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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燈映桃花》第22章
Chapter 22

 軍委醫院,地下四層。

 病房裡燈火通明,各種昂貴先進的醫療儀器環繞病床,而所有數據都顯示出病榻上那個人的生命跡像已經非常的垂危了。

 ——那是個白髮蒼蒼的老者,雙眼緊閉,眼袋明顯,整張臉如乾枯的樹皮般掛下來,看上去甚至有一點可怕。如果把他頭髮染黑,穿上正裝,再打扮精神一點的話,全國應該有很多人都能認出這張經常出現在新聞聯播上的面孔;然而現在形如枯槁的躺在病床上,也不過是個可悲的將死之人罷了。

 於靖忠面色陰沉的站在病床邊,一個主治大夫模樣的人走過來,摘下口罩對他搖了搖頭。

 「情況非常不樂觀。剛才從樓上icu緊急撤離時,動作太快了,對病況造成了很大的危害……」

 於靖忠不由咬牙切齒:「不是說鳳四去地獄道找魔尊梵羅了嗎,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醫院裡,還直接就找到了icu監護室?!」

 主治大夫不敢答言,只聽病房角落裡一個嘶啞難聽的聲音傳來:「那是周暉設下的障眼法,央金副組長。鳳四組長自從因孔雀明王摩訶之事和我們魔尊殿下反目之後,就一直沒有踏足過『四惡道』……周暉放出鳳四組長離開的消息,只是為了轉移你們的注意力罷了。」

 「於靖忠」回過頭,只見角落裡站著四個異常瘦長的人影,從頭到腳裹在厚厚的灰袍裡,連臉都隱藏在巨大的兜帽中,只能看到每個人都提著一隻足有燈籠大的純金鈴鐺,袍袖下露出的手都呈現出一種皺巴巴的灰白色質地。

 為首那個說話的人似乎是笑了一下,道:「魔尊殿下得知這個消息後也非常驚奇,但搜查過九天十地四惡道後,並沒有發現鳳凰出現的痕跡……真可惜,我們魔尊大人一直很想正經的迎娶鳳四組長呢。」

 央金平措嘴角乾巴巴的抽了一下,隔著人皮面具出現在於靖忠的臉上,看上去頗為怪異。

 「第五組擋不住鳳四。你們好不容易制服神完天司,把他做成傀儡,但現在連這張王牌都賠進去了……都說鳳四組長是個養了幾百年都沒緩過來的重傷患,現在看來還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怎麼辦?」

 灰衣人淡淡道:「不用著急——」

 話音剛落,突然病床上那個老人爆發出一陣哮喘,身體幾乎弓了起來,在呼吸面罩下噴出大口大口的血。病房裡頓時兵荒馬亂,主任醫師帶著幾個人沖上去搶救,所有儀器同時打亮,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佛血!把佛血拿來!」主任嘶聲尖叫,隨即從狂奔而來的醫生手上奪過血袋,將裡面混雜著一絲絲金色的血液抽取,注射,幾秒鐘後全部進入老者的頸動脈。老人又劇烈的喘息了一會,但幅度已經明顯減輕了。片刻後他慢慢安靜下來,生命指數恢復到一定程度,儀器停止了尖鳴。

 「這,這是最後一份佛血了,」主任醫師擦了把汗,絕望道:「有一半佛血被你們拿去樓上對付鳳四組長了,現在這點份量不夠,遠遠不夠……」

 央金平措咬牙道:「不是說於靖忠那個小情人從日本帶來的東西也是聖物嗎?有沒有續命的功效?!」

 灰衣人剛想說什麼,突然病房門被敲了兩下,隨即打開了。一個手下疾步走進,俯在央金平措耳邊輕聲道:「副組長,不好了,鳳四組長出手奪了所有人的一魂二魄,第五組全軍覆滅……」

