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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燈映桃花》第8章
Chapter 8

 張順關上門,回頭看著蜷縮在病床上的哥哥,心臟猶如被狠狠撞了一記。

 他知道是因為自己在呼救,他哥才會從昏迷中突然醒來的。

 人的潛力就是這麼巨大,重傷的母親會因為孩子的呼喚而醒,拯救丈夫的妻子會突然爆發出抬起一輛車的力氣,人會因為自己真心要保護的對象而賭上性命,這是一種難以想像的可怕力量。

 那一瞬間張順又想起楚河的哀求——把摩訶的命還給我,可以嗎?

 摩訶是誰?張順心裡掠過無窮的疑雲,但他也很肯定一點:如果楚河真的想要,他也是會捨棄一切達成他的心願的。

 李湖話說得很堅定,來得卻很慢,足足過了一個多小時都沒有任何消息。張順試圖打內線電話出去,但信號彷彿被切斷了一樣只剩下忙音,他只能心驚膽顫的盯著門口。直到他以為李湖再也不會來了的時候,醫院大樓裡才突然響起一陣遙遠的爆炸聲。

 張順瞳孔緊縮,只聽聲音迅速逼近,緊接著「哐當!」一聲巨響,彷彿有個重物被狠狠摔到了門板上!

 張順霍然起身:「李湖?李湖是你嗎?!」

 「別開門!」門外傳來李湖聲嘶力竭的叫喊:「千萬別開門!」

 「你沒事吧!你怎麼了?!」

 「我沒事——啊!!」

 李湖驟然慘叫一聲,那聲音簡直都不像人了。張二少還沒來得及問,就只聽她哆哆嗦嗦道:「別……別開門,守著你哥,千萬別出來……啊——!」

 張順從沒見過女人在自己面前受這種苦,正當他想衝出去的時候,就只聽門外響起一個低沉而冰冷的男聲——這聲音光聽就讓人從心底裡產生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四十九道鎮妖釘,我看你還能活多久。」

 嗖的一聲破空銳響,李湖變了調的慘叫瞬間響起:「鳳四!鳳四我知道是你在裡面!給老子醒醒,我x你祖宗——!啊!!!」

 轟然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張順再也忍不住了,衝過去就把門一拉!

 下一秒,陰寒氣息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張順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被當胸一股巨力瞬間撞飛!

 砰地一聲張二少撞到牆又爬起來,劇痛中只見門口走進來一個穿黑袍的高大男子,手裡提著李湖的咽喉——這個女人穿一身紅,簡直都分不清是衣服本來就紅,還是全身的血染紅的,長發披散在身後,腳在一個勁顫抖,從頻率來看估計斷氣也就是一兩分鐘內的事了。

 張順熱血瞬間沖上頭頂,抄起摔碎一地的椅子腿,大喝一聲就衝了上去!

 但緊接著,那黑袍男人抬起他赤紅色的眼珠向張順一看——

 張順立馬被一股無邊無際的森寒氣息定在了那裡,彷彿血液都被凍住一般僵直,椅子腿哐當從手上掉了下來。

 也就是在那一瞬間他認出了這個男人,他曾經見過這個人——鬧鬼的那天晚上,楚河趕到他房間後,惡鬼消失無蹤,而房角突然出現了這個男人的影像。

 當時他冷冷的看了張順一眼,什麼都沒說,緊接著就消失在了空氣裡。

 那個時候張順以為自己出了幻覺,或這個男人也是鬼,但此時此刻卻突然福至心靈:「你你你——你是——」

 李湖喉嚨發出可怕的咯咯聲,男人一邊手上用力,一邊漫不經心的望向張順。

 張順難以置信:「你是我哥的——男朋友?!」

 男子:「……」

 李湖:「……」

 黑衣男子似乎突然聽到什麼十分愉悅的事情一樣,剎那間張順甚至看到他真的笑了一下,然後他改變了要殺李湖的主意,順手把這女人像扔口袋一樣甩了出去。

 「男朋友,」他覺得很有意思的重複道。

 砰的一聲李湖摔倒在地,披頭散髮狼狽不堪的捂著脖子狂咳,咬牙切齒嘶啞道:「魔尊梵羅……!」

 「不愧是修出了第九條尾巴的狐狸,那個守門陣擺得還挺有意思,可惜被這愣頭青稀里糊塗破了陣膽。」魔尊興味盎然打量了張順一眼,「小兄弟,你要是真能忍住不開門的話,搞死了這條狐狸我都進不來……真可惜。」

