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請你給我點時間

　葉明看到葉雨和小冬進來。慢慢站了起來。「老太婆。我們回了。這裡有人照顧。」

　小冬不敢看公公。他渾濁的眼神瞄了過來。她連忙低著頭躲在葉雨的後面。現在看到葉明感覺有點恐怖。

　想想之前他拿唐天放的性命逼迫唐佳卉離開。小冬似乎能感覺到那一刻唐佳卉的無助和恐懼。這是一頭年老的雄獅。雖然沒有了過去的狂傲和危險。但隱藏在他成功背後的那些往事。一定存在著濃濃的血腥味。想著。小冬渾身豎起了汗毛。似乎還能聞到那種血腥味。

　溫美若還不太想回去。「我知道你跟別人約了打高爾夫。你先去吧。我留在這裡陪陪葉柯。」

　「醫生都說了沒事。不用這麼多人伺候著。他還用得著你這個老太婆伺候。也不招人嫌。」

　「你……」

　葉雨連忙上來打圓場。「爸。你先去吧。過會兒我跟媽要去逛街。想去看看秋裝。」

　葉明看著葉雨。這個女兒他是不敢太嚴厲地管教了。但是他也看不過去她每天嫌在家沒事做。「小雨啊。你不是想開法國餐廳嗎。爸請幾個顧問來。你看怎麼樣。」

　葉雨一陣欣喜。「爸。你同意了。」

　「我只是不想看著你這麼清閒。年紀輕輕就呆在家享福。不好。」

　「哦。我知道了。」

　「你啊。從小到大做什麼都是三分鐘熱度。什麼都要學。什麼都學不精。真不知道你在幹什麼。這次希望你好好做。別再讓你媽操心了。」

　葉雨點點頭。

　「我走了。你們也不用一直呆著。該幹嘛幹嘛去。」說著。他正步走出門外。

　葉雨小小地竊喜起來。「哥。爸竟然對我開法國餐廳的事鬆口了啊。他是不是也同意你跟小嫂子了。他都同意讓小嫂子照顧你了呢。」

　葉柯淡淡地笑了笑。既苦澀又無奈。鬆口。呵。算是鬆口了吧。至少給了他選擇。

　溫美若拉過葉雨。「同意什麼啊同意。你爸怎麼可能同意讓這種女人進門。」她嫌棄地看了小冬一看。「嘖嘖。怎麼會做這種事情。想想都噁心。」

　葉柯隱忍著。溫美若再一次舉著小勺子為他喝粥的時候。他伸手一推。「夠了。不吃了。你們也走吧。」

　「一碗都沒吃光……」

　「媽。我們走吧。」葉雨使勁給溫美若使眼色。有時候她媽確實挺不上道的。管得太多。

　溫美若不甘不願地被葉雨拉走了。小冬送她們到電梯口。其實婆婆只是嘴快。出了事就吵吵鬧鬧說一通。但真正把握大方向的人是公公。公公才是幕後的操盤手。

　「過來。喂我喝粥。」

　「剛才你還不要媽喂。現在怎麼又要我喂了。」

　「我就要你喂。」葉柯輕微地撒著嬌。

　小冬拿起床頭櫃上的碗。一勺一勺地喂他吃。他胃口不錯。說明身體逐漸在恢復。像昨晚那樣實在是嚇死人了。

　「去哪了?」

　「樓下走了走。沒去哪。」

　「聽到我爸講的話了。」

　小冬一頓。但很快又恢復了自然。「你怎麼知道。」

　「傻丫頭。你去叫醫生。進來的卻只有醫生。我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了。」

　小冬忽然笑了笑。「你的腳指頭都能思考問題。」她伸手捏了一下。「看不出來啊。」

　葉柯抖抖腳。微嗔道：「喂。你的手別到處亂摸。正喂我喝粥呢。」

　「呵呵。自己還嫌自己髒嗎。」

　葉柯忽然握住她的手。鄭重地說：「丫頭。我會想辦法的。相信我。」

　小冬縮了縮手。「你幹嘛。我還喂你吃。」

　葉柯握得更牢。看著小冬低垂的臉。明明很難過卻硬掛著笑臉迎合他。他心疼不已。「你聽我說。明業我不會放棄。但是我也絕對不會讓你沒名沒分地跟著我。我爸是很頑固。但他也並非完全不講理。」

　「我知道。我心裡也沒底。是我自己不夠爭氣……」

　葉柯打斷她。拉著她坐在床邊上。「這都不是問題。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小冬。我爸有些話很難聽。但他說得也很對。跟我在一起。你要面對的有很多很多。你怕嗎。敢嗎。」

　「只要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好……」葉柯聽了很欣慰。他的小妻子有時候很膽小。有時候卻很無畏。「爸以前是呼風喚雨的人。我跟小雨從小就被他掌控著。我一反抗。他就更想掌控我。這些年因為傷病他退了下來。心裡有了落差。他就更想掌控我了。小冬。以前的事情我們誰都無法改變。好比你媽的事。好比唐佳卉的事。但以後的事情我們可以爭取。請你給我點時間。我會處理好。」

