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過了河,已算進入北地。一路走來,倒也並沒有覺得和南方差距大到受不了。現在還屬炎熱之時,過段時間入了秋,南北之地的分別,才會越來越明顯。魔教水火二位堂主,在西南時行事無拘束,等離了魔教的領域,入了北方,也都低調了很多。畢竟魔教人來名門正道的地盤,他們又不是自家教主那般武功驚才絕豔之人,太過挑釁的話,可能就離不開此地了。
當晚七夕,聆音與明陽走在車馬流龍間,欣賞此地過節的熱鬧。七夕節,無論在哪,風俗都差不多,也讓聆音找到了點兒熟悉感。因是給情人過的節日,路上來來往往的一對對男女,摩肩擦踵,也頗有意趣。
聆音美貌出眾,負手而行,也頗為吸引人注意。每每有男子投來驚豔的眼光時,她便輕輕一眨眼,暗示在其中流轉。
每每這時,明陽就會在旁邊咳嗽,或者直接擋住她的視線,提醒這位行事出格的水堂主注意影響。
忽有與一男子眉目傳情之時,覺怎麼沒人擋著了?
聆音隨意往身旁一看,喲一聲:守著她片刻不離、唯恐她趁他不在勾搭誰的火堂主,居然不在她身邊。
她挑了下眉,心中竊喜:莫非這個傻大個終於覺得我煩了,偷偷與我分開了?太好了哈哈!出門採鮮草,還帶著個拖油瓶,天知道因為火堂主那張黑炭臉,她的多少好姻緣被耽擱了。偏偏對方理直氣壯這是聖女吩咐的,聆音怎麼都氣不走他。
眼下人不在,聆音眼珠一轉,正打算趁機溜開,身後就傳來男人有些沉的聲音,「你又要去哪裡?」
「……」陰魂不散啊。
聆音回頭,無趣地看他。看他神情寂寂,似乎比往日更為生氣全無,不覺好奇,「發生什麼事了嗎?」
「剛發現有聖教的信號燈,我去接信,得教主的回覆。教主的原話,是讓我們回聖教,不要在北地瞎溜躂,壞了他的大事,」明陽聲音明明平平,聆音卻從中聽到抑鬱之情,「他不需要我們查什麼情報,他自有他的安排。」
「你我二人,即日就回去吧。」火堂主平聲道。
聆音蹙眉:回去?不!她素來武功差,醫術高。聖教沒亂的時候,所有人都希望她待在聖教,不停地貢獻自己的力量。然而聆音並不喜歡總待在工布。她也想出去玩,可惜身邊人唯恐她出事,根本對她寸步不離,哪裡都去不了。好不容易聖教亂了,教主那邊一團糟,她利用幾位長老、堂主之間的齟齬罅隙,才借了明陽這個高級保鏢,出來無憂無慮地玩。她還沒有玩兩天,就要回去了?絕對不可以!
聆音眼珠飄一下,手搭在對方手腕上,就開始誘惑明陽,「明陽啊……」
「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明陽厭惡她軟骨一樣的風格,拍開她的手。
聆音:……呵呵呵,小夥子有勇氣。等回了聖教,等我不需要你這個保鏢了,你等著!