 張順怒道:「你是誰?你想幹什麼?」

 魔尊並不回答,只向病床上的楚河走去。李湖本來在要死不活的咳嗽,這時突然像打了雞血般一骨碌爬起來:「放手,你走不掉的!周暉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魔尊說:「所以呢?」

 「你能搞死我,你也能搞死周暉?!」

 魔尊用實際行動回答了他的話——直接從病床上把楚河打橫抱了起來,向門口走去。

 「就算是周暉,順著那個殭屍使童的氣味找到陰陽師藏身的地方,再發現那個日本人是幌子,最後才趕過來,起碼也得小兩個時辰吧。你說兩個時辰夠不夠我把你從一隻狐狸變成一條狐皮披肩?」

 李湖的臉色頓時就慘白起來,直勾勾盯著楚河問:「你就看著你姘頭這麼威脅我?」

 楚河在魔尊懷裡昏迷不醒,當然沒法回答他的話。

 魔尊笑道:「剛才還說我是男朋友呢,現在就成姘頭了。話說回來,你倆一邊彼此挖苦,一邊又能為對方拼到這個地步,實在是很奇怪的關係……」說著他轉過身向李湖走去,那架勢連張順都看出來,那句「狐皮披肩」竟然真的不是開玩笑!

 「雲南六組九尾狐,」魔尊緩緩道,「當年圍剿地獄道的仇,今天就拿你先報了。」

 他一隻手扛著楚河,一隻手伸向腳下連連咳嗽不止的李湖,只見半空中那手上突然冒出無數詭異的紅紋,緊接著發出一陣陣奪目耀眼的蛇形電流!李湖瞬間就直了眼,這女人也是悍利,下一秒直接飛退,大吼一聲:「——鳳四!」

 楚河還是沒反應,但魔尊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憑空出現在她身後,一拳重重擊在她後心上!

 李湖狂噴出一口血,身軀飛來把被定住的張順重重砸倒,順勢又在病房牆上撞出了一整面的龜裂紋!魔尊落地,穩步走來,李湖在漫天牆灰中哆哆嗦嗦的想爬起來,試了兩下又摔了回去,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張順,一口就咬在他後腦和脖頸相連的那個部分。

 「啊!」張順一聲慘叫,只覺得自己肉都要被咬下來了:「你幹什麼!」

 「幹你妹!」李湖顫抖道:「快去啊!不能讓他帶走你哥!你哥一入魔,天道就完了!」

 「但是我……」張順話沒說完突然覺得自己能動了,似乎李湖那一咬還真咬到了他的某個穴道,慌忙爬起來就向前衝——沖了兩步又傻了眼:「我我我,我什麼都不會怎麼辦?!」

 李湖聲嘶力竭怒吼:「你傻嗎?!你哥把那口佛息都還給你了!意思就是叫你幫他對付魔尊的啊!」

 話音剛落張順就發現魔尊臉色變了——雖然這表情的變化非常微小,在菸灰瀰漫中幾乎難以看清,但張順還是敏銳的覺察到了這一點。他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就像被本能指引一樣,沖上去一手擋住魔尊,一手就去搶他哥!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發生,就像電影快進般令人眼花繚亂。

 張順的手接觸到魔尊的瞬間,金色卍字從他掌心流出,和魔尊身上紅色妖異的紋路相激,發出連串令人牙酸的爆炸聲;與此同時魔尊抓住張順,隨手甩開,張二少飛出去的身體把剛剛勉強爬起來的李湖當頭砸倒,砸得這條狐狸差點直接去見了佛祖。

 李湖:「你妹——」

 下一秒,金色佛印戰勝了魔紋,魔尊整條手臂皮膚爆開!

