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小半天後， 辛瑜順過氣來了，他皺眉道：「人又不是禽獸，人是有理智的。」

　　「哦……」喬平一應了聲。

　　辛瑜懷疑地看了看他，然後又看了看自己的早餐，再吃點？再吃點。還不等他再次開吃，喬平一又道：「那到底有沒有吸引力？」

　　「……」辛瑜看了他兩秒，微笑著道， 「沒有早餐有吸引力。」

　　「……」

　　後來， 喬平一化悲憤為食慾， 吃得比辛瑜還多。

　　早餐後，兩人在周圍散了下步消了下食，然後退了房，開車回市區。喬平一是晚上的航班，不急著去機場， 辛瑜便問他：「還想去哪裡玩？」

　　喬平一道：「去你家吧。」

　　「嗯？」

　　「去你現在住的地方啊。」

　　辛瑜稍微想了想，也行， 只要不過夜，沒問題。他笑道：「我那沒什麼好玩的哦。」

　　「知道， 我就想看看。」

　　「行。」

　　將近兩小時後， 辛瑜才把車開回了市區，因為雲城也堵車，不過堵得還是沒北州厲害的。

　　喬平一道：「你喜歡這裡嗎？」

　　「雲城？差不多吧。」

　　嗯，辛瑜的喜好永遠不明確，只要不給他帶來麻煩， 他就會說差不多。喬平一望著窗外的建築，「這裡和北州相比，有什麼不同？」

　　辛瑜道：「這裡的天更藍，空氣質量更好，我現在在室外跑步不太擔心會得肺癌了。」

　　「……」喬平一笑道，「海邊嘛，海風一吹，霾都被吹跑了。」

　　「嗯。」辛瑜道，「這邊也更暖和，而且沒有北州那麼乾燥，我覺得以後我可以去更南邊的地方住住，我應該會喜歡那種溫暖濕潤的氣候。」

　　喬平一側過身來看他，「你不喜歡北州？」

　　辛瑜道：「沒什麼特別感覺。」沒有不喜歡，也沒有喜歡。

　　喬平一心裡燃起了一團無名之火，一時口快，他道：「那你在清水路的房子為什麼一直不退？」

　　辛瑜沉默了……他在北州清水路租的房子並不便宜，空在那裡他照樣要付租金，以他的經濟條件，這樣是挺浪費，而且，以現在的情況，他基本上是不會再回北州了……

　　他想起了一句話：回不去了。這句話來自於他年少時看過一本小說，書的內容他基本已經忘了，但這句話一直讓他記憶深刻，它來自於結局時的主人公口中——他與昔日戀人重逢，似乎可以一切重來，但他說，回不去了。

　　辛瑜想，年少時離開蒼水離開父母，現在離開北州離開最親密的朋友，人啊，總是要往前走的，縱然拖泥帶水，也仍是越走越遠了。

　　嗯，回不去了。往事是鏡花水月，打撈不起來，你再流連也是無用。

　　其實辛瑜很少回憶往昔，他忽略一切的功力很強，但那種流連不捨的情緒並不會輕易放過他，所以他鬱鬱寡歡卻又不明原由，現在被喬平一提醒後，他才恍然驚醒……

　　辛瑜笑道：「最近忙，過段時間再退掉。」退掉的話，他得把北州的東西搬過來，那他得先找一個大一點的房子，下個週末就開始找吧。

　　喬平一看了他半晌，低聲道：「你要離我越來越遠了。」

　　辛瑜道：「這是難免的。」除去和喬平一在一起的那幾個月，他沒有起過要在哪裡生活一輩子的念頭——其實在一起時，他也只是想兩人要一直在一起，並沒有想過要一直呆在特定的某個地方——沒動只是因為沒必要動，一旦出現某種契機，那他很可能會「隨波逐流」。

