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哈哈……」 郝高興被逗笑了，這兩人的事總是能整得這麼搞笑。「所以你不氣辛瑜了？」

　　喬平一道：「氣什麼，他什麼樣我還不清楚？忙完了後能想起我已經夠了，而且他很擔心我，怕我是不是有什麼事。他直白得很，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才不像你，滿肚子花花腸子，在那算計來計較去的。」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郝高興簡直無語問蒼天，覺得自己比六月飛雪還冤。

　　喬平一沉默片刻後道：「也不是你的錯，雖然你出的主意確實不可行。不過不怪你，你也是個沒談過穩定戀愛的人。」

　　「操！」郝高興叫道，「停一下，我要下車！」

　　「……」喬平一道，「我不是說了不怪你嗎？你還想怎樣，要我寫份檢討書？」

　　「不是，我把雷蕾給忘那了！」

　　「……」喬平一把車靠邊停下，「那你打車回去？」

　　「嗯，不敢耽誤你約會。」郝高興開門下車。

　　喬平一道：「我打電話給她替你解釋一下？就說你是被我硬拉出來的，因為我有急事需要找你幫忙。」

　　郝高興道：「我先跟她這麼說，如果她不信那你再去說。好了，就這樣，你走吧，拜拜。」他把車門關上，沖喬平一揮了下手。

　　喬平一沒磨嘰，立刻踩下油門把車開走了。

　　辛瑜住在清水路。那是條單行道，路兩邊長年有人非法停車，交警過段時間就來貼一次罰單，喬平一被罰過好幾次了。

　　今天，他依舊隨大流把車往路邊一停。然後繞進路邊的巷子裡，走到一棟老樓下面，上幾步台階，拉開只是一樓只是合著的那扇鐵門，沿著昏暗的樓梯上樓。腳步聲震醒了走道裡的燈，腳下的路亮了起來。

　　上到五樓，喬平一敲了敲樓梯口那戶的門。

　　「來了！」裡面傳出了隱約的回應。

　　幾秒後，門被打開，辛瑜出現在門後，「怎麼上來了？打電話叫我下去不就行了？」

　　喬平一道：「沒事，這個點，交警不會來貼條的。」

　　辛瑜搖搖頭。

　　其實也不怪大家把車停路邊。這條路上都是老樓，當時建的時候沒考慮停車問題，車開進來了根本找不著地停。

　　既然人都上來，辛瑜便讓他先坐會兒，「等我一會啊，馬上好。」他回到電腦前，十指翻飛，辟里啪啦地打著字。

　　「別告訴我你在家加班呢？」喬平一湊過去看他的屏幕。

　　「沒，和網上的朋友說幾句話。」

　　喬平一皺眉，「你交網友？」

　　辛瑜不用看他臉色，聽他語氣，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大概以為自己在網上認識了什麼不三不四的人。「廣告論壇上認識的一些同行，大家互相交流互相進步，懂？」

　　「哦。」喬平一也看到了，辛瑜打的字都是一些相對專業的內容，不是什麼閒聊。

　　辛瑜拍了下喬平一的腦袋，「都不知道你這腦袋裡裝的是什麼。也只有你才有興趣去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網站吧？」

　　辛瑜說的是高中時的事了。當時，網絡開始普及了，他們倆經常一起去網吧上網，兩人專挑角落裡的位置坐，然後，喬平一會偷上小黃網，還喜歡和小黃網上的人胡扯瞎聊，這種時候，他總讓旁邊座位上的辛瑜幫他望風。

　　從小就認識的後果就是這樣，隨時可以翻出對方大把黑歷史。

　　喬平一辯解道：「我又不是喜歡上那些網站，我只是好奇同類是怎樣的。」

　　「是，你好奇著好奇著就學歪了。」

　　「也沒有很歪吧？」

　　辛瑜笑道：「是沒很歪。至少沒人因為你去跳樓上吊。要不可就太作孽了。」 他和網上的人告了別，合上了筆記本電腦，起身去拿上手機和錢包，又去穿上外套，然後去穿鞋。

　　喬平一拿上桌上的鑰匙，打開門，等辛瑜換好鞋出來，他便關上門，用鑰匙反鎖好。

　　下樓時，辛瑜走在前面。

　　喬平一在後面道：「其實有過個割腕的。」在老樓道裡說這事其實有點兒滲人，他打了個冷顫。

　　「怎麼回事？」辛瑜皺著眉回頭看他。

　　「不知道他怎麼回事，表演型人格吧。他天天來找我，我都沒怎麼搭理過他，然後有一天他就突然割了腕還寫了份血書給我，把我嚇壞了……後來他家人把他帶走了，聽說他休學了一年。」

