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辛瑜走到安檢入口前面， 從外面只看得到入口處的通道，看不到裡面，他站了一會兒，然後走到垃圾桶旁邊，看清楚這桶的樣式後他鬆了口氣——還好這垃圾桶不是帶鎖那種，否則他還得去找工作人員來幫忙。

　　他把垃圾桶打開，提出裡面的垃圾袋， 因為這裡是安檢入口處， 所以垃圾袋裡都是一些飲料罐， 沒人到這裡來丟那些湯湯水水的垃圾，這讓他再次鬆了口氣，片刻後，他找到那個ipod，揀起來， 看著還是乾乾淨淨的，但他還是拿紙巾裹了一下才把它放進口袋裡。

　　他把垃圾桶復原了， 然後又走回了安檢入口前面，站那兒發起了呆， 直到廣播開始催促某某航班的某某旅客請盡快登機， 他才回神，細聽了一下，沒錯，這是喬平一那趟航班，廣播裡沒有念到喬平一名字， 這說明喬平一已經登機了——很好，這次小喬沒有在氣頭上做出太多不理智行為。

　　機場附近可以還車，辛瑜把租的車開過去還了，然後坐地鐵回家。

　　回家後，他拿濕巾擦了下那個ipod，然後去用洗手液洗了下手，擦乾後，拿起那個ipod看了看，他估摸著裡面大概是情歌或情詩或心靈感悟之類的東西吧。唉，小喬也真是的，私人音頻，再發火也不應該亂扔啊，萬一落到有心人手裡那不是徒生事端嗎——雖然這概率非常小。

　　他沒有打開ipod，而是把它放進了抽屜裡，和那兩個小皇冠放到了一塊——在機場那會兒，他身上根本沒戒指，還好沒有，否則說不定他真會給喬平一，那就太作孽了。

　　次日，辛瑜一到公司，盛夏就跑來找他了，「你那朋友怎麼回事？」

　　「嗯？」

　　「他懂遊戲嗎？」

　　「他喜歡玩遊戲，這算懂嗎？」

　　「不算，玩遊戲的人那麼多。我還以為他是專業的呢。」盛夏道，「老李老劉今天會過來。」他們要過來再討論一下遊戲的方向。

　　「哦，什麼時候？」

　　「不知道，大概他們要睡到自然睡吧。」

　　午飯前，李雲深和劉東來一起到了，劉東來一進門就道：「十二點了，可以開放飯了。」

　　盛夏道：「開什麼飯，你們當我是開食堂的？」

　　「嘖，好像我是來吃你的飯一樣，我請你吃飯，行了吧？」

　　盛夏很滿意，「很行。」

　　幾人一起去外面找地方吃飯。

　　李雲深想開車，盛夏道：「走走得了，今天天氣挺好啊。」

　　晴天，無風，挺合適步行。

　　走走就走走吧，幾人走出了園區，四處張望哪裡周圍有哪些餐廳——辛瑜他們平時都點外賣，很少出來吃。

　　李雲深道：「大魚，你朋友走了？」

　　「嗯。」

　　「他真的很有錢？」

　　辛瑜道：「有，但能不借最好別借。」

　　「怎麼？他放高利貸的？」

　　辛瑜笑道：「那倒不是。」但他就是和我有感情糾葛的小喬。

　　盛夏道：「我也反對借錢，除非真的到了非常關鍵的時候。」

　　劉東來道：「借什麼錢，我們有錢啊。」

　　盛夏笑道：「這叫未雨綢繆。」

　　「不，這叫杞人憂天。」

　　盛夏搖頭，「你們可別太盲目樂觀了。」

　　「沒有啊，我們只是不悲觀。」劉東來指著馬路斜對面的一家餐廳道，「那家店怎樣？看起來裡面的人很多。」

　　盛夏道：「還行。」他們叫過這家的外賣。

　　辛瑜給了個更精確的評價，「廚師的水平發揮得不太穩定，要看運氣。」

　　李雲深笑道：「那走吧，試試我們今天運氣怎樣。」

　　過了馬路，推門進店，聲浪撲面而來，店裡放的歌是「愛情買賣」。

　　李雲深僵了一下，「……要不我們換一家？」

　　盛夏越過他走進了店裡，「別矯情了，就在這裡吃。」

　　劉東來笑道：「愛情買賣好聽啊，『當初是你要分開，分開就分開……』」他跟著音樂唱了起來。

　　辛瑜笑了下，他想起了喬平一——小喬要在這兒，說不定也會唱幾句。

　　幾人找了位置坐下，利索點了菜，又每人要了罐啤酒。

　　這時愛情買賣放完了，開始放冷酷到底。

　　盛夏喝了口啤酒，歎道：「這歌很老了吧？」

　　李雲深道：「我寧願聽這個。」

　　辛瑜細聽了一下歌詞，心有所感，「你們覺得這歌詞怎樣？」

　　「很有道理，『我寧願只傷心一次，也不要日夜都傷心。』」劉東來道，「怎麼，大魚你又有新的感情煩惱了？」

　　「舊的。」辛瑜揉了會額頭，「小喬說……恨我。」他昨晚噩夢連連，其中有個片斷是：他遇見了小時候的喬平一，然後突然地震了，他想帶還是個小男孩的喬平一逃生，但他怎麼也不肯跟他走……

