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夢與幻想的紅心王國（二十四）

鑰匙被炸個粉碎，右側玻璃緩緩開啟。兩個昏睡中的女孩因這猛烈的震動眼皮微顫， 出現蘇醒的徵兆。許文微微鬆了一口氣， 安衡怔住，良久才道：“為什麽……你放棄通關了嗎。”

“我最開始就說過， 把決定權交給許文。”楚君越淡淡。

安衡沈下臉：“好吧， 接下來該怎麽辦。我們出不去了。”

這時， 玻璃箱中傳來呻吟。一個女孩睜開了眼睛，眼神迷茫。轉頭，卻看見宛如巨人的三個大男人， 嚇得蹦了起來。而在看清其中兩人的臉後， 她鎮靜下來。之前見過， 他們是玩家。

“你醒了。”

“這、這是怎麽回事。你們也被抓來了，還是來救我們的？”女孩警惕。

許文簡單描述了一下目前情況，又詢問女孩近況。

原來， 六天前她們被白兔帶進了國王書房， 其後不久暈厥過去， 再度醒來，卻發現身處一個牢籠。周身所有物體都變得巨大無比， 才意識到是自己變小了。

房間暗無天日， 空氣裡彌漫一股異臭。雖然期間也想辦法逃走， 卻沒能成功。與外界隔絕，感受不到時間流逝。牢籠的角落裝有水和一些食物，她們像倉鼠一樣被飼養。

“你們期間沒見到任何人？”

女孩點頭：“所以，我們一直以為是紅心國王幹的好事。”

“難道不是？”

女孩搖了搖頭：“這個， 我們也不太清楚。”

“盧雪，還有一個人呢。”楚君越問。

被稱作盧雪的女孩變了臉色：“……她死了。”她抿了抿嘴，似乎有些後怕，“我剛才正想說。因為看不見外面，所以不清楚具體時間——總之，我們看見了一個女孩。聽你的描述，或許就是愛麗絲。”

面容精緻的金發少女穿著她那身漂亮的藍裙子，哼著歌走進地下。她身上仿佛籠罩著光，一進來，這昏暗的空間都亮了幾分。少女湊近裝著三個女孩的鐵籠，眉眼彎彎，打開籠子取出一個小人。

盧雪回憶：“我們本想趁機逃走，可是力量差距太大，又沒有武器。被輕易壓制了。”

剩下的兩人眼睜睜看著同伴被捉走。

“然後，我……聽見了水流聲。”

泉水汩汩匯成一團，音色變得越來越低沈。與此同時，濃重的血腥味在空中彌漫擴散，甚至蔓延到了附近。以至於讓她錯覺自己像是浸在一灘血水中。

“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們兩個都再沒出現。然後，我就碰見了你們。”

毋庸置疑，愛麗絲在殺害女性外來者。這也許就是紅心國王的心結，可是理由呢。如果是擔心這些外來者爭奪地位，為何不直接殺掉。而且關於“聲音”的描述，讓許文覺得那是在放血。

愛麗絲要女性的血液有什麽用？

雖然有一些猜測，但沒有確鑿證據。

這時候另一個女性玩家也轉醒。許文問了她一些問題，兩人回答八九不離十。

“謝謝你們救了我……”劉燦燦怯生生道謝，緊張地躲到盧雪後邊。

“好吧，我也很感激。但現在沒有鑰匙該怎麽出去？”

回路已經被埋了，何況在拿到愛麗絲的寶物前他們還不能離開。

許文朝兩個女孩道：“我需要你們幫個忙。”

黑門鎖孔很大，以她們變小後的身形勉強能夠鉆進去。既然從外邊打不開，只能進去後從裡面開鎖。

“呃，可是……”劉燦燦戰戰兢兢，“鎖芯是什麽樣的，真的能過去嗎，會不會有危險？”

