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辛瑜道：「有熱水，你自己能洗澡嗎？我去買藥。」要買什麼藥他之前其實就已經搜好了。還有，他出門正好能留下空間讓喬平一起床，要不喬平一不知道還得在被子裡捂多久。

　　「你，你……自己去沒問題？」不是疼嗎？

　　辛瑜道：「很近，我很快回來。」

　　「……哦。」看來自己就算醉了水準也沒下降太多？

　　辛瑜家附近確實有家藥店，下樓後走一百米就到。

　　藥買回來時，喬平一還沒洗完澡，辛瑜敲了敲衛生間的門。

　　「什麼？」喬平一把水關掉了問，「怎麼了？」

　　其實沒事，辛瑜就是確認一下他是不是還好，萬一發生了暈倒事件呢？他說：「沒事。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不用……」幫什麼？幫我洗澡？喬平一往牆上撞了撞頭。平時辛瑜冷淡得很，突然這麼熱心，簡直讓人無法接受——特別是在兩人剛互相傷害完之後。

　　喬平一用力擰開水籠頭，讓嘩嘩的水聲重新包圍自己。

　　喬平一洗完後出來，看到辛瑜在洗昨晚用過的碗，「先泡著吧，這個時候你還洗什麼碗。」剛過完混亂的一夜——雖然自己醉了技術也不差，但你也復原得太快了。

　　「總是要洗的，放著它又不會自己變乾淨。」辛瑜手上沒停，回頭道，「藥在桌上，看到了嗎？」

　　「哦。」

　　辛瑜停下洗碗工作，用水沖了沖手，擦乾，取出個杯子，倒了半杯剛燒好的純淨水，又往裡面摻進半杯冷水，這樣就不燙了。他把水拿進臥室遞給喬平一，「拿著。」

　　喬平一接過了水。

　　辛瑜拆開一盒藥，掰出兩片藥片遞給他，「消炎藥。」

　　「哦。」喬平一就著水吞下了藥片。

　　「然後塗藥膏。」辛瑜拿起藥膏，看著說明書，「我幫你？」這句話是做足了心理準備才說的。人生有時就是這麼艱難。是男人就要負起責任來。

　　「……」喬平一被嚇一跳，「我自己來！」

　　「好。」

　　兩人都鬆了口氣。

　　替自己的某些部位上藥是技術活。

　　等喬平一上好藥出來時，辛瑜已經把廚房收拾得整整齊齊，並對他說：「餓嗎？鍋裡正在煮粥，已經快好了。」用的是電高壓鍋，所以速度比較快。「待會好了你先吃。我去洗澡。」

　　「好，知道了。」喬平走進臥室，看到床單已經換過了，便走了過去，等他回過神來，他已經在床上躺下了。這就叫屁股指揮腦袋，「操……」

　　不過躺著確實舒服不少，他拉過了被子，給自己蓋上。想想這事亂的……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把自己的臉也蓋上了。

　　辛瑜洗完澡出來，乍一看沒看到人，餐桌上也沒碗，他還以為喬平一說都沒說一聲就走了。他很鬱悶，難道這麼多年的朋友要沒得做了？

　　突然，他看到他剛換了被套並且疊過的被子又攤開了，而且被子是拱起的，「喬平一？」

　　「嗯？」喬平一正半夢半醒，這下完全醒了，他蠕動著把腦袋伸出了被子，「怎麼了？」

　　沒走就好，辛瑜鬆了口氣，「餓嗎？先吃點東西再睡？」

　　喬平一打著呵欠爬起來，指著辛瑜身後的書架，「藥膏在那。」

　　「哦。」辛瑜看了眼，沒動。

　　「上藥啊。」

　　「……哦。」辛瑜猶豫地拿起藥膏，看著喬平一。

　　喬平也回看他，然後恍然大悟，辛瑜以為自己叫他幫忙上藥……「給你自己抹點藥膏，你不是說也疼嗎。」

　　「哦。對，你已經上過藥了。」辛瑜再次鬆口氣。今天被刺激過頭了，腦子轉速有點慢。他看看藥膏，自己抹點也行吧？他去了衛生間，往自己那東西上面抹了點藥。

　　喬平一看他轉眼就出來了，「就好了？」

　　「嗯，不怎麼疼了。」

　　喬平一懷疑地道：「你會不會啊，要不要我幫你看看？」還是說自己技術真的這麼好？

　　「……不用。」

　　看辛瑜尷尬，喬平一就自在了，某種程度上他是個損友。「哎，別不好意思，又不是沒看過。」小時候，他們經常一起光著屁股去玩水。

　　「不用。」辛瑜嚴肅地拒絕，並立刻轉移話題，「粥好了。來喝粥。」他說完，像是想起了什麼，頓一下後，拿起了一張薄毯子，疊了疊，放到餐桌旁的椅子上，然後朝喬平一偏了下頭，「坐這。」

　　家裡沒坐墊，餐桌的椅子又是硬質的，只能用毯子將就一下。

　　「……」喬平一瞄了眼辛瑜的腰往下一點的區域，發揚你來我往的友愛精神，「我們坐沙發上吃吧？」

　　「也行。」

　　辛瑜現在住的房子不大，分三個功能區：衛生間、廚房、臥室。沒有客廳。餐桌在廚房。而沙發，擺放的位置是臥室。

　　一般，辛瑜不會在臥室吃飯，但今天情況特殊。別說喬平一只是想坐在沙發上吃飯，就算他想躺床上吃，辛瑜也不會拒絕。

　　昨晚還在大吃大喝，今天只能清粥小菜了。

　　「你手怎麼了？」喬平一突然看到辛瑜的手背上爬滿了紅疹子……密密的小紅包，看得人頭皮發麻。

　　辛瑜道：「沒事，有點過敏。」

　　「……」喬平一想起來了，辛瑜的確酒精過敏。

　　小時候辛瑜只是喝酒釀就能發一身小紅包。後來，他一直不怎麼喝酒。酒桌上，喬平一在時也會替他擋酒。但到底沒把這事看得多嚴重。只要沒外人來拼酒，觸發他的條件反射，他都不太想得起來這事。