 ——憑良心說,這一下對魔尊這種阿修羅王級別的人來說實在不算致命傷害,但確確實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連張順自己都愣了一下。只見血霧如噴泉般爆發,剎那間把魔尊染得一身紅,活脫脫像是剛從地獄裡脫身而出!

 「……果然不愧是……」魔尊梵羅緩緩道,狹長的眼睛望向張順:「不愧是佛骨……」

 他抬腳向張順走來,似乎覺得很有意思般說:「小鬼,確實應該把你當個男人來看了。」

 這個時候張順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他身後的虛空中出現了一扇門,門上黑霧氤氳,白骨森森,隨著魔尊走來的腳步,那門漸漸在半空中打開,裡面傳出無比尖銳淒厲的鬼哭聲。

 李湖一邊吐血一邊抓住張順:「跑……跑吧,快跑!」

 「我哥!我哥還在他那!」

 李湖都急紅眼了:「你哥不作不會死,讓他去死吧!魔尊要祭他的阿修羅王法相了啊啊啊啊——!」

 就在那一瞬間,魔尊向虛空伸出手,一道足以能灼傷人視網膜的電光化作長劍,裹挾著毀滅一切的電光向張順的後背襲去——

 同一時刻,楚河睜開眼睛。

 他伸手按住魔尊強壯的手腕,抬頭只見臉色蒼白如紙,但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淬過了冰:

 「誰准你對我弟弟動手?」

 刷的一聲巨響,狂風平地而起,張順愕然回頭!

 只見以楚河的腳為中心,風刃狂捲如萬丈漩渦,而他的背影就在風眼中迅速發生變化,白袍及地長發飛舞,如九天飛翔的鳳凰般,袍袖一振露出修長的手臂,左手抓一串青色佛珠,右手提一把長槍,以雷霆萬鈞之勢向魔尊當空斬下!

 ——轟!

 張順被兵刃相撞引發的氣流掃得橫飛了出去,哐噹一聲背後撞牆,差點沒當空吐出一口血!

 他好不容易勉強爬起來,只見李湖趴在他身邊,掙紮著從口袋中摸出個手機開始錄像。

 張順:「???」

 「你不錄嗎?」李湖一邊咳血一邊道,「你哥的法相被稱作天道十大美景之一,很難得呢。」說著艱難的打開微信開始發朋友圈。

 張順:「………………」

 李湖打開一個微信群,哆哆嗦嗦發了幾句話,半晌才叮咚一聲出現了回答。

 張順眼角瞥過去,角度太偏看不清屏幕上寫了什麼,只彷彿看見是幾個不同的人紛紛回覆,手機屏幕光映得李湖的臉有點詭異,抬頭幽幽看了張順一眼。

 張二少被看得心下發毛,所幸李湖這一眼過後也就不再理會他,對著手機嘶啞道:「別開玩笑了,鳳四在前面賭命呢,周老大還在路上怎麼辦?」

 刷拉一條語音發過來,李湖沒力氣把手機舉到耳邊,順手點開公放,只聽一個帶粵語腔的聲音說:「你才開玩笑吧狐六,我剛跟北京通過話,周暉在大會堂地下守乾坤陣都第三天了好嗎?」

 張順只見李湖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顫抖道:「你說什麼?!」

 另一邊,□□和劍鋒相抵,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聲。

 魔尊眯起狹長的眼睛,這個動作讓他顯得更加森冷無情,倏而一翻腕,猛然將楚河逼退數步!

