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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科生表白指南》第81章
第081章

  人的一生能有多少次幸運?顧辛夷不知道,但她想,她應該懂得滿足和感恩。

  秦湛把她送回宿舍已經很晚了,漫天的星子被梧桐樹葉遮擋住,四月的最後一天,學生背著大大小小的行囊離開,或者返家,或者旅遊,法定的七天假期給人留足了空閒。

  顧辛夷也對五一充滿了期待,她拉著秦湛的手,期期艾艾地問:“我們明天要去哪裡?”尚在蓉城,秦湛就對五一做了規劃,他們將會有一場只有兩個人的旅行。

  秦湛沒有立刻回答,他猶豫了兩秒鐘,道:“你想一個人住,還是兩個人住?”

  話音落下,顧辛夷浮想聯翩,“兩個人住”的意思在這裡指代分明,秦湛的心思昭然若揭。宿舍區已經熄燈,星光也藏匿起來,她在黑暗裡紅了臉,又抬頭去看秦湛。

  秦湛目光坦然,他接收到顧辛夷的眼神,表明自己的立場:“我希望我們能住在一起,但選擇權在你手上。”

  “那你會做壞事嗎?”顧辛夷赧然道。

  她的回答無異于肯定,秦湛決定違心地撒謊:“不會。”他補充道,“暫時不會。”

  交流有些露骨,顧辛夷再不問他明日的行程,踮起腳尖,給了他一個吻,說了句晚安,便進了宿舍。

  宿舍裡空蕩蕩只剩下她一個人,衛紫已經出發遠行,童如楠返家,賈佳不知去向。

  顧辛夷把兩張《左耳》的電影票擺在桌上,拍照發了朋友圈,秦湛第一個點贊,並轉發了這條消息。伍教授和陸教授相繼評論“汪~”,顧辛夷看著傻樂,因為這兩位老教授的頭像不約而同地換成了一隻憂傷的狗頭。

  秦湛提醒她早點睡,她卻興奮到每一個神經都在活躍,逼近十二點,她翻身起來整理衣物。

  春季已經走到頭,臨近立夏,江城乃至全國的氣溫都在上升,宿舍瓷磚上凝結了一層水霧,鏡子也變得模糊。秦湛帶她去的地方也不會很冷,因此,她帶了幾條裙子和兩件外套,一件厚,一件薄。

  睡衣也是必須攜帶的,她看著衣櫃裡幾套不同樣式的睡衣犯了難。

  她在秦湛面前穿過一件兔子樣式的,秦湛誇她好看,但現在想起來,他有一點點的失望。

  顧辛夷遊移不定,最後將一件薄紗睡衣放在了行李箱的最底層。

  好似鬼使神差。

  性感是一種暗示,顧辛夷覺得她有些過火,尤其是在答應了秦湛會同他睡在一起之後。

  思量許久,她沒有把睡衣放回衣櫃裡去,而是將便攜包裝的化妝品堆在了衣服上頭,有種欲蓋彌彰的刻意。

  等到她拉上行李箱的拉鍊,手機突然響起來,十二點二十三分,來電顯示為賈佳。

  顧辛夷按下了接聽,賈佳聲音忽而大忽而小,她叫顧辛夷下去給她開門。

  已經過了門禁,宿管阿姨會將大門關閉,之後回來的學生會悄悄叫室友開門,阿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為難學生。

  顧辛夷帶上鑰匙,小跑下樓。

  樓道內開了燈,賈佳對著她興奮地招手,顧辛夷躡手躡腳地將門打開,刺鼻的酒氣熏得她一陣皺眉。

  賈佳喝酒了,還喝的很多,臉上紅彤彤一片。

  顧辛夷到現在,最多喝過一碗米酒。

  賈佳還能走,但明顯方向已經分不清了,顧辛夷朝她身後看去,沒看到旁人的影子,樹影重重地交疊。

  她把賈佳的背包背到自己身上,攙扶著她往宿舍走去。

  賈佳就一路打嗝一路笑,也不知道她在笑什麼。

  “要吐嗎?要吐的話我帶你去衛生間。”

  賈佳點頭,顧辛夷從桌子上拿了一杯水。

  衛生間開著燈,窗外有蟲兒咕咕鳴叫,但很快,蟲兒的聲音就被賈佳的掩蓋下去——她很難受,吐了酒水出來,顧辛夷受不了這樣刺激的味道,但還是拍著她的背給她遞紙巾、遞水。

  吐了第三次之後,賈佳意識變得清醒,顧辛夷又扶著她到椅子上坐著,給她倒了一杯溫開水。

  “要和秦教授一起去旅遊嗎?”賈佳捧著水杯,看著地上的行李箱。

  顧辛夷正在衛生間做清潔,味道太大,她沖了好幾次水,又開了窗戶透氣,聽聞賈佳說話,她回應了一聲。

  “去哪裡?”賈佳繼續問。

  顧辛夷把拖把掛好,如實回答:“還不知道,他沒有告訴我。”其實去哪裡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誰去。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去到哪裡都會覺得風景像是畫一樣美好。

  賈佳抿了一口水,不言不語,安靜地仿佛剛才撒酒瘋的那個人不是她一樣。

  顧辛夷的手機再次震動,這一回打來的人是炮叔,他踟躇著詢問,賈佳是否已經回宿舍了。

  深夜裡一點聲響都會被放大,賈佳也聽到了手機裡的聲音,顧辛夷看到她的手指一下僵固,緊緊地握住了水杯,骨節發白。

  顧辛夷收回視線,嗯了一聲。毫無疑問,將賈佳送到宿舍門口的應該就是炮叔了。

  炮叔似乎松了一口氣,又說希望顧辛夷好好照顧她,便掛斷了電話。

  周遭又恢復沉寂,隔了許久,賈佳插話道:“顧辛夷,你會和秦教授結婚嗎?”