她面上則甜笑道,「我們不是已經得到情報,月芽兒會跟楊清回雲門嗎?哪怕不能留在北地照應月芽兒呢,起碼也要見她一面啊。連面都見不到,萬一她出什麼事,你不擔心嗎?留在楊清那種衣冠禽獸的偽君子身邊,你放心我們的月芽兒嗎?」
「但是教主讓我們回去。」
「我們當然會回去啊!就是推遲一兩日嘛,」聆音諄諄善誘,「等想辦法見了月芽兒一面,確定她的安全,我們再回去。你想想咱們教主肯定關心月芽兒,如果我們空手回去,他正被內亂弄得焦頭爛額、結果你我二人居然出去逍遙、沒有留在總壇控制現場,他看我們不順眼,突然要殺我們呢?如果能帶上月芽兒的消息回去,他就會對我們網開一面啊。」
明陽沉思:唔,說的有道理。
聆音作結語道,「只見一面,我們就走,絕不耽誤時間。」心想月芽兒離雲門還得起碼半個月多呢,我可以好好玩啦哈哈哈。明陽這個傻大個,懂什麼啊嘻嘻嘻。
明陽點頭,然後突然轉身,掐住她下巴,在女子詫異中,將一枚藥丸強迫性地塞到了她口中,手指又在她喉間打了一下,聆音就不由控制地嚥下了藥丸。在聆音臉色微變時,明陽目有隱約笑意,「去求了藥,讓人沒法跟人交合的藥,我尋思著特別適合你。總是在我身邊,你少把亂七八糟的男人引過來,讓我焦頭爛額難以應付。」
聆音目中潮濕,被他箍住肩,心中先是驚駭,想他莫非要殺死自己、扶持新的水堂主上位。這不能怪她多想,魔教中本就是這樣的風格。技不如人,只能認輸。然聽清明陽給她吃的居然是這種藥,頓時神色古怪。
好一會兒,聆音才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不露出情緒,「你該不會忘了,我什麼本領最高吧?」
居然給我吃不立死的毒藥,還是稱不上毒藥的藥,怎麼就忘了我除了是水堂主,還有個名號,被江湖人稱「邪醫」呢?你覺得這種玩意兒,能威脅到我?
明陽嗤一聲,「我日日看著你,不給你上山採藥、配藥的時間,你的毒自然無解。請你乖乖配合我一路,等回去了,你我大道在天各走一邊,到時自然會給你解藥。」
聆音:「……」
媽呀快被他逗笑了好麼!
天真的明陽,你怎麼會以為醫術毒術,只跟上山採藥有關係呢?你一定不知道我就算坐在屋子裡,床底的灰、窗檯上的鳥屎、牆頭的泥磚,等等之類,都是可用來製作解藥的。
你用我最擅長的東西來算計我,你怎麼這麼、這麼……太逗了你。
明陽只看聆音目中忽露出絲絲縷縷的柔柔笑意,笑得他頭皮發麻,一下子警覺後退,「你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啊,」聆音嬌滴滴地眨眼睛,往前挺了挺胸,往他僵硬的身前湊,笑眯眯,「小女子只是突然發覺,今後再不能跟男人調情了。這可會憋壞我的啊。那就只能委屈火堂主犧牲犧牲自己,陪陪我了啦。」
「呵呵,做夢!」明陽一把推開她湊近的身體,還因為她身上的脂粉味,打了個噴嚏。總之滿滿的嫌棄,誰都能看出來。
聆音被他強硬的姿勢推得一趔趄,卻並不生氣,只拿一雙美眸看著他,眼中笑意,看得明陽一把扭了頭,快步走入人群。聆音跟上去,「良人,莫要走得太快,奴家跟不上啦~~」
她用了西南那邊的方言說話,聲音夾著蜜一般,一波三折,柔婉異常。西南那邊的許多方言,本就偏甜偏軟,說話像唱歌一樣好聽。被聆音刻意這麼叫出來,聽到她聲音的男人,魂兒都要飛到了天邊,酥酥的不著地。
明陽被她的聲音嚇得差點絆倒,惱怒回頭看他,耳根紅了,有些做賊心虛地看看四周。並非是被羞紅的,完全是被這位擅長調情的水堂主氣紅的。心中慶倖幸好她用的是方言,周圍沒人聽得懂她在說什麼,免得自己丟臉。
可他又不想一想,語言聽不懂,語調中的軟和膩,姑娘家眼波流轉的神態,誰又聽不懂呢?
周圍人看著他們,偷偷發笑。
……
同是七夕佳節,還在南地的楊清和望月二人,則在青樓的一間房中四面相對。
其時並不禁止女子進青樓。男人進青樓,有男人的規矩,女人進青樓,自然有女人的玩法。通常門口小廝看一眼來人,就知道對方是男是女,來這裡是玩樂,還是準備砸場子的。不過世間大多女子,進青樓也都是扮男裝,或由熟識的男性引進來,只有江湖中的女子,敢大咧咧地直接以女兒身份進來。只因有一身武藝傍身,並不懼怕什麼。
由是,當望月過來時,小廝看出了她必是江湖中人,就去通知了老鴇,唯恐她進來鬧事。然望月並不是鬧事,有最熟悉風月之事的老鴇引著最好。少女信口開河,要包下今晚的花魁,老鴇不解這個姑娘要做什麼,就先為難說花魁病了,看其他姑娘行不行。望月也不多話,直接一擲千金,把身上換的銀票全掏了出來,老鴇當即眉飛色舞,當然連連應是,讓人去請花魁過來。
然而去請人的小丫頭回來,為難說,「媽媽,晴姑娘自己接了客人,正在陪客人呢。」
望月一怔,「你們家花魁,還能自己接客?老鴇居然不知道?」
老鴇的臉一下紅了,很不好意思,「因為晴姑娘今晚,確實告了病假……」心中罵著死丫頭,跟我告病、自己卻去接客,面上對望月賠笑,「我們還有其他姑娘,不比那位差,不如姑娘換一個?」
望月拒絕,她來這裡,本就是要找最好的那個。如果別的人和花魁差不多,那為什麼一家青樓裡的花魁,只有一個呢?