 張順失聲道:「哥!」

 張順跌跌撞撞沖上前,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脫臼的手肘一動就發出劇痛,但緊接著就被他哥一抬手,硬生生橫攔住了。只見楚河還是背對著他,鬢髮之下露出的那邊側頰白得幾乎發青,幾乎要斷氣一樣急促的喘息著。

 魔尊面對面盯著楚河的臉,一字一句道:「你現在真身被毀,元神耗空,心血幾乎都沒了,還敢跟本尊拼法相,就這麼想死嗎?」

 ——魔尊顯然是真火了,只聽楚河喘了好一會才勉強止住,直起身來看著他,疲憊道:「那你就來殺我吧。」

 這話裡的心灰意冷連張順都聽得出來。他剛條件反射想說不要,就只見魔尊轉向他,露出一個很明顯的冷笑:「我殺你幹什麼?但這一世佛骨的命,今天我就收下了。」

 張順頓覺不妙,千分之一秒內正想是轉身就跑還是迎難而上,就只見萬頃雷電當頭而下,瞬間就到了眼前!

 這一切發生的簡直太快,張順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股大力推得飛了出去。緊接著身後飛來一人把他當空接下,重重落到地上,一把按著他的頭就俯到地面!

 下一秒火流如巨龍的吐息,擦著他後腦勺轟然捲過,將他身後的碎磚瓦礫剎那間燒得焦黑!

 張順後腦髮梢被全數燒焦,知道再遲零點零一秒頭就整個燒沒了。他哇的吐出一口炙熱發焦的血,只覺得肋骨劇痛無法動彈,回頭只見半空中接住了自己的人是李湖,而一把將自己推走的是他哥。

 ——楚河最後擋住了這一擊,後背重重砸到牆上,推力之強甚至讓他整個瘦削的身體反彈了一下,緊接著噗的直直噴出一口血!

 撲通一聲楚河摔倒在地,臉頰貼著地面,幾次用力想爬起來卻都失敗了。

 魔尊走上前,居高臨下看著他。

 「真狼狽啊……」他低聲道,似乎還帶著笑,俯下身去抓住楚河的下巴。

 從張順這個角度望去,魔尊強壯的背影擋住了他哥的臉,只能看到委頓一地的白袍和長發糾纏在一起,角度微微上仰,應該是被魔尊扳著下巴硬拎了起來。

 雖然如果現在還覺得這個男人是他哥「男朋友」的話張順就是白痴,但這個動作和角度,還是給他帶來了一種古怪而曖昧的感覺。

 「我知道你是不想死的,不然不會跑來找我,借我的力量躲避天劫。」

 魔尊俯在他耳邊,輕聲道:「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是跟我走,雖然我不能幫你復活摩訶,但我總能讓你活下去,只要活下去了,一切都還有可能;第二是殺了你弟弟。」

 楚河面容青白毫無血色,眼睫低垂,痛苦的輕微喘息著。

 這張終年冷淡如同冰雕一般的臉上出現這種表情實在是太難得了,魔尊幾乎是欣賞的看了一會兒,才在他耳邊含笑道:「我勸你最好快點做決定……我再看你這麼喘一會兒,就得硬了。」

 楚河稍微一僵,止住了呼吸。他這麼做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喉嚨裡接連被血嗆了好幾下,才勉強嚥下一口帶血的唾沫,說:「我……」

 「他肯定選第一種,」門口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但我替他選第三種。」

 楚河突然重重閉上眼睛,而魔尊愣了一下之後,笑了起來,回頭問:「第三種是什麼,周暉?」

 張順忍著肋骨的劇痛猛然回過頭,同一時刻只覺得李湖長鬆一口氣,整個人幾乎立刻攤了下來。

 門口站著一個年輕人,機車夾克,身材高大精健,正摘下墨鏡露出英俊非凡的臉,那張臉上掛著他一貫有點痞,又萬事不放在心上的那種笑容。張順以前總覺得這種笑容太惹人厭了,但此時此刻又是那麼令人安心,讓那張帥臉看上去都順眼了無數倍。

