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唐天放的挑撥

　唐天放在葉家大宅旁邊徘徊不前，他已經記不清自己這是第幾次來到這裡了，他躲在昏暗的轉角，圍牆裡面有一棵大大的楊柳樹，樹影正好可以把他的身子給遮住。

　他抽著煙，仰著頭看向裡面，他知道，那個二樓亮著燈的房間就是葉雨的房間，他一直渴望著葉雨能夠走到陽台上來，好讓他看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聽說葉雨半夜又發高燒了，也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麼樣。

　相愛卻不能相守，這中滋味實在太難受了，若不是葉明這個老傢伙，一切都可以很完美。

　葉明到底為什麼要反對，就因為他家窮嗎？唐天放一點都不甘心，若因為窮的關係，七年前他們姐弟是很窮，但是現在，他們憑自己的能力豐衣足食，早就不窮了，可葉明還是一樣的反對。

　在他的童年印象中，他也坐過高級轎車，他也住過高級洋樓，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跟姐姐就住在了孤兒院，那時候的他還太小，記憶也都是模糊的。

　如果葉明不反對，那該多好，姐姐可以跟葉柯，他也可以跟葉雨……

　想著想著，唐天放失聲笑了出來，他自嘲著：「老傢伙就是看不上你，你有什麼辦法啊！」

　一扔煙蒂，他轉身想上車，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葉家大門口，他留神看了一下。只見司機打開後座的車門，溫美若和葉雨就走了出來，溫美若拉著葉雨，勸著:「小雨，趙雲風是趙氏企業的獨子，趙伯伯也是你爸多年的至交，你們小時候還一起玩呢。」

　唐天放一聽，心裡抽痛了一下，可他無能為力，只能默默地站在樹蔭底下。

　葉雨：「媽，如果早知道你們是為我安排相親，我就不去了。」

　葉明從副駕駛下了車，他瞪著眼訓道：「跟老朋友見見面吃個飯，這哪是相親，小雨啊，趙雲風有什麼不好，我看比那個姓唐的好上百倍。」

　溫美若斜了丈夫一眼，老頭子真是腦殘了，還提唐天放幹什麼，她拉著葉雨，笑著說：「小雨，趙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家族，但趙伯伯可是白手起家的，雲風不是那種好吃懶做的富二代，他小時候也吃過苦，他品性好，脾氣好，又上進，你在上海也沒什麼朋友，多交個朋友也好，這知根知底的，比什麼都強。」

　「媽，我不想聽，你別說了。」

　葉明是急性子，忍不住又訓道：「唐世德是靠嘴皮子起家的，坑蒙拐騙到處忽悠，唐家爬得快跌得也快，趙新榮是靠雙手起家的，踏踏實實，實打實幹，經營的這些年越來越穩當，唐天放根本跟趙雲風沒法比，你看看唐天放，跟他爸一個樣，你還唸著他幹什麼？被騙得還不夠？」

　溫美若白了他一眼，立刻制止，「老頭子，你還有完沒完，上一輩的事情別拿來說！」

　葉雨不吭聲，咬了咬嘴唇，轉頭快速走進了門。

　葉明還硬著性子說：「有什麼不能說的，我就是想她明白，一定要睜大眼睛看清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你看你兒子，飈車那麼危險的事情都玩，還不是被唐天放帶的？若不是因為唐佳卉，他也不至於從小忤逆我。」

　溫美若嘆了口氣，看葉雨已經進去了，搖搖頭說：「你現在跟我鬧什麼脾氣，兒子女兒們明白才好。」

　葉明冷哼一聲，雙手往後背一放，徑直走了進去。

　他們的話，唐天放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朵裡，葉明說他的父親坑蒙拐騙到處忽悠，這怎麼可能？！儘管很小就失去了父親，可他對父親的印象是很深刻的，父親絕對不是這種人。

　那葉明為什麼要這麼說？葉明好歹也是德高望重的人，總不至於如此詆毀一個死去的人。

　唐天放緊捏著拳頭捶了一下車門，極度鬱悶地開車走了。

　夜已深，馬路上車流逐漸減少，唐天放一路踩著油門，尋求著刺激。說到飈車，葉明這話是說對了，確實是他帶著葉柯飈車的，可是這也得葉柯感興趣好不好，跑了幾圈他還跑不過葉柯呢！

　唐天放雙眼聚精會神地看著前方，好像能放出怒火來，猶如黑夜中專注獵物的豹子的雙眸。無論怎麼樣，他是無法接受葉明對他父親的詆毀的。

　正開著車，他忽然看見了唐佳卉，他們一群人說笑著從xx大酒店走出來，他將速度減下來，打轉著方向盤開過去。

　他把車停在路邊，但是他並沒有叫唐佳卉，因為他看到了葉柯。

　頓時，心裡壓抑著的怒火狂湧而出，他的報復心理克制了一段時間之後再一次躥了上來，他一直沒有承認自己是善類，自從被葉明打殘了左手，他就告訴自己一定要足夠強大，才能有一天報得了仇。