　　李雲深看著他，「當初是誰說奉陪得起的？」

　　辛瑜歎氣，「我。」

　　李雲深道：「沒預料他可能會恨你？」

　　「的確沒有。」辛瑜道，「是我的錯，說奉陪的是我，無法堅持下去的也是我。」

　　李雲深道：「算了吧，也不是誰的錯，只是不合適。」他這麼說時，想的是他前妻，他們倆已經離婚一年多了，他現在想試著放下了。

　　劉東來笑道：「難得你這麼平和。」

　　辛瑜道：「但我對他不太好……可我又覺得這樣更好……」

　　「哦，『寧願你冷酷到底』是吧？」劉東來道，「我是喜歡『冷酷』一點的。」

　　李雲深嘲他：「你是喜歡別人對你冷酷一點吧？」

　　「……」劉東來道，「那你呢？你更願意你前妻冷酷到底，還是希望她說她有苦衷，她其實還是愛你，她……」

　　李雲深有點怒了，「你他媽閉嘴！」

　　盛夏忙道：「喂，都悠著點啊！不是在說大魚的事嗎，你們倆吵什麼？」

　　「寧願你冷酷到底……」辛瑜自嘲道，「或許我只是想借這個理論讓我更心安理得？」

　　劉東來歎道：「大魚，你對自己可真下得了狠手，這深深的惡意啊……」

　　李雲深道：「你有什麼不心安理得的？你又沒移情別戀。」

　　辛瑜道：「我忘不了他難過時的樣子。」

　　「那你想復合嗎？」

　　辛瑜沉默，然後搖頭。

　　「那不就得了？」

　　辛瑜苦笑。

　　「他會忘了你的，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辛瑜怔了下，笑歎道：「也是……」

　　他從不懷疑喬平一的復原能力，反倒是他自己，因為生活太乏味，十年如一日，沒有新鮮事來覆蓋掉舊事，所以很多事在他這兒「過不去」，只要一回頭就能看到那些事還在那兒，像新的一樣，這對他來說是個麻煩，然後，他就養成了不回頭的習慣，忽視功力也與日俱增。但常在河邊走……他想，或許自己終會遭遇不容忽視的狠狠一擊。

　　吃完飯後，幾人回公司去討論遊戲的事，不過這不是一時半會能討論出結果的，一連好幾天，他們天天都在爭論這個事，還各自找了很多場外援助，差點搞成了一場大混戰。

　　後來，辛瑜說：「我有個提議：忽略掉錢的因素。我想，我們並不是奔著錢去的，是吧？否則我們就乾脆去做頁游得了。」

　　盛夏糾正道：「我們不完全是奔著錢去的，錢很重要，但頁游還是算了……」他雖然沒有李雲深那麼「高端」，但也不想做太low的東西。

　　辛瑜道：「去掉錢的因素，你想做什麼樣遊戲？」

　　盛夏道：「影響力最大的！」

　　李雲深在旁邊道：「最有逼格的。」

　　劉東來道：「好玩的？」

　　辛瑜道：「同時具有這三個特點的遊戲會是什麼樣子的？」

　　李雲深道：「等一下，你呢，你想做什麼樣的遊戲？」

　　辛瑜道：「有意義的。」

　　「……」其他三人互相看了看，「臥槽，你特麼也太有追求了。」

　　辛瑜淡定地回看他們。

　　盛夏笑道：「別人問你時，你可別這麼說，人家會當是你是傻逼。」

　　李雲深擺手，「不，這不傻逼，這叫情懷，只要忽悠得別人信了，那我們就會收穫一批最忠實的顧客。」

　　還是劉東來說了句好聽一點的：「誒，說真的，我覺得四遊記還挺有意義的。」

　　有人反水，氣氛便變得嚴肅起來了，也就沒法再繼續開玩笑了。

　　盛夏想了想，當初他想把四遊記做成遊戲，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看了四遊記後有所觸動——這就是所謂的意義吧。「嗯，要保留四遊記的核心故事——我們的遊戲策劃一直是這麼做的。」

　　李雲深道：「大魚，我記得你當初說過四遊記是一個關於尋找的故事。」

　　「嗯，尋找自己的人生之路。」

　　「對，是這個，我有印象。這多有逼格！」李雲深朝盛夏道，「老盛，我覺得我已經贏了。」

　　「……」盛夏沒再堅持——這幾天下來，他原本的堅持已經被一點點磨掉了——特麼的，他其實也是個有追求的人好嗎，否則當初也不會說要走一條不枉此生的路。「好好，要有逼格，那老李，你來當美術總監？」

　　李雲深道：「好。」他是想過這件事的——出了主意就得幹活，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盛夏又道：「老劉呢？」

　　劉東來看了看他們，「如果你們需要我出力，我就來唄。」

　　李雲深道：「來吧，我只懂美術，不太懂平面——我是說遊戲方面的平面設計。」

　　「但我也不太懂。」

　　「怎麼也比我懂吧？」

　　「行吧。」劉東來感歎道，「那現在我們這是全身心投入了啊？」當初開這公司時多少是有些趁興的，現在真的是都全心投入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