望月倒不是為難普通人的人,她就是之前在街上跟人打聽過,這家青樓的花魁是一絕,因此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二流三流身上。現在那位姑娘不肯出來,她一聲冷笑,決定動手了,口上還噙笑,「怎麼,看我是個姑娘家,就瞧不起我是麼?」
「不敢不敢……」老鴇心頭一跳,忙向身後的大漢使眼色。
瞅著面前這個著米白竹葉暗花外衫、素白撒花紗裙的小姑娘,原本俏生生站著,桃腮鳳眼,梨花含笑一樣楚楚動人,不比風月場所的姑娘差。然她突然躍起,老鴇想憑藉肥胖的身材擋她一下,被她在肩上輕輕點了下,半個身子就僵住了。少女上前,與青樓的大漢打在一處。三四個男人,竟沒有被圍在中間的小姑娘一人靈動風流。
幾下就弄倒了幾人,少女直接出門上樓。
「攔住她!攔住她!」老鴇心慌,想著這該不會真的是隨便尋個藉口、過來鬧事的人吧?心裡後悔自己見錢眼開,趴在門口,沒命地尖著嗓子喊人,吼著不能讓這個小姑娘亂來。
望月現在的武功,有楊清日日提點,早已不是剛重生時的樣子了。東撥西挑,一群人就倒了一片又一片。
一路抓人問路,問那位晴姑娘接待客人的房間在哪裡。一群虎背熊腰的漢子都不是她的對手,隨手抓住的尖叫姑娘們,更拿她沒辦法了,當然是問什麼,指什麼。尋到一間房前,望月提氣在腳,正要直接將門踹開,門就從裡面開了,青年玉石般清越熟悉的聲音讓她聽到,「外面出了什麼事?」
吱呀,門開兩邊,絳紫珠簾打晃,青年和少女,在暈然燈火中,對視。
楊清:「……」
望月:「……」
兩人齊齊偏頭,深吸一口氣。
回過頭來,望月熱情肆意地招手打招呼,「阿哥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傍晚時才見過。
楊清微笑,「阿妹風采依舊。」
風采依舊——是諷刺人吧。
終於走過來的房中姑娘以古怪的眼神打量他們二人,說,「你們認識?」
終於追上來的老鴇,也驚疑不定地看著這兩人,心想壞了:該不會這長相俊俏的公子,是這個小姑娘的情郎,小姑娘來青樓捉姦吧?
望月眼珠轉了下,看著楊清。楊清低笑一聲,伸手將她拉過了身邊,向老鴇等人拱手致歉,說了些話,大意是這姑娘是自己帶來的,驚擾了眾位云云。誤會解除,關上門後,望月就摟住楊清脖頸,凶巴巴板臉質問,「來這裡幹什麼,說!」
楊清說,「大概和你來的目的一樣?」
望月心想:不不不,你肯定跟我的目的不一樣。你要知道我的目的是學假叫床、假高潮、假享受的話,你會掐死我。
但我大概知道你來做什麼。
望月心中甜蜜又憂傷:楊清有這種心,挺好的,我心甚慰。然而呢,我覺得你學也沒啥大用,照我估計,咱倆是根本在床上不合拍的,不是你學不學的問題。
她轉念一想,又繃起小臉,氣勢惡狠道,「你要怎麼學?你不會要跟別的女人上床吧?你要是敢這樣,我就殺了你。」
她眼睛是笑嘻嘻的,看上去滿不在乎,但並不能說明她就是在開玩笑。望月殺人,也不是會提前告訴你一聲的。她就是喜歡言笑晏晏,但你做了對不起她的人,她絕不饒你。
乾乾脆脆。
楊清捏了捏她的臉,輕笑,「難得我這個不合你心意的床伴,還勞你如此費神,我真是惶恐啊。」
望月一下子窘迫:……他居然直接說出來了,要不要這麼放得開啊?