  問題很突兀,但顧辛夷卻沒有被問住,她無數次聽見秦湛描繪著他們的未來,因此,顧辛夷很篤定地回答:“會。”

  賈佳將水杯裡的水一口灌下去,好似裡頭全是解百憂的美酒,喝完之後,她輕笑了一聲,道:“我今天想去找樊陽初,和他表白,他在酒吧裡喝酒,腿上坐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應該比他大吧,穿的那麼少。”賈佳平靜地敘述,“我突然覺得我一點也不瞭解他,他喝了兩個小時的酒,腿上就換了三個女人。我沒有和他表白,在他附近喝酒,他還算有點良心,把我送回來了。”

  顧辛夷怔住。

  賈佳似乎把她當成了樹洞,傾訴著內心的苦悶,末了她憤恨地咒駡:“樊陽初真是表裡不一。”

  這也是顧辛夷的感觸。從賈佳的描述裡,她可以想見樊陽初對情事的熟稔,賈佳喜歡的,是一個熱心積極的男孩,會打籃球,會組織班上同學進行集體活動,而不是一個在酒吧裡談笑風生的浪子。

  “知道他為什麼叫炮叔嗎?約炮的炮。”賈佳語氣生冷,“他用微信、QQ、陌陌、甚至用超級課程表的下課聊約。”

  顧辛夷陡然回想起樊陽初見到秦湛座駕時候的話語——“這摸一下感覺就是拉了個姑娘的小手,唉,進去坐一下呢,就是接吻了,開一開算得上是本壘打了。”當時聽來是形象,此刻想來心情無比複雜。

  她咬咬唇,終究是沒把這段話說給賈佳聽。

  抱怨了好一陣,賈佳歎了口氣,拿了換洗的衣服簡單洗漱。

  顧辛夷爬上床,再次翻出手機,對秦湛說了句晚安,秦湛沒有回復,這時間他已經熟睡。顧辛夷看著聊天窗口,心裡暖洋洋的。

  秦湛是表裡如一的男人,他的內心同月亮的光芒一樣柔和,藏在最深的角落裡,只對她開了一扇門。她所有的底氣,都來自於他的誠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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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覺醒來是個大晴天,賈佳心情似乎很好,顧辛夷也決口不提昨晚的不愉快。

  秦湛在早上十點來接她,賈佳和她一起把行李箱搬下樓。

  他站在“男生止步”的牌子後頭,狀似十分規矩,但顧辛夷發現他在小心翼翼地踢著牌子,把牌子往後挪。她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秦湛知道顧辛夷是發現了他的小動作,但他也不羞惱,淡定從容地插著口袋迎上來,從她手裡把箱子接過。她和賈佳兩人提的行李,他一隻手就能搞定,還遊刃有餘。

  “你的護膚品是不是沒有放好?”秦湛上下抖動箱子,裡頭有碰撞的聲音。

  沒有放好的是一堆化妝品,壓在衣服上頭,擋住她挑好的薄紗睡衣。顧辛夷目視前方,鎮定地告訴他:“放好了,只是因為東西太多,就放得有些亂。”

  秦湛覺得這個解釋很有道理。

  計程車把他們送到機場,檢票時候,顧辛夷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的是北京。

  秦湛是北京人,那裡是他的家鄉。

  這個地方出乎她的意料,但又在她的意料之中。

  飛機上遇見了一對夫妻帶著孩子去往京城,男孩十五歲,正是變聲期,不願意多說話,那對夫妻倒是很熱情,說自家人是要去京城看望長輩。

  秦湛偏頭看了孩子好幾眼。

  男孩正看著窗外的雲,嘴角附近細細的絨毛變得烏青,十五歲剛好是轉變的年齡。

  “在想什麼?”顧辛夷問他。

  “在想我十五歲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秦湛回答,他捏了捏顧辛夷的臉,讓她躺下睡一覺,“昨晚一點還沒睡,這樣的習慣一點也不好。”

