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辛瑜追問了一句：「方便嗎？」

　　「你知道我的規矩的，我需要知道前因後果。」顧瑞年歎道，「當初你手腕上的那只竊聽表，你還沒忘吧？怎麼如今，你也開始做這種侵犯戀人隱私的事了呢？」

　　辛瑜沉默了兩秒，道：「我們已經分手了。」

　　「……啊？都分手了你為什麼還要查他？難道是他又對你做了什麼嗎？」在顧瑞年看來，喬平一的道德底線不是很高。

　　「不是。」辛瑜道，「他今天給我打電話了，我覺得他很消沉。你見過他消沉時的樣子的，他會失去判斷力，做事不顧後果，在上次跟蹤狂那件事中，差不多就是這樣……我不是要你查他，我只需要你確認他是不是安好。」

　　顧瑞年長歎一聲：「你這是最佳前男友啊。」

　　辛瑜笑道：「我們是二十多年的好朋友，幼兒園時就形影不離了，一場失敗的戀愛改變不了我們的感情。當然，分手後，是得注意界限，所以我不能回北州去找他——這對朋友來說有點過了。所以，就只能拜託你了。」

　　顧瑞年道：「拜託我也還是過了啊。一般朋友會做這樣的事嗎？」

　　「但我們不是一般朋友，是很好的朋友。」辛瑜開玩笑道，「做人呢，要懂變通，不能認死理，該出手時還是得出手。」

　　「……好吧，我快被你說服了。」顧瑞年道，「但是，既然『該出手時就出手』，你為什麼不直接問他呢？」

　　辛瑜道：「我不想勉強他。我認為過度的關心只會讓人更痛苦。」而分手後的過度關心會讓人更更痛苦。

　　這個理由顧瑞年倒是很贊同，「對，唧唧歪歪地安慰個屁，什麼感同身受，都是虛的。」但又說，「可是，我還是覺得不是很有必要，他可不是普通人，多得是的人在關心他，你不管，他也不會出事的。」

　　「他是被放養的，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多人在關心他。」辛瑜道，「總之，這事我既然知道，那就不能不管，現在我不管，如果出了什麼事，那我肯定要追悔莫及。」

　　顧瑞年沒話說了，因為上次跟蹤狂的事，他也嘗到了追悔莫及的滋味，那真的挺摧殘人的……「好吧，我明白了。誰讓上次我欠你呢，這次怎麼也得給你補上。」

　　辛瑜忙道：「不用補，錢我照給。」

　　「……我只是說我接下這活了，沒打算不收錢。」

　　「……」辛瑜笑道，「很好。」

　　顧瑞年道：「你剛才說起過你現在不在北州？」

　　「對，我在雲城。你把報價單發我吧。」

　　「好，我給你打個對折。你怎麼跑雲城去了？因為分手鬧的？」

　　辛瑜歎氣，「算是原因之一吧。遠一點相處會更自然。」

　　顧瑞年覺得好笑，「那現在你在讓我做什麼？你這不是白跑那麼遠了？」

　　辛瑜道：「就算我心如鐵石，那又怎樣？我自己會過得更順心？還是他會不消沉？該做的事還是得做的，只要人不出事，其它的事可以慢慢來。」

　　「我能問一下……你們為什麼分手啊？既然你這麼關心他。而且，以我的觀察，他很喜歡你。」

　　「因為距離太近，我們對彼此產生了錯誤的期待。」

　　「……」顧瑞年覺得自己白問了，因為聽不懂，或者該說是辛瑜說得太簡潔了，「呃，好吧。」

　　辛瑜道：「暫時，你就每週四和週一察看一下他的情況，行嗎？」

　　「啊？不用天天盯著他嗎？」顧瑞年此刻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誤解了辛瑜。

　　「不用，有了上次的教訓，他會更小心，不會突然出事的。我想知道的是他的精神狀態趨勢，如果他的狀態越來越糟，我會想辦法干預，如果他沒事，那當然皆大歡喜。」

　　「所以，我只要週四和週一去看看他就好了？不用一整天盯著？」

　　「不用，看看就可以，請盡量觀察仔細一點。」

　　顧瑞年爽快地道：「行，就放心地交給我吧。」早知道只是這樣，那他一開始就答應了。

　　「多謝。」

　　「明天就是週四吧？你挺心急的啊。」

　　「對，不急怎麼會找你呢。」

　　顧瑞年笑道：「哈哈，合作愉快……不，等一下！如果他沒去公司呢？如果他呆在和悅園，那地方我進不去啊；如果他去別的地方，我也不一定方便跟著。」

　　「那就往後順延，週四沒看到人，那就週五再看，以此類推，行麼？」

　　「行吧，沒看到人也要收費的哦。」

　　「行，知道你的規矩。」

　　顧瑞年笑道：「我喜歡和你打交道。合作愉快。」

　　次日，顧瑞年去「看望」喬平一了。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他很清楚什麼時間段能見到喬平一的面——午間休息時。

