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心跳如鼓
「怎麼了雲渺?」顏天真見鳳雲渺忽然又不說話了,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挑眉問道,「這麼看著我做什麼?看得我心裡有點毛毛的。」
他的眸,太深邃,讓人無法探知他的情緒,縱然精明如她,偶爾也會猜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仔細想來,從他們昨夜相認到現在,都是在互相……翻舊賬。
一會兒她鬧脾氣,一會兒又是他鬧脾氣。
他聽完她的解釋,她又開始聽他的解釋。
這一來二去的,終於什麼都解釋清楚了,彼此之間的距離拉得似乎更近了一些,她喜歡這種兩人之間坦蕩蕩,沒有誤會存在的感覺。
不過他現在又忽然開始沉默……
誰知道他又在想什麼。
顏天真這會兒自然不知,鳳雲渺此刻在心中誇讚她。
他一向都是只在心裡誇獎她,極少說出口。
鳳雲渺又安靜地望著她片刻,在心中斟酌了幾番,道出了一句話,「天真,與你相識,真好。」
太肉麻的話他可是說不出口的。
千言萬語化作兩個字:真好。
光是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已經概括了他此刻的心情。
與她相識,是這麼些年來最讓他感到愉悅的一件事。
顏天真聽著他的話,挑了挑眉,「你方才沉默了那麼久,該不會是在心中將我誇獎了一通吧。斟酌糾結了良久,又說不出太動聽的話,就只說了這真好二字,你呀,怎麼就不愛說好聽的話呢。」
鳳雲渺的眼角幾不可見的一抽。
她竟然……將他心中所想猜了個大概。
「雲渺啊,這以後呢,你要學會說些好聽的話,必要的時候,好聽的話,可以用來撫平人暴躁的心緒,人,當真就沒幾個不愛聽好話的,就算面上不表現出來,心中也會竊喜,卻又要故作矜持。」
顏天真有些語重心長道:「尤其是對待你喜愛的女孩子,千萬不要太吝嗇誇獎,油嘴滑舌的男子看起來太不正經,但不擅長於說好話的,看起來又太不解風情,打個比方,對待其他的女子,你可以冷眼相待,對待我這樣的小仙女,又是你的心頭愛,你莫要太羞澀,什麼好話都藏在心裡不說出來,何必呢?」
「難怪花無心說你有些厚顏無恥。」鳳雲渺望著她,微一挑眉,「我如今確實是有點體會到了。」
鳳雲渺這話,雖不是好話,可他的眼眸中所流露出來的,卻是淺淺的溫柔笑意。
「本姑娘就是如此敢於直言,你們這些男子,對待女子的要求可否別太苛刻?過於矜持溫婉的,非要說人家嬌柔造作,過於直性子的,你們又覺得人家厚顏無恥。」
顏天真說道這,抬手拍了一下鳳雲渺的肩,那不輕不重的力度,像是嗔怪,令人覺得……
被她捶打的感覺竟是如此美妙。
眼見著她要將手收回去,鳳雲渺伸手便擒住了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按在了她的背後,將她往自己懷中又壓緊了一些。
顏天真處在這樣的懷抱之中,挑了挑眉,抬眸看他,笑道:「雲……」
才吐出了一個字,便覺得唇上一軟,被他的唇封住。
顏天真眨巴了一下眼睛,望著眼前放大的俊美臉龐,此刻,鳳雲渺的眼睛是閉著的,頗為認真又輕柔地在她唇瓣上輾轉。
如此近的距離,顏天真都能看見他那捲翹的長睫毛。
她也緩緩閉上了眼,享受著這一刻醉人的溫柔。
週遭一派寂靜,靜得只能聽見風捲落葉的聲音。
顏天真的手,攀上了他的雙肩,不想再被動地由著他輕吻,才要啟唇回應,鳳雲渺的唇卻撤離了。
顏天真心中有些不爽。
在這樣落英繽紛的庭院之內,如此清靜的環境下,他竟然不多享受一刻與她親吻的時光。
就吻了這麼小片刻……
還不如昨日半夜那個吻來得長久,令人難忘。
顏天真心中覺得不過癮,真想把他撈回來再親一回,又覺得此番行為或許會有些孟浪,他畢竟還是個情場新手,太過熱情,似乎有些不妥。
顏天真心中覺得鳳雲渺矜持,卻不知,鳳雲渺此刻心中的想法也是:不太過癮。
其實,他並不想那麼快放開她,可一想到與她定情未久,若是吃豆腐太過猛烈……有些不妥,怕她回頭在心裡將自己定義成流氓。
因此……
淺嘗輒止。
顏天真這會兒也不說話了,只是靜靜的靠在他的肩上,磨牙。
想吃他豆腐……
又怕自己太過熱情嚇著他。
想讓他吃自己豆腐……
他又偏偏一副君子做派,就吃了點豆腐渣。
多吃幾口也不會怎麼樣啊……
矜持什麼呀真的是!
