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犧牲掉婚姻又算什麼呢

　葉柯稍稍撐坐起來一些。他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場來勢兇猛的發燒搞成這樣。以前高中在軍校的時候。冒著雨在操場上跑了整整一百圈。跑到雨停開太陽。他都沒事。不過算算時間。那也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

　他看看父親。當年那個在他看來挺拔威嚴的身影。如今也只能用硬朗來說明。這些年來。他與父親的交流並不多。每每談不攏就翻臉。父親的脾氣不好。他的脾氣更加不好。但葉明畢竟上了年紀。葉柯也不會像以前那麼跟他抬槓。能不見就不見。

　「爸。若你想跟我說小冬的事情。那就算了吧。我不會因為你們反對而跟小冬離婚的。」葉柯一開口就是這句話。葉明想說什麼他心裡清楚得很。

　葉明嚴肅地反問道：「離婚。哼。結婚都沒結。離什麼婚。你們倆根本不算什麼。」

　「就算沒有法律上的那一本證書。也改變不了我跟小冬之間的關係。以後她生的孩子。還得叫您一聲爺爺。」

　「你……我決不允許我的孫子沾染上一點污點。」

　葉柯嘆了口氣。「爸。我嗓子疼。不想多說話。就此打住吧。我知道你也是關心我。但這件事情你真的左右不了我。」

　葉明實在是氣絕。他雙手背在後面。冷肅的神情之中還帶著淡淡的心痛。兒子大了。什麼事情都輪不到他管了。從小就以最嚴格的方式悉心栽培他。他也爭氣。不論是成績還是業績都能做到最好。可是他那自我的脾氣也同時被培養起來。什麼事都要自己做主。什麼事都隨著自己的喜好來。從來不管後果。

　「葉柯。」葉明語氣明顯緩和了一些。他也知道跟葉柯硬碰硬是不行的。他一本正經地說。「你非得跟安小冬在一起。我也阻止不了。好。我不反對你們在一起。但葉家的媳婦絕對不能是她。」

　葉柯錯愕地看著父親。

　「紙包不住火。小冬的家底遲早會被翻出來。她是安世達的私生女這一點並不算什麼。但朱巧珍賣.淫賭博的事情。別說是我們葉家了。就算是普通家庭也接受不了的。葉柯。我們就事論事。現在是我壓著媒體封鎖了消息。可這像一個定時炸彈。隨時可能會爆炸。」

　「到時候。你能想像這件事情給明業給葉家甚至給你自己帶來多大的影響嗎。你和小冬有這個心理準備去承受事情曝光之後的壓力嗎。你尚且已經習慣了被記者媒體圍堵的狀況。但小冬呢。你有沒有為她著想過?」

　「她不過是十九歲的孩子。私生女這個身份已經令她度過了十九年灰色的生活。但這只是小範圍的。我知道她也是一個有骨氣的孩子。等她以後學成畢業。自力更生。誰都不用依靠的時候。誰還會拿這件事去羞辱她。。本來誰都不知道她。安家雖然沒有以前風光。但至少也比普通家庭強。她以後大可以嫁個好人家相夫教子。可是。一旦她母親的事情曝光。那她以後的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葉柯。你想小冬過這種生活嗎。因為你。她的身世被揭底。以她的自尊心。你認為她會好受嗎。」

　葉柯心裡一顫。父親說的這一點不無道理。他知道自己缺點。就是小冬常說的霸道。什麼事情都隨著自己覺得對的方式去做。從來不會理會別人怎麼想。他並不嫌棄小冬的身世。於是他覺得跟小冬在一起就可以證明自己的決心。就可以證明自己對小冬的感情。殊不知這份感情也是小冬的負擔。

　以他對小冬的瞭解。小冬的自卑多於自信。她卑微地守護著她那小小的自尊心。最叫他頭痛的是。小冬一旦遇到什麼不順。逃避是首選。她會像蝸牛一樣躲在她的小房子裡面。

　「葉柯。你們若真的分不開。我也不會再逼你。但葉家媳婦你得另找。你沒心思找就我們給你找。小冬是一個懂事的孩子。她會顧全大局的。她若真的這麼愛你。為你犧牲一點算什麼呢。」

　葉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麼瞎的辦法竟然是學識淵博的父親想出來的。「爸。你的意思是。小冬只能做見不得光的那一個?那我還算什麼男人。」

　「兒子啊。你還年輕。別把情情愛愛看得這麼重。這個世界上有許多夫妻就是因為互相之間的利益而結合的。這很正常。讓小冬做一點犧牲。對大家都好。你們不是有愛情嗎。犧牲掉婚姻又算什麼呢。至少可以保全了明業的聲譽。也保全了小冬的聲譽。你說呢。」

　葉柯搖搖頭。「爸。你的如意算盤打得真好。你在拿你兒子的婚姻開玩笑啊。」

　「什麼都比不上明業來得重要。我把明業好端端地交給你。我不想看到你把它毀了。明業毀了。你也就毀了。你自己選吧。要麼跟安小冬結婚。要麼正式繼承明業。我不攔你。你自己選。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只要我還在董事會。總裁的位置誰都可以坐。」