　　喬平一道：「這麼下去，我們見面的機會會越來越少，過不了幾年，我們大概就得生疏了。」

　　辛瑜平靜地道：「或許不用幾年。」

　　「……」喬平一看向車窗外面，那些車水馬龍在他眼中糊成了一片，「我有時候很恨你。」

　　辛瑜沒說話，他安靜地開著車。

　　十幾分鐘後，辛瑜道：「我們公司在那邊。」

　　「嗯？」喬平一茫然抬頭。

　　辛瑜道：「靠路邊的第三個盒子。」

　　斜前方排列著一大片火柴盒般的建築，那是個新建起來還沒幾年的園區，因為位置偏，租金挺便宜的——要不盛夏也不會選中這裡。

　　他們的車很快便略過那個園區，喬平一回頭去看，「第三個？從哪頭數起？」

　　辛瑜道：「從北數。」

　　喬平一茫然道：「哪邊是北？」

　　辛瑜笑道：「我們現在是在往南開。」

　　已經離得太遠了，想數也沒法數了。喬平一轉回了頭，「你住哪裡？不是住在附近？」

　　「是在附近，要開到前面去掉頭。」

　　「哦。」

　　三分鐘後，辛瑜道：「到了，前面那棟藍邊的樓。」

　　那樓是一片商廈的一部分，是商住兩用房。

　　辛瑜住在三樓，進電梯後，電梯門關上時有點遲鈍，喬平一道：「這電梯也有毛病？」

　　辛瑜笑了起來，「沒有，就是電梯門關得有點慢，我來之後它還從沒壞過。」

　　喬平一道：「這邊和隔壁的商場是相通的嗎？」

　　辛瑜想了下，「只有一樓相通。」

　　「那過去也挺方便的。」

　　「嗯，但我很少去，你想去逛嗎？」

　　喬平一道：「裡面有什麼？」

　　辛瑜道：「和一般的商場一樣，有很多餐廳和服裝店。」他看了下手機，已經一點了，「我們可以去那裡吃午飯。」

　　喬平一搖頭，「算了，家裡隨便吃點吧。」

　　辛瑜道：「家裡沒菜。」

　　「哪叫外賣？」

　　辛瑜笑道：「好啊，這裡叫外賣很方便，送過來很快。」

　　進了辛瑜的屋後，喬平一掃了眼格局，和清水路相差不大，一樣是進門就是廚房，右手邊有一道磨砂玻璃門，裡面應該是衛生間。雖然格局類似，但這裡的裝修比清水路新很多，清水路那是「懷舊風」，這裡就很現代時尚了。

　　喬平一打開廚房的冰箱看了下，很空，只有雞蛋和幾罐啤酒，還有各種醬，其中有一個非常大非常醒目的罐子裡面裝的是一種紅色的醬，沒貼標籤，看不出是什麼東西，「小瑜，這個是什麼？」

　　辛瑜過來看了眼，「西紅柿。」他去買菜時，總會買西紅柿，但實際上他又不怎麼吃，結果冰箱裡的西紅柿越來越多，後來，趁著它們還沒壞掉，他把它們全部煮成了西紅柿醬。「我記得好像還有魚片。」他打開上層的冷凍層一看，確實還有幾袋網購的冷凍魚片。他挺高興，「那就煮番茄魚給你吃吧？」喬平一喜歡吃這個。