楚君越道：“如果鎖的機制跟現實一樣，就應該相通。裡面有許多圓柱，上邊連著彈簧，過不去的地方可以推開。”

“既然是彈簧，那那些圓柱很可能會反彈吧，一定會受傷的。”劉燦燦聲音越來越小。

另一個女孩起身：“我去吧。”

“啊、我……”劉燦燦有些驚慌。

“沒事啦，”盧雪朝她一笑，“只有這個方法了不是嗎，我們也沒小到能從門縫鉆進去。交給我吧。”

許文伸手托起她，移至鎖孔前方：“拜託你了。”

女孩動作敏捷地爬進洞口。她身材嬌小，輕易就鉆了進去。

沒爬一會兒，如楚君越所言前方出現了圓柱，高低不一，空間變得更加狹窄。

“嘿咻！”盧雪伸手托住圓柱底部，往上一推。柱身果然縮了回去。她心中一喜，正想去鉆，圓柱卻又以更大力量反彈回來。要是心急那麽一秒，她會被撞個正著。

女孩神色凝重。看樣子要想通過這裡，必須得眼疾手快。

留在房間的四人靜靜等待黑門打開。劉燦燦雙手合十，閉眼祈禱，內心卻浮躁不安。

“大概十分鐘了。”楚君越判斷。

時間有點久，但他們沒法幫忙。在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時候還沒動靜，很可能是女孩被困死在了裡面。

安衡坐在角落：“這樣你們就滿意了嗎。與其這樣送死，還不如一開始就拿鑰匙，睡死也不痛苦。”他沖著祈禱中的女孩道，“下一個就輪到你了喔。”

劉燦燦身體一顫，抖得更厲害。

許文看著黑門：“再等一會兒。”

安衡嘆氣，像是嘲諷，又似無奈。

在沒有參照物的情況下，人類對時間的把握十分遲鈍。遲到的人會覺得不過幾分鐘，而等待的人卻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盧雪沒有出來。

許文終於放棄，移開目光。劉燦燦感受到男人的註視，心想終於輪到她了。雖然剛才一直在做心理建設，但果然還是很怕。

“出去後去揭發愛麗絲吧。”

“啊？”她沒反應過來。

“就算讓你進去也是死路一條，所以我要放棄這場測試。”

騎士不會受到責難。他們從這裡帶走的女孩可以作為人證指認愛麗絲的惡行，可信度要比許文大上許多。

雖然如此，但考慮到既然愛麗絲敢對這場比賽進行轉播，證明她並不畏懼女性外來者的存在被發現。所以更大的可能，是再舉辦一次愛麗絲挑戰賽。

“可是這種測試能棄權嗎。”楚君越質疑。

許文聳肩：“不然就只能自殺了。”

就在幾人討論最壞的情況時，卻聽門傳來“哢嚓”一聲，接著緩緩打開。盧雪趴在把手上隨之現身，表情有些疲憊。

劉燦燦又驚又喜，激動地說不出話來。許文忙走過去接過女孩，卻發現她衣服上沾了血跡，四肢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左腳更是血肉模糊，像被重物砸過。她想說些什麽，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現在活著，無非茍延殘喘。

“再堅持一會兒。”許文小心地將小人放進口袋，楚君越也托著劉燦燦走了過來。安衡先他們一步開門進去了。

“她、她怎麽樣？我看她流了好多血。”劉燦燦急得要哭出來。

許文搖頭：“咱們抓緊時間吧。”

黑門通向的另一個地方是一處寬闊的大廳，地面石磚排列的極其規律，像是一個棋盤。正中央一張鋪了紅布的方臺，追光燈打在上面，將其映照得極為明亮。

而此時，安衡正站在方臺前邊。

許文走過去。隨著視角移動，他看清了方臺上的物品，不由一怔。

那是一顆人偶的腦袋。亮麗的紅色卷發上戴了一頂皇冠，雙眼緊閉，睫毛濃密，櫻桃小口，製作的十分精緻。

這難道就是——！

許文手中的玩偶殘軀已集齊三樣，還剩右臂和左腿。後者在安衡那，前者或許被愛麗絲拿走。而人偶最重要的腦袋，就是眼前這個東西。

“別過來。”安衡突然道。他轉向許文，“我說，你別過來了。”

