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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燈映桃花》第45章
Chapter 45

 四天後,國安547單位大樓前。

 張順停下法拉利,戴著墨鏡休閒服,踩著運動鞋,在左右兩個值班武警的注視下出示准入證,然後走進大門。

 下一刻身後傳來「砰!」一聲撞車的巨響,張順猛然回頭,只見自己的法拉利車頭深深陷進電線杆,車屁股後死死頂著一輛銀灰色卡宴。

 張順難以置信的摘下墨鏡,只見卡宴門開了,周暉輕輕鬆鬆鑽出車,奇道:「咦?我剎車怎麼失靈了?」

 然後他看看法拉利空蕩蕩的駕駛席,又回頭看見台階上目瞪口呆的張順,低聲道:「……可惜。」

 「……」張順驟然爆發了:「你他媽故意的吧!根本不是剎車失靈是你以為我在車裡吧!你有病嗎周傻逼!」

 張順猛撲過來就要揍周暉,周暉忙不迭一邊叫內弟一邊往後躲。正在不可開交時突然卡宴另一邊車門也開了,楚河鑽出車門喝止:「——都住手!」

 張順一看,頓時喜極而泣:「哥!我特麼還以為你死了呢!」

 這是張二少幾個月來第一次見到他哥,在此之前要麼是局勢混亂碰不著面,要麼是周暉扣押楚河不准出家門,張二少極度鬱悶時甚至懷疑他哥已經被周暉滅口了,要不是於靖忠和李湖玩命攔著,他非得闖上門去弄死姓周的不可。

 三個人走進547單位大樓,周暉哼著歌兒走在最前,張順稍稍落後半步,問楚河:「哥你最近怎麼樣?上次北京城被死氣籠罩的時候你沒受傷吧?」

 楚河一身修身黑西裝,沒系扣子沒打領帶,顯得清瘦而休閒。就算是在光線明亮的地方他臉色都有點兒發白,但起碼比在H市心頭血快耗空的時候好看一些,聞言搖搖頭道:「沒受傷——你怎麼在這裡?」

 「於副主任打電話叫我來的啊,說是有緊急情況。」張順聳聳肩:「倒霉姓周的和你倆都長期不出現,吳二組長從東北啟程人還沒到,三哥又重傷未癒,於副主任說我勉強也能當個戰鬥力使,叫我隔三差五來國安值個班……」

 周暉在聽到「倒霉姓周的」時候就有點忍不住,但剛要說什麼,就被楚河語調古怪地打斷了:「——三哥?」

 「司徒犼三啊。」張順理所當然道:「三哥人很好的,很照顧我,經常帶神完、九尾狐和我出去泡妞唱K,在他受傷之前我們把周圍所有地下賭場的場子都踩遍了……」

 楚河默默地看著他,心情很複雜,許久不說話。

 張順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哥,半晌楚河轉移目光,面無表情道 :「沒什麼。」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三個人走出來,迎面走廊上就撞見李湖。

 李湖女身的時候永遠穿著她那標誌性的爆乳裝,見到周暉和楚河的時候嚇了一跳,絕世胸器差點沒一個哆嗦跳出來:「鳳四!你竟然還能出來!我以為你死了呢!」

 楚河深深吸了口氣,周暉急忙喝止她:「別跟內弟那傻逼孩子學!你怎麼也來了?」

 「於副說有處理不了的情況,緊急把我叫來的嘛。」 李湖一撩長發,風情萬種勾住了張順的胳膊。

 而張二少的反應已經從不久之前的掙扎反抗到現在的表情麻木,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慣了她的無差別肉彈攻擊。

 周暉皺起眉頭,看看眼前這一串組合,心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於靖忠突然打電話把包括自己和鳳凰在內的所有人都叫來了特別處?

 「哎哎,你們幾個消息遲鈍的,知不知道最近有個大八卦。」李湖又向左右看看,神神秘秘的壓低了聲音,說:「咱們特別處,上星期突然空降來了一個頂頭大老闆……」

 「咱們老闆不是於副嗎?」張順問。

 周暉冷冷道:「咱們老闆不是我嗎?」

 「……是時候糾正你們對這個世界錯誤的認知了。」李湖憐憫的看著他們倆,「於靖忠雖然是代行正職,但畢竟頭上還頂著個副字,上面有些人看他很不順眼的。上次他殺了那個軍委老頭,就有人故意要整他,再加上前段時間降三世明王差點弄死了半個北京城……」

 周暉奇道:「沒有姓于的話前面『差點』這兩個字就要去掉了好不好。然後呢?」

 「哎呀,總之政治鬥爭是很殘酷很複雜噠。」李湖說,「現在的情況就是,上面人為了在特別處分一杯羹,抓著於靖忠就往死裡整,這次乾脆空降了一個所謂姓趙的正主任,昨天才來就職……」

