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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科生表白指南》第51章
第051章

  顧辛夷遇到了戀愛以來的第一個難題——如何哄好單方面冷戰的男朋友。

  事情說來簡單,又有些複雜。

  起因在於——她拒絕了秦湛的求歡。

  同學聚會那一夜回來後,秦湛整個人就焉答答的,約他出來逛街——不約,約他出來看演唱會——不認識,約他出來看星星看月亮——不看,顧辛夷只是以為他忙,遂又勸了一勸,叫他先行一步回江城,一來他做研究不耽誤,二來也免得被老顧發現。

  可是就這麼一勸,顧辛夷就撞到了槍口上,秦湛那時候剛吃了飯,正帶著她在商場轉悠消食,顧辛夷巴拉拉跟他從大道理說到小道理,重點說到戀情曝光後,老顧會如何血腥殘暴地打斷她的小狗腿。

  秦湛很是認真耐心地在聽著,在她發言結束後,還安慰了她:“首先,你可以保住你的腿,其次,我要來說說我們的問題。”

  顧辛夷當場就呆住了,磕磕絆絆地問:“什麼,什麼問題?”

  到目前為止,兩人交往不過小十幾天,顧辛夷自認為把一個乖巧聽話甜美懂事的女朋友形象扮演地極其好,除了有時候缺心眼,秦湛也是溫柔體貼的男友一枚,除了有時候很幼稚。顧辛夷忐忑地把事情都過了一遍,實在沒想出來有什麼問題。

  秦湛抿抿唇,左手插著口袋,道:“問題一,你為什麼要把我的QQ拉黑?”

  顧辛夷往後退了一步,心裡怕怕。

  秦湛追上來,他腿長,走得不疾不徐:“問題二,你為什麼要把我的微信刪除?”

  顧辛夷又後退一步,卻靠到了柱子。

  秦湛手撐住柱子,湊近她:“問題三,你為什麼要把桌面圖片從我換成別人?”

  顧辛夷後背一涼,把脖子縮進了大大的軟軟的圍巾裡。

  秦湛眯了眯眼睛,堵住她的去路,道:“問題四,你有沒有吃我送你的蘋果?”

  顧辛夷可憐兮兮地搖頭。

  商城裡人來人往,大多是一家人一起,看見他倆的小動作,也不甚在意,還以為是一對甜甜蜜蜜的小情侶在說情話。

  秦湛哼了一聲,替她整理了圍巾,語氣平淡地告訴她:“你現在有五分鐘的自由陳述時間。”

  她戴了一條粗毛線鉤花的菱格圍巾,是岑芮女士年前托人從澳洲帶回來的,軟軟呼呼,最是舒服的,可被他這麼一上手整理,顧辛夷只覺得脖子上橫亙著的不是圍巾,而是一把大刀,她向來跟不上秦湛的思緒,只能老老實實地交代。

  她那時候全身心都沉浸在暗戀無疾而終的悲傷當中,自然不想睹物思人,便把該刪的都刪了,在一起之後,又不敢主動提這一茬,秦湛又總用電話聯繫,便也得過且過了。至於蘋果,她還想著那是秦湛留給她最後的紀念呢。

  顧辛夷越交代越覺得自己無辜,也越說越理直氣壯,最後脖子一梗,雄赳赳地道:“這都是你的錯!”

  她想著秦湛該會想明白,先服軟低個頭,哪知道秦湛只是先點點頭,又敲了敲太陽穴道:“那麼問題五,你為什麼拒絕我的求歡?”

  求歡這個詞把顧辛夷炸的是暈暈乎乎的,她特別害羞,豆豆的資源教育讓她非常難為情,最後對對手指,委婉地說道:“我還沒有到法定的發情期。”

  秦湛:“……”

  秦湛把她的圍巾再是一攏,身上怨氣沖天,他很是生氣,倒也不忘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義正言辭地宣佈道:“顧辛夷,我在法定的發情期內,所以我現在要回酒店自己冷靜一下。”

  顧辛夷:“……”

  他抬腿就走了,他走得特別傲嬌,先是大步跨了兩步,又狀似無意地回過頭來看她,見她跟上來還放慢了頻率,顧辛夷得了便宜賣乖,屁顛顛地跟上去同他說好話。

  為了表示她關心秦湛的身體,她特別勸阻:“你要回酒店擼嗎?豆豆說,擼多了傷身……你要不就少看點片?”

  秦湛聞言臉色鐵青,他正經地回答道:“放心,我不擼,我只做春夢,夢到的人都是你。”

  顧辛夷嘴巴張的大大地,臉上表情都凝固了,在“你你你你”了半天後,相當爭氣地——

  跑走了。

  跑走之後她就後悔了,只覺得自己慫包,有賊心沒賊膽。

  她回了家,把秦湛的問題思索良久,實在想不出她何時曾經拒絕過秦湛的求歡,遂馬不停蹄地求助豆豆。

  豆豆是個黃腔百事通,十分看不上顧辛夷今日的落荒而逃的作為,先把她好一通教育,最後才問:“他有沒有和你說過他餓了之類的話?”

