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褚家兩父子都是廚中高手， 分工合作很快就弄出了一大桌子的好菜，滿滿當當地占了三分之二的餐桌，異常豐富。

　　兩人在廚房忙活的期間， 葉准和褚母也相處得非常愉快，一番交談下來， 褚母連稱呼都從葉准變成了小准。

　　褚父聽著她的稱呼， 面色古怪地看了眼站在桌子旁的葉准，覺得這小孩估計和褚琰一樣有毒，才多大點功夫，就和自家夫人熟成這樣了。

　　葉准注到他的目光， 笑著回視了一眼， 就聽到對方輕哼了一聲，轉過頭。

　　四人落座， 長方型的飯桌上， 褚父褚母坐一邊， 葉准和褚琰坐一邊， 褚母招呼著葉准多吃菜， 褚琰偶爾幫葉准夾點菜，氣氛和諧如一家三口，多出褚父一個外來客。

　　褚父冷著臉， 對兩人的舉動冷眼旁觀。

　　葉准有心想和褚父拉近關係， 又怕觸他逆鱗造成不悅，猶豫過後，選擇從菜品入手， 誇讚今晚的菜比平常的要更好吃一些。

　　葉准和褚琰住一起，平時都是褚琰做菜，他對褚琰的手藝已經很熟了，所以能分得出桌子上的菜哪一些是褚琰做的，哪些又是褚父的手筆。

　　但他偏偏裝作不知道，吃了塊雞翅後，對褚琰說：“今晚你做這個紅燒雞翅比平時要入味。”

　　“那是我做的。”

　　褚琰還未回答，褚父就冷冷地出聲：“他能做出這樣的問道，我就能退休了。”

　　“嗯，這是我爸做的。”褚琰對葉准說道，對來自親爹的嘲諷毫不在意。

　　“伯父做的嗎？”葉准先是驚訝地看向褚父，隨後又了然地看向褚琰，“難怪我覺得味道比之前的要更出色一點，原來是伯父的功勞。”

　　“他的手藝都是我教的，想要出師，還早一百年呢。”褚父又是嫌棄又帶了點自傲地看了褚琰一眼，顯然對葉准的誇讚很受用。

　　褚母在他旁邊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對他這種愛被誇獎的心思已經見怪不怪了。

　　“嗯，薑還是老的辣。”褚琰也很淡定地拍了句馬屁，將自己面前的苦瓜釀換到葉准面前，“這個也是我爸做的，你嘗嘗。”

　　“好。”葉准露出期待的表情，夾起一小塊苦瓜釀嘗了嘗。

　　褚父做的苦瓜釀切得不大不小，非常方便食用，餡裡除了肉末還有馬蹄，兩者都剁得很細，攪拌得也很均勻，搭配起來一點也不油膩，伴著苦瓜淺淡的苦味反而顯得清爽可口。

　　葉准吃它的時候，坐他對面的褚父雖然看似毫不在意他的品嘗，但以葉准察言觀色的本事，卻也注意到了他微小的關注，是以他貪吃似的連吃了兩小塊，這才滿足地停下來，由衷地說：“太好吃了，苦瓜和肉餡綜合得剛剛好，一點也不油膩，苦味不重，我還是第一次發現苦瓜也能這麼好吃。”

　　聽了他的話，褚父哼了一聲，給了兩個字：“狗腿。”

　　話雖如此，但在場的人都聽得出他心情不錯。

　　飯後，葉准可不好再讓長輩收拾殘局，他和褚琰分工合作，一人收拾餐桌，一個在廚房洗碗。

　　將餐桌收拾乾淨，葉准又切了盤柳丁端出去給在客廳的兩位長輩。

　　他端過去的時候，褚母正在調電視頻道，褚父則抱著小五往鋼管上放，小五死活不肯上去，四隻爪子亂蹬，尾巴還甩了褚父好幾下。

　　小五看到葉准，使勁掙扎幾下，從褚父手上逃脫，往葉准的方向跑過來，在他腳邊打轉了兩下，告狀似地喵喵叫。

　　褚父見狀，若無其事地坐回沙發上，拿起褚母剛放下的電視搖控器開始調台，仿佛剛才褚小五嫌棄的人不是他一般。

　　褚母剛調好台要看電視，又被他把台調走了，橫了他一眼，把搖控器一把搶回來，將剛才的電視調回來。

　　褚父：“……”

　　葉准注意到兩老的動作，忍不住彎起唇角笑了下，將水果端過去放下，然後在一旁坐下陪兩人看電視，等褚琰收拾好廚房出來。

　　和褚琰陪著兩位元長輩看了會電視，葉准突然對兩人說：“伯父，伯母，我一會還有點事，就不陪你們了。”

