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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燈映桃花》第16章
Chapter 16

 楚河看著魔尊的眼神有些意外,但幾乎在瞬間恢復了鎮定:「你是吸血蝙蝠嗎,哪裡有血腥都能聞到味道?」

 這話問得非常不客氣,看得出他情緒極端的不悅。換做平時魔尊可能還會回兩句,但此刻只維持著虛空探身的姿態,上下打量了楚河一圈,問:「上次的傷好了?」

 楚河道:「如果要閒聊的話你出去找周暉吧,他應該離這不遠。我教訓孩子,不勞你出手了。」

 如果注意看的話就會發現他抓著摩訶的手突然緊了緊,但魔尊反手按在了摩訶肩上,一邊盯著楚河笑道:「我發現你真的非常會抬出一個來震懾另一個,這種左右逢源是美貌帶來的附加技能嗎?……嘖,別這麼看我,我又沒說你不能用這個附加技能。話說回來,如果你願意改嫁的話我會把你倆孩子當親生兒子來看的,繼父幫個小忙也不算什麼吧。」

 楚河皺眉道:「你想幹什麼?!」

 魔尊伸手在他側頰上撫摸了一下,緊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摩訶就向上空衝去!

 魔尊梵羅是六道中唯一可以自由穿梭的人,如果被他進入虛空,那再掌握他的行蹤就非常麻煩了。楚河幾乎連頓都沒打,緊接著就一把抓住摩訶,大聲吼道:「周暉!」

 石窟出口堆積的巨石轟然倒塌,下一秒純青長箭破風而來,擦過摩訶頭頂,在魔尊仰頭的剎那間,緊貼著他脖子「砰!」一聲深深釘進了岩石。

 魔尊說:「孔雀小哥,你爸真是一點不在乎你的死活啊。」說著一伸手,掌心中黑氣凝聚成團,如長龍般咆哮而出!

 這股颶風般的氣流一旦脫手就形成了一個禁字,對出口當頭砸下,引發出上百道劇烈的震盪,當時就把周暉死死堵在了外面。同一時刻楚河揉身而上,一掌切向魔尊咽喉,卻在電光石火間被擋住,只聽魔尊笑道:「精神可嘉,可惜……」

 話音未落楚河反手握住魔尊格擋的手臂,以此為受力點,半空躍起,重重一腳把魔尊當胸踹翻到了石壁上!

 這個動作實在乾淨利落,堪稱教科書式的攻擊典範,要是還有剛才極惡之相時的力量,此刻魔尊應該已經把肺吐出來了。

 魔尊重咳了兩聲,聲音像是從胸腔裡震出來的頗為沉悶。但儘管如此他一手還抓著孔雀,一手按了按胸口,笑道:「對你果然一點手軟都不能有,真是……」

 楚河厲聲打斷了他:「你到底想幹什麼,梵羅!」

 「咱孩子想去血海,你沒聽見?做人不要這麼死板。」說著梵羅又咳了兩聲,轉向摩訶笑道:「小哥,你親爸好像不太靠譜,我好歹還義務幫你擋一下天雷,這情分夠你叫我聲爹了吧。」

 楚河閉上眼睛,強行壓抑住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現在的情況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和周暉在狀態上太吃虧了,要擋住梵羅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魔尊梵羅可以消弭天雷,這在九天十界中都是非常罕見的。

 天劫和天譴是兩種不同的東西,前者是到時候就會有,不論你道行多深厚或地位多尊崇,只要不是正牌子的上神,在近乎無限的生命中都會經歷那麼三五次。而天譴則是犯下重罪後才會由滿天神佛降下,還不是隨便張三李四誰都有那個資格被天譴的,比方說人界就已經很久沒見過天譴了,就是因為人界的罪行再重,在神佛眼裡,都重不到那個點上。

 天劫是以試煉為目的,天譴則是不死不休,後者的力度比前者大了很多個數量級。除此之外,天譴還有個難以捉摸的特性,就是極少數在「四惡道」中極度邪惡罪行纍纍的魔王級人物,天雷反而會避開他們。

 ——魔尊就是其中之一。

 楚河退後幾步,大概是因為體力透支後極度虛弱的原因,靠在岩石上稍微喘了口氣,才輕微而不乏嘲弄的道:「你不過想威脅我罷了。」

 魔尊大笑,似乎覺得這一家人真是相當有趣,轉頭對摩訶道:「我剛才還覺得小哥你當了明王還爹不疼娘不愛的很可憐,現在我收回前言……至少親媽還是疼你的,承認你有當把柄的價值,我是不是該從善如流的配合他一下呢?」

