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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科生表白指南》第74章
第074章

  四月的蓉城氣溫適宜,重山圍繞的平原地帶繁花似錦,春天的氣息達到鼎盛。是以這時候來蓉城旅遊的人有許多,機場人群來來往往,絡繹不絕,蓉城新年的第一波旅遊旺季到來,待到幾日後的清明,人流將達到峰值。

  衛航接過了顧辛夷送他的牛奶,眼神在眾人之間穿梭,秦湛看著顧辛夷的側顏出神。

  不知名的氣氛在這一片小天地內流淌。

  衛航不自覺摩挲著罐裝的牛奶,紅色的瓶身包裝同顧辛夷眉梢的痣一樣鮮紅。他說了句謝謝,是一句遲來的道謝。

  他當然是記得顧辛夷的,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三年近四年,但記憶總是不會輕易消退,偶爾在深長的夜裡,像放電影一般,那些情景會反復在他腦海中放映。

  去往迪慶藏族自治州德欽縣看雪山的人不在少數,藏地的神山被賦予了無盡的傳說,皚皚白雪吸引著一批一批朝聖者前來參拜。

  在唱詩人口口相傳的故事裡,若能等到雲霧退散,看到霞光掩映中的梅裡十三峰,會幸運一整年。

  衛航想要這樣一份幸運。他覺得遇上秦湛之後,他的運氣就變得很差,天之驕子的光環迅速暗淡下去,他和秦湛之間橫亙著一道長溝。

  他是在一個國際交流會上認識秦湛的,當時去的都是各國物理界的精英,陸教授,也是他當時的博士生導師應約前去,並帶著他去見見世面。

  秦湛當時就坐在陸教授邊上,面容年輕俊朗,氣質疏離卓然,沒有人會忽視掉他的存在。

  秦湛當時才二十二歲,卻已經能和老一輩的學者相談甚歡了。

  私下議論時候,衛航聽到了這位青年的傳奇,大家稱讚他是二十一世紀的“小泡利”。

  也許是一生之中太過順利,又或許是鬼迷心竅,衛航起了爭鬥的心思。

  交流大會上,各國學者可以發表自己的報告,將心得體會分享。不同思維方式的碰撞演化出新的道路,不同實驗資料的對照整合出新的驗證規律。小一輩的當然也可以把想法說出來,大膽的巧思一向是創新的必要。

  衛航在會上陳述了關於《單基版全固態介觀太陽能電池》的設想,這是他準備的博士論文,耗時兩年有餘,其中凝聚了他目前為止,所有的智慧。

  發言結束後,代表們低低私語,也有人豎起大拇指,誇讚他。

  衛航並不滿意,他想知道秦湛的看法。

  秦湛也正坐在大廳裡,周遭燈光不及他耀眼,交織的光線仿佛給他帶了一頂虛無的王冠。

  他邀請秦湛做點評,十分地迫切。

  秦湛出於禮貌起身站立,這樣卻更顯出他的身量高大,黑色的瞳孔像是一塊上好的墨玉,沉靜而內斂。但他臉上有一塊刀疤,像是最近添上去的,還沒有好全,破壞了謙謙如玉的君子風度。

  這所有的教授裡,秦湛一頭黑髮最為醒目,這像是一種無聲的宣告,向世人訴說他的年齡。

  在科研的世界裡,歲月是最殘忍的劊子手,愛因斯坦也折損其下。那些閃著金子光芒的思想,隨著大腦的死亡,消逝在風中。

  衛航的導師不止一次地感歎過“歲月不饒人”。

  秦湛擁有了歲月,就擁有了無盡的資本。

  衛航在主講臺上靜靜地等著秦湛的點評。

  秦湛抬眼,看著液晶屏,幾秒之後,他給出了回應:“在不談物理學的時候,你的思路應該是清晰的。”

  這是泡利的一句戲言,被秦湛用在了這樣的場合上,是對衛航的徹底否定。

  秦湛之後指出了衛航報告裡的錯誤,精准而透徹。

  衛航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小丑,擺在表演席上,供人嘲弄。

  回國的路上,陸教授開導他,他說秦湛是一個真正的天才,將來必定要在物理學界有所建樹,叫他不要太過在意一次的失敗。

  “那秦湛曾經失敗過嗎?”衛航這樣問,飛機在雲層中穿行,窗外是棉花一樣的白雲。

  陸教授點頭:“失敗過。他的家庭,是他最大的不幸。”

  陸教授話中有話,衛航追問:“你怎麼知道?”