 幾個來辦事的人經過,李湖立馬閉嘴不說了。

 等那幾個人經過,張順才好奇問:「昨天才上任,你怎麼今天就打聽得這麼清楚了?」

 李湖羞澀地扭了扭腰:「人家男寵很多的啦,軍委的人大的政治局的,哎呀這些破事我都不想聽……他們非爭著來討好我,好煩的嘛。」

 所有人:「………………」

 張順飛快把胳膊抽出來,戰戰兢兢躲到楚河身後。

 「你們在外面幹什麼?」不遠處於靖忠叼著煙,夾著平板電腦,站在會議室門口莫名其妙問:「人都到了怎麼不進來?開會了啊。」

 於靖忠臉色如常,沒有半點異樣,但看在別人眼裡那就是言談舉止一如往常——強顏歡笑;眉毛上三道抬頭紋——滿心滄桑;被香菸的白霧籠罩——痛苦難當……

 眾人滿心感慨的進了會議室,拉開椅子稀稀拉拉的坐下,於靖忠一邊開平板電腦連接放映機,一邊頭也不抬道:「今天叫大家過來是因為特別處出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緊急情況,性質非常嚴重,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挽回當前的事態……」

 李湖第一個發言:「於副!我們大家都支持你!」

 張順立刻附議:「大家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於主任!」

 周暉冷冷道:「不用囉嗦,搞死那姓趙的這事就解決了。」

 周圍一片熱烈同意,連楚河都用不置可否來表達了自己的默認。

 然而於靖忠眼睜睜盯著這群人,臉上表情一個大寫的懵:「你……你們說什麼?搞死誰?」

 「搞死那姓趙的!屍體我來解決!」司徒犼三推門而入,手臂、脖子、大半張臉都裹著繃帶,但愛馬仕絲巾、梵克雅寶男表和臉上那已經看不出牌子的金邊眼鏡還是閃閃發光,彰顯著他一貫壕無人性的畫風:「——保證一點肉末都不剩下,乾淨省事不留痕,專業品質證明一切!」

 群眾紛紛給帶傷作戰的司徒犼三點贊,表揚聲匯聚成歡樂的海洋。

 「……你們……你們到底在想什麼?」 只有於靖忠嘴角抽搐,手一點,投映屏上放出吳二組長的頭像:

 「我說的緊急事態,是吳二組長在來國安的路上失蹤了!」

 ‧

 吳二組長,全名吳北,今年三十三歲,三十歲之前都是在東北「做點小生意」,動輒出入十幾輛防彈車,小弟們壓馬路人人揣槍,堪稱如狼似虎鬼見愁。

 此人管轄範圍內,地痞流氓全貼邊走,黑社會幹乾淨淨,K粉搖頭丸一概絕跡,連找俄羅斯妹子跳大腿舞的酒吧老闆們都只恨自己不透明——理由無他,概因此人乃是當地最大的黑社會。

 而姓吳的之所以這麼囂張,全是因為三年前他投靠了國安六組,成了有國家公務員背景的東北黑幫老大。

 「——這個人物簡介不準確,」李湖對張順說:「你沒見過吳老二——連你哥都沒見過,他來國安的時候你哥還在H市貓著呢。吳北這個人吧,他不是一個單純意義上的黑社會老大,他……」

 李湖雙手合十,舉在胸前,眼底閃動著少女粉嫩的光:「他是一個有浪漫主義情懷的,具備憂鬱藍調氣質的,追求詩歌、愛情和遠方的男人!不,不能用男人這個詞來玷污他,他永遠是個眼神如天空般明亮,心靈如冰雪般滄桑的東北男孩!」

 「……」張順問:「那這個東北男孩是怎麼失蹤的呢?」

 於靖忠嘆了口氣,切換圖像,屏幕上出現了中國地圖上西藏鐵路蜿蜒的曲線。

 「吳北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跑去橫穿大漠,或去雪山洗滌心靈。」說這話的時候於靖忠表情特別難以形容,他頓了頓道:「前段時間吳北去爬珠峰,正好尼泊爾返還給我們一批設備,我就讓他順道帶來北京……」

 他用紅外線筆在鐵路線上的某個點上指了指:

 「四天前,他取回裝備後,帶著四個二組成員,這個叫盧湖措的地方上了一輛編號為K7350的老式火車,這是我們能查證的吳北出現的最後一個地點。就在同一天,一夥帶著雪山獅子旗的獨立分子在火車上發起暴動,隨後這輛火車就失去了消息。」

