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家都身在局中……」喬平一把手上的東西丟開，支起條胳膊，擱辛瑜肩上，然後把腦袋靠了過去，「站得好累啊。」

　　辛瑜晃了晃，「別壓著我，我也累。」

　　「我比你累……」喬平一道，「我給你同事票，你讓我靠靠。」

　　「好啊，一分鐘一張票。」

　　「這麼貴啊？」

　　「嗯。」

　　「便宜點啊。包夜價是多少？」

　　「……大爺你看著給？」

　　「好，今晚你好好表現，只要伺候得好了，大爺不會虧待你的，大爺最疼你了。」

　　小喬這張嘴可真是……辛瑜終於忍不了了，笑罵道：「去你大爺的，滾蛋！」

　　「哼，就知道你下了床就要不認人。」

　　「……」

　　五點半時，他們終於排上了隊，付好了錢，然後每人提著兩個大袋子踏上了下樓的傳送帶。

　　喬平一道：「沒事時，來逛逛超市還挺不錯的啊，下次我們再來吧。」

　　「……」辛瑜道，「剛才排隊時是誰一直抱怨的？」

　　「你，肯定是你。」

　　「……」辛瑜失笑，搖頭。

　　沿著來時的路回去，走到路口，等紅綠燈時，喬平一突然望著斜對面說：「辛瑜，你看那裡。」

　　辛瑜看了過去，沒看到什麼特別的，「看哪裡？」

　　「那裡，那有家花店。」

　　「哦，然後呢？」

　　「你還欠我一束花啊。」

　　花？辛瑜看了看喬平一，這傢伙還沒忘記那花呢？「改天吧，現在提這麼多東西你還拿得下花？」

　　「我可以啊。」

　　「……」

　　正好綠燈到了，辛瑜道：「走了，下次再買。」他率先走上人行橫道。

　　「下次是什麼時候？你肯定想賴賬。」

　　「不會。」

　　「哼。」

　　「那我發個紅包給你，你自己買？」

　　「不行，你欠我的是花，不是紅包。」

　　「……」

　　已經過完馬路了，辛瑜停下來看喬平一，「真要現在去買？」

　　「都行啊，反正你不能賴賬。」

　　「不會，我已經知道你有多愛花了。」

　　「……你知道就好，以後記得多送點。」

　　「行行行。」

　　因為花的事，辛瑜覺得喬平一有點不對勁，到晚上，他覺得更加不對勁了。

　　是這樣的，喬平一之前不就說晚上要看電影嗎，看就看唄，反正零食都買好了，但是，他選了一部愛情片……

　　他們倆以前從不看愛情片的，平時聊起電影，聊的也都是動作片懸疑片科幻片，從沒討論過愛情片。

　　辛瑜道：「你怎麼突然想看這個？」

　　「這片很出名啊，最經典的愛情片之一。你不想看啊？」

　　辛瑜心道：再經典，仍是個愛情片。

　　像他這種對愛情無感的人，對愛情片不感冒。

　　但最終他還是道：「我都行。」看就看吧。反正只是愛情片而已，又不是愛情動作片。

　　喬平一像是沒發現他的勉強，愉快地道：「那關燈吧。」

　　「嗯。」辛瑜把燈關了。

　　投影到牆上的影片變得清晰了起來。

　　撕拉一聲，喬平一拆開了一袋薯片，他咯吱咯吱地嚼著，還把袋子推到辛瑜面前，「挺好吃的。」

　　「不用，你吃吧。」辛瑜彷彿聽到了薯片碎屑淅淅瀝瀝落下的聲音，觸景傷情，他唱了句，「大雨將至，我的心一片潮濕……」他想，明天得把床單被套都換了。

　　喬平一道：「怎麼唱起歌來了？我承認你是會唱流行歌曲的，行了吧？」

　　「唉，你不懂我的痛。」

　　喬平一是不懂，「痛什麼，很多人都不會唱歌的。」

　　「……」

　　讓喬平一在自己床上吃東西，還和他一起看愛情片，辛瑜覺得自己也十分不對勁……簡直是腦子有坑，天坑。

　　喬平一選的愛情片是部老片，叫《情書》，據說拍出了暗戀的極致。

　　劇情挺慢，辛瑜有點無聊，便自暴自棄地也吃了薯片。過了會兒，第二個女主出場了，他捏著兩片薯片盯著電影畫面研究了半天，「這兩個姑娘長得很像啊。」

　　喬平一無語，「就是同一個演員演的。」

　　「好吧。」辛瑜恍然，「哦，那男的撒謊了，他喜歡的就是這款長相，還騙女主說對她一見鍾情。」

　　隨著劇情推進，往事一一浮現。

　　辛瑜看著那些喜歡起哄的學生道：「這是校園暴力啊……唉，真是相當不愉快的校園生活。」

　　看到女主的爺爺，辛瑜樂了，「小喬，這老頭挺有趣的哦？」

　　喬平一道：「你怎麼老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嗯？這電影有什麼重點嗎？都是相當不起眼的瑣事啊。」