　遠遠地，他看到葉柯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唐佳卉，即便葉柯走在後面，還與旁邊的人交談著什麼，他的眼睛不自覺地眯了起來，順手就掏出了手機。

　小冬正在公寓裡看電視，這陣子葉柯心情不好，她就聽他的話乖乖呆在家裡，有時候，她覺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裝包子不合格，耍強硬也不合格，那種叫「愛情」的東西不斷腐蝕著她的腦子，令她七魂掉了六魄。

　愛情是一種罌粟，一碰就上癮，上癮之後就欲罷不能，痛，可是戒不掉，只有越陷越深。

　忽然，手機響了起來，她拿過來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喂，你好，哪位？」

　「是安小冬嗎？」唐天放嘴角露出一絲邪魅的笑容，葉明把他們姐弟的生活攪亂，他就要攪亂葉明的生活，那麼，就從葉柯和小冬著手吧，最簡單的捷徑了。

　「嗯，是啊，我是安小冬，」她的手機裡並沒有存多少號碼，她以為是哪個同學的，「找我什麼事啊？」

　「你好，我是唐天放。」

　小冬一愣，「額，你怎麼知道我的號碼？」好吧，這不是重點，「你找我什麼事情？」這才是重點。

　唐天放不緊不慢地說：「安小冬，你不覺得自己可憐嗎？像傻子一樣被葉柯耍。」

　「啊？」

　「唉，我是為你好才告訴你，葉柯根本從頭到尾沒有愛過你，他愛的人，是我姐。」

　「……」小冬心頭一緊，不愛嗎？是啊，老男人是沒說過愛我，那就不愛吧，可是他說喜歡我的，他說過。

　「葉柯從初二見到我姐那一刻起，就愛上了她，他瘋狂地追求我姐，追了好幾年，終於在大學追到了，可是好景不長，葉明也就是你公公不同意，他們是在感情最好的時候被迫分手的，葉柯由始至終只愛我姐一個人，我不騙你，也不想無辜的你受累，安小冬，清醒一點吧。」

　好像聽故事一樣，小冬屏住呼吸聽他說著，只覺得手機貼著耳朵有點燙。

　「安小冬，安小冬，你在聽嗎？」

　「在……」小冬默默地說，「唐天放，你欺騙小雨，害得她這麼慘，你現在又想幹什麼？」

　唐天放被說中了痛處，好吧，他這種手段確實很卑鄙，屢屢利用女人以達到報複葉明的目的，他都覺得自己很低級。

　「安小冬，不管你相不相信，這都是事實，不然你到外灘的xx酒店附近來瞧一瞧，要來就快，不然就看不到了。」

　「我才不會去！」

　「你會來的，快點吧，晚了就看不到了。」

　小冬屏住呼吸問：「看到什麼？」

　唐天放買了一個關子，「看到你最不想看到的。」說完，他便掛斷了電話。

　「喂，喂，喂，你說清楚，看到什麼啊！」小冬放下手機，愣愣地盯著屏幕看，他說他是唐天放沒錯吧，他說葉柯由始至終愛著唐佳卉沒錯吧，他說讓她去外灘的xx酒店附近看看，沒錯吧？！

　一時間，小冬的腦子裡面在打結，是去呢，還是去呢？！

　她關了電視，起身就走向門口。

　深夜的外灘，依然燈紅酒綠，馬路上的車流相較白天是少了很多，但依然來來往往的。冷肅的黃浦江上，有游輪停靠在碼頭，江邊的風吹得令人振奮不已。

　大家自從畢業就沒有相聚過，沒想到這一次相聚竟然是因為陳教授的離世。有許多同學都是遠道而來，於是都想到黃浦江邊去走走看看，所以，一群人就走了出來散步。

　一開始還是一群人一起走，走著走著，大家三三兩兩地分散開來，也不知是故意還是有意，葉柯和唐佳卉落在了最後面。

　唐佳卉抬頭眺望著江的對岸，輝煌的燈火，繁華的街景，一切如前。

　葉柯看著她，柔美的側臉總是不經意地撩撥著他內心的弦，這個他思念已久的女孩，如今正站在他眼前，她的眼神平靜如水，微微地透漏出一絲絲的傷愁，她總是微笑著想掩蓋，但卻逃不過他的眼睛。

　忽然，葉柯感慨地說：「還記得以前經常到這裡來夜遊嗎？」

　「當然記得，那時候還湊熱鬧去坐了江底的隧道，原以為有多麼高科技呢，結果好失望啊，更糟的是還得坐回來。」

　「可不是，我就說了沒啥好看的，你非得坐。」

　「呵呵，不坐後悔，坐了之後更後悔，人啊，年輕的時候總得做幾件令自己後悔的事情。」

　葉柯停下腳步，唐佳卉也跟著停下了，葉柯看著她，她閃避著看著黃浦江。

　「年輕的時候……你才多大啊？！」葉柯頓了頓，壓低著喉嚨緩緩吐出來幾個字，「佳卉，你還欠我一個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