 「隨便你,」摩訶被純青長箭釘在岩壁上時留下的傷口完全沒有癒合的跡象,血已經淋得一身都是了,聲音簡直像喉嚨裡含著一把沙礫那樣嘶啞:「但等周暉進來你拿我當人質都沒用了,別廢話,要走快走!」

 魔尊讚賞道:「看來你對親爹的行為模式很瞭解,不錯。」說著頭也不回反手一揮,虛空彷彿被無形的利齒噬咬,在尖銳的嘶嘶聲中裂開了參差不齊的黑洞,幾秒鐘內便擴大到了恐怖的數丈!

 極其強勁的吸力從黑洞中源源不斷傳來,連楚河都踉蹌了兩步,一把抓住山岩才咬牙定住身形。那一瞬間他應該是很想最後再搏一下,連表情都變了,但緊接著黑洞中吸力增強,堵住出口的岩堆產生了鬆動,很多半人高的石頭就跟下冰雹一樣當頭砸來,他最後能做的只是死死抓住能遮擋自己的石板,喝道:「摩訶!」

 摩訶深深地看向他,只聽楚河沙啞道:「如果你後悔了……」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在強大吸力的作用下周暉終於暴力砸開魔尊封印,但進來的瞬間差點被兜頭吸走,當即破口大罵:「我x你祖宗!怎麼到哪都有你來截胡!」

 梵羅向周暉做了個挑釁的手勢,抓起摩訶,下一秒退進了黑洞中。幾乎是同時黑洞劇烈變形、拉伸,雷擊般劈開他們頭頂的岩板,擊垮了石窟已經搖搖欲墜的穩定結構,在雨點般的泥土和碎石中沖上了地面。

 他們衝出去的那一刻萬雷齊發,整個h市應該有很多避雷針同時爆炸了。隨後漫天雷電在梵羅頭頂截然而止,魔尊化作上古神話中覆蓋天空的巨禽,展開遮天蔽日的雙翼,只一扇就直接衝進了厚厚的黑雲中!

 楚河一拳打在石板上,周暉撲過來把他肩膀一抓,喝道:「快走!這裡要塌了!」

 他們穿過巨型冰雹一樣的碎石,只見無數刻著大封禁咒的石塊從天頂上落下,砸到地上成為齏粉。周暉捂著楚河的頭,一路跌跌撞撞穿過崎嶇的地道,只見九尾狐在靠近地面的拐彎處接應,兩條尾巴一人一條,轉身很有力的把他們甩了上去。

 砰地一聲他們同時摔到雨水中泥濘的地面上,足足好幾秒中兩個人動都動不了,只覺得全身骨頭都像是裂開了一樣,連呼吸都帶起胸腔火辣辣的劇痛。九尾狐從大面積下陷的地縫中跳出來,瞬間幻化為人,輕手輕腳走到他們身邊,只見周暉攤開手腳趴在地面,有氣無力道:「狐狸,每次你尾巴大張的時候,我都覺得好像看到你菊花了……」

 李湖不知道做了什麼,砰地一聲,周暉的聲音截然而止。

 楚河勉強從地上爬起來,只覺得頭暈目眩,眼前一陣陣發黑,嘴裡苦澀而腥甜,應該是被灌滿了血。

 他艱難地嚥了口唾沫,頓時嘶啞的咳嗽起來。

 他緊緊捂著咽喉,抬頭向四周望。只見工地周圍全是警戒線,外面密密麻麻堵著警察,很多記者舉著相機拚命聳動,看樣子是想越過警察的封鎖向裡面拍。

 暴雨漸漸轉小,停止,但天空中漆黑的厚積雲仍然沒散。這樣的雲層應該會在h市上空停留半個月之久,這半個月內,白天家裡都要開燈,大街上路燈熄滅的話應該跟黑夜沒什麼區別。

 楚河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顏蘭玉正靠在一棵樹下不停咳嗽,他絕對是受了內傷,咳一聲就噴出來一口血沫。張順坐在地上喝水,他恢復得最快,一看到楚河就站起身想走過來,除了有點跛之外基本沒大礙了。

