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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不合》第47章
  

  第47章

  江邊彷彿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兒,霍學川他們到的時候又起了陣風。謝經年車未停穩便摔門下去,他沒有一絲遲疑地往前跑,踩著碎玻璃和破爛的小零件奔到了面目全非的車前。

  地面上有一灘血,順著往上是被血弄濕的輪胎,車門縫兒還有血在一點點流出,玻璃碎了,他望一眼就能看見裡面的人,可他不敢望。

  輕輕把門打開,濃郁的血腥味兒撲面而來,他靠近到駕駛位旁,只覺頭腦一片空白。元遠就趴在方向盤上,安安靜靜的,額頭眼角都被血糊著,整張臉已經看不清模樣。

  謝經年脫下外套給元遠蓋上,然後試圖把人抱出來。

  聚集的人越來越多,警車和救護車也鳴笛出現了,霍學川攬著方知謹站在幾步之外,看著謝經年把元遠抱了出來。

  像是再也無法支撐,方知謹徐徐倒地跪在了玻璃碴上,霍學川往起抱他,他拚命搖頭,眼睛死死盯著毫無生息的元遠。

  霍學川深吸口氣,然後去和警方打點,打點完立刻給別處打電話,哽咽著交代道:「今晚的事兒,按交通意外處理,使最大的勁兒去壓。」

  他來回打了三四個電話,把警方和媒體兩處都通知到了,等掛斷轉身,正好看見謝經年抱著元遠立在擔架旁,但卻不肯鬆手。

  方知謹癱坐在原地,已經徹底放聲大哭。

  霍學川沒發現自己也流了淚,他疾步過去對謝經年說:「年哥,你把小元放下,你抱著他醫生怎麼搶救?!」

  說完才發覺醫生們一直在說「節哀順變」。

  謝經年把元遠抱得更緊,甚至用臉輕輕蹭元遠的頭髮,他聲音低沉並帶著一絲顫抖,說:「人死了才需要節哀,他在睡覺而已。」

  警戒線外圍觀的人群被驅散,沒有媒體敢來報道,王哥的屍體已經被裝上車,車上還發現了一包毒品,也就是他說給元遠帶的糖。

  歐拉和邊梅雪沒多久也趕到了,邊梅雪趔趄倒地,似是無法接受這件突如其來的意外。歐拉哭著跑到謝經年跟前,抓住元遠的手瘋了似的喊叫。

  霍學川把方知謹從地上拽起來,他們五個圍成小小一圈,元遠被抱在中間,醫生們都退後,他們像舉行告別式一般。

  「遠遠,風被我們擋住了,壞人也被我們擋住了。」謝經年垂眸,眼淚掉在元遠的胸前,「以後再也不會疼了,你解脫了。」

  可我也再也沒有和你的以後了。

  沒人注意到天是什麼時候亮的,現場的血跡已經被警方清理乾淨,但縫隙角落還有些被落下的斑駁,網上傳著地雷成員出車禍的爆料,但始終沒有媒體吭聲。

  元遠的屍體暫時被放置在醫院,愛簡高層連夜來弔唁,謝經年誰都不看,就在一旁守著。霍學川跟著汪總出來,問:「汪總,今天九點的解散聲明還出麼?」

  「先出小元的,爆料亂傳,得正式出聲明讓他清清白白地走,也給粉絲一個交代。」汪總說著紅了眼,「小霍,你盯著點兒,圈兒裡最不缺的就是蒼蠅,誰趁機干下作事兒,就都別想安生。」

  「我知道了。」霍學川點了點頭,其實他已經叫人留意,合作的劇組和認識的藝人中,但凡藉機炒作的,都要從這行滾蛋。

  等汪總走後他還杵在原地,他沒勇氣再進去,就那麼立了一個多小時後,方知謹忽然推門而出,哭著撲進了他懷裡。

  門敞開著,他看見謝經年在給元遠蓋上一層單子,從腳到臉。

  真的是時候說再見了。

  上午九點,愛簡傳媒和地雷官網同時發了聲明和悼文,各大媒體紛紛轉發,闢謠一整晚的粉絲仍不相信偶像已去,明明網劇還在每天播著,街上還能聽見他的歌,人怎麼就會走了。

  如元遠生前所想,他的新聞吸引了最大的關注,而且在一位成員意外去世的條件下,組合解散變得順理成章。

  出道兩年,從被嘲到爆紅,地雷唱了街知巷聞的歌,開了巡迴演唱會,出了天王和炙手可熱的人氣小生,今時今日,各人前路已定,至此終於散場。

  塵埃落定,元遠的葬禮在一個晴天舉行,小小的碑上只刻著幾行字,連名字都沒有。謝經年立在墓前,輕聲說:「元不是你本姓,遠卻實實在在是令你無依漂泊的名。寶貝,以後在這兒安睡或去別處走走都好,但我來看你的話,一定要乖乖等我。」

