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似霧非霧

以往的每次夢境，對方總是離她而去。

可是這一次，神奇的，她逆著陽光，她竟是看清了對方的眉眼，那如畫的容顏，那清潤卻包含溫情的眸子，正定定的，含笑的看著她。

這樣一雙眸子，她如何都不會忘記。

那是她第一次進宮，與人走散了，迷了路，不知如何就闖進了一個宮殿裏，就是在那裏，她看到了這世間最好看的一雙眸子。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盛滿了盈盈的笑意。沒有厭惡，沒有嘲笑，沒有譏諷，而是滿滿的清澈，明亮，那笑容中更是絲毫沒一絲雜質，澄清的叫人心頭發軟。

見她進來，白皙無暇的麵容上綻開一抹小小的笑顏，將手裏的一個雕像遞給她：“你是今天第一個敢進這裏的人，喏，這是我雕的，你要好好收好哦。若是讓本殿知道你丟了或者是損壞了，我就罰你再做十個來陪我。”

那是怎樣的一雙手啊，在陽光下晶瑩透徹，白皙的手上還留有嬰兒肥，卻已經隱隱可看出修長的骨架。

便是這雙手，每每懸在她的夢裏，令她無法釋懷。

可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被手裏的小人吸引了。一個木雕的小人，模樣好看極了。

她不會雕刻，也怕要再要陪十個給他，更是喜歡那個如在畫中走出的仙童一般好看的小人，大大的笑顏綻放在臉上，嗯了一聲堅定的點了點頭。

可即便是再小心再仔細，等她出了那宮殿，便也無法再保持。

因為她那嫡出的大姐姐，在看到她手裏的小人的時候，竟是滿麵震驚的誣陷她是盜賊，強硬搶奪還不算，更是生生將她推落湖底。

那是寒冬臘月的湖水啊，冰寒入骨，冷入心肺，凍得她瑟瑟發抖。掙紮之間冷水灌入喉間，便如在冰窖裏般從裏到外都刺骨冰涼。

那一刻她以為今生大抵也就如此了，她甚至隱隱看到姨娘微笑著在向她招手，她心中多少便也還有些安慰。

是姨娘來接她了呢。

隻是最後終究竟是得救了，卻因此忘卻了許多事情。包括那送她小人的人，包括他那時氣急敗壞的毫不猶豫的跳下來救她的畫麵，更是忘了兩人都不會梟水差點雙雙溺死的結果……

那時的他個子比她高上些許，可到底身子弱，加之她胡踢亂蹬，隻知曉要緊緊的抓住他，抓住這唯一的救命稻草，結果可想而知，差點就因此雙雙溺死。

記憶一點點的複蘇，她發覺她忘了太多太多，她明明能看清楚那雙眼睛，可卻看不見他的麵容，依舊是飄飄渺渺隔著一層紗。

可明明，明明就差一點了。

睜開眼睛，她下意識的一摸，發現身邊是空的，冰涼的觸感告訴她，身邊沒人。

她一瞬間有些怔愣，而後這才想起昨夜的一切，麵容便也刷得一聲紅了起來。

鼻息間的清香依舊縈繞，可她卻像是被什麽蟄了一般，快速的起身下床。

“小姐可是醒了？”許是弄出的聲響驚動了外麵的人，素錦在門外問道。

“嗯，醒了。”聽見是素錦，她不免蹙眉，正想出聲詢問，卻見素錦已經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幾個侍女端著洗漱用品與一應吃食：“殿下一早就出去了，吩咐奴婢等小姐在門外守著。”

“你身子還沒好，怎的這會過來了？”木錦嫿不讚同的看著她：“再說我身邊也有人伺候，你快些回去，別又感染了。”

一旁的婢女便也跟著道：“是呢，奴婢好說歹說勸了這大會，可是素錦姐姐就是不聽，非得自己過來……”

木錦嫿抬了抬眉眼，那婢女便轉動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笑著道：“奴婢小蝶，是奉趙大人令來服侍小姐的。”

趙禎？也罷，她點點頭，轉而看向素錦：“你還是快些回去吧。”

“奴婢不礙了呢。”哪知素錦卻隻是笑笑：“小姐能這般，奴婢已經知足了。”

看這說的什麽話，木錦嫿蹙眉：“你就快些回去吧，別逞強了，等你真的好了再來。

”

素錦隻是微微一笑，從容的指揮著侍女們，再扶起木錦嫿，坐在梳妝鏡前，便有侍女魚貫的排在她麵前服侍她。

等一切侍弄好了，不等她開口，素錦又扶著她坐在飯桌前，默默為她布菜。

一旁的小蝶看的直咋舌，這樣的排場她還從未曾看過，這得是多高的官家小姐才能有？看著木錦嫿，她轉了轉眼珠，心中突然就有了計較。

而這過程中，素錦一直忍著咳嗽，即便她忍功一流，可是木錦嫿卻依舊看得出，她其實很辛苦。

她安靜的任由她服侍，以往常還快的速度用了一小碗清粥，便放下筷子，靜靜的看著她：“這下你可以去休息了吧？”

素錦驚詫的看了她一眼，正想說些什麽，卻被她淩厲的目光看的低垂下頭：“可是小姐……”

“沒有可是，若是你還想往後待在我跟前，就按著我說的話去做。”木錦嫿淡淡的道，麵上是不容置疑的麵色。

“是，奴婢曉得了。”素錦目光掠過那一個空碗，目光裏忽然就閃過一絲什麽，眼眶也莫名的有些濕潤，目光漸定，默默退了下去。

看著她終於走了，木錦嫿終於籲出一口氣，暗道真是不要命了，目光看著她的背影卻突然有些感慨。

想來當是她半夜上山的消息被她知曉了，自覺沒盡好本分，這才強撐著精神過來。

目光漫過窗台，想起昨夜的藥效當是起了作用了，也不知是否有用。這般一想就再也坐不住了，直接起身往藥房走去。

來到藥房，原本還病怏怏的病患竟是有了些許的精神，有些人更是主動與她打招呼，意外讓她一怔，唇角緩緩綻開一抹笑顏。

那一刻的她，明媚如那初升的太陽，耀眼的令人矚目。

這之後的幾天，她更是整日整夜的關在藥房裏，不管是逃避也好一心研製著藥方也好，她都不曾再見到蘇暮隱。

幾天時間很快便過去，這幾天蕭太醫也隨侍在旁，兩人一起研製一起商討一起做著各種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