  “我們兩家有點淵源,按輩分來說我和他是平輩。很小的時候,他父母就離婚了,讓他一個人赴美留學。早些年,我還經常從他爺爺口中聽說他的情況,後來他爺爺去世,就再也沒了音訊。”陸教授道。

  這像是在說另一個人,和衛航看到的秦湛沒有一絲一毫的相像。

  生活似乎給秦湛開了一個玩笑。

  但這也絲毫沒有讓衛航的心情好轉,回國後不久,他的博士論文被退回要求修改,按照秦湛的說法,漏洞百出,衛航選擇了外出散心,地點定在了德欽。

  他報了一個戶外登山隊,說是登山隊,不如說是旅行團,大家來自五湖四海,想去看看不一樣的風景。

  在香格里拉,龐大的美麗雪山群橫亙在德欽西部,遼遠的蒼穹掛著燦爛的紅日,旗幟在天際線飄揚,一切都很美好,似乎不在人間。

  嚮導是地道的藏民,就生長在德欽,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年富力強。

  進入德欽的第一時間,嚮導給他們送上了雪白的哈達,同白雪一色。

  他就是在這時候注意到的顧辛夷。

  顧辛夷是隊伍裡年齡最小的,才十五歲,漂亮得不可思議。

  她五官極其出彩,眉梢一粒紅痣為她添了幾分瑰麗。

  衛航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樣好看的姑娘,無關乎其他,只是欣賞。

  嚮導用了許多美好的詞彙誇讚她,之後把哈達帶在她身上,對於一個十五歲的女孩來說,這樣的哈達太長,她磕磕絆絆地撩了好幾圈,才把長長的布料卷起。

  這樣的動作惹得人發笑,顧辛夷也不羞惱,反而甜甜地眯起了眼睛,像是一彎月牙。

  登山隊裡,隊長與她相識,因此格外照顧她,交談中,隊長與有榮焉地告訴他們,顧辛夷是個小畫家,她的母親很有名,顧辛夷自己也小有名氣,甚至有自己百科詞條。她這一回來德欽,是來尋找畫畫的靈感,父母不放心,但女孩正是有點青春期的小叛逆,不得已才應下來。

  衛航總算明白顧辛夷身上脫俗的氣質從哪裡來了,感情是個搞藝術的。

  德欽地勢較高,是典型的高山高原氣候,落腳當晚,村民拿了酒來款待他們,去去高原反應。

  顧辛夷年齡小,不能喝酒,但她也喝不慣奶茶,自己從包裡拿了一瓶牛奶小口地看著大夥喝。

  衛航也不喝酒,這是他常年養成的習慣,他覺得喝酒會對神經造成一定的影響,從而波及他的思維靈敏度。

  喝多了,大家就喜歡開玩笑,有人打趣顧辛夷:“小顧長得這麼漂亮,等以後長大了,不知道哪個男人能得了這麼大個好處?”說話的是個杭州人,帶著妻子來旅行,都是四十歲的年紀。

  大夥借著鎢絲燈的光線去看顧辛夷,她眉梢生長的紅痣在光裡仿佛染上了一層金邊。

  顧辛夷又喝了一口奶,砸吧砸吧嘴唇,歎氣道:“其實媳婦漂亮沒好處,真的。你看,許仙娶了漂亮的白素貞,結果自己當了道士;周瑜娶了漂亮的小喬,結果自己卻英年早逝。相反,齊宣王娶了醜女無鹽女,成就了齊國霸業;諸葛亮娶了醜女黃月英,成為一代賢相,按照這個思路推演下去,誰娶了我,就該倒大黴了。”

  她手舞足蹈地說著,臉上表情生動活潑,把大傢伙逗得樂得直不起腰。

  衛航想,這個姑娘就是一個大大的開心果,他已經很久沒有笑了,聽了她的笑話,也不自覺笑起來。

  他主動去和顧辛夷乾杯,兩人拿了一樣的旺仔牛奶罐。

  顧辛夷還比對了生產日期,竟然一樣。

  也算是一種緣分了吧。

  之後的日子裡,他們先是在附近地域遊賞。顧辛夷每天都會畫畫,衛航不懂藝術,但也知道她畫的不錯。

  可顧辛夷說,她的畫裡靈氣有餘,情感不足。

  “我的夢想就是當一個畫家,然後給我爸爸媽媽畫一幅婚紗照。”她這樣說著,眼睛裡都是光彩,比落霞掩映下的雪山更為璀璨。

  夢想這個詞很沉重,至少對衛航來說是這樣。它意味著無數個夜晚的不眠不休,意味著無數次數據的對比,也意味著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顧辛夷卻很自信,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衛航佩服她。

