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七章 冷心冷肺
她清冷的聲音如跌落玉盤的珠玉,叮咚作響,卻令人無端生了冷意。
她這是什麽意思?木華陽頓時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個女兒,第一次認認真真的看著她,仿佛想在她的麵上看出什麽。
可惜,不過是徒勞。
木錦嫿挺得筆直的身板上,是那般堅定的神情,那雙如點漆的黑眸裏,有著深深的決絕——她要一個公道!
對的,她不願就此放過今日所有參與這事的人。
她說是責罰,其實是想要處置木碗婷!大夫人的眼睛裏微微眯著,掩住裏麵翻滾蒸騰的恨意。
她知道,今天這件事若是再追查下去,吃虧的一定是她的一雙兒女。
“你這孩子,不是我說你,西廂房那麽偏僻的地方,怎的也敢帶著幾位殿下去。所幸今天是沒傷及他們,若是不然……”大夫人目光沉沉的看著她,目光又淡淡掃過木華陽,果就見他的身子微微一僵。
她的嘴角冷冷一挑,又道:“這事說到底也不過是你一時思慮不周,你父親不會怪罪你的,快些起來吧。”
大夫人麵容慈愛,手心卻緊緊掐住,說完示意身邊的人前去扶她起來。
“母親說的是,若是女兒一早知曉有人存了禍心。想在那裏陷害兒女,令女兒名譽掃地。就算給了女兒豹子膽,也是不敢前往的。”木錦嫿淡淡的掃視了那仆人一眼,見她生了怯意,這才繼續道。
“這一切都怪女兒,是女兒沒有明察秋毫,沒有察覺出在自家府中也會有人包藏禍心加害與我,惹出這許多的紛爭。都是女兒的錯,請父親責罰。”她說完便低低的伏下了身子,淡淡的口氣卻讓人知道,她這是要得到一個答案。
大夫人氣得咬牙,恨不能上前扇她幾個巴掌。目光卻在觸及她手裏的紙條時,生生頓住。
不管那張紙條是誰人寫的,如今她就是木碗婷的死穴,讓她牽扯不清。
她若是再爭辯也無濟於事,少不得還得將事情扯到了自己身上。她便
也罷了,可是婉婷是無辜的啊,她不能牽連到她。
這種受製於人的感覺,簡直糟糕透了!
木碗婷同樣很是驚慌,她盈盈的眸子看向大夫人,急切的看著她。
那是她用來陷害木錦嫿的,若是真的查起來,她絕對逃不了!
想道這,她又恨恨盯著木錦嫿,若不是她……若不是她……此刻自己還是那個受盡萬千疼愛的人。
這一切,都怪木錦嫿!
大夫人此時已經急了,第一次在木華陽的麵前落了淚:“老爺,不管如何,這都是妾身管教無力,求老爺看在妾身的份上莫要怪罪三丫頭。婉婷的身子骨弱,嫿兒也不懂規矩,這才鬧出這些……”
她說著淚眼朦朧的看向木錦嫿,言詞切切,目光卻像啐了毒的針,生生紮向她。
她袖子裏的手緊緊捏住,這才止住這翻騰的恨意:“都是我平常疏於管教,這才導致你如此張狂的性子。往後我會多抽出謝謝時間,好好教導你。從明日起,你便每日裏開始到我的院子裏與我學習些禮教吧。”
木華陽麵色沉沉,似在思索大夫人的話。
木碗婷卻已是忍不住,冷冷的望向木錦嫿:“母親這些年來盡心盡力教導你,卻不想教出一隻白眼狼!”
大夫人冷喝一聲:“婉婷,她好歹是你妹妹,你莫如此說她!”
見木華陽不為所動,大夫人狠狠心,突然便跪倒在木華陽的麵前:“府中鬧出如此笑話,都是妾身沒管教好的緣故。老爺從小就將她捧在手心裏,如今難道忍心讓她就這麽的跪著。這冰天雪地的,婉婷的身子受不住這麽凍……”
她的聲音哀慟,神色悲戚,顯然是傷心到了極點。
木碗婷的面容早已經被氣歪,伸出手來扶著大夫人,而後望向木錦嫿:“母親都這樣了,你竟還要苦苦相逼麽?”
木錦嫿淡淡的看向她,聲音帶了哽音,令人心生不忍:“如今是大姐與母親在逼我吧。”
“你——簡直是胡言亂語!”木碗婷冷冷的看著她,目光中射出利
箭,恨不能將她淩遲。
木錦嫿卻不再理會她,低低的將頭低垂了下去,掩住眼裏滑過的譏誚。
老夫人冷然的看了大夫人母女一眼,心疼起伏不定,停下了手裏轉動的佛珠。
簡直是不知廉恥,她都快要被這對母女給活活氣死了。
木華陽卻暗自心驚,他的這個女兒,越發的叫人瞧不清楚了。
她這樣決絕的神情,讓他想起了四姨娘。
那個女人,是他這一生當中遇到的最為剛強的女子。即便是自己瀕臨死亡,也要為了旁人的性命不顧一切。
自她過世,他的心思便也漸漸淡了,如今她的女兒性子與她相差無幾。
一樣的倔強,一樣的剛強不折。
實在是令人厭煩。
他素來喜歡柔靜的女子,對這樣剛強的女子實則並不喜。
可是那時的他為何會那麽瘋狂的喜歡上她呢?喜歡到即便知道她的心並不在他的身上,也不顧一切的將她娶進來。
果真是孽緣。
他靜靜的看著麵前的木錦嫿,心思浮沉,眸中也掠出幾許柔情,隻是很快便被冷漠覆蓋。
這樣的女兒,不為他所喜。
屋子裏靜悄悄的,沒人敢開口說話,木子峰從始至終都沒出聲,是因為他知道,今日的木錦嫿,必死無疑。
並不是他不敢出聲,而是自那次過後,大夫人便警告過他,在他的父親麵前,他隻要極力做個好兒子好哥哥就行了。
母親果然是厲害的。
他望向麵容委屈的大夫人,又看著跪在地上執拗的木錦嫿,輕輕的掩下眼簾,也掩住了眼裏的冰涼。
這件事,是給木錦嫿一個說法,還是包庇木碗婷,保住這個嫡出尊貴的大女兒。所有人都在看著,看著木華陽的決定。
外人不知道,可是木錦嫿卻已經察覺,木華陽選擇了木碗婷。
說到底還是嫡出的女兒高人一等。
老夫人此時也已經知道了他的決定,歎息的看了木錦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