 「哥……」

 楚河擺擺手示意他別說話,走到建築樓邊,一個被雷電劈開的淺坑裡。

 黃鼠狼正靜靜躺在裡面,皮毛上的血已經凝固了。

 楚河走到它身邊,盤腿坐下,把黃鼠狼抱到自己懷裡。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一動不動,半晌後終於伸出發抖的手,開始一下一下給黃鼠狼梳理沾滿了血肉的皮毛。

 他就這麼機械的重複著,重複著,似乎要憑藉這個動作,把黃鼠狼清理到往常活蹦亂跳、皮光水滑的模樣。張順望著他的背影,那是一個削瘦到甚至讓人感到料峭的背影,削瘦到每一次手臂抬起時,都能透過衣服看到肩胛骨明顯的移動。

 他的頭低著,沾著血和泥的發梢貼在耳際和脖頸上,後頸骨突兀的梗出來,在垂落的脖頸線條中非常非常的明顯。那是一個孤直到彷彿隨時都會折斷,但大多數時候,都強硬到無堅不摧的弧度。

 周暉歪歪倒倒走過來,越過張順時笑了笑但沒說話,走到楚河身邊跪坐下來。

 「別傷心了,」周暉說。

 楚河沒有回答,半晌才輕聲道:「說得簡單。」

 周暉拍拍他的肩,似乎想說什麼,但忍了忍又沒開口。

 楚河不斷用手撫摸它,終於把黃鼠狼毛上的最後一點血污和泥土都清理乾淨,低頭看著它毫無生氣的身體,就這麼眼睛都不眨的看了很久很久,才低聲道:「我的朋友不多,這裡就躺著一個了……」

 周暉偏頭看看他,「你真是太奇怪了。」

 「……」

 「我第一次看到三十三重天上下來的人,還正經是個明王,把妖怪當成自己的朋友。我還以為六道中比黃鼠狼這種低級妖怪還卑賤的只有餓鬼了呢。」周暉彷彿覺得很有趣般重複道:「你真是太奇怪了。」

 楚河並沒有回答,好像根本沒聽見周暉的話一樣。他緩緩把臉埋在黃鼠狼冰冷的皮毛裡,半晌肩膀開始微微抖動,他抓著黃鼠狼的手是那麼用力,以至於十指都有點痙攣,骨節全部泛出了青白。

 「沒有人……沒有人看得起它,它只是一隻黃鼠狼,連道士都……連普通的道士它都害怕……」

 你是這麼大驚小怪,擔心受怕,連普通的道士你都畏懼,為什麼那個時候,你不害怕摩訶呢?

 為什麼要去拉他呢?

 為什麼不躲開呢?

 「你不知道……」楚河咳嗽著,每一聲都沉悶得彷彿是從胸腔直接震出來的,斷斷續續嘶啞道:「你不知道它多膽小,你不知道它多努力……」

 周暉別過頭,不讓他看見自己臉上的表情。

 黃鼠狼的尾巴動了一下。

 楚河沒發覺,但隨即黃鼠狼的腿也蹬了一下,緊接著又是一下。

 「……楚……楚總,」又過了好幾分鐘,黃鼠狼含混不清的聲音終於從頭頂上傳來:「……你壓到我的肺了……」

 楚河刷的抬頭,剎那間表情難以形容。

 黃鼠狼小心翼翼充滿討好的看著他,一動嘴角還不停地冒血泡,以至於說話聲音咕嘟咕嘟的:「我……我真是太感動了楚總,你真的把我當朋友嗎嗚嚕嗚嚕……原來你真是天道明王,那你現在承認我,是不是說明我也能成仙啦?嗚嚕嗚嚕……我的傷口好疼——好疼啊,嗚嚕嗚嚕——」

 周暉整個身體都在怪異的抽動,半晌再也無法壓抑的笑聲終於傳來:「鳳、鳳凰如果化作上古神獸,眼淚就是罕見的療傷聖物,黃鼠狼那時候還沒嚥氣,你的眼淚都快把它全身洗一遍了哈哈哈哈……我就把它帶上來做了個緊急治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河整個人彷彿被雷打了,石雕一樣動也不動。那木然的表情看得黃鼠狼有點心虛,小心翼翼伸爪在他眼前晃了晃:「楚……楚總?楚鳳凰?明王殿下?……你還好吧?」

 楚河猛然暴起,一把拽過黃鼠狼按倒在地,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暴抽!