 央金平措面色劇變:「你說什麼?!」

 病房裡一片靜寂,空氣緊張得幾乎要崩裂開來。

 就在這窒息般的氣氛裡,突然只聽灰衣人冷笑一聲:「沒有關係,鳳凰明王交給我們。」

 四個灰衣人同時轉身走向門口,燈光下可以看見,他們的身軀都散發出極其不易察覺的氣體,看上去就像籠罩在淡淡的黑色煙霧裡一樣。隨著他們走過,地面上留下一個個潮濕的漆黑腳印,然而暴露在空氣中很快就變干,只剩下一層沙礫般薄薄的灰色顆粒。

 「——你們有多少把握?」央金平措在身後揚聲道。

 「只是一具強弩之末的人身而已,沒有任何可怕的……」灰衣人頭都不回,很快隱沒在了昏暗的醫院地下室走廊盡頭,「……就算把鳳凰明王進獻給魔尊大人,應該也沒什麼難度吧。」

 隨著灰衣人離開,病房裡瀰漫不去的腐朽氣息彷彿也被空氣沖散了不少。

 央金平措深吸了一口氣,回頭看看難掩憂慮的醫生和病床上行將就木的老者,醫療儀器滴滴的聲音似乎讓他特別的煩躁。他習慣性想摸煙,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他回過頭,對手下吩咐:「把顏蘭玉帶來。」

 手下點頭領命而去,過了一會從門外推進來一架輪椅。人事不省的顏蘭玉被放置在輪椅上,頭歪著,髮梢垂落在眼梢邊,臉色看上去有種透明的白。

 央金平措冷冷的看著,說:「把他弄醒。」

 手下一手按在顏蘭玉頭上某個穴道的位置,下死力一捏。然而這平時連死人都能痛醒的手段這次卻沒有用,手下又更狠的按了兩三次,顏蘭玉終於抽搐了一下,緩慢的睜開眼睛。

 央金平措居高臨下看著他,問:「醒了?」

 「……」顏蘭玉靠在椅背上,因為劇痛不斷倒氣,半晌才把血沫從氣管裡咳出來,勉強恢復了呼吸。

 「……你……你是誰?」他斷斷續續問。

 「我是於靖忠啊,」央金平措笑了笑,問:「怎麼這麼問?」

 「你不是……你是誰?於靖忠在哪裡?」

 央金平措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盯著顏蘭玉憔悴的臉,半晌問:「所有人都沒認出來,連周暉都只是疑惑而已,只有你第一眼見到我就不對勁。我是怎麼暴露的?還是說,真是睡過的感情就不一樣,是不是正牌貨你一眼就能認出來?」

 顏蘭玉乾裂失血的唇角勾了勾,那笑容中竟然透出一絲狡黠:

 「沒有,沒有睡過。」他說,「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別拿我來侮辱於靖忠。」

 央金平措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犯在了哪裡。

 他忍不住重重捶了下牆面——那確實是唯一的一個,然而又非常致命的錯誤。

 「原來如此,於靖忠那傢伙……」他咬牙切齒道,眼角突然瞥見少年臉上微微有點自得的笑容。

 這個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斷氣的少年,被拘禁折磨了這麼多天后,竟然還保持著這種心氣,還能在針鋒相對中佔據這樣的上風,說明他現在真的已經無所畏懼了,他什麼都不怕。

 ——顏蘭玉這樣的人,當他視死如歸的時候,是真的沒有弱點的。

 央金平措知道情況不能這樣下去,他必須把主動權拿回來。

 「來做個交易吧,」他吸了口氣,問道:「你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表現出一副於靖忠和你可以舊夢重溫的樣子嗎?」

 「……」

 「因為於靖忠是這麼表現的,」他不待顏蘭玉回答,便繼續道:「因為他的表現讓很多人覺得,你們之間確實是有一些往事的——當年於靖忠潛入日本密宗門執行任務失敗,和同伴一起被生擒,是你偷偷把他放走才救了他們的命。如果我們高層掌握的情報沒錯的話,你從小在密宗門長大,是掌門的小姓對吧?你這樣的人肯冒著生命危險放他走,是非常不合常理的,於靖忠不想出個理由來的話,根本沒辦法解釋這件事情。」