  方知謹埋首在霍學川胸前,眼淚沾濕了對方的胸口,他努力平靜下來,然後上前放了一束小花,「生時無父母呵護,長時無親朋看顧,小元,現在你走了,你最喜歡的人和哥哥來送你,你在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每天快快樂樂的。」

  說不完的叮囑和說不出的再見被一併封存在口中,日頭照得人暖洋洋的,很快樹就都會綠了,花兒也都會開了。

  新聞總會變舊聞,任何事兒都有過去的一刻。

  邊梅雪帶著行李走了,工作不等人,他已經是王牌綜藝的主持了,過兩天就要正式錄第一期節目。歐拉已經改簽了一次,現在真的要回美國了。

  霍學川主演的愛情劇終於開播,前兩集就拿了同時段的收視率第一,話題熱點不斷,他和姚遙成了最矚目的熒屏情侶。

  「你見我的膏藥了嗎?」方知謹推開浴室的門,裡面熱氣氤氳,他進去把洗手台上的袋子拎上,「這不是面膜,拿也不看清楚。」

  聞聲從淋浴間出來的霍學川滿身水滴,拽住對方說:「來都來了,給我擦擦背。」

  方知謹被拽進了淋浴間,睡褲背心迅速濕了,他讓霍學川轉身好擦背,誰知霍學川從正面把他抱了個結實,說:「動作片危險,你又嬌氣,別非扛著不用替身。膏藥也不能老貼,帶倆護理照顧著點兒,劇本背倆鐘頭就歇會兒,給我打個電話或者發信息。」

  方知謹一下一下撫摸著霍學川的後背:「你最近總是患得患失的,《如果是你》火成那樣也不見你笑。」

  這個圈子就是這樣,當初的《北平盡頭》從劇本到拍攝無一不精,都說是奔著獎項去的,可播出後的低迷反應未免讓人不甘心,霍學川所有打戲、爆破戲都親身上陣,原聲現場收音,然而最後連宣傳通稿都沒機會發。

  現在的《如果是你》拍攝相對輕鬆,劇情甚至經不起推敲,然而在他和女主的人氣加持下一路飄紅,爆發是遲早的事兒。

  擱在以前霍學川或許會很高興,但如今經歷了太多,他真沒什麼感覺了。給方知謹脫掉衣服,他們纏綿在一起洗完了澡,最後方知謹跟他十指相扣,說:「等得了空,咱們去看看年哥吧。」

  第二天一早方知謹就飛去了劇組,霍學川準備上節目,後面還排著一堆廣告。

  就那麼忙了好幾天,他去公司給新戲錄主題曲,錄完順便去了總監那兒一趟。

  「我是負責你們組合的,現在組合沒了,我也管不著你們了。」總監看他來挺高興,「聽說你把小漠要走了,我還得重找人。」

  霍學川笑笑:「小漠本來就是影視部調來的,人家也願意還回影視部。您現在忙什麼呢,總不能做空殼司令吧?」

  總監拍拍桌上的一份文件:「公司已經在準備新組合了,這回每人簽了五年的約。」

  霍學川失笑:「不會叫shift吧?」

  離開公司,他開著車從大樓前的街上駛過,過不了多久,那塊兒大顯示屏就有新的宣傳片了,和他們當初一樣。

  瞧瞧,這不都過去了麼。

  回到干休所,他把車停在了霍老的院兒門口,院兒裡的桃樹開花了,抽空飛回來的方知謹正坐在樹底下聽霍老白話。

  「樹跟人一樣,得照顧,但不能照顧得太細,記住了麼?」

  「記住了,人還得揍呢,樹用不用隔三差五薅點兒樹皮?」

  「怎麼跟敗家子兒一樣貧了。」霍老努努下巴,「敗家子兒回來了,最近淨裝深沉,到家了還不下車,瞎瞅什麼。」

  方知謹轉頭望去,隔著玻璃看不見什麼,但他知道霍學川也在看他,所以就抿嘴安靜地笑著。

  等到五六點的時候,他倆從家裡搜刮了點兒蔬菜水果,準備去謝經年那兒看看,然後仨人一起吃個晚飯。路上很堵,半天才走了一半,霍學川也不急,牽著方知謹的一隻手摩挲,問:「拍戲順利麼?」