　　那男生一開始給喬平一的印象是很乖巧，所以就算他頻繁地來找自己，喬平一也對他仍和顏悅色，然後那人便變本加厲起來了，他把自己當成了喬平一最親密的人，理直氣壯地管起喬平一來了。

　　喬平一莫名其妙，被他搞得非常不耐煩，就不再給他好臉了……然後某天喬平一就收到一份剖白心跡的血書。

　　辛瑜擰著眉，「他後來還有去找過你嗎？」

　　「沒有。」

　　「嗯。那就好。」

　　出了樓，到了外面，辛瑜轉過身等喬平一跟上，「是你來我學校，在我宿舍住了一周的那次嗎？」

　　那是大三時的事情，喬平一突然來找他，然後在他那蹭吃蹭睡住了一周才走。

　　當時喬平一什麼都沒說，辛瑜也沒問。

　　「嗯。」

　　「唉……」辛瑜歎了聲氣，他攬住喬平一的肩膀安慰地拍了拍。他後悔自己當時沒多問幾句，他問了，喬平一應該會說。

　　一直以來，他是這麼想的：喬平一想告訴他的事情肯定會主動說，因為喬平一的性格就是這樣；不說的，那就是不想說，那當然要尊重他的隱私了。

　　現在他發現，還是再多問問才行啊。

　　喬平一道：「當時我看你很忙，就沒跟你說。」

　　「我忙什麼……我還能有什麼重要到非做不可的事不成？」辛瑜皺著眉，「以後有事——不管什麼事——直接跟我說就好。」

　　「哦……」喬平一心跳加快，猶豫著要不要來袒露一下心扉……

　　辛瑜端詳著喬平一的臉，「長得太好看了也是件麻煩事。後來還招過別的神經病沒？」

　　「……沒有。」被這麼一打岔，喬平一的思想鬥爭平息了，他既鬆了口氣，又有點遺憾。

　　「那就好。」辛瑜不知道喬平一的掙扎，他正在想要不要建議喬平一別天天去健身房，改去學散打好了？但兩秒後他便放棄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因為他記起了曾看過拳王被小混混用刀捅死的新聞。唉，去學武，不如少去危險的地方、少接觸危險的人，對預防危險來說直接有效得多。

　　「一一啊……」辛瑜的語調非常輕柔。

　　喬平一被他叫得有點發毛，「……幹嘛？」

　　辛瑜道：「看到有危險氣質的人就離遠一點，知道嗎？」

　　「……什麼是危險氣質？」

　　「喜歡做危險事情的人；還有就是神經質的人。」

　　「哦，遠離瘋子和神經病？」

　　「理解能力不錯。乖。」

　　「……」喬平一道，「我又沒病，當然不會理那種人。」

　　「這很難說，畢竟那種人乍一看很有人格魅力。」

　　「……辛瑜，其實有人向我誇過你，說你很有人格魅力。而且不止一個人。」主要是辛瑜遇事太淡定了，然後就會有很多人覺得他很有意思。

　　「還好吧。」辛瑜平靜地道，「只要別讓我喝酒，我還是挺安全的。」

　　「……」

　　過了會，喬平一道：「嗯，我深有體會。」

　　「……」

　　兩人就這麼邊聊邊沿著清水路走。快走到盡頭時，辛瑜停下了，「你的車停哪了？」

　　喬平一看看周圍，「已經走過了。」

　　「……」辛瑜笑道，「行吧，別只顧聊天了，先找車。」

　　喬平一道：「我們走去超市也行啊。」

　　最近的大型超市離這兒不遠，就在和清水路垂直相交的天鵝路上。

　　辛瑜搖頭，「我的冰箱現在空蕩蕩的，就等你的車幫我多拉點貨回來。」

　　喬平一幽怨地道：「要我幫你開車，然後還要我幫你搬上五樓，你就等著我這個苦力是吧？」

　　辛瑜笑了，「哈哈……好吧，算了，不買那麼多了。晚上上網買，明天也就送到了，就辛苦快遞跑五樓吧。」

　　「這是他們的工作，你讓他們送他們才有錢賺好嗎。」

　　「你說得對。行，我們就走去超市吧，也沒幾步了。」

　　前面過個紅綠燈，再過個天橋，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