二人各有心思,就這麼靜靜互相依偎著,不再言語。
這一頭的二人柔情蜜意,另一頭,御花園內的六角涼亭之中,寧晏之在與子怡講述著自己與鳳雲渺的那一番對話。
「他竟是這麼說的?」寧子怡在聽過寧晏之的話之後,有些怔然。
鳳雲渺所提出的那些條件……
若是分開提,隨便提出其中一個都不過分。
可若是把這麼多優點全都湊在一起……
那可真是有些苛刻了。
又要相貌絕佳,又要多才多藝,對於個子和身形也要求嚴苛,甚至還要……文武雙全。
縱觀帝都的名門貴女之中,有幾個懂武藝的?大家閨秀練那些個功夫來做什麼。
即便真有個別懂功夫的,也達不到他所提出的其他要求。
「皇叔,我怎麼覺得他這話像是來逗你的?」寧子怡思索了片刻,道,「興許他是聽人給他說媒聽怕了,這才故意提的這些要求,為的就是擋那些給他說媒的人,讓人覺得他有多麼苛刻,如此一來,去煩他的人就少了。」
「子怡啊,皇叔瞅著,他不像是開玩笑啊。」寧晏之面上浮現一絲笑意,「鳳雲渺如今二十有二,尚未娶妃,素聞他不近女色,這麼些年來,身邊當真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坊間甚至有傳言,這位太子殿下不喜歡女子,或許,是有斷袖之癖?近幾年來,與他最親近的,就是他收的義子,那少年生得眉清目秀,粉雕玉琢,相貌一點也不比女孩差,因此,總有人懷疑他們父子二人……」
「皇叔,這種玩笑哪能隨意開!」寧子怡一聽寧晏之說的話不正經,面色頓時就不好看,「堂堂太子,可不能這樣被詆毀,這種有損名譽的事,皇叔以後還是不要再提了,這世間有許多流言蜚語都是不靠譜的,依我看來,這位殿下或許就是眼光太高了。」
「你瞧瞧,你瞧瞧,真是女大不中留,這姻緣都還沒定下來呢,胳膊肘就開始往外拐了。」寧晏之挑了挑眉,「皇叔的話還沒說完呢,皇叔的意思是,這位太子殿下,之所以提出那麼苛刻的要求,要麼就是他眼高於頂,要麼就是他真有斷袖之癖,子怡覺得,哪種可能性較大呢?」
「前者!」寧子怡撇了撇嘴,「這麼說來,他對未來意中人的要求當真如此嚴苛,以至於這麼多年一直沒能找到一個讓他滿意的女子,皇叔,這些要求,我……似乎有幾條未達標。」
說到這,她又冷哼了一聲,「不光是我,但凡是我所認識的女子裡,就沒有人能符合這些要求,我所熟悉的名門貴女那麼多,還真找不出一個。」
