲渺的手中脫離。
顏天真把書本蓋在旁邊的桌子上,雙手搭上鳳雲渺的雙肩,衝他莞爾一笑。
她站,他坐。
她俯身看他,竟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氣勢。
鳳雲渺一時有些發怔。
她臉上那明媚的笑容,用一個詞形容那便是:人比花嬌。
可就是這樣的一朵嬌花,竟然挺有氣勢。
就在鳳雲渺發愣的這一瞬間,顏天真整個人朝著他懷裡扎,直接坐在了他腿上,頭也自然而然地倚靠在了他的肩上。
鳳雲渺:「……」
要論耍無賴,還真是沒人能比得上她了。
「雲渺,是不是覺得我無賴?」顏天真靠在他懷中,漫不經心道,「我還是那句話,你若是心有不爽,把我直接掀飛。」
「你倒是掀飛我啊?你不是生我的氣麼?」
「你總是捨不得對我動手,卻又對我不理不睬,何必這樣讓我難受呢?有句話叫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都那麼低眉順眼地認錯了,你還不諒解?可不能太過分了喔。」
「是你過分。」鳳雲渺終歸是沒忍住,低頭望了她一眼,「我從未見過有女子拿自己的清白開玩笑,更何況,你明知道我在乎你,卻還要故意讓我誤解,令我傷神,這難道不算過分?」
顏天真:「……」
這下子她確實無話可說。
他必定是有一種被人耍了的感覺。
畢竟他一直都那麼高貴的,誰敢耍他。
「雲渺,我鄭重跟你說明,以後那樣的話我不會再說了。」顏天真鳳眸輕抬,讓他看見她眼中的一片認真,「我說真的,我也是知道輕重的人,犯過一次的錯誤,不會再傻傻地犯第二回。」
鳳雲渺望著她目光中的認真,心中一軟,伸手攬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好,下不為例。」
顏天真神色一喜,「那你是原諒我了?」
「嗯。」
「真好。」顏天真輕笑一聲,抬頭就在鳳雲渺的臉頰上吧唧親了一口,隨即就收起了笑意,一本正經道,「好了,現在輪你跟我解釋,你當初裝啞巴是怎麼回事。」
鳳雲渺有些失笑。
他才諒解了她,她又立即來翻舊賬?
「關於此事,你確實對我存在誤解。」鳳雲渺解釋道,「我隱瞞身份,隱瞞容貌,是因為我要來這北昱皇宮偷盜,我絕不能讓這宮中任何人知道我的身份,以免洩露了出去讓南旭國因此難堪,我並不是對你不信任,而是我謹慎,或許你無意中會透露一些什麼消息出去,很多時候,人犯錯,都是無心犯錯,我想著,一旦等我脫身,要不了多久,你也就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實在沒必要急著說出來。」
說到這兒,他稍作停頓,又道:「至於不說話這事,我當真不是裝啞巴,而是真的啞了。」
顏天真微微驚詫,「真的啞了?」
「你應該還記得我到皇宮是為了偷什麼吧。」鳳雲渺道,「火芝,這東西可是療傷聖藥,你我初見的那一日,我闖入皇后宮中盜竊,藏著火芝的地方機關遍佈,一不留神就讓機關給傷了,之後又被數量半百的侍衛圍攻,那時的我已經負傷,以寡敵眾,實在不是明智之舉,自然走為上策,我的傷挺嚴重,這你也知道,在你為我處理傷口之前,我自個就掰下了火芝的一角口服,這東西療傷果然好使,唯一的不足之處就是藥性太強烈……」
「吃了那玩意兒就不能說話了是吧?」顏天真已經猜到了原因,「火芝療傷,會加速傷口癒合,但唯一的副作用,應該就是會傷到喉管吧?」
鳳雲渺點頭。
「真是的,不早說。」顏天真捶了一下他的肩。
「起初與你不熟悉,懶得多做解釋。」鳳雲渺道,「之後看上你了,之所以不說,是想在離宮之前給你一個驚喜。」
「是挺驚喜的,我做夢都在想著你會說話。」顏天真撇了撇嘴,「也險些讓我氣炸了,我還以為你一直裝啞!」
鳳雲渺笑著摟緊了她,「現在可是不氣了?」
「話都說清楚了,自然就不氣了。」顏天真說著,又笑出了聲,「想不到呢,我那又醜又啞到雲淚,竟然會搖身一變,成了南旭國的太子。」
從丑不拉幾,到美如妖孽。
這帶來的視覺衝擊感未免太過強烈……也太讓人驚喜了。
她並不嫌棄從前的雲淚是個醜男,可他若是有天忽然帥炸,是個女子都不會不歡喜。
鳳雲渺抬手,輕撫著她的發絲,「往後不准再說我醜,曾經,你喊了我多少聲醜男,我都來不及去計算,往後我再也不想聽到這兩字。」
這兩字聽著確實讓人心生不爽。
顏天真聞言,挑眉道:「放心,再也不會這麼喊了,我若是再敢這麼喊,豈不是讓外人覺得——我眼瞎?」
說完,衝著鳳雲渺粲然一笑。
看著她那發自內心的愉悅笑顏,鳳雲渺心中一動。
與她相識後,他才知道,何為貌美動人。
過去的那些歲月裡,他見過太多皮囊光鮮亮麗的女子,妖嬈嫵媚的女子不在少數,可他望著她們的容顏,內心深處卻不會有一絲不正經的想法。
更準確地來說,他的心湖不會蕩起一絲波瀾。
可面對顏天真的時候,她不過就是笑了笑,也能撥起他那平靜的心湖了。
鳳雲渺不禁在心中思索著:莫非自己也成了那些貪戀美色的凡夫俗子?見著絕色美女就心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