  顧辛夷忙說有。

  豆豆問她回答了什麼。

  顧辛夷一五一十地複述。

  這一回,秒回資訊的豆豆隔了三分鐘才把消息發送過來,語音裡聽去都是斷斷續續的字眼鑲在“哈哈哈哈”的大笑裡:“臥槽!蘭蘭,他這哪是想吃口紅啊,他就是想和你接個吻!哈哈哈!”

  豆豆又回了個表情包——論秦湛的心理陰影面積。

  顧辛夷:“……”

  之後的時間裡,豆豆給她科普了各大火車套路,顧辛夷覺得她真的被豆豆帶壞了。

*********************************

  秦湛收拾行李的那天清晨,顧辛夷決定賢妻良母一把,厚著臉皮就去了秦湛住的酒店,幫他收拾東西。

  他開門時候有些意外,還有些靦腆,臨了去衛生間洗漱還強調了一把:“我是去沖澡,不是擼!”

  顧辛夷憨憨笑,推著他走開,去到他的臥室。

  他一直就住在這家酒店裡,落地窗外是車水馬龍,黑白的裝潢很簡單,卻又有些冷然,房子空蕩蕩的,只住了他一個人,絲毫沒有煙火氣息。

  不知是酒店服務還是秦湛自己做的清潔,床單被套都是一絲不苟。

  顧辛夷從櫃子裡拿出來一個鐵灰色的行李箱,不大,她把衣物疊好,一件件放進去,卻在最旁邊的暗格裡見到了一個相框。

  是一家人的合照。

  頭髮花白的老人坐在最中間,穿著喜慶的紅色唐裝,一左一右分別是一男一女,中年模樣,最後頭站著的是比這時候年輕稚嫩許多的秦湛,他笑的很開心,十五六歲的面孔上洋溢著團聚的喜悅。

  顧辛夷翻到相框的背面,留白處有一行淺淡的字跡,稍微有些褪色。

  “新年快樂。”

  顧辛夷又看著照片裡的秦湛許久,他那時候氣質還很柔和,俯下身貼著身前的老人,眼睛明亮又清澈。

  她想起秦湛曾經說過的話——

  十二歲出國,背井離鄉十三載。

  透過這張照片,她像是穿越了時光,觸到了秦湛的少年時代。

  一個孤獨的渴盼家人的少年時代。

  或許他曾經從未想過離開這片生養他的土地;或許他也從未想過與家人別離;又或許,他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會閃耀物理界的天空。

  時光打磨了他的模樣,依舊乾淨,卻不再溫暖,人潮裡獨來獨往。

  顧辛夷想像著他的過去,悵然若失。

  衛生間傳來開門的聲音,顧辛夷歎了口氣,把相片又重新放回了暗格裡。

  秦湛進來的時候頭髮還有些沒有幹,他用毛巾擦著,再扯開毛巾的時候,已經變得亂糟糟的了。

  顧辛夷已經收拾地差不多了,問他還有什麼缺失。

  秦湛四下看了看搖頭,又把行李箱裡的圍巾抽出來。這是顧辛夷送他的,秦湛還圍著它吃了臭豆腐,回來就嫌棄上面的味道,洗了一次又一次。

  “不放這裡嗎?”顧辛夷問。

  “不放,我要圍著。”他搖頭,一頭的亂髮也隨著搖動,可愛又固執。

  顧辛夷心裡軟地不可思議,上前就抱住了他。

  秦湛也乖乖地由她抱著,用圍巾去蹭她的臉蛋。

  “我要送你一份生日禮物。”顧辛夷放開他,從包裡翻出來了一歌禮盒,翻開來是一條領帶。

  秦湛眼睛亮亮的,閃爍地像是星子,他小心地扯下圍巾,叫她幫他帶上。

  顧辛夷哭笑不得:“你又沒穿襯衫。”他穿的是一件圓領毛衣。

  “可我就要戴。”秦湛歡喜地湊上來,彎下腰,任她擺弄。

  顧辛夷送的是一條黑色的細領帶,她手很巧,不一會兒就幫他打了個好看的結,還順手幫他順了順亂糟糟的頭髮。

  秦湛拉著她到穿衣鏡前左看右看,穿著毛衣,脖子上掛著領帶,有些滑稽,可秦湛倒是十分滿意。

  “是要綁住我嗎?”他問。

  顧辛夷點頭。

  “那我已經被你綁住了啊。”秦湛親了親她的額頭,又放開,想了想,道:“不過我還是想換一份生日禮物。”

  這話同她說的如出一轍,顧辛夷羞答答地說:“是要換我嗎?”