一旁圍觀的美姑娘,被兩人的打情罵俏刺激得臉僵了又僵,才問,「楊公子,剛才的話,我還繼續講嗎?」
「晴姑娘」一開口,望月就笑了,自是知道之前楊清只是請對方講,並沒有動手動腳。但是只笑了一下,她又很尷尬:有楊清在,自己原本的目的,注定學不了了。自己怎麼敢跟楊清說,你帶不給我快感,我需要假裝配合你?
楊清看她的眼神,就知道望月又在背著他打什麼壞主意。他心裡嘆氣,阿月真是一點都不安分,一點都不讓他省心。她騙他都騙的成家常便飯了,他一開始還總強調「你不要騙我」,可是現在被望月騙多了,他都沒什麼太大的感覺了。
真是被望月逼死了。
楊清摸了摸她的髮頂,說,「不用講了,我差不多知道了。」
望月:……什麼不用講?怎麼就不用講了?!我還沒有聽到!我的銀子……
楊清故意問望月,「幹什麼這麼看著我?你有意見?」
「挺有意見的……」望月說。
楊清摀住她正要暢所欲言的小嘴,「那也閉嘴,不要逼我點你穴道。」他一點都不想跟她排排坐,聽風月大師一起講男人在床上,要如何如何做。
「……」
晴姑娘眼皮跳跳,心中很是惱怒。傍晚後,自己原本請了假,不打算接客。然在樓上無聊閒看時,看到這俊美無比、比山明水秀還要讓人驚喜的白衣青年,做他們這行生意的,都知道材質出眾的男人有多難求。當即也不想著休息了,忙讓自己侍女去請人上來。人她是請上來的,對方卻守禮的很,通身那氣度,有一種讓人只想親近、不敢褻玩的敬意。
然後美男子就向她請教床上之事,不需要她親自示範,只要她講就行了。
她每每有抹胸勾引之意,對方垂著眼,跟沒看到一樣。
每每有脫衣之意,肩頭才露,他指尖動了動,衣衫又重新覆上。
這是晴姑娘遇到的最難搞的男人。水也不喝,茶點也不吃,口上說多麼露骨的問題,神情也溫溫和和的,好像在閒聊一樣。晴姑娘自己都面紅耳赤,他也只是若有所思地長睫顫抖。
然後就來了望月。
這個公子摟著那少女,眉角眼梢都有笑意。小姑娘一看他,他就面色平和;不看他,他就開始露酒窩……晴姑娘看得心塞,扭身進裡間,一會兒出來,扔給二人一厚摞春宮圖,「喏,我要講的也都是上面的,你們拿去看吧。」
望月瞥一眼,盯著晴姑娘怒氣衝衝扭開的背影,有些幽怨:我想看的並不是這個……楊清跟你沒有共同語言,我跟你一定有啊……別走啊姑娘,我是花了錢的……
望月沉思:她為什麼要來青樓,跟楊清坐在一起,看春宮圖呢?聆音有給過她更豐富的,遠比這些圖畫要好看的多……
晴姑娘已經藉口頭疼去裡間睡了,外間,燈火昏昏下,青年和少女坐在案前,翻看那些春宮圖。
男女赤身裸體,各種大膽開放的姿勢。畫中兩人之享受,氣氛之曖昧,也看得人心驚肉跳。
屋中有些燥熱,外頭的歌舞聲變得遙遠,咚咚咚,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楊清握著黃紙的手心出了汗,另一手扣著望月的肩,心神有些恍。
他並不是沒有感覺啊,他是之前沒有這方面的意識。在山中,一直是獨來獨往,要做足長輩的樣子,就得這般做派。他少年時對女子的身體也有好奇過,然也只是好奇而已。之後從二十歲起,他就被魔教聖女望月纏上了。
那時候覺得女人真是可怕。
世間所有女人都讓他敬而遠之。
他那時多麼怕望月,多麼怕跟她見面。
他又哪裡知道,會有今天……
看著足以讓人血液沸騰的圖畫,楊清的手指僵硬,身體產生了變化。尤其是溫香軟玉在懷,靠著他的胳臂。堅硬與柔軟,那天晚上的記憶閃過腦海……楊清低頭,想親一親望月。
然他才垂眼,便看到望月顧盼神飛的眼睛。
眼睛顧盼神飛,何等靈動。
卻是最不該這個時候有的眼神。
她分明沒有動情,也沒有對這些圖紙上心。她一眼又一眼地往紗簾後掃,像在等著誰出來……等誰呢?那裡,只有剛才賭氣進去的晴姑娘啊。
楊清的心頭,瞬間冰冷一片。
他抿了抿唇:望月並沒有跟他一樣的感覺啊。她還是不想,不喜歡。
……怎麼有這麼固執的小姑娘呢?
