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辛瑜撥了電話過去，「應酬嗎？」他覺得這樣有點像在查崗，便又補充，「不管是不是，你都少喝點。」

　　喬平一笑嘻嘻地道：「我知道的啦。」

　　「乖。」然後辛瑜主動解釋了一下昨晚的事，「昨晚是粱惟請我和我同事還有肖安琪一起吃飯，因為那個問卷系統的完工了。」

　　「哦，原來是那事啊。」

　　辛瑜笑道：「你是下週一回來嗎？」

　　「暫時回不來了，我們再去兩個城市，因為我有了一個新想法，那就是辦一場音樂會是辦，同時辦幾場也是辦，那不如多辦幾場好了。」喬平一興奮地說。

　　「這樣也行？」

　　「行啊，器材之類可以租，請的歌手和樂隊麼，他們可以輪著去那幾個場地，我給他們找了這麼多活，他們應該會給我一個批發價吧？」

　　辛瑜聽得笑了，「那時間呢，來得及？就算你有資源，但是宣傳時間夠嗎？」

　　「我推遲了舉辦的時間，推到黃金周了，現在已經在宣傳了，預售票也開始賣了，你上網可以查得到。」

　　辛瑜覺得喬平一膽子很大，各種事務都還在進行中，他敢直接開始宣傳和賣票了，萬一出了什麼問題，最後辦不成，這不是要失信於民麼？

　　「一一，文件都批下來了？」辛瑜想了下，最後選擇了從這個角度表達自己的憂慮。

　　喬平一道：「還沒，但應該沒問題，我朋友多啊。以前是有人因為缺少文件被人舉報，然後被叫停，萬一我也倒霉地碰上了這種情況，那就退票唄，也沒什麼大不了。」

　　「……」辛瑜心道，行吧，喬平一心裡有數就行。

　　因為喬平一要忙事業，所以他和辛瑜的異地戀生活就不得不延長了。

　　留守家中的辛瑜仍繼續著他兩點一線、一成不變的日常生活。按「當事人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定律，平靜只是假象，其實很多事情已經在暗中發生了變化，只缺個合適的暴發時機了。

　　那天是週三，上午十點，關重把公司裡的中高層叫去會議室開例會，會議內容和往常一樣，是：大家向他匯報各自手上有哪些工作以及進度如何。

　　大家把各自的工作情況說完後，關重開始做例行總結。首先，他說了一些表揚鼓勵的話，說大家都做得很好，並讓大家再接再厲；然後，他又說雖然現在形勢不錯，但大家也得有危機感，行業競爭激烈，稍不留神，就得落後……

　　說著說著，他說到了艾思，現在他們公司和艾思簽的合同只是個「試用期合同」，正式合同還沒能到手，關重很在意這個合同，對它有一種勢在必得的決心。他突然看著辛瑜笑道：「辛瑜啊，艾思就交給你了，我相信你一定能搞定他們的。」

　　「……」辛瑜笑道，「大家都很想搞定他們，也都在很努力地做他家的項目，特別是amy他們，特別辛苦，比我們創意部加班加得還多。」

　　蘇子容沒接話，但微微笑了下。

　　關重玩笑般地道：「你也知道大家加班辛苦？那你就要多發揮一下你的巨大能量啊，早點把合同簽下來，大家不就都輕鬆了？」

　　有幾個人附和著笑了起來。

　　辛瑜這才聽出味道來了：關重是覺得他有關係能搞定艾思這單生意。他心裡有點不舒服，面上他還是朝關重笑了下，「老闆你別開我玩笑了，我要是有這能量就不會來做廣告了，不是都說『最苦不過廣告人』嗎？」

　　蘇子容笑道：「可不是麼，甲方虐我千百遍，我待甲方如初戀。」

　　這句經典語錄讓大家都笑了起來。

　　散會後，辛瑜特地走得慢了些，他打算和關重聊一下，告訴他自己不是推脫，是的確沒「能量」，至於小喬那邊，關重有什麼需要他幫忙的可以自己去找他談，反正他們也挺熟。

　　辛瑜在走廊裡等了一下，沒等到關重出來，他便往回走，然後便在會議室門口聽到了裡面的人正在議論他——最近真是走哪都能聽到別人議論他，辛瑜都想在身上掛個鈴鐺示警了。

　　「大哥在拿喬啊，故作難色，以顯示他有能力。」這是周華的聲音。

　　「要是這樣，那倒好辦，給他多說點好話就行了。」這是關重在說話。

　　「大哥不是推脫，他是不擅長搞關係，認識這麼久了，他一直這樣啊。」這次是蘇子容。

　　然後關重說：「以前不擅長不等於現在不擅長。」

　　「對。」周華說，「我認為他就是在裝，無非是想又當又立……」

　　短短幾十秒，聽得辛瑜心都涼了，他轉身快步走開。

　　回辦公室後，辛瑜站在窗邊看著外面，今天霧霾挺重，外面的城市一片灰濛濛的，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想，現在是他該離開的時候了。他會在這家公司做上幾年，是因為他一直覺得這裡的工作環境不錯，不是說硬件設備好，是說同事之間相處得不錯，但現在，這個人際關係和諧的優勢已經消失了，自己開始厭惡這裡了，「道不同不相為謀」，「合則聚，不合則散」，該散了。

