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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谷》第11章
  43、第十道葷菜 實(二)

  相對被雷得風中凌亂的現任谷主,影十七則默默去拉前谷主的衣袖,他眉頭緊鎖,面上的神情比起平日慣有的淡漠、居然還有幾分嚴肅和否定藏在其中。

  這兩人之間果真已無主從的界限。

  腦子還沒轉回來的谷主渾渾噩噩地這麼想著,不免覺得羡慕起來。他看著容天歆按住影十七拽了自己袖子的手,堅定而認真的搖了搖頭,而影十七也同樣直視回去,好半天才嘆息著鬆手、退了開來。

  隨後,徐禎聽到了幾乎顛覆了他兩世觀念的一長段話。

  具體怎麼說的,他反應了好半天才整理明白。中心思想大概就是,鐘毅是個能生孩子的男人,而那個種族……哦,民族,叫做彝族。

  泥馬彝族不是雲南、四川什麼的帶著大帽子、穿得花花綠綠、叮叮吊吊的少數民族嗎?怎麼會變成只有男人、並且是可以生孩子男人的種族!

  現任谷主更凌亂了。

  容天歆將徐禎既混亂又瘋狂的樣子看在眼裡,確定其中沒有半點厭惡和鄙夷,這才長長地松了口氣。其實他何嘗不是在賭,賭自己得到的所有情報、賭他的兒子真的變了。

  即便他很清楚,就算是自己、也只能看到兒子想讓他看到的,聽到兒子想讓他聽到的。這也正是因此,他才覺得自己的兒子確實發生了改變,變得穩重、變得周全、也同樣有了那份柔軟。

  而這一刻,他確定自己不僅看準了,也賭贏了!

  “其實,當年我也與你一般。”容天歆慢慢放柔了聲音,不再似之前解釋鐘毅身世那樣平鋪直敘。而徐禎則扶著腦門翻了個白眼,一抬胳膊止了他接下來的發言。

  “暫時,我不想聽到更勁爆的故事。”現任谷主默默地走回桌前,用手指煩躁地敲了小會,竭盡全力平復心情,“也就是說,鐘毅最初那兩次只是彝族所謂……‘承受者’的自然反應,”而且還是從初次接受後的次日開始,每30日為一個週期,直到受孕才會……泥馬這是女人的大姨媽嗎!徐禎的內心再次於狂風中大聲怒吼,面上卻板得死死的,或許可以說他已不知該有什麼表情,“並不是您對他下藥的緣故?”

  當時覺得會有這種惡趣味、並且能在他們無法察覺的時候順利下手的,也只有這位便宜老爹了……其實現在想來,他更願意是因為這樣。

  容天歆點了點頭,過一會又不滿地說道:“除了你,我從不對谷裡其他人出手。”

  徐禎嘴角狠狠一抽,決定暫時先把這事擱置,他細細回憶著每次的時間,確定鐘毅在最後一次應該“發作”的時候沒見動靜,心裡慢慢沉了下去,“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鐘毅確實已經懷孕了。”而且還可能已經有一個來月了,如果沒有“月經不調”。

  “除了不會‘發作’之外,還會有什麼別的表現?”不知不覺間,他已經用起命令語態,畢竟比起那個駭世驚俗的設定,他更擔心鐘毅的身體。

  容天歆居然也沒察覺,他搖了搖頭,開口說道:“因人而異,就算是女人,妊娠反應的程度也會有所不同。”

  徐禎慢慢地吸了口氣,他合掌拍了兩下,很快便有一身漆黑的影衛從房梁落下、跪在自己的面前。作為影衛,他們早就懂得什麼該聽、什麼該忘,但撞上共事許久的那位護法、還是這般驚人的真相,難免會起些許波瀾。

  “傳話下去,讓榕城那邊給我把人攔下來!他若不從,就說是我下的死命令!”

  影衛愣了一瞬,但很快便應下急速離開。而影十七見徐禎完全沒有隱瞞的打算,也算終於放下了心。

  “這般,谷裡的事就拜託父親了。”徐禎放完話,行了個禮便要離開,卻在還沒邁出幾步的時候,被容天歆急急叫住。

  “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不斷給你下藥嗎?”

  徐禎聽完,一嗓子就吼出來了,“還不就是因為你們倆那破事嗎?!”知道了那麼多,他當然不會認為容天歆真是喜歡研究怪藥才拿他玩兒的了!但這又與他有什麼關係!他在乎的是鐘毅,在此之前他從不知道自己這麼在乎,這樣焦急煩躁、心亂如麻的感覺也從沒在他身上發生過。

  他忍了這麼久,已經很給他們面子了!

  誰知,容天歆竟比他還激動,他一把抓住徐禎的衣襟、完全失了常態地咆哮道,“我們倆那破事?你覺得這樣對十七公平嗎?對不顧一切將你生下來的父親公平嗎?!”

  又是一道晴天霹靂,即便早就有所猜想,實際聽到的時候徐禎還是恨不得撕碎容天歆的嘴巴。

  這個世界出現了男男生子也就罷了,他一點也不想知道自己是男男生子的產物啊!泥馬冒出一個便宜老爸也就罷了,來兩個是鬧哪樣啊!!!