 張順奇道:「火車失去了消息?!」

 「對,K7350沒有抵達目標站,火車消失在了平原上。」

 於靖忠放下紅外線筆,剛想說什麼,突然門被推開了。

 一個身材不高,腆著肚子,約莫五十來歲的男人捧著保溫杯,笑眯眯踱了進來,身後跟著滿臉不高興的神完天司。

 「你怎麼才來?」於靖忠有點詫異的盯著神完天司,隨即叫了聲趙主任,對眾人介紹:「這是上級部門為了更好領導我們的工作,特地指派下來的正處級領導趙庸主任,昨天才剛剛來就職……」

 眾人紛紛以複雜目光望向「趙主任」,沒有人說話。

 神完天司氣呼呼走到楚河和周暉中間,拉開椅子砰地坐下來。到底是小時候喂過幾天的孩子,兩人都奇怪地看著他,半晌周暉小聲問:「你怎麼了老五?誰欺負你?」

 神完天司恨恨道:「他們都欺負我!覺得我跟劫車的有關係!」

 趙主任笑呵呵走到最前面,毫不客氣的拉開主座坐下,把保溫杯放到手邊。他的神情很像是明知被眾人矚目時故意表現出的隨意和漫不經心,問題是他不知道,這些目光其實都在看司徒犼三盤子裡的一塊兒肉。

 於靖忠抬手扶住了額頭。

 「不好意思,啊,打斷了你們的會議。」

 趙主任咳了一聲,喝了口茶潤潤嗓子,矜持笑道:

 「我的名字呢,叫趙庸,中庸的庸。我們中國人呢,講究君子中庸,小人才反中庸。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所以凡事肆無忌憚是不行的,凡事都要講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

 張順說:「我擦這大叔哪兒蹦出來的,畫風不對啊。」

 李湖怒道:「吳老二生死未卜呢!他在這打什麼岔!」

 「……我在來之前,就聽說特別處作風散漫,來去隨便,很沒有我國政府機關工作者應有的精神面貌——當然,這不是批評。我能理解有些同志的工作習慣,啊,這個是很難改的,但是沒有關係,我們可以慢慢來,每天都提升自己一點,慢慢改變特別處做事沒有中心思想,沒有主要綱領的現狀……」

 「……就像這次火車被劫持的事件,」趙主任終於話鋒一轉,回到了會議的正題上,語調頓時變得嚴肅而鄭重:

 「這次火車被劫持,首先我們要為這件事定一個性,這是藏區某些心懷叵測的宗教狂熱分子,利用暴力流血事件,向人民群眾煽動分裂、引發對立的惡劣行為!這是違背我們對少數民族地區的一貫管理辦法的!那麼我們既然給這件事定了性,下面的處理方式就……」

 趙主任笑呵呵轉向於靖忠,正想說什麼,於副立刻截斷了話頭:「下面的處理方式還需要趙主任來給大家具體指導。」

 趙主任明顯被哽了一下,但圓乎乎的臉上笑容不減:「這個……當然,首先我們要強烈譴責這種行為,給人民生命財產安全帶來了極大的損失……」

 於靖忠大力贊同:「太有道理了!」

 「這個……為了安撫人民群眾的心理,維持現有的平衡團結局面,我們不能大肆聲張這次事件,以免造成有心人士的過度解讀和渲染,以及網絡上一些唯恐天下不亂的暴民以言論干擾我們的工作……」

 「那您的意思呢?」於靖忠立刻問。

 他結結實實把趙主任企圖甩過來的鍋甩了回去,後者卻沒想到表面一貫很「肉」的於靖忠竟然這麼滑不留手,眯成一條縫的眼睛快速眨了幾下,張了好幾次口,才突然抓住靈感:「對!然後是尋訪,私下尋訪——對方劫持火車後肯定會向我們提出要求,我們只要一邊等待劫匪上門來聯絡,一邊聯繫當地警方,沿著鐵路線進行仔細搜索……」

 「可是,」於靖忠疑惑道:「四天過去了,對方沒有主動上門來聯絡啊?」

 周暉噗嗤一笑,和司徒、李湖他們同時捂著嘴轉向一邊。

 「對的,劫匪四天都沒和我們聯絡,說明——說明——」趙主任眼珠轉了一圈,飛快道:「說明對方有意要挾政府,企圖製造恐慌和混亂的情緒!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更要穩住自身,儘量聯繫當地警方,同時切記要對外界封口,絕對不能洩露半點消息……」