  「嗯,就是導演有點兒暴脾氣,老發瘋。」方知謹帶著淡淡的笑,臉龐被夕陽鍍了層金,「你帶魚丸那些會不會化了啊,也不知道堵多久。」

  「沒事兒,這不動了麼。」霍學川也輕笑一聲,車流漸漸向前,經過百貨商場的時候能看見他和姚遙的巨幅情侶海報,於是趕緊抬手遮住方知謹的眼。

  方知謹躲開:「我都看見了!」

  終於到了謝經年住的公寓,他們拎著吃的上樓,出電梯後看見謝經年的助理正好在關門,打過招呼後,霍學川問:「最近怎麼樣,專輯好像沒動靜了?」

  助理說:「海歌什麼都準備好了,現在就等著謝老師露面,專輯押後個巡更沒法辦,我隔兩天來送回吃的,但謝老師不讓我多待,打掃房間也不行。」

  他倆瞭解後才進去,關上門只覺十分憋悶,霍學川去放東西,方知謹去開窗通風。等忙完走到書房門口,看見謝經年盤腿坐在沙發上,手裡抱著那把紅色的貝斯。

  「年哥,我和方兒來看看你。」霍學川走近拉椅子坐下,「這些日子你都沒出過門麼?我們帶了點兒菜,咱們吃火鍋怎麼樣?」

  謝經年撫摸著貝斯說:「火鍋要人多了才好吃,現在人不夠。」

  「人永遠不會夠。」方知謹站在門口,「浴室只有你的毛巾,只有一支牙刷,廚房也少了一個配套的杯子,沒猜錯的話衣櫃也只有你的衣服。他走之前把自己的東西都扔了,他不想你看了難過,你卻這麼著折騰自己。」

  謝經年搖搖頭,然後起身把貝斯放好,他走到桌旁說:「昨晚我在這兒寫歌,他喊困,讓我早點兒陪他睡覺,睡之前他給我喝了杯水,說我快開個巡了,得保護嗓子。」

  霍學川把椅子踢倒,生氣地抓住謝經年的衣領晃了晃:「昨晚小元沒有在這兒,你也沒有陪他睡覺!你他媽給我醒醒,小元根本不在了!」

  謝經年手覆上桌邊的樂稿,繼續道:「他給我吃了點兒安眠藥,我很快就睡著了,而且越睡越沉,還做了個噩夢。夢見你們來找我,然後他出事兒了,江邊的車上,我把他抱下來,很多人跟我說節哀順變,後來天晴了,我又到了一個葬禮上。」

  「這個夢好長,等我醒了一定要罵他兩句,再抱他一會兒。」謝經年很慢地說著,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霍學川無力地鬆開了拳頭,方知謹卻走進來把謝經年推倒在地,樂稿也被掃落得到處都是,其中有一張題目寫著《遠遠》,他撿起問:「你什麼時候才能醒?你要騙自己多久?春天過完,還是下一個春天?」

  「只剩我一人唱歌一人吃飯,玻璃如刀大膽踩過卻眼紅不敢望江面。」

  「你看看你寫的,你他媽什麼都明白為什麼就是不面對現實!」方知謹頸間的血管都微微凸起,他把樂稿輕輕放在桌上,哽咽著問,「年哥,別再這樣下去了好不好?」

  謝經年眼中血絲密佈,眼角還有未干的淚漬,他搖晃起身,然後把掉落的稿子一張張撿起來。有的空白,有的寫滿了詞,有的是畫亂的音符,他撿了一疊,轉身看見窗台還落著半張。

  「遠遠……」謝經年僵在窗邊,似乎夢醒了。

  他從不撕樂稿,這半張一定是元遠撕的。

  謝經年像發了瘋一樣把一疊稿子重新翻看,發現沒有另外半張後便跑出了書房,霍學川和方知謹也緊跟著跑出去,只見謝經年奔入臥室翻箱倒櫃,桌上的模型被摔在地上,水杯在碎在腳邊。

  方知謹要去阻止卻被霍學川拉住,他們兩個就靜靜地站在一旁保持沉默,任由謝經年發洩。

  整潔的房間被弄得混亂不堪,衣服物品被翻得到處都是,謝經年踩在上面發瘋,恨不得把整個家都掀了。

  「在哪兒,到底在哪兒……」他環顧四周充滿茫然,後退兩步碰到了床,似是想到什麼,他俯身抓住床單,然後用盡全力扯了下來。

  帶著孤注一擲的絕望。

  枕頭被顛在一邊,折著的半張紙滾到了床角,謝經年顫抖地伸出手,嘗試了好幾次才成功拾起來,他把紙慢慢展開,看清了三行不算好看的字。

  他念道:「謝經年,我不跟你道別,也不去夢裡擾你,只在路上盼你能好好過完這輩子。小方哥說了,下輩子讓我做他的弟弟。」

  那晚元遠跪在床邊,一筆一筆寫道:

  「你放心,不管下輩子我是誰,都一定會再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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