　葉柯張口啞然。喉嚨很痛。心也很痛。老爺子這次是動真格的了。

　當初葉明也是拿明業的繼承權威脅他去安家選妻。現在還是這一招。而偏偏這一招。對他最有效。倘若他不是明業集團的總裁。他不知道自己將會是什麼。說到底。他還是放棄不了明業。放棄不了自己一心奮鬥的事業。

　門外。小冬呆愣愣地站著。半舉著的手定格在門前。她沒有勇氣敲下去。原來公公並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公公狠絕起來真叫人心寒。

　她機械地倒退了幾步。朝醫生乾笑了笑。「醫生。你進去吧。我坐了一夜。想下去走走精神精神。」

　小冬恍恍惚惚地走到樓下。早晨的空氣很清新。醫院的草坪上有許多病人都在散步。說不出來心裡是什麼感受。葉柯由始至終都沒有要放棄她。她很開心。但葉明逼著葉柯做選擇。她又覺得很無奈。不管葉柯怎麼選她都會難過。

　如果有愛情。犧牲掉婚姻算什麼。只要葉柯愛她疼她。沒有婚姻算什麼。可是。如果沒有婚姻。她就是第二個朱巧珍。

　是啊。她是活得很卑微。但她並不卑賤。她是絕對不會步入母親的後塵的。即便葉柯不是安世達。

　「小嫂子。你怎麼在下面。」

　小冬循聲看去。是葉雨和溫美若。「哦。醫生在給葉柯做檢查了。我到下面來曬曬太陽。精神精神。」

　她們手裡拿著一些早點。溫美若臉上並沒有什麼笑容。她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說：「我拿上去給你哥吃。小雨啊。你早點上來。」

　「哦。知道了。」葉雨往她這邊走來。「小嫂子。你也沒吃吧。快吃吧。」

　「我……不餓。」

　「怎麼不餓了。一整晚都是你照顧我哥。一定餓了。你還跟我客氣。」說著。葉雨先夾了一個小籠包塞進嘴裡。「我們也是吃了一點就接到電話。根本沒吃飽。所以才買了這麼多。快吃吧。」

　小冬抿嘴笑了笑。「那好吧……謝謝。」

　「小嫂子。你怎麼變得跟我這麼生疏了。」

　「沒有啊。沒有吧。呵呵。」

　「誒。今年我再去看你比賽好不好。聽說總決賽也在你們學校。你一定要進啊。」

　「看運氣啦。」

　「什麼看運氣。看實力啊。小嫂子別沒信心。那個獎盃回來給爸媽樂一樂。」

　小冬心裡泛起陣陣酸楚。恐怕葉雨還不知道葉明的心思。如果要她選擇。她也寧願不知道。她一心視為家人的人。卻一直將她視為外人。

　「小雨。雲風哥哥的腿怎麼樣了。可以走路了嗎。」小冬趕緊轉移了話題。

　「他可以走了。還得繼續做復健。他沒事的啦。經過這次意外。他說以後不再飈車了。不再讓家人擔驚受怕。」

　「嗯。對的。以後我也要這麼跟葉柯說。他有時候發起瘋來還會在外灘開到120碼。」

　葉雨瞪大了眼睛。「什麼。他不要命了。」

　「關鍵是我還在車上。我都想吐了。」

　「嘖嘖嘖。我哥他太過分了。我幫你說說他。」

　「嗯。好……小雨。爸最近身體怎麼樣。」

　「不太好。爸的血壓不穩定。媽經常說頭痛。檢查又檢查不出什麼問題。總之就是人老了。晚上睡不著覺。身體大不如前了。」

　小冬微微皺起眉頭。公公婆婆一定是為了她的事情憂心不已。她自言自語地說：「我想爸媽應該是因為我才睡不著吧。」

　「小嫂子。你說什麼。」

　「沒……沒有什麼。呵呵。」

　「怎麼了。今天怪怪的。」

　「真的沒有啊。我就是覺得不能經常回家看望爸媽有點抱歉。」

　「呵呵。你有這份心就夠了。唉。真想不明白爸媽是怎麼想的。只要你跟我哥過得好就好啦。非得理會那麼多干什麼。要是當初唐天放有我哥一半的堅持。我也會很欣慰的。」

　小冬沒有回話。而是默默地想。因為我們沒有子女。因為我們不是他們……

　回到病房。葉明在沙發裡坐著。溫美若給葉柯喂粥。葉柯嫌她動作慢要自己來。溫美若又說他沒力氣不要亂動。母子倆推推嚷嚷的。但最終還是喂下了大半碗粥。母子畢竟是母子。就算有再多的意見不合。也緊密相連著。

　溫美若一直在說：「兒子。自從你三歲之後。我就沒有喂過你東西吃。你就讓我過過喂你喝粥的癮吧。」

　然後葉柯便不再苛求。乖乖地慢慢地將一勺一勺的粥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