像是有詐。許文停下腳步，警惕著對方：“你想幹什麽。”

“很抱歉，我到最後沒有忍住。因為你幹的事實在愚蠢——根本沒想著通關。可我無論如何也想拿到這玩意，所以跟你發生了一點摩擦。”

“哈。”許文感到有些好笑，而他也真笑出了聲，盡管並不感到愉快，“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這裡有玩偶殘軀。”

這個關卡是愛麗絲設計的，而在正式開始前所有人都無法得知內容。安衡從何處得到這個消息，答案不言而喻。

“你從一開始就在撒謊，我想你根本沒被愛麗絲抓走，說不定還進行了友好談話。”許文笑容淡去，變得面無表情，“對，一開始。我不相信你是因為逃跑才進了這個副本。”

安衡沒有回應，“砰”地扣住玩偶腦袋，轉頭面向準備暗中下手的楚君越，語氣狠厲：“盡管猜吧，反正你們都要死在這裡。”他一把抱起腦袋躍上方臺，剎那間天花板鬆動，以驚人的氣勢墜落下來。

許文腳下方格開始發光，擡頭一看，四面八方的天花板都撞了下來，與地面相碰，頓時地動山搖，房間變成了實心。

少頃，天花板又緩緩收回，地上殘留了一些碎塊。煙塵平息後，安衡不無遺憾道：“開局就站在安全區，許文，你還是一樣的幸運。”

要是他真幸運就不會認識這種人了。許文雖然很想回嘴，但天花板的降落並非一次性，不過短短幾秒，又要壓下來。

“踩發光的位置！”

這回他腳下的地板不再發亮，轉移到了別處。馬上移動過去，又險險躲過一次攻擊。

天花板升上去後，他發現安衡那邊沒有任何損失。因為有追光燈照亮，所以也不會攻擊那裡嗎。

“有空觀察我，不如註意腳下吧。”

不知反複了幾輪，短頻率高強度運動令兩人氣喘籲籲。光是踩光躲避就已竭盡全力，根本沒空靠近中央——絕對安全的位置。

而更糟的是，每過一輪亮光數都在減少。現在只剩兩個了。再一輪，一個。最後呢。

“嘭！”

又是一次墜地，許文和楚君越各自踩了一處。

“虧你們撐到現在，”安衡盤腿坐在方桌上，好整以暇，“現在只剩一個躲避的位置了，你們準備怎麽辦？”

最後一處發光的地板出現，兩人卻沒往那走，而是商量好一般齊齊沖向正中央的安衡。安衡不慌不忙從方臺跳下，追光燈竟也跟著離開了。

重點不在方臺，而是……那個玩偶！

然而攻勢不等人，天花板以絕對的速度墜落下來，發出穿雲裂石的震響。

最後一次。

這一回天花板停留的有些久。

在如此的撞擊下人會變成什麽模樣呢。被壓得像張紙片人？血管爆開，內臟流出，血流滿地？

就這樣吧。

安衡臉上那惹人厭的笑容消失。足足面對這種遊戲三年，他已對這種遊戲感到麻木，激不起一絲感觸。他與許文曾是很好的朋友，也一點不討厭對方。只是別無他法。

天花板再度升起，“愛麗絲”已死，測試會自然結束。離開前，他得拿走許文身上的玩偶殘軀。

然而，在看清眼前一幕後，安衡目瞪口呆。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受到剛才那種撞擊，怎麽可能還活著。

許文壓在楚君越身上，滾到一邊爬起。安衡眼角迸裂：“你果然是……”他表情恐怖的似要吃人，“許文，你果然必須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