　　三人聞言齊齊看過去，葉准從沙發上站起來，對褚父褚母說：“今天謝謝你們的招待。”

　　他的話猶如自己是一個過來做客的客人，到了合適的時間就應該離開。

　　褚琰瞭解他的心思，知道他是不想留宿引起自己父親的反感，才假借有事打算離開。

　　他正想說什麼，卻對上葉准帶著制止意味的目光，知他已經做了打算，不免皺了皺眉。

　　剛才的聊天中，褚母得知葉准自己開了家規模不小的酒吧，聽他這麼說，以為是店裡有什麼事，便說：“讓褚琰送你過去吧，這大晚上的，他送你也方便一些。”

　　“不用不用。”葉准連忙拒絕，“離這邊不遠，一會我打車過去就行，你們難得過來一趟，讓褚琰陪陪你們。”

　　“都陪了幾十年了，有什麼好陪的。”褚母好笑道，“一會辦完事太晚了你也不好打車，正好讓褚琰等你。”

　　“我陪你一起過去。”褚琰說道。

　　“真的不用，我一會就不過來了……”

　　“得了。”

　　一旁的褚父突然出聲打斷他的話，目光挑剔又不滿地看著葉准，“現在的人啊，還以為自己是十五六歲的青春叛逆期是吧，想著出去了就夜不歸宿了，這麼厲害，你咋不上天啊？”

　　葉准：“……”

　　“褚琰。”褚父叫了褚琰一聲，“你把他給送過去，事情辦完了給帶回來，我們褚家沒有把人往外趕的規矩。”

　　“我知道了。”

　　褚琰點點頭，拿起茶几上的車鑰匙，拉著還沒反應過來的葉准一起出了門。

　　客廳裡只留下褚父和褚母兩人，對上褚母打趣的眼神，褚父欲蓋彌彰地說：“現在的小孩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老褚啊，”褚母笑眯眯地看著他，“沒看出你還挺心軟嘛。”

　　“胡扯。”褚父哼了一聲，他又不是看不出葉准是怕住在這裡惹自己生氣才故意找藉口離開的，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怎麼可能是這種心胸狹隘之人。

　　褚母也不取笑他，繼續看自己的電視，而褚父轉身想去抱小五，找了一圈才發現小五剛才過去送褚琰兩人出門，然後又不知道跑去哪了。

　　白養了大半年了！褚父心裡恨恨地想道。

　　另一邊，褚琰和葉准進了電梯，葉准才回過神來，瞪大眼睛問褚琰：“你爸剛才是讓我晚上回來住嗎？”

　　“不然呢，你想去哪住？”褚琰反問他。

　　“我可以回我那啊，床和沙發都蓋了遮塵布，掀開就能睡了。”葉准不在意地說道，他雖然搬到褚琰這邊了，但他原來的房子也沒退，一直拿來放酒。

　　褚琰聞言，雖然對他自己擅作主張要回去的事有些無奈，卻也知道他是出於為自己父母的心情考慮，無法責怪他，只能輕歎了一聲，安慰他說：“不用太擔心，我父母不是難相處的人。”

　　“這個倒是。”葉准對此很贊同，說了些他晚上和褚母聊天的事，又問褚琰晚上做飯的時候褚父有沒有不高興。

　　褚琰把做飯期間，褚父對兩人關係的反應描述了一下，葉准聽了沉默了下來。

　　“怎麼了？”褚琰問他。

　　“你們……”葉准古怪地看著他，“是不是對老頑固有什麼誤解？”

　　“嗯？”

　　“按你的形容你爸分明就是老傲嬌，哪裡是老頑固？”

　　“……”

　　葉准看他沉默，好笑道：“這大概是你爸被黑得最慘的一次，他知道你們在後面這麼叫他嗎？”

　　褚琰也跟著笑了起來：“倒也不是黑，他以前真的挺頑固的，大概現在看開了吧。”

　　“也有可能。”葉准點點頭，“對了，我們現在去哪？”

　　“隨便走走吧。”褚琰提議，“或者去酒吧看看也行。”

　　“好啊。”葉准沒有意見，趁著天黑社區周圍沒有人，伸手拉了下褚琰的手，“走吧。”