  等到天氣晴朗,嚮導帶著他們爬山。高聳的雪峰直指藍天,碧水與峽谷相切,金沙江、瀾滄江、怒江三江在這裡彙聚,恍有“飛湍瀑流爭喧豗,砯崖轉石萬壑雷”的奇絕險峻。

  梅裡群山中,卡瓦柏格峰是其主峰,被譽為藏區八大神山之首,因其宗教特性和兇險,至今未有人類涉足頂峰。

  登山隊從卡瓦柏格峰下的雨崩村出發,向上徒步行進。

  一路冰川莽莽,好似身披銀鱗魚甲的長龍,延伸著與雪盆、森林相交。

  行至南側,便到了從千米懸崖傾瀉而下的雨崩神瀑,他們去的時候是四月,春末夏初,高山上的雪水融化,從半山墜下,色純氣清,水霧蒸騰,將陽光折射成七色彩虹。

  災難他們繼續向上攀登的途中發生——

  天氣驟變,大雪突降,最後大片的冰川裂開縫隙,高山上的積雪隨之崩陷。

  他們遇上了雪崩。

  嚮導在隊伍的最前列,他首先發現情況有變,招呼隊員注意安全,自己卻沒來得及尋找遮蔽物,他的胸口被滾落的冰刺戳傷,在低溫的氣候下,迅速壞死,敗血症也相伴而來,發燒、低溫、失血以及食物的短缺要了他的性命。

  這個在一開始給他們送上雪白哈達的三十多歲的嚮導,就這麼獻祭給了他崇敬的太子雪山。

  衛航情況也不好,他的右腿被壓在了積雪下,時間長了,就沒了知覺,他的意識依舊清醒,卻沒有力氣了。

  顧辛夷是這一行十七人裡最先醒來的。她叫醒了附近暈倒的夥伴,幫他把腿挖掘出來,沒有工具,用的就是手指。

  衛航在她畫畫的時候仔細看過她的手,漂亮修長,像是水蔥,這時候因為寒冷,腫脹地像是蘿蔔。

  大雪一直在下,同伴也都找到,其中除了衛航,還有另外七人受了重傷,那對杭州來的夫婦肋骨折斷,呼吸困難。

  他們企圖向外界發送求救資訊,但雪崩損壞了信號發射塔。

  求救無門。

  沒有食物,沒有熱量的補充,再加上高原氧氣稀薄,一行人精疲力盡。

  雪將路都掩埋,嚮導的離去讓他們行路愈加艱辛,衛航用天上的星星判斷方向,朝著認定的出路走去。

  走行一天多後,又是一場暴風雪來襲,他們終於倒在了雪地裡。

  等到醒來時候,衛航發現自己在雨崩村外的救助站,警笛聲音一直響著。

  秦湛和他在一個病房裡。

  在殘存的記憶裡,是這個真正的天才,把他背下了山。生與死的界限中,嫉妒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他不得不承認,秦湛是個人物。

  直升飛機帶走了顧辛夷,衛航這才知道,這個總是樂觀開朗的女孩家世煊赫。

  秦湛穿了一件外套,站在門外,替直升機做了起飛引導,人手不夠的時候,每一個勞動力都是幫手。

  回到房間,秦湛難掩落寞。

  離開雨崩村的時候,警方和他們溝通交流,確認登山隊的人數。

  加上死去的嚮導一起,一共十七人,秦湛是後來在雪山裡遇見的,和他的夥伴一起,一共二十人整。

  “一死九重傷。”警官做了筆錄後這麼告訴他們。

  “只有八個重傷。”衛航篤定,秦湛和他的隊員沒有一個受傷。

  警官看了他們許久,歎了口氣道:“是九個,那個漂亮的小姑娘聽不見了。”

  漂亮的小姑娘,這是一個指代性的名詞,但在這個時候,衛航知道,這個姑娘就是顧辛夷。

  秦湛在邊上沉默不語,衛航也陷入了沉默。

  房間裡暖爐的熱氣蒸騰,外界雪霽天晴。

  皚皚的白雪有這個世界上最純潔的色彩,卻也有最殘酷的可怕。

  衛航還沒有來得及和顧辛夷說句謝謝,謝謝她把他從雪地裡喚醒,謝謝她幫他除去身上的積雪。

  當年的十一月,一部名為《轉山》的電影上映,電影裡的主角為了梅裡雪山幾經波折,甚至丟失了性命。

  衛航拄著拐杖去看了這場電影,票價52元,他記得清清楚楚。

  電影院裡燈光熄滅,畫面變換,最後定格出梅裡雪山褪去雲彩後的真容,像是一顆碩大的霜淇淋。

  衛航還記得那個傳說,若能等到雲霧退散,看到霞光掩映中的梅裡十三峰,會幸運一整年。

  他在德欽沒有等到的美景,在電影裡看到了。

  也不知道顧辛夷能不能看到。

  【表白日記】:

  好像被她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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