楊清一時也沒有了與她調情的興致,意興闌珊地翻完了圖。
兩人閒坐半天,楊清推開了窗,看了看樓外,說,「外面很熱鬧啊。」
望月說,「當然熱鬧了,今晚是『七夕』。」
楊清訝了一下,站在窗口,風吹衣袂。
望月被他清涼背影所吸引,忘了找那個晴姑娘,好奇向他走去,與他一同站到窗口,「『七夕』怎麼了?你怎麼看上去這麼驚訝?你沒有過過『七夕』?不至於吧,南北兩邊關於『七夕』的風俗,都差不多啊。」
楊清笑了笑,「我是沒有過過。」
望月挑下眉。
他望著幽黑中的燈海人影,槳聲歌海,笑了笑,「我在雲門時,是長老,是年輕弟子們的師叔。大家過節的時候,都把我當長輩看。長輩怎麼能跟年輕人一起玩樂呢?沒有人希望我過去,我過去他們又不自在,又很驚訝。我就只能自己一個人待著,不打擾別人了。」
望月仰頭看他,「你過節時,是怎麼過的?」
「跟師伯師嬸、師兄師姐們一起。」
望月嗤笑,「一群老頭子老太太裡,就你一個年輕人吧?虧你耐得住。要我我早瘋啦。」
楊清微微笑。
望月從後躍了下,跳到他背上,雙臂環過他的脖頸摟他,溫柔道,「楊清啊,你真可憐。」
她心中對他充滿了憐意。
想他自小家破人亡,上了雲門,才幾歲的小孩啊,就被一群比他大許多的大人,恭敬地喊「師叔」。於是從小就只能乖乖巧巧的,壓抑本性。想玩的時候不能玩,想樂的時候不能樂。
想楊清小時候,玉雪糰子一樣,多麼漂亮的孩子。眼睛清澈乾淨,笑起來跟發光一樣。乖巧可憐,人見人愛。
然而人見人愛又怎樣呢?
他也是孤孤零零的,一個人這麼長大。望月還有原映星陪著,楊清是只有一個人。
然到了可以成親的年齡,楊清又被魔教聖女滿世界的瘋狂告白給耽誤。喜歡他的姑娘不少,輩分差不多、還有勇氣頂著魔教聖女的壓力嫁給他的,就沒有了。
他就一直這麼蹉跎下去了。
他真是被魔教給害慘了。
望月很不要臉地想:我這個昔日的聖女,就把自己賠給你了,高興吧?
她意氣風發,也不在意去找那個晴姑娘討教床上的叫床之事了,摟著楊清的脖頸,就把他往後拽,「走,清哥哥,阿妹帶你去玩!」
「想玩什麼就玩什麼!」
「這世上,還沒有阿妹我玩不起的!」
楊清彎眸,被她給拽走了。想她果然是他的情劫。
不遇到多麼可惜,遇到了多麼幸運。
千躲萬躲也躲不開,想到,要是早知道今日,他何必躲那麼久,早早順了她不就行了嗎?
那樣的話,到這個時候,他說不定能真正意義上做了長輩呢——有小孩子喊他「阿爹」,而不總是「師叔」「師叔伯」。
他問望月,「既然我們不打算在青樓做什麼,為什麼要來這裡?」
望月好正經,「我不知道你是來做什麼的,反正我是迷路迷過來的。」
被楊清在頭上敲了一下:出口就是謊話,真是當習慣了。
這個……壞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