也幸好沒有這樣的女子。
與其鳳雲渺看上其他人,她倒是更希望他……誰也看不上。
若是誰也看不上,他就不會急著定下姻緣大事,興許能再托個幾年,如此一來,留給自己的時間就更多了。
「要說能符合他提的這些要求的,皇叔倒是想到了一個人。」寧晏之說到這兒,頓了頓道,「子怡,你是不是將一個人給忘了。」
「何人?」寧子怡問著,驀地,腦海中劃過一人的音容笑貌。
「顏天真?」寧子怡微一思索,笑了笑,「皇叔,你糊塗了,她不懂武藝啊,天真不過就是個花瓶,在我看來,也稱不上多麼冰雪聰明吧。」
「她……」寧晏之原本想要就糾正寧子怡的說法,開了口,卻又忽然不想糾正了。
這會兒若是說顏天真有多好多好,似乎會給顏天真帶來麻煩呢。
子怡的性子他瞭解,對待妨礙她的人,她必定不會友善。
她平日裡與顏天真諸多來往,是因為顏天真於她而言不是麻煩,作為皇帝的妹妹,她總是樂於親近皇帝喜愛的人,對她而言也有些好處,從顏天真那裡,她想必是學到了不少東西。
可若是這個對她有利的人,忽然變成可能會妨礙到她的了,她改採取的態度,必然會與之前大有不同。
寧晏之揮著手中的摺扇,給自己扇著風。
有些女子之間的友誼,真的是很脆弱……
寧晏之不說話了,寧子怡卻又嘀咕了起來,「顏天真雖然不算完全符合,但細細一想,倒也符合了大半,我所熟識的這麼多女子當中,就數她最接近鳳雲渺所提出的要求……」
顏天真的美貌,從未有人否定過。
顏天真的才藝,從未有人貶低過。
她的身姿,她的風采,縱然是那些討厭她的人,也沒法挑出刺。
六宮妃嬪,憎恨顏天真的人何其多,然而,她們對她,也不僅僅是憎恨,還有羨慕。
羨慕她那貌美絕倫的容貌。
羨慕她那窈窕曼妙的身姿。
她被宮人們稱讚為一道絕美的風景。舉手投足之間,總有令人無法忽視的妖冶,不經意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能展示灼灼逼人的驚豔。
這才有了那麼一句話的流傳:一笑傾城顏天真。
她也羨慕顏天真……
皇兄那麼冷酷狠心的人,在她面前也幾乎沒有了脾氣。
顏天真著實太討男人喜歡。
難怪總惹得女人討厭。
寧子怡這麼想著,心中對顏天真忽然生出了一絲警惕。
皇兄從前也是不近女色的,如今對顏天真十分縱寵。
鳳雲渺同樣清心寡慾,焉知在遇上顏天真之後,不會被勾去了心神?