  “不。”秦湛搖頭,貼著她的耳朵道,“我想換一個吻。”

  顧辛夷也不回答,大著膽子拉著他脖子上的領帶往下扣,在他彎腰低頭的時候,親吻了他。

  這一吻很快,顧辛夷把頭埋得低低的。

  秦湛舔了舔嘴唇,回味地問她:“可以再來一次嗎?時間長一點的,我還沒有嘗到你口紅的味道。”

  顧辛夷滿臉通紅,怯怯地回話:“可以。”

  秦湛吻得很用心,像是在用唇舌觸碰一件稀世珍寶,顧辛夷有些透不過氣來,餘光瞥見鏡子裡她還拉著秦湛的領帶,秦湛彎著腰,配合她的身高。

  “是蜂蜜玫瑰味道的。”他砸吧嘴,“和我想的一樣。”

  “從什麼時候開始想的?”

  “從科技節的時候開始。”

  顧辛夷又“你你你”了半天,臉上紅彤彤一片。

  秦湛就笑,脖子上領帶一晃一晃的,嘴角還有一些殘餘的口紅印記。

  高鐵時間定在中午時分,秦湛就要出發,他不讓顧辛夷去送,因為天氣預報說有雨,擔心她感冒。

  退房前,顧辛夷再三問他行李有沒有什麼遺漏。

  秦湛想了想,點頭說:“漏了我的女朋友。”

  天空黯淡下來,風吹得道路兩旁掛著的紅燈籠左搖右晃,是大雨來臨的前兆。

  顧辛夷心裡卻是一片晴好。

*********************************

  秦湛走後兩天,顧辛夷也到了返校時間。

  走之前,老顧又帶她去做了聽力檢測。

  醫生還是那個樂呵呵的醫生,見了她誇讚道:“氣色看起來好多了。”

  老顧拍了拍胸脯,得意道:“那是,不看我每天都給我家花姑娘做多少好吃的,都是大補!”

  顧辛夷忙跟著一起誇老顧,讓老顧成就感倍增。

  聽力檢測依舊沒有任何問題,醫生叫她放寬心。

  顧辛夷想了想,問道說:“車禍造成的耳聾能治癒嗎?”她想替學委問一問。

  醫生皺起眉,沉思片刻,回答道:“這就要看他/她的傷勢了,很難說地清楚。”醫生見她踟躇,歎了口氣道:“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樣的好運氣,能在接受治療之後,淤血自動化開,更多的時候,器官的損傷會帶來不可逆轉的悲劇。”

  顧辛夷默然。

  老顧見她心事重重,壓低了聲音勸她:“花姑娘別怕,有什麼想問的,就問。”

  顧辛夷靠在老顧身上:“醫生,淤血會不會有恢復的可能,我的意思是,我又……”

  醫生瞭解她的意思,他沒有給出完全否定的答覆,只是誠懇道:“我不知道。或許有,或許也沒有。但失聰的可能性很低。”他很抱歉。

  這是他的第一個患者,十五歲入院治療,一年後痊癒。

  顧辛夷想起夜裡學委冰涼的手臂和冰涼的眼淚,緩緩地點頭,向醫生告別。

  家裡岑芮正替她收拾東西。

  她不像秦湛,就一個小行李箱,岑芮女士和老顧恨不能讓她把一個家都帶著過去,什麼特產零食都備了一份。

  以至於帶的太多了,顧辛夷根本就提不動,老顧又把東西都扒拉出來,想著快遞寄過去。

  岑芮把過年時候的照片洗了一份出來,挑了張好看的全家福用漂亮的木藝相框框起來,放進了她的行李箱裡。

  顧辛夷拿著照片。照片裡的她也同十五六歲時候的秦湛一樣笑的開心。

  她學著秦湛的筆觸,也在上頭寫上了新年快樂。

  星城這兩天又是大雨傾盆,顧辛夷不讓岑芮去送她,岑芮偏偏要去,她進了檢票口許久,兩人還在護欄邊上待著,顧辛夷揮手讓他倆回去,揮了幾次,老顧才拉著岑芮離開。

  距離高鐵停靠還有半個小時,顧辛夷坐在列車資訊表底下看。

  身邊有一對小情侶難分難舍,女方要北上求學,南方留在星城。

  顧辛夷突然很慶倖她和秦湛相遇在大學裡。

  剛巧手機鈴聲想起,秦湛打來電話,他期期艾艾地問:“我可以來接我的女朋友嗎?”

  顧辛夷說可以。

  秦湛又問了:“那我可以在接到她之後親她一下嗎?”

  顧辛夷又說可以。

  秦湛就在電話那頭吃吃地笑。

  【表白日記】:

  今天我們接吻了,時間是大年初十,上午十點十二分。

  她親了我六秒中,我親了她六分鐘。

  她比夢裡更香甜。

  讓我一下就,起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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