　　“嗯。”褚琰勾了下唇角，反握住他的手。

　　褚父褚母是臨時有事才來的S市，事情辦完後也該回去了，畢竟家裡只有老爺子一個人，雖然安排了家政阿姨，但也不放心出來太久。

　　他們的意思是讓褚琰一塊回去，褚琰也確實應該回去，他提議讓葉准一起，正好過去旅遊一趟。

　　褚父褚母對這個提議沒什麼意見，葉准考慮著褚琰要在家至少呆上半個到一個月，分隔兩地的話，兩人見面也難，便也就同意了。

　　只是沒想到出發的前一天晚上，突然收到父親的電話，讓他回去一趟，至於什麼事並沒有告知。

　　葉准的父母關係不合，婚姻名存實亡，各自都有婚外情，約好互不相干。

　　葉准從小跟著奶奶長大，與兩人的關係不親，但畢竟是生身父親，他也不能不搭理，和褚琰說明了情況之後，第二天他先行搭飛機回了老家。

　　回到家之後，葉准進屋和正在客廳裡看時尚雜誌的葉母打了個照面，對方對他回來沒什麼大的反應，只是點點頭問了句：“回來啦。”

　　“嗯。”葉准叫了聲媽，然後問：“爸呢？”

　　“樓上吧。”葉母隨口說了句，低頭繼續看雜誌，細長的手指畫著精緻的花色。

　　葉准也沒有再停留，上樓去找葉父。

　　在書房找到了葉父，葉准進去問了好，接著便問他叫自己回來有什麼事。

　　葉父沒有直說，只是說他一路辛苦了讓他先回房休息。

　　見他正忙，葉准也不多問，出了書房回了自己的房間。

　　說是自己的房間，其實葉准在這住的時間不多，一年算起來也不到一個月，房間的裝修到擺設，每一樣都透著陌生。

　　葉准在家裡待了兩天，葉父沒有明說叫他回來有什麼事，不過從第二天開始就將他帶在身邊去應酬，並且毫不防備地和手下的經理當著他的面談一些公司的生意。

　　這讓葉准有些奇怪，直到第三天，葉父帶他去了一個飯局，他才知道此次被叫回來是相親。

　　葉父想要和一家大型上市公司合作，對方也有這個意向，雙方都是有實力的企業，合作可以達到雙贏的目的，為了使雙方合作更加穩固一點，對方提出了商業聯姻的建議。

　　於是葉准就被葉父叫了回來。

　　知道前因後果之後，葉准心底冷笑，為自己父親這種為了錢無所不用的商人本色。

　　從飯局回來，葉父的心情很不錯，雖然飯局上葉准全程冷著臉，但對方的千金卻毫不介意，對這次的聯姻非常滿意。

　　葉父在客廳和對方通了電話，約好下一次吃飯時間，話還沒說完就看到葉准背著背包從樓上下來，一副要離開的模樣。

　　葉父愣了一下，掛上電話，叫住葉准：“你要去哪？”

　　“回家。”葉準頭也不回地離開。

　　“站住！”葉父喊了聲，“這就是你家，你要到哪去？我已經約好梁總了，明天我們兩家再一起吃個午飯。”

　　“明天？”葉准停下來，回頭看著他，“抱歉，我今天就走人，你自己去吃吧。”

　　“胡鬧！”葉父斥喝道，“我已經約好了，你哪裡也不許去。”

　　葉准聞言失笑了一聲，倒是不急著走了，站在原地看著這個打扮光鮮的男人，嘖了一聲，說：“我說你不會不知道我是個同性戀吧？讓一個Gay去娶別人年紀輕輕的女兒，這種缺德的事你也幹得出來。”

　　葉准是同性戀的事情葉父自然知道，只是這個在他看來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圈子裡骯髒的事情多了去了，只要能達成自己的目地就好。

　　“這些事情你不用管，你只要聽我的，以後葉家的東西都是你的，比你那勞什子酒吧值……”

　　“說夠了嗎？”葉准不耐煩地打斷他，“我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聽，說夠了我走了。”

　　“葉准！”葉父怒喝，“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你別忘了你是我的兒子！”

　　“我沒忘。”葉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是你忘了，讓我和奶奶在舊樓裡相依為命，同樣的你也忘了你是奶奶的兒子，才會為了一個項目連她最後一面也不來見，而她在醫院到死都還在念著你的名字。”

　　葉父沒想到他突然提起這個，神情錯愕：“你……”

　　“我想告訴你，我之所以還有僅剩的耐心在這裡聽你廢話，就是因為還念一點親情，別逼得我連最後一點都不剩。”葉准頓了下，抬頭看向站在樓梯上看著兩人的葉母，對她說，“我走了，媽。”