 顏蘭玉閉上眼睛,那是根本不想再聽下去的意思,但央金沒有住口,聲音冷靜得甚至有點殘忍:

 「其實於靖忠應該可以想出其他的藉口,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偏偏選擇了這個。按理說這個理由並不能讓他很有面子,所以我想,這個理由應該是他潛意識的反應才對,也許他本心裡確實是這麼希望的……」

 少年動了一下,偏過頭去。

 淚水一點點滲出他緊閉的眼睫,順著蒼白憔悴的臉頰,無聲無息的落了下來。

 「來做個交易吧,我要求得不多。你年紀還這麼小,最後的一件事情,算是我對你的一點補償。」

 央金平措向後指指病床,說:「這個人是我們的頭,我們現在要不惜一切代價維持他的生命,確保我們這個派系的權力能完整的過渡下去。相田義說你是日本陰陽道最有天賦的新生代之一,你能看看還有什麼辦法嗎?如果你能做點什麼的話,我就讓你最後再見於靖忠一面……是的,他還沒有死。」

 顏蘭玉身體似乎微微震動了一下,睜開了眼睛。

 燈光下他眼皮很薄,尾梢微微上挑,顯出一個非常柔和的弧度,淚水猶如水墨畫中暈染出來的一抹胭紅。央金平措盯著他看得有點入神,內心竟然剎那間掠過微許的不忍,但緊接著又轉念一想,不管是誰來扼殺這樣的一個生命,都會非常難以下手的吧。

 「……他的魂魄已經散了……」顏蘭玉輕輕的道,「沒有辦法了……我什麼都做不了。」

 央金平措皺眉問:「真就沒有其他辦法了?你佩戴的那個碎片——」

 「那個只能驅邪降魔,不能存亡斷續,何況只是一枚碎片。要救活他的命,除非有鳳凰在正神之位上流下的淚,或佛在蓮海仁心下流出的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顏蘭玉說完又開始咳嗽,這回比剛才還重,咳得幾乎整個身體都彎了下去,鼻腔和喉嚨不斷濺出鮮紅的血,手掌上全都是星星點點的血沫。央金平措扳住他的肩一看,知道是真的不行了,這個少年已經到了最後油盡燈枯的時候。

 央金平措有點遲疑,但片刻後還是招手叫來手下,沉聲道:「……把他送到監守室去,讓他最後看於靖忠一眼。」

 手下點點頭,問:「那您呢?」

 央金平措略一沉吟,自言自語道:「蓮海仁心……心甘情願下流出的血。」

 「把我櫃子裡的另一張人皮面具拿來,」他突然道:「就是最近新作的——鳳四組長人身形態的那一張。」

 手下點頭答了聲是,推著顏蘭玉的輪椅走出門。

 病房外的走廊十分昏暗,可能是儘量不想引人注目的原因,很多角落都是沒開燈的。地下四層溫度非常的低,顏蘭玉渾渾噩噩打了個哆嗦,手下看到了頗有點不忍,想了想脫下外套給他披上。

 「你生得這麼好看,如果願意的話一定能過得很好,幹嘛想不開吊死在這一棵樹上呢?把小命都要作沒了吧。」

 手下嘀咕一句,搖搖頭嘆了口氣,停在走廊盡頭一扇鐵門面前:「到了。」

 那本來是通向配電房的一個過道,被鐵柵欄整個封住了,柵欄裡一片黑暗幾乎看不清東西,到處都瀰漫著灰塵的氣味。顏蘭玉掐著掌心強迫自己清醒起來,緊緊盯著那個背對自己按密碼鎖的手下,甚至連他最細微的手肘動作都沒放過;片刻密碼輸入確認,鐵門咔噠一開。

