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方子澤發現，從喬平一下樓開始，方柔便開始坐立不安起來，還過來問他：「爸已經走了是吧？」

　　方行健本來是要走了，但走之前他先去了趟衛生間。現在，他剛回來，就聽到女兒在盼著他走……他又不高興了。然後他看了眼旁邊的方君行，示意他不許說話。

　　方君行很無奈地點頭應了。旁邊的管家傭人更不敢說什麼了。老爺子就這麼暗戳戳站在後面偷聽自己女兒和兒子說話。

　　方子澤道：「應該走了，這麼晚了，今天忙了一晚，他也累了。」

　　方柔搖頭，「爸也是的，我早就說不要這麼大辦了。」

　　方子澤道：「姐，爸不是想讓你高興嘛。」

　　方柔沉默一會，「他不用這樣的，我早就不怪他了。」

　　方柔和方行健不親，因為方行健是個嚴父。

　　小時候還好，不過是管教得嚴一些罷了，小孩子也不懂太多，總體上還是肯聽話的。長大後，就不行了，孩子懂得越多就越有自己的主意，特別是在戀愛這事上，完全接受不了父母的干涉。

　　方家除了方柔還有個女兒叫方姝，她排行老大，是大姐。她喜歡上了一個普通人，但因為方行健的反對，她和那人分開了。後來，她按方行健的意思嫁了個門當戶對的男人。婚後她一直過得不開心，得了嚴重的抑鬱症，幾年後，她自殺了。

　　方姝的事，方柔認為都是方行健的錯，從那時起，她便不怎麼和父親說話了。等她和喬旭東戀愛時，方行健也反對，她才不理，直接就私奔了。

　　後來，方行健很快就妥協了，幫他們辦了婚禮，又想讓她回北州生活，但她沒同意，只偶爾會回去看看。

　　歲月蹉跎，等喬平一慢慢長大了，方柔才逐漸想開了。她爸是太嚴厲了，在有些事上也過於獨斷，但他看人的眼光還是准的。方姝當年喜歡的人並不好，所以他才堅決反對，他也不會想到女兒會因此得抑鬱症……

　　只能說，有時候，做對的事情並不會讓人幸福。

　　所以，方柔不太管喬平一，這孩子雖然什麼都不缺，但也過得不幸福。如果能讓他高興點兒，他愛怎麼過就怎麼過吧。

　　方行健聽到女兒終於說不怪他了，既心酸又高興，他抹了抹眼角。

　　方子澤道：「姐，既然你不怪爸了，那你就多在家陪陪他啊。每次你回家都是來去匆匆，爸爸很鬱悶的，只是不好說什麼。」

　　方柔有點尷尬地笑了笑，「呃，這不是習慣了嗎……」這麼多年都這樣，改不太過來了。以前她媽還在世時，還能充當個潤滑劑，現在讓她和她爸單獨相處，兩人相顧無言啊。「我想想吧，以後我多帶他出去逛逛好了。」

　　方柔邊說話邊一下望著入口方向，然後，她突然喃喃地說了句：「應該差不多該上來了……」她說著就要走，方子澤拉住她，「姐，你上哪去？」

　　方柔想了想，辛瑜一會上來後，大家都看得到他，就說了：「辛瑜來了，我去看看他。」

　　方子澤道：「那我也去。」他見過辛瑜兩次，不過那還是在喬平一上大學時。

　　方柔拒絕了，「你就別去了，你老實在這呆著吧，別來礙事。」

　　「……」

　　方柔走了。方子澤留在原地，默默地捂著胸口，他礙什麼事了？

　　方行健撫摸著自己的枴杖，嗯，也不是他一個人被嫌棄嘛。然後他出聲道：「辛瑜來了？平一的那個從小就一起玩的朋友？」

　　方子澤被嚇一跳，回頭，「爸，你還沒走啊？」

　　「你就這麼盼著我走嗎？」

　　「……」

　　喬平一和辛瑜進來時，很多人都看向了他們倆。

　　有人問旁邊的人，「那是誰？星生娛樂的人？」

　　「不像，沒在電視上見過。不過，喬平一的朋友，估計是某家的公子了。」

　　喬平一和那些不務正業的公子哥經常在一起混，所以，和他走在一起的人，很容易被歸為那類人。

　　「嗯，看著人模人樣，實際上大概只是金玉其外。」

　　方柔笑著迎了上去，「小瑜啊……」

　　喬平一忙提醒她，「媽。」

　　方柔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朝辛瑜笑，還上去挽住了他的胳膊，「辛瑜啊，你怎麼才來，阿姨好久沒見你了，可想你了。」