　　12點10分，喬平一從樓裡出來了，不是一個人，是和兩個同事一起。喬平一把自己收拾得挺精神的，氣色看著挺好，心情似乎也不差，和兩個同事有說有笑的。

　　他們一起去了離公司大概十分鐘路程遠的一家店裡吃飯。喬平一點了個份量挺足的套餐，他胃口不錯，把飯菜都吃光了。

　　吃完飯後，和來時一樣，幾人一起說說笑笑地回公司了。

　　顧瑞年把情況如實匯報給了辛瑜。

　　辛瑜鬆了口氣，「沒事就好。」

　　顧瑞年道：「那下周還要繼續嗎？」

　　辛瑜想了想，道：「繼續吧，下周如果正常，那就中止。」

　　「成啊。」

　　既然喬平一沒事，晚上他再打電話來時，辛瑜就沒有再接了，他掛斷了電話，然後回了個信息：最近忙，有急事發信息給我。

　　既然已經管得太多了，那就不要再有這麼多交流了，最近和喬平一通電話的時間真的有點多，這讓人生出一種兩人還在一起的幻覺。他今早起床時，恍惚間還疑惑自己這是在哪？——因為和悅園的臥室不長這個樣子。

　　喬平一看到信息後愣了，辛瑜的意思就是：如果沒急事，你不要打電話給我，最好連信息都不要發。

　　他確實沒急事，只能拿著手機乾瞪眼。

　　之後幾天，每當他拿起手機想打電話給辛瑜時，他都會遲疑，最後，都選擇了放下手機——因為他不知道辛瑜能容忍到什麼程度，而如今沒法像以前那樣明裡暗裡地試探了，如果錯了，那很可能就沒法挽回了。

　　他思索了很久，覺得每週只打一次電話，辛瑜應該就願意接了……或者兩周打一次？他覺得自己也是可以忍住的。

　　週一，喬平一沒去自己公司，他去了星生娛樂。之前他不是跟辛瑜說過想試水影視投資嗎，所以他決定去跟他小舅聊一聊，取下經。

　　對於喬平一在事業上的主動進取，方子澤是樂見其成的，特別是喬平一還是對影視起了興趣。

　　在方子澤看來，影視才是娛樂業正途，至於音樂，這行業現在很不景氣，能賺錢的主要是一些音樂類節目，至於演唱會音樂節，賺不了太多。

　　喬平一之前做的那個音樂節能火，方子澤其實挺驚訝的……驚訝之餘，也更加認同喬平一的能力了。以前——大概七、八年前——他曾希望喬平一來他公司裡任職，但喬平一不願意，他也沒法強求，如今，這事好像又有得商量了？

　　喬平一和方子澤聊的結果是，方子澤建議他先進入星生娛樂的電影事業部或電視劇事業部學習一下，把電影電視劇的製作流程先搞清楚，做一行得懂一行啊。

　　喬平一想了下，覺得也行，他自己公司那邊，現在沒什麼大事，辛瑜又不在家，他除了找事幹還能怎樣呢？

　　就這樣，一連幾天，喬平一都沒去他自己公司，逼得顧瑞年只好放棄守株待兔，開始跟蹤喬平一了。

　　週五，辛瑜終於接到了顧瑞年的電話，一接通他就問：「他還好嗎？」

　　「喬先生是很好，但我不太好。」顧瑞年歎氣，「我好像被注意到了，雖然我及時脫身了，但按下來，我肯定是沒法再跟下去了。」

　　現在，喬平一不是天天去星生娛樂嗎，他沒保鏢，但方子澤卻是有的，而且有兩個，然後顧瑞年就被那倆保鏢發現了，虧得他機靈，發覺不妙，趕緊溜了，這要是被抓住了，那這次的委託就得徹底搞砸了。

　　「……」辛瑜道，「抱歉，好像給你帶來麻煩了，不會有事吧？如果有問題，我可以出面解釋。」臥槽，這也太坑了，想到要去向喬平一和方子澤解釋這種事，辛瑜就眼前發黑，這真的太尷尬了……