 手下轉身把顏蘭玉推進監守室,說:「喏,在這。」

 ——只見靠牆的位置,一個人半躺半坐在地上,雖然黑暗中看不清臉,但顏蘭玉瞬間就認出了這個和記憶中分毫不差的身影。

 他淚水嘩的就落了下來,但一點聲音也沒有,喉嚨裡彷彿堵了什麼酸澀的硬塊,連抽泣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手下似乎很感慨,想說什麼卻又沒有說出來,最終只搖頭道:「不好意思於副,我們也只是聽命辦事,那個……你們慢慢聊吧,我就不打擾了。」說著轉身退出監守室,關上鐵門,密碼鎖咔噠一聲就落了鎖。

 地上的於靖忠動了動,直到那個手下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才長長的嘆了口氣,道:「……小兄弟,是我對不起你……」

 顏蘭玉等這一句話已經等了很久。從兩年前他還在日本的時候,趁著雪夜偷偷放走這個一面之緣的異國特工,到兩年間守著他虛無縹緲的諾言不斷打磨自己最細微最脆弱的希望,然後又不斷重複希望到失望的循環,最終在黑暗不見天日的日日夜夜裡完全消磨掉了所有信念……他一直在等這句話,他短短十幾年的生命裡唯一一個,也是最後一個不願放棄的等待,就是這句話。

 然而真的聽到這句話後,他反而沒有激動失態,也沒有滂沱淚下,甚至沒有那種反反覆覆了幾百上千遍的刺痛和酸澀難言。

 顏蘭玉深深地、徹底的吸了口氣,感到空氣在肺部激起劇痛,以至於聲音都非常的嘶啞:

 「沒有……沒有關係。」

 於靖忠挪近了點,顏蘭玉這才藉著微弱的光線,看見他全身上下都是血,但大多數已經乾涸了,不知道是怎麼搞的。於靖忠察覺到他的目光,但沒有對自己的傷多解釋,伸手摸了下顏蘭玉的脈搏和耳後溫,說:「你必須立刻得到治療,情況不能再拖下去了。你為什麼會來這裡?難道他們也想殺掉你?」

 顏蘭玉沒有回答。

 「聽著,」於靖忠說,「我有一些信息告訴你,這是他們拷問了我很久的東西,你聽完以後回去可以一點點告訴他們,自己掌握好分寸,一定要拖到周暉發現所有事情以後趕來救你。周暉是我們特別處下設六個小組的第一組指揮官,你只要遇到他就一定能活下去,告訴他這是我的最後一個指令,一定要讓你活下去……」

 「沒有用的……」顏蘭玉輕輕說,「不要費勁了,沒有用的。」

 於靖忠一把抓住他輪椅的扶手,好像還要說什麼,但被顏蘭玉輕微而不容拒絕的聲音打斷了:「我是陰陽師,我自己知道……不要費勁了,別讓我說太多話。你先把事情的原因告訴我,怎麼會變成這樣的?為什麼他們要假扮成你?」

 他們僵持了幾秒,於靖忠長長吐出一口氣,頹然道:「……軍委派系中,跟我們互相敵對的一個勢力,他們的一個大佬快死了。」

 顏蘭玉靜靜的聽著。

 「但對方勢力沒有準備好交接,一旦位高權重的大佬去世,他們的整個體系都有崩盤的危險。為了延續那位的生命,他們必須用到我們特別處的資源,因此我就成了他們的攔路虎。」

 「一個月前我得知你來到h市,就想趁這個機會把你接過來,為此暗中派出了周暉;誰知對方利用周暉不在北京的時機趁虛而入,聯合所謂『四惡道』中魔尊的勢力,制服了不願被他們擺佈的第五組長神完天司,煽動副組長央金平措帶動整組叛變,並且假扮成我,把我扣在了這裡。」