　　「不是很多年沒過敏過了嗎？」

　　「嗯，平時喝得少，其實平時喝酒偶爾也會有點輕微過敏，一般過一晚就消了。」辛瑜抓了抓自己的手背，「這次是挺嚴重的。唉，以後不敢喝了。」

　　「你敢喝我都不敢讓你喝了。」喬平一細看了下，發現辛瑜不僅是手上有，露在領口外面的脖子上也爬著大塊的紅斑，再往下被衣服蓋住的地方估計更嚴重。「身上也有？我看看。」喬平一伸手要去拉辛瑜的衣服。

　　要放平時，辛瑜就直接拉起衣服讓他看了，今天的話，作風還是不要那麼豪放了。辛瑜擋了下喬平一的手，然後捋起袖子讓他看手臂。

　　手臂上也滿是疹子加紅班，喬平一看得直吸氣，「嘶……這麼嚴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不用，我已經吃了藥，過兩天就消了。」剛才去替喬平一買藥時，順便買了自己和過敏藥。

　　喬平一仍然擔心，「但我看著真的很嚴重。」

　　辛瑜道：「明天還沒好轉，我就去醫院。」

　　「好吧。」喬平一看辛瑜仍像平常那樣沒什麼表情，似乎那些疹子不是個事，「你不難受？我看得都難受。」

　　辛瑜道：「是有點癢。」

　　辛瑜不怕癢，所以他說有點癢那就是很癢。

　　「唉……」現在喬平一覺得這次醉酒事件中，辛瑜比他倒霉多了。

　　辛瑜笑道：「都怪你帶來的酒太好喝了，不知不覺就喝多了。」

　　喬平一也笑，「胡說，別賴我，明明是你自己心情不好借酒澆愁。」

　　是啊，辛瑜有愁。當然，愁的不是喬平一以為的催婚。而是自己那彈性挺大的性取向。

　　心裡有事就容易心不在焉，一時不察，就喝多了。

　　人倒霉時，稍不留神，就會更倒霉。

　　就算只是借酒澆個愁，也能澆出更多愁。

　　辛瑜心想，和眼前的事相比，性取向都已經不是個事了。

　　吃完飯，喬平一很主動地道：「我來洗碗。」

　　「不用，就這兩個碗，我衝下就好了。」辛瑜直接把碗收了收，拿到水池那邊去洗了。

　　「……那有什麼要我幫忙的？」

　　「你去休息就是幫我忙了。」

　　「……」喬平一回床上歇著去了。本來他是準備今天回家的，但現在身體不適，只能改行程了。

　　他打了個電話回家，跟他媽方柔報備說今天也不回去了。要在平時，他住的是自己的房子，夜不歸宿也沒人管。過年時，因為他和他媽都住在他外公家，所以，不回的話就得打電話說一聲了。

　　方柔懷疑道：「你不是在外面鬼混吧？」

　　喬平一翻了個白眼，懶得和她多說，喊了聲：「辛瑜！」

　　「嗯？」辛瑜走了過來。

　　喬平一把手機塞給了他。

　　辛瑜確認了一下手機上顯示的通話人名字，把手機放到耳朵旁，笑道：「阿姨，我是辛瑜，我給您拜年了！恭喜發財、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他和喬平一從小就關係好，互相去過對方家裡很多次，和對方的家長早就很熟了。

　　方柔聽到他的聲音，立刻笑了，「好好，你也新年好。有空來家裡玩，阿姨給你包個大紅包。」

　　「……」大概在方柔眼裡他們都還沒長大。

　　辛瑜道：「阿姨，平一今天不太舒服，我就勸他留下來休息了。」

　　「真不舒服啊，那讓他在你呆著吧。我只是怕他大過年的就出去鬼混，萬一被人瞧見了，捅到他外公那，有他受的。」方柔也不避諱，直截了當地把自己的擔心說了。

　　辛瑜笑道：「不會，他有分寸的。」

　　「他有什麼分寸……」方柔失笑，「哎，知道他和你在一起我就放心了。好了，我不囉嗦了，你做自己的事去吧。」

　　「好的，阿姨再見。」

　　道了別，辛瑜把手機還給了喬平一。

　　喬平一道：「人以群分，我們能在一起這麼多年，說明我們半斤八兩。怎麼她就偏偏信你不信我？」

　　辛瑜道：「我們完全不是一路人。要不是從小就認識，成不了朋友。」

　　喬平一想了想那種可能，有點動感情，他推了辛瑜一下，「要那樣的話，還挺遺憾哦？」

　　辛瑜平淡地道：「不用遺憾，沒有我，你也不會缺朋友。」

　　「……」

　　辛瑜又道：「不過，像我這種沒朋友的人，是會遺憾。」除了喬平一，他也不是沒有過別的朋友，但且行且遺失。

　　喬平一挺高興，但還是說：「你哪裡沒朋友了？老郝他們不是啊？」

　　辛瑜道：「他們都是你的朋友吧。」

　　「唉，他們要聽到你這麼說肯定要心冷。」

　　辛瑜笑道：「好吧，我不說了。」喬平一的朋友他都認識，見得多了也就算是朋友了，但也就是一般朋友，至少在辛瑜這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