　　顧瑞年道：「不用，他們是發現我了，但又不知道我是誰，我逃跑的本事還是有的。」

　　「……」

　　「唉，那兩人應該是特種兵出身，在反追蹤上比我專業，這是碰上硬點子了。」顧瑞年道，「這次的錢我全退給你吧，對不住啊。」

　　辛瑜道：「不用，你留著吧。我只是想知道他的情況，聽你這麼說，他現在應該挺好的，有他小舅在，我很放心。你的任務完成得很好。」

　　「……」這樣也行？辛瑜雖然不介意，但顧瑞年不好意思啊，「這樣吧，我收你一點辛苦費，其它的還是退給你。」

　　辛瑜道：「不用了。就放你那吧，說不定以後還得找你幫忙。」這是個托詞，他沒打算以後再找顧瑞年幫忙，只是覺得顧瑞年挺不容易的，要不是自己說服他接這個委託，他也不會碰上這種事，說到底，他是被自己連累了，總不能讓他又受罪又賠錢吧。

　　「……」顧瑞年驚呆了，你還要當回頭客？我幹了這些年，第一次見到你這麼忠實的顧客。但辛瑜敢再雇他，他卻不敢再接辛瑜的委託了。「呃，我好像幫不上你的忙，喬先生那種家庭對我這種普通人來說，級別太高了，我是不敢再碰了。」

　　辛瑜道：「這次之後，方總肯定會給喬先生配保鏢（這樣我就更放心了），我哪還敢再讓你去靠近觀察？『艱巨』的工作以後不會再有了，但是，說不定會有普通的事需要你幫忙呢？嗯，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你也可以找我。反正人生這麼長，保持聯絡，交個朋友也挺好，你覺得呢？」

　　顧瑞年聽著覺得辛瑜這人很有意思，就爽快地笑道：「行啊，你這朋友我交了。」

　　辛瑜笑道：「好，等我回北州時，一起吃飯吧，叫上粱惟一起。」

　　「行。」

　　他們倆放心得太早了。顧瑞年雖然沒有被當場抓住，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晚上，他回家時，被人在家門口堵住了。

　　他能怎麼辦呢，只好束手就擒了，「大哥，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

　　「上次跟蹤狂的事你不是摻和了嗎？你在我們那兒已經上名單了，我們都認識你，不但知道你住哪兒，連你身上有幾道疤我們都知道。說吧，你這次是幫誰幹活的？」

　　「……」

　　一小時後，雲城的辛瑜接到了方子澤的電話。

　　方子澤道：「辛瑜，顧瑞年在我這兒，你要和他說幾句嗎？」

　　「……」辛瑜道，「方總，我明天回北州，我們當面聊，可以嗎？」

　　方子澤道：「可以。你大概什麼時候到？」

　　「早上七點左右。你什麼時候方便呢？」

　　「九點吧，我一會讓人把地址發你。」

　　「好的。」辛瑜道，「方總，你讓顧瑞年回家吧。在這事裡，錯的是用刀的人，刀本身沒錯。」

　　方子澤笑道：「我喜歡你這個比喻，雖然不是很恰當，但挺有意思。行，我讓他走。」反正他又不怕顧瑞年跑了，有什麼問題，把人再帶過來就是了。「平一還不知道這事，你說要通知他嗎？」

　　「不用了，我們先聊，聊完你覺得有必要，再通知他，行嗎？」

　　「行。」

　　掛了電話，辛瑜歎氣，真是峰迴路轉……

　　他看著手機等了十分鐘，然後打了個電話給顧瑞年，「你出來了嗎？」

　　顧瑞年笑道：「出來了。特麼的，我這輩子第一次坐那種級別的豪車，也值了。」

　　「……」辛瑜苦笑，「抱歉，沒想到會搞成這樣。」

　　「沒事，也算是次經歷，以後跟人吹牛我也有素材了。」

　　辛瑜道：「你注意一下，如果有什麼事，就打電話給我，方總可能有點難搞，但還有喬先生在，必要時可以讓他出面。」

　　「我這種小人物，方總不會來特地搞我的。倒是你，要不要先和喬先生打個招呼？這種時候，就別在乎面子了，咱們先保住裡子。」

　　辛瑜笑道：「現在沒這個必要，有需要的話我會找他的，面子確實不算什麼。」

　　「成啊，你能想得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