　　“嗯。”葉母冷淡地點點頭，“走吧。”

　　沒必要再回這個地方。

　　她的目光跟著葉准的背影，帶著微不可察的眷戀和柔和，待葉准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她的眼底又僅剩冷，居高臨下地看著下面站著的丈夫，然後轉身又上了樓。

　　葉准出了家門，打電話給了同一個住宅區的朋友，讓對方把自己送去了機場。

　　剛才在家的時候，他就訂了前往褚琰家的機票，踏上飛機的那一瞬間，他煩躁的心終於安靜了下來。

　　因為距離不算遠，飛機抵達的時候，才晚上十點多。

　　葉准之前替褚琰給老家寄過東西，知道他家社區的地址，出了機場，他徑直打車過去。

　　車子在社區門口停下，葉准下了車，掏出手機給褚琰打了電話。

　　褚琰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客廳陪褚老爺子下棋，老人家覺少，睡得晚，睡前都會先下下棋。

　　“我在你家社區門口，你要不要出來見我？”

　　褚琰聽到這句話，落子的手一頓，從椅子裡站起來，讓葉准等他，然後對褚老爺子說要出去一趟。

　　“發生什麼事了？”褚老爺子問。

　　“葉准來了。”褚琰答道，“就在社區外面。”

　　旁邊的褚父褚母聞言，抬頭看過來。

　　葉准的事，褚老爺子已經知道了，也想見見對方，便點點頭：“去吧，別讓人久等。”

　　“好。”

　　褚琰和父母打了招呼，便拿著鑰匙和手機出了門。

　　來到社區門口，褚琰看看葉准站在社區門口的花圃旁邊，肩上背著那天回家時用的雙肩包，身上沒有像往常一樣穿著T恤和牛仔褲，而是襯衫和西褲的打扮，周身帶著一股風塵僕僕的感覺。

　　如同上次他從家裡趕回來找自己的樣子一樣。

　　“葉准。”

　　褚琰叫了他一聲。

　　葉准應聲抬頭，看到褚琰後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抬手招了下：“教授，我來找你了。”

　　褚琰走過去，接過他手中的包，帶著他往社區裡走，邊說：“怎麼不叫我去接你？”

　　“想見你，等不了了。”葉准答道。

　　褚琰笑了下，又問：“家裡沒事吧？”

　　“沒事，就是叫我回去相親。”

　　褚琰的腳步驟然頓住，扭頭看向他：“相親？”

　　“嗯。”葉准點頭，看到他眉頭一皺，伸手過去按了按，笑著說，“不過我已經拒絕了，也攤牌了，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了。”

　　“你和父母攤牌了？”褚琰一愣。

　　“對啊。”葉准笑道，“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怕你擔心所以還是要跟你彙報一下，你以後……”

　　葉准的話被褚琰突如其來的擁抱打斷，他輕笑了一聲，回抱了一下對方，說：“不用這麼激動吧？我們不是應該先回去嗎，一會讓你父母久等。”

　　“不回去了。”褚琰鬆開他。

　　“嗯？”

　　“今晚住外面吧。”

　　褚琰的聲音有些低，帶著兩個人都心知肚明的意味，葉准遲疑了一下：“……這樣合適嗎？”

　　“嗯。”

　　褚琰和葉准折身往外走，期間給褚母打了電話說兩人不回去了，褚母也是過來人了，什麼也不多問，只是囑咐了句注意安全就掛了電話，倒是旁邊的褚父罵了句兩個沒規沒矩的小免崽子。

　　褚琰和葉准沒有回家，打車到了離社區有些距離的酒店，訂了房，上樓。

　　……一言難盡……

　　第二天，褚琰退房和葉准回了家，剛進門，葉准就感覺到了褚父投來的目光，那個目光著實讓他難以形容，就好像在看一個不聽話，讓他非常失望的小孩一般，讓他感覺一言難盡。

　　雖然褚琰的父母和爺爺已經接受兩人的關係，但第一次過來，他也不好意思在褚家住太久，只待了幾天便先返回了S市。

　　褚琰在半個月後也告別父母，前往S市，葉准開車到機場接他。

　　回來沒久，葉准帶褚琰去墓園見了自己的奶奶，將他鄭重地介紹給了自己最親的人。

　　兩人在老人墓前許下互相照顧對方一生的承諾，在老人慈祥的目光中緊緊握住了對方的手。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完結，謝謝大家喜歡小准和教授，也謝謝大家一路以來的支持，希望大家追文的過程中是開心的，不過沒有番外啦，寶貝們下一篇再見吧，可以收藏一下作者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