 於靖忠沒有浪費時間解釋為什麼一個副組長能帶動整個組所有人叛變,而組長本人卻沒有任何號召力。

 「他們一直沒有殺我,是因為我還知道很多他們想要的情報,沒有這些情報的話,央金平措無法一直頂替我而完全不露餡。」他頓了頓,道:「——不過一旦對方的計畫成功,那位大佬重新活過來的話,我們特別處會被打壓得一塌糊塗,六個組全部土崩瓦解,到時候隨便什麼時候殺我也都無所謂了,因為再也不會有人懷疑央金平措是假冒者了。」

 於靖忠嘆了口氣說:「所以我活下去的希望實在很渺茫,主要就看時間上能拖到什麼時候……我本來是想咬死了拖一陣的,不過現在見到你,也無所謂了。老天還算對我不薄,臨死前給了我最後一個機會。」

 顏蘭玉喘息著,微微笑了一下。

 「我反而覺得是老天待我不薄……」他輕輕的道,「我現在覺得,還是很值得的。」

 他抓住輪椅扶手,一點點緩慢而艱難的站了起來。落地的瞬間他踉蹌了一下,於靖忠撲過來扶住他,奇道:「你要幹什麼?!」

 「……」顏蘭玉擺手示意他不要問,然後掙脫了攙扶,蹣跚的走到鐵門邊。

 他連站著都已經很勉強了,從側面看,本來就秀美如少女般的側頰更加瘦得可憐。但那單薄的身軀裡,又蘊藏著一股可怕的、孤注一擲的勇氣,化作強硬到極點的力量支撐著他的脊椎,支撐他站住了,不倒下。

 他盯住鐵柵欄,嚥了口帶著腥甜的唾沫,下一秒伸手扭脫了自己的肩關節,整個人憑空縮小,半邊身體像蛇一樣「滑」過了相隔不過數寸的鐵槓縫隙!

 於靖忠愕然道:「——縮骨?!」

 顏蘭玉胸腔卡在鐵柵欄中間,極度痛苦的吸了口氣——有那麼幾秒鐘他簡直沒法承受那撕心裂肺的劇痛,但緊接著他抬起那隻完好的手,扶到同邊肩膀上,「喀拉!」一聲脆響也扭脫了,在骨骼可怕的碰撞和摩擦聲中,一點點從鐵門中硬擠了出去!

 撲通一聲顏蘭玉摔倒在地,於靖忠撲上來死死抓住鐵門,用力之大甚至連手指都在劇烈的痙攣。

 顏蘭玉喘了一會,示意於靖忠不要發聲,然後搖搖晃晃爬起來,咬牙把肩膀在牆上一撞,咔擦一聲扭正。

 看得出他已經很習慣這種脫臼又接上的過程了,咬牙把手肘抬起來活動了幾下,感覺手指慢慢恢復了知覺,便走到密碼鎖那邊一個個輸入密碼,幾秒鐘後咔噠一聲鐵門打開。

 於靖忠一個箭步衝出去,把正順著牆往下摔的顏蘭玉抱住,顫抖著慢慢跪坐到地面上。他感到自己眼眶很熱,甚至連呼吸都帶著炙熱酸澀的氣息;而懷中的身軀又非常非常冷,骨頭硬硬的硌著手,似乎有無窮的寒意正從骨髓中透出來,迅速吞噬著少年最後一點可憐的生命。

 「不……不疼,」顏蘭玉迷迷糊糊說,「別……別哭,別哭……」

 他似乎想伸出手,但很快垂落了下去,被於靖忠用力抓在掌心裡。這個在諜海中沉浮了十幾年的資深特工全身發著抖,把臉緊緊貼在少年頸側,腦海中一片絕望的空白。

 顏蘭玉的意識已經很昏沉了。他只感覺到冷,彷彿整個身體都殘缺不全透著寒風的那種冷。他想請求於靖忠再把自己抱緊一點,但其實現在就算緊貼到融入骨血,他也感覺不到了。

 「快……走……」他目光渙散而斷斷續續的道。

 「快……你……快走……」

 於靖忠劇烈喘息著,抬起頭,看看幽深僻靜的地下走廊。片刻後他咬牙起身,把少年扛在肩上,搖搖晃晃的邁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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