 「啊!啊救命!救命啊啊啊——!」黃鼠狼聲嘶力竭慘叫,周暉拚命用手捶地,笑得幾乎岔過氣去。楚河充耳不聞,雙眼通紅的抓著黃鼠狼皮把它拎起來,看樣子很想比照剛才抽摩訶也給它來那麼一下,但手狠狠揚起來,最終又沒有抽下去,只把它往周暉頭上一摔。

 黃鼠狼和周暉同時發出一聲慘叫,兩個都摔倒在地,七歪八扭的滾在一起。周暉還止不住的哈哈狂笑著,伸手想把楚河也扯倒,但楚河又咳了幾聲,捂著胸蹣跚爬起來,頭也不回,一瘸一拐的走了。

 黃鼠狼趴在地上咕嚕咕嚕的吐著血,就像喉嚨裡裝了個水龍頭一樣:「楚……楚總沒事嗎?要不要去賠禮道歉啊?……」

 周暉捶地:「沒事沒事,哈哈哈哈——別理他,寶寶很鬱悶,寶寶心裡苦啊哈哈哈哈——」

 一行人被火速拉到醫院,多虧了周暉幫忙,黃鼠狼終於在記者們破閘而出的那一刻變回了黃市長,滿頭血污氣息奄奄的樣子被無數相機同時拍攝下來,想必當天就能佔據h市所有報紙的頭版頭條。

 黃市長很擔心,周暉卻說沒關係,他們有專門的手段處理這件事。果然第二天黃市長綁著繃帶、吊著腳躺在病床上翻報紙的時候,所有新聞說的都是一夥日本間諜借投資的機會刺探情報,被發現後劫持黃市長逃到了h市地下,省裡警方迅速組織人馬進行圍剿,黃市長積極配合智鬥劫匪,終於日本間諜被一網打盡,市長本人也被成功營救了出來。

 至於雷電和暴雨則被一筆帶過,氣象部門只再三強調了市民最近要減少出門,儘量不要高空作業,確保用水用電安全。

 沒人知道黃市長趕到醫院後的第一件事不是緊急輸血,而是哭著喊著去洗澡,還要用盆洗,洗完後的水還要放冰箱裡保存著不許倒。

 周暉好奇至極,想以平安符為交換讓黃市長告訴他原因,但就像上次試圖八千八賣平安符給張二少而慘遭嫌棄一樣,這次也遭到了拒絕。最後周暉以暴力相挾,終於逼迫黃胖子扭扭捏捏說了實情,原來是他身上可能還有鳳凰眼淚的殘留,這種天地奇物當然要保存下來,萬一以後再出什麼意外呢?

 所有人都深深覺得很有邏輯,無言以對。不過鑑於上古鳳凰就那麼一隻,其鳳凰形態的淚水又千年難得一見,保質期多久實在是說不準,也許暴露在空氣中就失效了也說不定。

 這次在h市遭遇正牌孔雀明王,兩個組長綁在一起出了事,尤其還找到了失蹤已久的鳳四,在國安內部引起了很大的轟動。第二天北京就派了人來,往h市醫院跑了很多次後,最終把顏蘭玉和相田都接走了。

 相田並沒有死,讓所有人都極為驚愕。據說是國安專派的「清道伕」清理地下石窟時,在地道一處隱秘的縫隙裡發現了他。當時他失血過多奄奄一息,經過應急處理後,以間諜罪的名義被押上了去北京的飛機,之後會怎麼處理他就要看國安內部的利益權衡了。

 至於顏蘭玉,據北京傳回來的消息是真的受了重傷,抵京一下飛機,心理支撐沒了,直接就一頭栽倒在地,把負責護送的特工驚得魂飛魄散,立刻送了icu。

 大概是因為一起經歷過生死,感情上會不由自主更關切一些,張順打聽了好幾次他的病況,但都沒有得到確切的答覆。周暉只告訴他這個少年是國安需要從海外尋回的特殊人物之一,但因為很複雜的政治原因無法去日本實施營救,一直拖到了今天。

 而張順自己,作為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富二代,在生死關頭走了個來回,卻奇蹟般的只受了輕傷。除了雙手搬石頭挫傷嚴重和被磕掉半拉門牙比較慘以外,很快醫生就宣佈他能出院了。

 出院那天張二少非常淒慘。別的病人出院都是要麼父母長輩,要麼兄弟姐妹,要麼老婆孩子的接著等著,但張二少他哥連影子都沒有,那些衝他錢來的花花草草鶯鶯燕燕也一個都不見。病房門口就老管家帶著倆傭人,張順看看隔壁病床那位老兄喝著老婆煲的骨頭湯,又指揮兒子給削橙子切蘋果,頓時覺得心裡酸酸的,十分不是滋味。