　　「……」

　　等電影播完，辛瑜第一時間採訪喬平一，「請問小喬同學，你覺得《情書》這部電影好看嗎？」

　　「不錯。你覺得不好看啊？」

　　辛瑜有點遲疑，「還行吧……可能是它名聲太大了，所以對它的預期有點太高。看了後覺得，好是好，但也沒到讓人覺得了不起的程度。」

　　「哦。」

　　辛瑜又道：「而且這也說不上是什麼暗戀的極致吧？不過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而已。那男的要真非常喜歡那姑娘，那他這麼多年都幹嘛去了？那姑娘可從沒搬過家。」

　　喬平一聽得笑了，「大家都看得那麼感動，你卻在想這些。」

　　辛瑜道：「但他的感情確實也就那樣啊。他會向他女友求婚，說明他是喜歡他女友的。他就是喜歡那一款，並不是只喜歡特定的某一個。」

　　「哈哈……好吧。」喬平一邊笑邊歎氣，「你去寫篇影評，絕對能粉碎大把影迷的癡心。」

　　「估計是他們要先把我粉碎了。」

　　喬平一道：「我覺得男樹和女樹是互相喜歡的，只可惜錯過了。在全世界幾十億人中，終於遇見了那個對的人，遇到了那個你一輩子都放不下的人，然後卻還是錯過了……這種事，人們都會覺得很悲傷，甚至絕望。」

　　辛瑜不以為然，「絕望什麼。人這一生，沒什麼是不可以錯過的。生死之外都是小事。其實，講真，生死也不是什麼大事，死了你一個，還有千千萬萬個。」

　　「……」喬平一的那點傷感全被他說沒了，他默默地抓著薯片袋子，遞到辛瑜面前。

　　辛瑜看了看，「怎麼了？」

　　「你吃點人間煙火吧。你特麼都快不是凡人了。」

　　「……」

　　喬平一自己也抓了把薯片大嚼了起來，「說真的，這電影沒讓你有一點觸動嗎？」

　　「有啊。從第一女主身上，我們可以學到：別以為自己對別人有多特別，那只是信息不對稱造成的幻覺；還有，要放得下，逝者不可追，撞破秘密後痛苦的只是自己。從男主身上，我們可以看到：優柔的性格真的不太好。第二個女主沒什麼問題。男配人也不錯。」

　　「……」喬平一歎氣，「看來這片真的不錯，這麼富有教育意義。」

　　「嗯，說起來宋燦的性格也有點優柔哦？」

　　「啊？！」喬平一被嚇一跳，手上的薯片袋掉了，薯片灑了。

　　「你別動！別動啊……」辛瑜的內心是絕望的，他打開燈，還好，薯片沒灑太多。

　　他把薯片都從被子上揀起來，喬平一在旁邊把那些薯片從他手上揀進自己嘴裡。

　　收拾完薯片後，辛瑜把被子拎起來抖了又抖，又叫喬平一，「先起來，把床單掃一掃。唉，算了，還是換了吧，去櫃子裡拿新的。」

　　喬平一嘀咕，「我又沒把薯片灑床單上……」但還是去櫃子裡拿了新的出來。

　　兩人合作鋪床單，效率很高。一人扯住兩個角，把床單把床墊上一套就好了。

　　套被套稍微麻煩一些了，但也還好，套好四個角，兩人各自扯住兩個角，抖一抖，被子就被展平了。

　　喬平一坐回床上，「又關宋燦什麼事，你怎麼這麼在意他？」

　　「我這是在意你。」辛瑜道，「放心，我不可能會對他有興趣。」

　　喬平一撫弄著新被套，「你想什麼呢，我真的不喜歡他。」

　　「哦……」

　　喬平一揪緊了手下的布料，「什麼啊？」

　　「沒什麼，只是覺得他比那些你隨便上上的人好一些。」

　　「你覺得他好？……好什麼，就是貴一點罷了。」喬平一唰地掀開被子，躺進去，又把被子拉了回來，帶著了一陣風，然後他把被子往身上一裹，翻身背對著辛瑜。

　　「……小喬？一一？」辛瑜道，「你要睡覺了？」

　　沒人理他。

　　辛瑜道：「喬平一，起來，先去刷牙。」

　　「……」喬平一掀了被子跳起來，「辛瑜！你這個混蛋，我和你決鬥！」

　　辛瑜道：「好。先去刷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