  顧辛夷憨憨地沖他笑了笑,縮進他懷裡閉眼。

  再度睜開眼睛,飛機已經落地,穿破雲層的是一樣的陽光,但眼前卻是不一樣的景。

  這是京城,秦湛生長的地方。

  對於秦湛而言,這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科技的發展帶動城市日新月異的變化。

  他已經離開了十年,足夠久的一段光陰了。

  下飛機的那一刻,顧辛夷的手被突然握緊,秦湛對著寬廣的跑道和人潮靜默良久。

  正出口布上了欄杆,前來接機的人有老有少,不時有行李箱急促滑動的聲音傳來,之後又是一陣驚呼——是重逢的喜悅讓人抑制不住的叫喊。

  飛機上遇見的夫妻帶著兒子與坐在輪椅上的老人擁抱,男孩撲在老人身前,如同乳燕歸巢。

  “我爺爺最後一次來機場接我,我也是這樣的年紀。”秦湛開口,語氣裡有掩藏不住的豔羨,“後來,我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他和祖父之間隔著的不只是一個太平洋,生死說來很遠,其實很近。

  這些年裡,他因為學術交流,去過很多的地方,也很多次停留在這個國度,就是不曾踏足京城一步。這是他想親近,卻不敢親近的家鄉。

  “所以叫獸你是要帶我見家長嗎?”顧辛夷抬眼,對著他笑。

  秦湛也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她的頭髮,道:“對,帶你見家長,給你一個正經的名分。”他想了想,又道,“不過我覺得我會迷路,因為太久沒有回來了。你怕迷路嗎?”

  顧辛夷:“……”

  到底他們還是沒有迷路,在下午三點之前,秦湛靠著顧辛夷手機裡的地圖軟體找到了家。

  是一座二層的別墅,富麗堂皇,中央有噴泉,圍繞著雕塑。

  顧辛夷對著雕塑看了看,模樣和秦湛十分相似。

  “那是我小時候。”秦湛見她好奇,解釋道。

  “你爺爺真疼你。”顧辛夷由衷感歎。雕塑上的秦湛穿著短褲,抱著皮球,咧著嘴笑,形容惟妙惟肖。

  管家對於他們的到來沒有意外,秦湛已經提前打好了招呼,他們的行李被放進了一個房間。

  別墅保持著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建築特點,陳設古樸雅致,因為常年有人打理,並不顯得陳舊,花園裡的草木更是欣欣向榮,天然形成一道屏障。

  朝窗外望去,周遭的地帶卻都修起了新式的房屋,是上好的別墅區,獨留秦家祖宅這一棟,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秦湛清退了傭人,自己去廚房做飯,顧辛夷給他打著下手。

  言語間,秦湛說起他的爺爺。

  “他是一個偉大的人。”秦湛這麼形容,用了崇敬的語氣。

  秦老年輕時候在私塾念過幾天書,後來參軍去革命,念了軍校,他在軍校裡就是一個極其聰明有智慧的人,懂得進退,與不少人交好,建國前,他同香港一位名媛結婚,定居在港。秦老最開始在船王手底下造船,後來自立門戶,通過機靈巧智將業務拓展,又引進人才,公司很快壯大,改革開放後,他是第一批響應號召,進內地投資的港商,憑藉著年輕時候的關係,和港商的便利,他將公司引回了北京,同時拓展其他業務。落葉總是要歸根的,這是老一代人紮根於靈魂深處的執念。

  秦湛同顧辛夷說起幼年的事情,說他小時候被爺爺領著走街串巷,爺爺會給他買甜滋滋的糖葫蘆,興趣來了他倆還會去喝豆汁兒,秦湛不太習慣豆汁兒的味道,但爺爺很喜歡。

  他的記憶在他熟悉的房間裡蹦出來,顧辛夷認真地聽著。

  吃過晚飯,秦湛帶著她參觀房間,每一間都有他生活過的痕跡,秦湛能說上很多話。

  最後一間是他們的臥室,早年是秦湛的房間。

  天色已晚,秦湛先行去洗漱,顧辛夷躡手躡腳地把行李箱翻開,將薄紗睡衣藏在懷裡。

  秦湛一身水汽從浴室出來,顧辛夷小旋風一般跑進去。

  待她出來時候,身上是一層輕薄的柔紗。

  秦湛不自覺坐起了身,眼神定住,顧辛夷在他的注目下,從頭到腳都泛起了粉紅。

  “很好看。”秦湛咳嗽了一聲,用了同上次一樣的誇讚。她是真的好看的,穿著粉色的紗衣,像是山間魅人心神的妖精。他覺得人生又圓滿了一點了。

  他們可真是心有靈犀,他喜歡什麼,她全都知道。

  顧辛夷掀開被子,將自己裹成一個蠶寶寶,悶悶地叫他:“關燈。”

  秦湛順應要求關上了燈,他身上只有一小塊被子,其餘都被顧辛夷卷走了,但五月的天氣並不冷,房間裡開著空調。他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身邊顧辛夷在緊張地小口呼吸——

  簡直要命了。

  秦湛等了很久,黑暗裡眼睛都熬成了綠色。

  他決定打破他之前的承諾。

  “顧辛夷。”秦湛喊她。

  “顧辛夷睡了。”她立馬回復,言罷又把被子蜷緊了一些。

  秦湛很想笑,但他憋住了,醞釀了一番情緒後,他用傷感的語調道:“我可以抱著你睡嗎?我心情有點不好。”

  【表白日記】:

  我覺得她想要勾引我。

  穿薄紗睡衣,和我睡在一起,身上還有香味。

  我不做點什麼就真的太不是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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