 老管家趁機苦口婆心的勸:「所以說您要早點找個好姑娘結婚,生幾個孩子,把張家的血脈傳遞下去……」

 張順心說還是免了,萬一生出來摩訶那樣的,指不定是給老子削蘋果還是半夜拿刀削老子的腦袋呢。

 老管家還在那叨叨,張二少忍不住打斷問:「我哥呢?怎麼我出院他都不來?」

 老管家說:「大少爺很久都沒回家了,難道不是在出差嗎?哎我說二少爺,您可千萬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因為一點小事就總看大少爺不順眼了。怎麼說都叫了那麼多年哥哥,大少爺對您還是很不錯的……」

 張順心中微微一凜,立刻找藉口打發走老管家,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給他哥打電話。

 他剛住院的時候心裡很亂,晚上一閉眼就懷疑自己在地下那場驚心動魄的遭遇是假的。什麼佛骨,什麼鳳凰,什麼孔雀明王,都只是自己電腦遊戲打多了做的一個特別曲折特別離奇的夢而已。大概是因為這種逃避心理,他故意沒去找楚河,而楚河也並沒有主動來聯繫他。

 現在一算,他已經一個多星期沒見到他哥了。

 誰知電話剛打通就被掛斷,再打兩次還是掛斷。張二少就像被拋棄了的小姑娘一樣粉淚漣漣銀牙緊咬,發揮自己在地道搬磚時堅韌不屈的意志力,連打了七八個電話,終於手機那邊傳來楚河微微帶了一點低啞,但又十分沉著的聲音:「喂,張順。」

 張二少怒道:「你人呢?!」

 「有事。」

 「有什麼事,我今天出院了你都不來?!別人出院家裡人都來接的!你在哪?!」

 手機那邊楚河沉默了很久,只聽到沙沙的電信訊號聲,半晌才聽他嘆了口氣。

 「阿順,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他說,「公司總裁的位置我打算還給你。」

 張二少頓時懵逼了,站在醫院走廊上半天沒反應過來。好不容易回過神,卻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聽他哥說了句:「先這樣吧,再聯繫。」然後就掛了電話。

 張二少站在走廊上,完全沒有千萬家產當頭砸下的喜悅,只有小姑娘慘遇負心漢後,被人拿錢賠償感情的迷茫和憤怒欲絕。

 接下來的一週他果然再也沒能聯繫上楚河。他哥不去公司,不回家,證件都在,但手機一直無人接聽。就像當初無牽無掛飄然而至那樣,這個人再一次從他的生命裡,無牽無掛飄然而去的消失了。

 張順在整理家中的時候發現一本舊相冊,打開來看見少年時自己和楚河的合影。那一瞬間他恍惚覺得,這個被自己叫了十餘年哥哥的人,好像真的也只是一場春秋大夢而已。

 張二少有種類似於高考結束後,從極度的緊張和壓力猛然進入到無所事事狀態的不適應感,覺得自己心理失衡得都出問題了。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半個月後他去醫院複查,在病房走廊上,竟然恰巧遇到了黃市長和李湖。

 黃市長還穿著病號服,後腦綁著繃帶,順著走廊慢慢的溜躂,李湖穿著高跟鞋抱臂走在一邊,見到張二少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掉頭就走。

 張順連招呼都來不及跟黃市長打,直接一個箭步擋在了李湖面前:「站住!」

 這一聲尖利得幾乎變了調,走廊上好幾個醫生護士紛紛回頭,好奇的打量他們。

 李湖無奈的停住腳,「好久不見張二少,我突然想去個廁所……」

 張順卻紋絲不動的擋在她面前,那一瞬間他腦子裡閃過很多念頭——該怎麼做開場白?怎麼才能最有效率的撬開這個女人的嘴?他一連冒出好幾個想法,但都被迅速否決了。這些人精中的人精,不一下切中他們的要害,很容易就會像當初質問周暉一樣,被打著太極推回來。

 張順畢竟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傻不愣登的富二代了,腦子稍微一亂就立刻冷靜下來,直直盯著李湖的眼睛道:「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李湖環顧左右想說什麼,但張順沒給她機會,直截了當就問:

 「——你騙我下地道,是為了借摩訶的手殺死我,對吧?」

 李湖瞬間就僵住了。

 張順甚至可以感覺到,她鬢角緩緩的滲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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