　　稍晚些的時候，關重過來找辛瑜了。

　　關重是來勸辛瑜為公司出力的，他的大概意思是：如果你是想拿提成，那沒問題，只要能把單子拿下來，公司是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他以已度人，覺得辛瑜就是想要好處。剛才在會議室時，他就想到了這點，不過，當著周華他們的面他沒說，因為怕他們知道辛瑜有錢拿後會心裡不平衡，員工心態不好可沒法好好工作。

　　辛瑜耐心聽他說完，然後告訴他，「老闆，不是提成的問題，是我真的無能為力。我和艾思的客戶並沒有往來，要說我有背景，那我唯一的背景就是喬平一。但我們私下關係雖然好，卻並不會干涉彼此的工作。老闆，你如果覺得他能幫上忙，那你需要親自去找他了。」

　　關重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了，他堅持著又和辛瑜聊了一會，看辛瑜不打算改變心意，他只能悻悻而去。

　　關重走後，辛瑜開始考慮什麼時候提出辭職會比較合適，以及用什麼理由才能表達出自己一定辭職的決心。

　　他也可以現在就去辭職，但這會搞得雙方撕破臉。辛瑜覺得沒必要這樣，他更喜歡和平分手，不喜歡撕逼。何況，北州的廣告圈說大也大，說小也小，要再碰面並不難，既然日後要相見，那做人就應留一線。

　　晚上，辛瑜回家後，看到一樓起居室裡放著兩個巨大的行李箱，他心中一喜，難道小喬回來了？走近後看到箱子上貼有留言條，他撕下來一看，哦，不是小喬，是小喬他媽來過了。

　　方柔下午過來了一趟，帶來了這兩個大箱子，裡面主要是衣服，還有少量紀念品之類的小東西，是阿姨給她開的門，她進來後沒有久留，放下東西便走了，因為喬平一跟她說過，不要私下來見辛瑜，要見面必需他也在場才行。

　　看完留言條後，辛瑜便打了個電話給喬平一，「小喬，你媽送了兩箱東西過來。」

　　喬平一道：「她去找你了？」

　　「不算，她下午來的，把東西放下就走了，那時我還在公司呢。」

　　「嗯，別擔心，她不會去找你的，我跟她說了，我是你的監護人，她想見你，必需我在場才行。」

　　「好吧……」辛瑜笑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要下周了。」

　　「回來時告訴我，我去接你。」

　　「如果你要上班呢？」

　　「那就請假。」人一旦開始厭煩一份工作，那接下去就只能保持盡職了，至於工作激情，這東西沒法強求。

　　喬平一很高興，「好啊！」

　　一周後，喬平一回北州了，但他沒叫辛瑜去接他，因為是深夜的航班。進了和悅園後，他才打電話給辛瑜，「辛瑜，我回來了。」

　　被吵醒的辛瑜還沒完全清醒過來，「什麼時候回？」

　　「已經回來了，就在門口，郝高興他們也在，因為今天太晚了，我就讓他們來我們家睡。」

　　「已經回來了？」辛瑜打開燈，走到窗邊往外一看，樓下停著一輛商務車，他忙道，「我這就下來。」

　　下樓後，辛瑜打開門，看到喬平一已經從商務車上下來了，郝高興、莊凱和莊揚也都在，莊揚正靠著喬平一打呵欠，「好睏啊……」

　　「小喬。」辛瑜本來有點激動，想擁抱一下喬平一，見狀只得放棄了。「別站著，都進來坐吧。」他過去幫忙拉了兩個箱子。

　　郝高興笑道：「哥們，謝了。」其中一個箱子是他的。

　　莊凱道：「辛瑜，你不能厚此薄彼啊。」

　　喬平一瞪他們，「滾，都給我老老實實地自己提！」

　　「喲，心疼啦？」

　　……

　　幾步路的工夫而已，沒說幾句，大家便都進屋了。莊揚也靠到沙發上去了。

　　辛瑜終於找著機會攬住了喬平一的肩膀，「餓嗎？要不要吃點什麼？」

　　郝高興叫道：「餓！有什麼吃的，我什麼都吃！」

　　喬平一白了他一眼，「你去吃屎。」

　　「臥槽，你太噁心……」郝高興做嘔吐狀。

　　莊凱哈哈大笑，「大喬，你敢用屎來招待我們，我們就吃。」

　　郝高興驚恐地搖頭，「別算上我，你自己吃！」

　　「我去！我明明是在幫你說話，你反倒捅我一刀……」

　　辛瑜輕輕地拉了下喬平一的頭髮，低聲問他：「你想吃什麼？」

　　喬平一道：「弄點簡單的就行了，例如方便面之類的。」

　　……家裡哪有方便麵？他們自搬過來後，從沒買過這東西。

　　郝高興道：「方便麵？我都好多年沒吃過了。大喬，你為了折騰我們，不惜與我們同歸於儘是吧？」

　　辛瑜笑道：「沒方便麵，只有掛面，那就掛面吧。」

　　「唉，辛瑜，你也被大喬帶壞了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