　　「……」喬平一有點絕望。

　　辛瑜被喬平一打過預防針了，所以對方柔的異常接受良好，他笑道：「阿姨，晚上好。」

　　「好，阿姨很好。聽平一說你最近很忙是不是？」

　　「是有點忙。」

　　「我記得是你是做廣告的？」

　　「是的，阿姨。」其實也不能說是做廣告，不過他公司確實是廣告公司。

　　「都是哪些廣告啊？我對廣告也很有興趣呢……」

　　喬平一忙插話，「媽，你問這麼多做什麼，你又不懂廣告。」

　　「你這孩子……辛瑜都沒煩我。」

　　喬平一道：「他不意思說你而已。」

　　辛瑜能說什麼呢，只能笑道：「平一，我很喜歡和阿姨聊天的。」

　　方柔朝喬平一露出個勝利的微笑，挽著辛瑜道：「走，陪阿姨坐會兒。」

　　「……」辛瑜身不由己地被拉走了。

　　喬平一忙跟上，「媽……辛瑜是來找我的，我們這就走了。」

　　「急什麼，就坐一小會兒。」

　　「……」

　　方行健望著他們這邊，「阿澤啊，他們在聊什麼？」好像很開心的樣子。「辛瑜是平一的好朋友，那也該過來問候一下我這個老人家吧？他們怎麼不過來？」

　　「……」方子澤道，「爸，我姐以為你回家了。」

　　方行健皺眉，「那你快去告訴他們，我還沒回家。」

　　「……」方子澤倒是想過去，但方柔先前警告過他，不讓他去啊。

　　方君行體貼地笑道：「我還沒見過辛瑜呢，一直想認識一下。要不我過去看看？」

　　「快去快去！」

　　「小姑，平一。你們在這兒啊。」方君行走過去，先和方柔、喬平一打了招呼，然後笑看著辛瑜，「這位是平一的朋友吧？」

　　喬平一不高興，怎麼又來了一個。

　　方柔道：「君行啊，這是辛瑜，你們知道的。」

　　方君行笑道：「哦，你就是辛瑜啊。小時候，平一就常常說起你。他說了這麼多年了，今天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本人。我是方君行，不知道平一有沒有跟你說起過我，我是他二舅的兒子。」

　　辛瑜笑道：「你好。他說過的。」不過，說的都不是什麼好話。

　　喬平一道：「二哥，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們，我們過一會走了。」

　　方君行笑道：「你們要走了啊？但是，剛剛爺爺還問我，你是和誰在一起呢。」

　　喬平一和他媽一起轉頭，然後便看到遠處方老爺子的沙發是朝向他們這邊的，老爺子正幽幽地看著他們。

　　要讓她爸見見辛瑜？方柔遲疑起來。

　　喬平一也皺眉。

　　辛瑜笑道：「平一，我還沒見你外公呢，帶我去拜訪一下吧。」

　　喬平一點頭。不過，在過去路上，他還是嘀咕了一聲：「煩死了。」

　　辛瑜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笑道：「一一，耐心一點。」

　　喬平一看向他，看到他臉上的笑容，便也微笑了起來。

　　魏尚離他們很近，他看見了喬平一的神態，心道：方總，喬少喜歡的人不就在這嗎。

　　辛瑜也看見了魏尚並認出了他，他朝魏尚笑了下。

　　魏尚回了個笑容。

　　旁邊的羅飛道：「魏哥，那是誰啊？」

　　魏尚搖頭，「不認識。喬少的朋友吧。」

　　羅飛的目光跟著辛瑜背影，「他很帥啊，也懂時尚，這樣的人很適合娛樂圈啊，不過，估計人家和喬少一樣是不差的錢啦。」

　　其實辛瑜並不算懂時尚，不過，他是做創意的，色彩搭配方面還是過關的。

　　「嗯，方總應該認識他，要是他想進娛樂圈，應該早進了。」魏尚邊說，邊拿出手機發了條信息給方子澤：方總，喬少喜歡的不就是他身邊的人嗎？

　　方柔小跑著趕在喬平一和辛瑜前頭，先去見了她爸，「爸，辛瑜是個好孩子，你可別嚇著他。」

　　方行健又想生氣：我就那麼喜歡嚇人嗎？

　　方子澤幫了句，「爸，人家只是個普通家庭出來的孩子，沒見過你這種大人物，你對人家慈祥一點。」

　　方行健瞪他。

　　方子澤驚道：「千萬別瞪人！你這樣比老虎還凶，能嚇哭小孩子。」

　　「……」

　　這時，喬平一和辛瑜已經走近了，方君行也跟著他們一塊回來了。

　　方柔笑道：「辛瑜，這是平一的外公，你跟著平一叫外公就好了。」

　　辛瑜本來是想說一聲「爺爺好」的，聽到方柔的話，便笑道：「外公，您好。」

　　方行健盡量笑得和藹可親，「你就是辛瑜啊，好孩子，你常聽他們說起你。」

　　方子澤在旁邊道：「辛瑜，你還記得我吧？」

　　辛瑜笑道：「記得的，你是小舅。」

　　方子澤滿意了，也誇了句，「好孩子。」

　　「……」辛瑜的笑容快維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