寧子怡這麼想著,心中有些不安。
寧晏之見寧子怡忽然開始愁眉,出聲問道:「子怡,你想什麼呢?」
「皇叔,我這心中有些不安。」寧子怡道,「我在發愁,若是被南旭太子看見了顏天真,其他人興許就入不了他的眼了,顏天真一貫會搶人風頭,這宮中女子,就沒幾個願意跟她站在一處的。」
「這……」寧晏之笑了笑,「子怡你莫要想太多了,顏天真是你皇兄的人,跟南旭的太子,是不能有什麼牽扯的。」
「雖然她的身份有些上不得檯面,可她一旦出現就幾乎不會被人忽視,哪怕她是皇兄的人,我也有些不放心,縱然她不能跟鳳雲渺有什麼牽扯,可難保鳳雲渺見到她之後不會惦記她……」
「那你想如何?」
「決不能讓他們二人見面。」寧子怡說到這,起了身,「我平日裡待她不薄,關係著我姻緣的事,讓她幫個小忙,總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她是皇兄的人,她自己總該有幾分自覺,我得去提醒她一聲,讓她記得自己的身份,讓她知道分寸。」
寧子怡說完,不再等寧晏之回話,便急匆匆的轉身離開了小亭。
留下了寧晏之獨自在小亭內,搖著摺扇嘆氣。
塵世間的男女關係可真是一塌糊塗。
……
另一邊,鳳雲渺的住處之內,顏天真覺得自個兒出來挺久了,便朝著鳳雲渺道:「雲渺,我出來的時間也不短了,該回去了,不能逗留太久。」
「好。」鳳雲渺聽她這麼說,淡淡一笑,「那你便回去罷,晚些我去仙樂宮找你。」
「好啊。」顏天真輕笑了一聲,從他懷中起了身。
鳳雲渺目送著她的身影走遠了,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之中,這才收回了視線。
顏天真離開了鳳雲渺的住處一路走回仙樂宮,心情頗為舒暢。
回到了寢宮內,宮女望著她滿面笑意的模樣,有些好奇的問著:「顏姑娘看上去心情頗好?」
「是呢,與南旭國的女使臣相談甚歡,交了個值得交的好朋友,心情自然就好些了。去給我拿盤子糕點來,有些餓了。」
顏天真回到了自己平日裡最常坐著的籐椅上,將好心情稍微平復了些後,開始思索一件正經事。
人人都誇她能歌善舞,她並沒有因此過於自負。
四國交流會上人才齊聚,縱然她歌舞一絕,也沒有掉以輕心。
想要一鳴驚人,總得再玩出點什麼花樣才行……
她一貫喜歡創新,不喜歡那些沉悶又溫吞的舞蹈,但太過奔放又妖嬈的舞姿,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道,會令人覺得風塵氣味太濃,難免拿來與青樓花娘相比。
因此,尺度的把握還是十分重要啊……
不可太溫吞,不可太嫵媚,不可太俗套。
顏天真這麼想著,便站起了身,腦海中浮現出幾個動作,她便伸出了雙手,動作與腦海中的畫面同步起來。
顏天真正認真地排練著,一個旋轉回身,餘光瞥見了不遠處兩道女子的身影緩緩走來,抬眸望去。
是寧子怡與她的貼身婢女。
顏天真收了舞步,等著寧子怡走進了,衝她施了一禮,「怡長公主。」
「不必多禮了。」
「公主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是否又想學什麼舞蹈了呢。」
「不是,本公主今日來找你,是有一件正經事要與你說的。」寧子怡說到這兒,拉過了顏天真的手腕,走到了樹下,「天真姐,你可曾見過南旭太子?」
「見過啊。」顏天真望著此刻寧子怡的神色,見她眉目微擰,明眸之中隱藏著些許不善,這是寧子怡頭一次對自己展露這樣的神色。
她從未將寧子怡當成真心朋友,但,寧子怡確實從頭到尾不曾刁難過她,這個表面上的朋友,還是可以交往的。
可為何今日,寧子怡看她的眼神……
與六宮妃嬪中的某些人看她的眼神,那般相似。
顏天真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或許,她的存在,也對寧子怡產生了某些不便?