 於靖忠嘆了口氣,站起身,走到趙主任身後。

 趙主任還在口若懸河的發表指導意見,冷不防於靖忠伸出手,在他肥厚的後頸上一捏。

 瞬間趙主任眼神放空,表情茫然,兩秒鐘後撲通倒在了桌面上。

 ‧

 「說是公安廳資深領導,我還以為是什麼厲害角色。」於副嘆著氣回到座位上,一邊重新接入投影儀一邊道:「本來還想要是真有人能接手,我就甩開這一攤子,好好去……哎,真不該高估這幫人的下限。」

 他抬起頭,只見所有人都用一種既憐愛又感動的目光望著他。

 「——怎麼了?」

 於副莫名其妙,卻只見周暉先伸出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緊接著是司徒,張順,然後李湖一邊拍還一邊抖動胸器,無限感慨道:「靖哥,你老媽子當了那麼久,我都忘了你其實不是個廢柴了……」

 「想什麼呢你們!」於靖忠炸毛道:「我就是怕你們吃了他才自己動手的好嗎!」

 於靖忠完全想不到自己在這幫人眼裡的形象就是朵飽受摧殘、需要保護的嬌花——他不知道也好,畢竟連顏蘭玉這個風吹吹就倒的美人燈兒,都是經過大家公認的戰鬥力之一。

 他繼續用紅外線筆指著地圖上的西藏鐵路線,說:「我們必須立刻派人去火車消失的地點搜索,同時在整個藏區全面佈防。一列火車是不可能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消失在鐵路網上的,要麼是時空隧道突然開啟,要麼是大地塌陷讓火車整個掉下去,總之只要出了事,就一定能留下痕跡——你們怎麼看?」

 他向周暉點頭示意,而後者正舒服的靠在楚河肩頭上,盯著地圖問:「你想讓誰去?」

 這是個好問題。

 於副略一思索,道:「這次鬧事的是藏區,姓趙的要借審查天司來整我,所以天司走不了。北京必須有足夠的人手來保護首都防衛圈,周暉也走不了。司徒受了傷,短時間內最好不要長途奔波……」

 他頓了頓,用徵詢的目光望向楚河:

 「利用龜甲計算地理方位,在九天十地內追蹤特定目標,這個是你的專長……要不然你帶著張順和老六跑一趟?」

 楚河目光一轉,望向身側的周暉。

 果不其然下一秒周暉用拳頭捂著嘴,咳了一聲:「叫九尾狐帶著張順守在北京吧,我跟鳳四過去就好了。」

 九尾狐、張順、神完天司這個組合也不是守不住大後方,於靖忠剛猶疑著想要不要答應,就只聽楚河突然開了口:「不,我要帶著張順。」

 滿座皆驚,連張順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哥,你這次不打算丟下我?!」

 楚河沒有答言,就只聽周暉懶洋洋的插了嘴:「——你帶著小舅子幹嘛。西藏高原,氧氣稀薄,別小舅子在那爆肝了回不來怎麼辦……」

 楚河驀然轉頭,正對上週暉的目光。

 周暉表面懶懶散散沒個正形,面孔英俊而氣質輕浮,但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出,說這話的時候,他眼底分明閃爍著充滿算計的森寒的光。

 然而楚河不為所動,毫不退讓地與他對視。

 他們兩人的目光中有些別人都看不懂,只有他們自己明白的東西。半晌後周暉終於別開視線,短促的笑了一聲,隨便抓了支筆在手裡把玩:「——你要帶就帶唄。哎……可憐災舅子,去西藏你得喝多少紅景天哪……」

 ‧

 他們內部商量好,於靖忠也沒什麼太大意見,最終留守人員變成犼三、九尾狐、神完天司;西藏搜救小分隊則是一對前夫妻,再加一個拖油瓶小舅子。

 從會議室出來,張順幫於靖忠扛那個昏睡如豬的趙主任,其他人三三兩兩走在前面,周暉特意放慢了兩步,回頭看著楚河笑道:「媳婦?」

 他的笑容深邃充滿魅力,楚河卻警惕的停下了腳步:「怎麼?」

 走廊上週暉和楚河對面而站,後者身形削瘦神情謹慎,前者卻氣場囂張,肆無忌憚,乍看上去便給人一種極端錯亂又壓迫的感覺。

 離他們最近的李湖都有好幾步遠,周暉湊向楚河的側頰,輕聲微笑道:「你一定要帶張順……是因為怕我派人留在北京,暗中殺了他,對嗎?」

 楚河不答言。

 「有這麼患得患失嗎?」周暉很感興趣地笑道,「就一根骨頭,都唸唸不忘的不肯放手?」

 他仔細觀察楚河的表情,卻只見那張波瀾不驚的臉終於起了微妙的變化,似乎有種無法表露的,複雜而晦澀的神情一掠而過。

 「——不是這樣,」他終於搖了搖頭,說:「跟你猜測的,其實恰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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