 「第三種就是他留下,他弟弟也活著,你自己回阿修羅道去。別以為我今天是一個人來就沒法弄死你,老子只是剛才被那陰陽師小美人耗去太多精力了,今兒個不太想陪你玩。」

 周暉說著還對張順揮了揮手,特別真誠的問:「怎麼樣,現在看到你哥的男朋友了,有沒有發現還是我好?」

 「……」張順問:「你裝逼的姿態能再多維持兩分鐘不?」

 魔尊笑了起來,只用一隻手就輕輕鬆鬆抱起楚河,繪著骨鏈的黑袍下另一隻手提起劍,還滴著血的劍鋒向周暉一指,戲謔道:「尊夫人什麼都好,就是挑男人這眼光實在是……能看著自己親生骨肉被天譴打得魂飛魄散還無動於衷的人實在不多,你在六道中也算獨一份兒了。」

 不知道是不是張順的錯覺,他只覺得周暉脊背一僵。

 但周暉表情控制得很好,一點異狀都沒有,只有目光移到楚河身上。

 從他剛才進來起,楚河就一點動靜也沒有,既不說話也沒動作,臉被魔尊埋在自己懷裡,也看不清是什麼表情。但從衣袍上結了塊的血和五個指尖都在往下滴血的手看來,已經真正到了強弩之末了。

 周暉呼吸深長起來。

 魔尊梵羅笑道:「我選第一種,你要不要試試看,能不能攔住我?」

 話音剛落周暉向前一步,身側毫無預兆的颳起了狂風!

 這風不像剛才祭出鳳凰法相那樣嚴密成螺旋狀,而是極為肆意狂妄,幾秒鐘內就把整個病房轟然壓塌!張順拼著一口氣抓著奄奄一息的李湖迅速退到房角,只見剛才腳底所在的地面瞬間土崩瓦解,周暉憑空變出丈二金身,提森然雙刀,如天幕倒壓一般向魔尊劈去!

 ——轟隆!

 半棟醫院大樓像推倒多米諾骨牌一樣,簡簡單單輕而易舉的完全倒塌了。暴雨般的大塊磚石中,周暉的法相如頂天立地上古神獸,張開足以吞天的血盆大口向魔尊吞噬下去——

 而魔尊身後陡然變高十丈的地獄道門開啟,無數冤鬼魂魄裹挾著著萬頃血海,直直衝上了天空!

 張順緊緊抓住斷桓斷壁邊緣,瞳孔因為極度震驚而擴大:「這……這是週一……」

 「這是周老大的天道法相,」李湖虛弱道,「你是不是覺得非常可怖,跟鳳四完全不同?」

 張順不知道說什麼,點了點頭。

 ——楚河的法相完全是人,魔尊還有一半稱得上是人。而周暉雖然號稱天道法相,但完完全全就是個上古神話中佔據天地的可怕魔物。

 其兇猛殘酷之處,哪怕數萬人在眼前,都不過是蒼茫大地上的一盤血肉罷了。

 「天道法相,隨心意變化萬千,完全的法相比這還高大一千倍呢。」李湖疲憊道:「老子今天太吃虧遇到魔尊了,哪天我有精力給你露個真身看看,我的真身可是……等等,這是什麼?」

 李湖突然起身,踉踉蹌蹌向露出無數鋼筋,對著半空斷成兩段的地板走去。

 張順愕然轉頭一看,只見周暉巨大的法相突然頓在半空,猶如被定住了一樣,緊接著急速退變成人。

 風雨頓收,鬼哭終止,周暉站在滿目瘡痍的空地上,臉上表情難以形容,只有身體奇怪的顫慄著。

 楚河站在他對面。

 楚河已經退去法相,成為張順熟悉的那個樣子,一手抓住周暉的刀刃。

 血像水管被割斷一樣順著他手臂流滿全身,但他連動都沒動,看著周暉,面色漠然沒有一絲表情。

 ——他擋在魔尊梵羅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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