寧子怡方才為了她一句「你可曾見過南旭太子」。
顏天真一向敏銳,頓時就明白過來了。
許久之前,與寧子怡的貼身侍女閒談了兩句,那一日,正好是秦斷玉來宮中做客的日子,猶記得當時調侃了一句,說是怡長公主看上了秦大才子,宮女當即回了一句:顏姑娘可別誤會了,我們公主心儀的是南旭太子。
險些就沒想起來這事,這會兒聽寧子怡提起了鳳雲渺,她才想起來了。
寧子怡這兩日之所以積極地來仙樂宮跟她學舞,想在昨夜的夜宴之上大放光彩,為的竟是……吸引鳳雲渺的目光。
那個時候,她著實沒有料到,寧子怡想要在夜宴之上吸引的人竟是鳳雲渺,自個兒非但認認真真地指導她跳了一舞,還祝她得償所願……
不知者無罪,雲渺想必是不會責怪她的。
這些想法在她腦海中僅僅只是一瞬間,趁著寧子怡還未開口,顏天真便搶先道:「遠遠地見了一回這位太子,容貌與儀態的確很不一般,公主為何忽然提起他了?」
寧子怡聽顏天真這句話,似是鬆了一口氣,卻彷彿不確定般的,又追問了一句,「你與他還不曾見過面?」
顏天真自然是不可能說實話,「還未見過。」
「那就好,天真姐,本公主問你一句話。」寧子怡正色道,「在你看來,本公主待你如何?」
「公主對我自然是不錯。」顏天真面上綻放出一絲柔和的笑意,「公主忽然問我這麼個問題,莫非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公主大可直說。」
「那本公主可就直說了。」寧子怡頓了頓,道,「天真姐,你多才多藝,本公主初見你時就很是欣賞你,本公主一向是拿你當姐妹看待,這一回,本公主也只是要你幫個小忙而已,算不上多大的事,但你一定要認真對待。」
顏天真悠悠道:「公主請說。」
「你美若天仙,才色雙絕,這些都是眾人所認可的,平日裡你也沒少聽到這樣的誇獎,但凡是你出現的地方,出風頭的必定是你。」
「公主過獎了,我只不過是有幸生了一張這樣的皮囊而已。」
「正是因為你太過扎眼,惹得六宮妃嬪對你態度不善,如今,只怕是你也會給本公主帶來不便。」寧子怡面無表情道,「不久之前,皇叔去探了探南旭太子的口風,問他中意什麼樣的女子,南旭太子提了諸多苛刻的要求,本公主思索一番,離他所提的那些要求還差了些,而你,卻幾乎能符合,本公主心中還猜想著,你們是否早就相識?」
顏天真微微一怔,「他都提了些什麼要求?」
「其中有兩條便是你最大的特點,能歌善舞,貌若天仙。」寧子怡的語氣毫無波瀾,「跟你說這些,你莫要竊喜,你畢竟是皇兄的女人,與其他男子注定是不能有什麼瓜葛的,這一點你自己想必也很清楚,本公主之所以來,是想提醒你,往後,與這位太子,能不見面就不見面,能不交流就不交流。」
顏天真心中覺得好笑,面上表現得很是無辜,「公主,無論何時,我都是向著陛下的,不用公主警醒我,我也不會對其他男子有什麼非分之想,公主的意思我大抵是明白了,公主不讓我現身在他面前,也是為了避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你曉得就好,本公主之所以開門見山地說,是因為知道你是個聰明人,皇兄的脾氣你想必也很瞭解,是他的人,就只能向著他,若是動了其他不該有的心思……」寧子怡望著顏天真,唇角泛著一絲警示般的笑意,「後果會如何,就不用我多說了。且,皇兄又是個多疑的性格,因此,為了不給自己惹麻煩,你一定要儘量避開這位太子殿下。萬不可引起他的注意。」
「公主所言,我都記下了,天真這副皮囊的確是會給自己招來不少麻煩,能避免還是要儘量避免,不過……」顏天真說道這,面上似是有些苦惱,「不見面不交流,可不是我想這樣就能做到的,公主,你可別忘了,很快就要到四國交流會了,交流會我是必須參與的,難保不被他瞧見我。」
「這一點你大可放心,你比的是歌舞,他比的是書法,於不同的場地比試,分開進行,你在比試的過程當中,他想必也在比試。那種嚴肅的情況之下,他想必是沒有什麼心思去看別人的比試。」
寧子怡說到這,面上浮現淡淡笑意,「你只要記著我的話,儘量避免與他見面就成,若實在是避免不了見上了,不要與他交流,可好?」
顏天真心中覺得好笑,面上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神色,「公主說的話,我都記下了。」
她記下了,記得清楚。
但也只是記下了而已,她沒說同意。
不與鳳雲渺見面,寧子怡有什麼資格這樣要求她?