　　喬平一也挺高興，「好啊。」

　　「你餓嗎？」

　　喬平一搖頭。

　　辛瑜笑道：「這個做起來快。不過煮飯會慢一點，要不，換成煮麵條。」

　　喬平一道：「都可以。」

　　「那就麵條吧。」

　　辛瑜開了兩灶，一個煮麵條，一個煮番茄湯。然後他去切了下魚片，等番茄湯煮開後，他把魚片加了進去。

　　這時，旁邊的麵條也煮得差不多了，喬平一道：「這個灶我關了？」

　　「嗯，關了吧。」辛瑜去拿了兩個大碗到餐桌上。

　　再幾分鐘後，番茄魚煮好了。

　　辛瑜把麵條分到兩個碗裡，然後分別澆上番茄魚，好了，拌一拌就可以吃了。

　　喬平一道：「這個做起來很快啊。」他吃了一大口麵條，含糊地道，「好吃……」

　　「當然快，番茄是之前就做好的麼。」

　　喬平一道：「晚上可以吃番茄雞蛋面。」剛才只用掉了半罐番茄醬，還剩半罐。

　　辛瑜笑道：「你吃不膩啊？」

　　「番茄開胃，而且現在是魚，晚上是雞蛋。」

　　辛瑜盤算了一下，「你是九點的航班，我們七點出發就行，六點多吃晚飯，可以啊。不過你還要吃麵？要不要吃米飯？我去再買些別的菜。」

　　「不用，就面吧。」

　　吃完午飯，辛瑜問喬平一要不要出去逛逛。

　　喬平一窩在沙發上說不想動。

　　不出去要做什麼呢？辛瑜這裡也沒有什麼好玩的，連個電視都沒有——本來是可以有的，但他不看，就沒讓房東配。「小喬，你要看電影嗎？」

　　「好啊，我要看古裝片，帶武俠元素的。」

　　辛瑜笑道：「怎麼想看武俠片？」

　　「最近我要拍一部古裝電視劇。」

　　「哦？」辛瑜很感興趣，「你投資的？」

　　「不是，星生投資的，我是製片人。」

　　辛瑜道：「就是項目經理？」

　　喬平一笑道：「差不多。我先練練手，練好了就來拍四遊記。」

　　辛瑜愣了下，「你還是先讓人做好評估吧，別虧本了。」

　　「才不會，你要相信我的能力。」

　　辛瑜笑道：「但一件事情要做成功，不是你有能力就行，還要考慮很多因素。」

　　「哼，你就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辛瑜笑道：「我認識你太久了。你做成功了什麼，做失敗了什麼，我大概都不會覺得奇怪。」喬平一的哪一面他沒見過？靠譜的，不靠譜的，他都見怪不怪了。

　　「還不是不相信我……」

　　辛瑜無奈了，「別鬧。我知道你聰明，但你也不能剛愎自用，要多聽聽別人的意見，嗯？」

　　喬平一不作聲。

　　「……」辛瑜不知道他在鬧什麼彆扭，想了想，直接道，「你要是真的不聽人勸、一意孤行去拍四遊記，如果拍出來虧了，我絕對會抽你。」如果真拍四遊記，方子澤等人肯定會以為是他鼓動喬平一去拍的……特麼的，想想就鬧心。

　　喬平一瞪他，「……你混蛋！」辛瑜這種人特麼的太難討好了，永遠沒一句好話！「我，我要被你氣死了！」他說著就想從沙發上站起來……

　　辛瑜連忙按住他，這是雲城，喬平一一個人跑出去了，能去哪？直接去機場？

　　喬平一反抗掙扎，兩人在沙發上扭成一團，然後，辛瑜發現喬平一某個部位硬了……他嘴角抽搐地放開了喬平一，乾笑，「小喬，你精力還是這麼旺盛哈？」

　　喬平一怒道：「誰叫你在我身上亂摸的！」

　　「……」喲，還生氣了。

　　喬平一站了起來。

　　辛瑜忙道：「去哪？」

　　「衛生間！」

　　「……」

　　看著喬平一進了衛生間，想到他在裡面做什麼，辛瑜感覺渾身不對勁……他在屋裡漫無目的地轉了數圈後才回神，他歎口氣，走到陽台上去透氣。

　　等喬平一從衛生間出來，沒看到人，還以為辛瑜丟下他跑了，他氣沖沖地走回沙發邊找手機，打算打給辛瑜，然後他就看到了辛瑜正在陽台上，他走了過去，越過辛瑜的肩膀一看，這人正拿著手機在玩貪食蛇……

　　辛瑜玩得相當專注，發現他來了甚至嚇一跳，「怎麼不出聲？」他一停，那條長長的蛇立刻便咬上了自己的尾巴，Game Over了。

　　喬平一走到他面前，靠在窗邊看著他，「你現在喜歡玩這個？」

　　「沒有，偶爾玩一下。」主要是玩這遊戲的高級版時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某些時候，把注意力集中在這上面，總比集中到其它事上來得好。否則，是要輪流去衛生間嗎？

　　兩人在陽台上發了會兒呆，然後還是回房間看電影去了。之後，直到要出發去機場了，都沒再出妖蛾子。

　　從辛瑜這兒去機場不遠，幾十分鐘就到了。

　　因為喬平一的行李箱小，不用辦托運，只要網上值機，然後直接去過安檢就行，所以時間還很足，兩人便找了個人少的地方聊天。

　　說了會兒閒話後，喬平一突然道：「你還有東西沒還我。」

　　「什麼？」

　　「我的戒指。」

　　「……」辛瑜萬萬沒想到喬平一會跟他要這個，他說，「沒收了。」

　　「憑什麼？那是我的！」

　　「……」辛瑜還真不好和他爭所有權，只能沉默。

　　喬平一道：「你快點還給我……」

　　辛瑜繼續沉默。

　　喬平一道：「我跟你換行不行？」

　　嗯？辛瑜疑惑地看著他。

　　喬平一從口袋裡拿出個黑色的ipod，引誘般地道：「這個給你，你把戒指還我，好不好呀？」

　　辛瑜看了會兒那個ipod，然後拒絕了，「不。」

　　喬平一看著他，「不？」

　　辛瑜沉默地和他對視。

　　十幾秒後，喬平一的眼睛開始眨紅，他拽緊了手，轉身就走，路過垃圾箱時，他把那個ipod丟了進去，然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安檢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