　他的聲音幾乎是完全沙啞的。他講起來很難受。她聽起來也很難受。他從來沒有這麼沉重地跟請求過什麼。但是現在。他請求她要給他時間。

　每每聽到類似這樣的話。小冬都沒有絲毫懷疑。有他在她什麼都不用操心。她就是他的依靠。「嗯。給。當然給。我比你年輕那麼多。我有的是時間……」

　葉柯捏了一下她的臉頰。「年輕跟時間多少有什麼關係。別拿你的年輕來跟我炫耀。我不稀罕。」

　小冬扁了扁嘴。「切。吃你的吧。」

　本來也不是什麼大毛病。葉柯體質好。退燒快。在醫院掛完點滴就可以出院了。只不過退燒之後。他感冒的症狀還是挺嚴重的。鼻塞。頭暈。咳嗽。嗓子發炎。一樣都不少。把他折磨死了。

　「老婆。呼吸不了了。」葉柯在沙發上坐著。一有不舒服就嚷嚷。「老婆。我嗓子痛。張嘴呼吸更痛。怎麼辦啊。」

　「等等啊。馬上來。」小冬正在廚房做飯。她擦了擦手走出來。看著病怏怏的葉柯可憐極了。「我給你貼鼻貼啊。」

　「沒用。剛剛撕掉一片。」

　「那喝薑湯啊。我給你盛。」

　「不要。我都喝了一肚子了。全貢獻給馬桶了。」

　他現在是大爺啊。「那你去房間裡睡吧。睡著了就不會難受了。」

　「睡不著啊。我精神得很……阿嚏。」他抽了紙巾擦著鼻子。「吼。真爽。」但是又馬上說。「老婆。我鼻子兩邊好痛。都紅了。你看你看。」

　「……」小冬無語。老男人一感冒就跟小孩子似的。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沒有反覆發燒。那就沒事。「被子好好蓋著。喝喝開水出出汗就沒事。我有經驗的。」

　葉柯雙眼紅腫。熱淚盈眶。「你去做飯吧。我看電視。」

　太可憐了。小冬都不忍心看他的眼睛。她寧願感冒的是她自己。她學著葉柯以往的樣子拍拍他的頭。「乖乖。好好坐著。我做飯給你吃。」

　在廚房搗騰了一陣。還算有模有樣吧。至少看得出是雞湯。水蒸蛋也凝在一起了。她還別有心思地做了南瓜粥。

　小冬笑嘻嘻地說：「我用手機查的。吃南瓜充飢又解毒。」

　葉柯詫異地看著她。再看看南瓜粥。一定有陰謀。「裡面該不會有大蔥大蒜一類的吧。那我不吃。」

　「不吃拉倒。」

　葉柯又賠上笑臉。「老婆好難得做南瓜粥啊。有毒我也吃了。」舀了一勺放進嘴裡。清甜可口。綿密細滑。「嗯。真好吃。」

　小冬得意起來。「開玩笑。能不好吃嗎。知道你喜歡吃我特意學的。嘗試了好幾遍。拿得出手了才給你吃。我想過了。唐老師的話就當她在放屁。難道我吃了一口葡萄噎住了。就一輩子不吃葡萄嗎。」

　葉柯一邊吃一邊說：「吃葡萄應該不會被噎住吧。」

　「那是打比方。打比方懂嗎。還有啊。雞湯也得喝。我燉了半天的。」

　「嗯。我保證吃個精光。」

　其實。偶爾生生病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有人照顧。也有人心疼。他以前從來不知道被人照顧的感覺會是這麼的好。這是在事業上永遠都體會不到的溫暖。

　不管他在事業上有多麼大的成就感。永遠都無法取代家庭。他只希望忙忙碌碌下班回來之後。家裡有一個人還在等著他。為他做飯。跟他鬥嘴。和他親熱。

　休息了兩天。葉柯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聲音還有些粗粗的。更加顯得低醇有磁性。他在家裡呆不住。就拉著小冬去室內網球館打球。當然。是她打他看。

　小冬的體能比起一年前要好了許多。以前連打兩場就跟要了她的命似的。現在打完三場還能加練一場。

　打球時的她是最輕鬆的。揮著球拍。甩著馬尾。跳著將小黃球用力的擊打過去。打得越用力。球速越快。對方的回擊也越快。她的速度自然也會跟著加快。然後。什麼煩惱什麼委屈都不記得了。大汗淋漓之後。剩下來的全是快樂和知足。

　葉柯最喜歡她打球時候的自信。感覺什麼都過得去。無懈可擊。如果她生活中也能有這份自信就好了。他想。

　「差不多了吧。歇一歇。」葉柯在邊上喊。找的陪練人員也氣喘吁吁了。

　小冬奔跑著要搶飛來的球。可是球太偏了。她一不小心就摔了一個狗吃屎。連球拍都摔了出去。

　葉柯連忙跑過去。「小冬。沒事吧。」

　小冬累得說不出話來。她笑著。一邊揮手一邊搖頭。

　「你真是太不小心了。膝蓋摔疼了吧。」

　「沒事……今天。打得真爽……」她現在鬥志盎然。膝蓋的疼痛完全可以忽略不計。「我一定要拿到冠軍。給爸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