莫非她是怕自己跟鳳雲渺說句話,就能勾走了他的心神。
她如此不自信。
但真是沒有皇家女子該有的氣魄。
顏天真心中腹誹著,面上的情緒並未有一絲反常,寧子怡自然是不會明白她心中想的什麼,聽她說「公主的話,我都記下了」,便當她是答應了。
「天真姐,我可是拿你當姐妹才跟你說些心裡話。」寧子怡這會兒又笑得頗為友善,「你之前教我的那支舞蹈,很是出彩,頗有新意,我很是喜歡,改日再來找你學幾支舞。」
顏天真聽聞此話,也笑了笑,「好,我平日裡空閒的時間也多,不過這兩日應該是沒時間了,要為四國交流會做準備,這兩日總是練舞練不停,公主若是想學歌舞,等過了交流會之後再來。」
「那是自然,我可不能妨礙你幹正經事。」寧子怡道,「好了,我此行的目的已經說清楚了,也沒有什麼其他要緊事了,你忙你的吧。」
寧子怡說完之後,便不再逗留,轉身離開了。
顏天真望著她離去的身影,唇角那抹原本還算優雅的笑意,逐漸變涼。
鳳雲渺……
一來就給我招桃花。
還是醜的時候好啊,頂著那一副磕磣的容貌走出去,倒貼都沒幾個人要。
醜人從來不會有招桃花的煩惱。
無論男女,美貌都是一樣很能惹麻煩的東西。
……
一眨眼便到了夜裡。
顏天真的寢殿之內,燭火未熄。
這會兒,她正站立在桌邊,藉著明黃色的火光,提筆揮墨。
交流會上,一共四個魁首的名額。
詩聖、神筆、舞王、音仙。
這一場比拚才藝的交流會,詩詞書畫是『才』,歌舞樂器是『藝』,才與藝的比拚,分別搭建兩個檯子,同時進行,據說,兩個檯子之間不過幾丈的距離。
如此一來,一個人想要參加所有項目是不可能的,才與藝同時進行的這項比試規定,似乎是為了防止——一人拿下多個魁首。
若這世間有多才多藝的妙人,能夠將這些比試全比了一遍過去……其餘三國輸得夠嗆。
按照交流會的規矩來看,一個人,能耐再大,頂多只能奪下兩個魁首,要麼就是詩詞書畫那邊的,要麼就是歌舞樂器這一邊。
四國挑選出來的精英,有的人只會參與一場比試,若是更有能力的,自然便參與兩個。
聽說……歷來的舞王與音仙都不是同一人,有人歌聲很美妙,有人舞姿美妙,歌聲與舞姿都能奪得第一的,倒還不曾有過。
交流會舉辦到現在也不過才十幾次。
若是有人能夠打破紀錄,那可真的就名揚四海……
五年前,詩詞那邊的魁首是秦斷玉,書畫那邊的是鳳雲渺。
秦斷玉……
這個傢伙原來竟是那麼厲害的,難怪那般清高,那般冷傲。
這位秦大才子似乎有點看不起她。
顏天真想到這,唇角揚起一絲清涼的笑意。
不知這位秦大才子,比起李白杜甫的人,是個什麼階級的。
雖然她無法去參與詩詞書畫那一邊的比試,不過……她可以把她所想到的詩詞寫下來,拿給鳳雲渺。
到了這種時候,就是考驗她記憶力的時候了。
唐詩宋詞元曲……
秦大才子,我還真就不信了,你的詩詞庫能比我豐富。
既然我不能比,就讓雲渺拿著我的靈感去比,沒準,詩聖神筆,全都奪下。
這也算是她給鳳雲渺的一點兒補償。
畢竟她是代替北昱國參與交流會,而鳳雲渺所代表的是南旭國,算來還是競爭對手。
若是能打平,南旭奪下兩個魁首,北昱奪下兩個魁首,這二國都有面子,可以平分作為獎勵的物資,這物資自然由東陵西寧這兩個輸家掏了。
她只要能奪下魁首,小皇帝也不敢說她什麼。
不能讓南旭輸,否則豈不是讓寧子初得意忘形。
她也不能輸。
打平,是最好的局面。
顏天真如此想著,手中的筆墨揮舞不停,寫得有些手酸了,這才停下筆來。
這兩天練舞太勤快了,拿筆都拿不利索,這會兒覺得身子有些疲乏,乾脆去泡個熱水澡,有利於解乏。
顏天真將筆擱下,抬步踏出了寢殿,走向了寢殿後花園的一處溫泉洞。
六宮之中,有溫泉的寢宮可不多,她這仙樂宮算是一個,當初她搬進這仙樂宮的時候,可是有不少人眼紅呢。
進了溫泉池,顏天真又開始思索一個問題。
雲渺那個傢伙不是說了今天要過來找她麼?
到現在還未來,也不知道他還來不來了。
或許她沐浴過後,他就來了?
又或許她沐浴到一半,他去寢殿找她,找不到她的人影……
無所謂了,那就讓他候著吧。
……
夜深人靜時,鳳雲渺潛入仙樂宮,輕車熟路地摸進了顏天真的寢殿,她的寢殿之內,燭火還未熄。
可他進去了之後,卻發現裡頭無人。
明黃色的火光跳躍著,桌上還擱著筆墨紙硯。
這麼晚了,她還寫什麼東西?
鳳雲渺有些好奇,便走進了那桌子,低頭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他那雙桃花美目中迸發出一絲亮光。
這般絕妙的詩詞……
是她寫的麼?
這個時辰她不在寢殿,會去哪兒?
鳳雲渺原本想著,等一等她,可等候了片刻之後,覺得乾坐著實在沒意思,便想出寢殿去尋她。
之前聽她說練舞練到半夜三更,莫非這個點又在什麼地方練舞?
他與她相識這麼久,當真還沒見過她舞。
都說她能歌善舞,他總要找機會見識一番。
鳳雲渺對仙樂宮也算是熟悉了,從他曾經所居住的偏殿走過,繞了半圈,並未發現顏天真的人影,他便又轉了個方向,繼續走。
餘光瞥見不遠處,似乎隱約有亮光。
那是——溫泉池。
對了,怎麼就把這個地方給忘了呢。
她此刻,莫不是在沐浴?
鳳雲渺原本想著,還是走回寢殿去等她,可轉過身的那一刻,腳下的步子卻又頓住了。
為何要去寢殿之內乾等著?
她沐浴的速度一向不快,一等興許就是半個時辰過去了。
著實浪費時間。
要等,倒不如去溫泉洞裡等。
同樣是等候,環境不同,心境自然也不同。
這般想著,鳳雲渺便又轉了個身,走向了那溫泉洞。
踏進了洞內,眼前是一片的氤氳輕霧,讓他看不清周圍景物,他腳下的步子邁得緩慢,繼續往前走著,等那輕霧有些散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排的假山石。
不得不說,寧子初真是給她選了個好地方住。
再往前走,會看到怎樣的光景呢?
鳳雲渺繼續走,穿過細密的白霧……
正前方。
水霧繚繞,湖面上冒著白色的氣泡,有純白的水汽自湖面上裊裊上升,飛散開來,有一道人影靜靜地半浮在湖面之上,溫熱的湖水在那人的身周微微**,那人側對著他,被水浸濕的烏髮垂洩在背後,雙肩如雪如玉,她長睫捲翹半磕著眼,靜謐地讓人不敢打擾。
鳳雲渺一時心跳如鼓,立即挪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