  老天還是讓他被爆頭死掉算了,他一點也不想住在從肛門裡出來的身體裡啊……

  ……

  ……

  好在,還有個鐘毅。

  也好在,只有這麼個鐘毅。

  徐禎緩慢地嘆息一聲,他看了看站在一旁、完全沒有半點表情的影十七,終於默默停了下來。

  容天歆都不知道自己今天松了多少口氣,他拉過全身僵硬的影十七、將人按到椅子坐下,一口飲盡涼透的茶水、將過於激昂的情緒衝淡一些。他說話的語氣還算平穩,但伴隨著漸漸展開的敘述,原本坐得筆直的影衛則微微顫抖起來。容天歆俯身去吻他的發頂,一點點地將戀人如何在差點武功全無、雙腿殘疾的情況下艱難地生下了“他”,好不容易救回谷裡,最終還是失去了生育能力;再如何被遺忘了一切的“他”百般羞辱、百般嗤笑。

  真是作孽。

  聽完一切,渾身膈應的徐禎只有這個感想。

  說白了,容情就是個苦逼的娃。他被一個男人生出來後,本來和父爹(……)過得和樂融融的,誰知十來歲的時候亂玩玩沒了一陣,等霧谷將人挖回來的時候竟連自己是誰都給忘了。泥馬忘就忘了,常識卻還沒忘,那不知聰明還是頑固的腦子不知怎麼拐的,死也不願承認世上會有產子的男人,硬是給容天歆按上了個搞基出軌背叛老媽、最終還把老媽的遺物全部丟棄的罪名。甚至只要有人試圖勸解,他就會得了失心瘋似的摔東西、殺人,各種抓狂,最無語的是這破孩子偏偏天資優異,會走路就開始習武,十多歲的時候已經可以動不動就玩走火入魔了。

  容天歆和影十七斷定,這是病,得治。於是他們就開始了漫長的煉藥和試藥的生涯……

  當然每次實驗完畢,容天歆就會將人引過去爆一回真相。容情毫無例外的繼續抓狂,他們只好用藥迷了送著回去。

  最離譜的是,容情每次鬧完,就會把發生過的事情忘個一干二淨……乾淨得就算讀取了容情所有記憶的徐禎,也不知道這部分的內容。

  然後周而復始,直到影十七的同族鐘毅同學不幸遇害……

  這本狗血的小說!這個神展開的劇情!

  徐禎就算猜得到容情的身世、猜得到容天歆的用意,也絕對猜不出其中會有這樣的過程!他終於意識到前世那些小屁孩們發明的網絡語言和網絡表情是有多麼的實用,此時他的心情只能用囧字形容,而眼睛就是中間一個黑豆的兩個等號,嘴巴只有一個扁扁的口字那種。

  咆哮體什麼的,也很適合他。因為他今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心裡罵了多少次娘,咆哮過多少回了。

  “然後呢,山崖底下有沒有奇怪的屍骸?”腦子大概已經不正常了,徐禎居然抖著嘴角,胡說八道。

  偏偏容天歆還在點頭,滿臉嚴肅地表示,“我想,便是那人對你動了什麼手腳。”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徐禎淚流滿面,而且已經不知道是在鬱悶這個無聊的劇情,還是在鬱悶自己居然已經開始習慣了,“無色坊曾經丟過一個人,而他似乎就擅迷惑人心。”

  “許如青的師父,天心眼許晏!”容天歆速答。

  世界真小,徐禎默默地想道。

  44、第十一道葷菜 路(一)

  挑挑揀揀,基本上徐禎沒什麼需要收拾的,只是將各類藥物中最好的幾種帶在身上,其餘的自有下面的人備好了送來。

  說實話,他就連安胎用的藥物都讓容天歆去配了,就算心中百味參雜。

  將一切安排完畢,已經接近傍晚時分,徐禎在谷中策馬穿行,在這霧谷若說有人膽敢如此、也就只有他這谷主罷了。方一離開谷口,徐禎剛要邁進外圍的迷陣,便見兩個身影竄到跟前。

  “芯兒,我這次是出門辦事,不能帶你。”徐禎心裡焦慮、面上卻不顯,只是拽住韁繩,無奈地對面前的少女說道。過了一會,他又掃過站在其後、一聲不響的男人,更是不贊同地搖了搖頭,“更何況,這人暫時還不能出去。”

  這個妹妹,徐禎也是寶貝的,並不全是容情留在身體裡的感情,最重要的是這個女孩實在……有些厲害。畢竟,並不是每一個花季少女都敢為了心上人而衝進亂鬥之中,更不要說她居然還真搶成功了。而事後那一不做二不休,將明明身負重傷卻還想著復仇的男人五花大綁扛著回來、一掄胳膊關進谷裡的魄力……就是徐禎也無比汗顏。

  不愧是“大力魔掌”誅戮的女兒,即便有著容天歆他大姐容玲的血統,那“嬌嫩柔美”部分也只生了那麼個表皮。如此說來,容芯在嚴格意義上並不是容情的妹妹,不過表妹罷了。

  但,誰叫容天歆直接將人收進自家、還改了姓呢。

  徐禎默默搖頭,而“女強人”容芯也沒將他的拒絕放在眼裡,她拍了拍握緊雙拳的男人,慢慢與他十指相扣。與此同時,那原本板著臉的男人面上一紅,慢慢松了身上的勁力。

  徐禎將一切看在眼裡,他暗自朝天犯了個白眼,頓時開始懷疑這該死的霧谷是不是彌漫了什麼磁鐵效應。從容天歆開始,怎麼他們三個看上的男人,性格怎麼都一樣一樣的?

  又呆板、又害羞……還死心眼!

  想到自己那隻“呆板害羞死心眼”還出門在外、隨時都有遇上危險的可能,徐禎眉間一黯,擺了擺手打算離開。

  “大哥甚少步入江湖,可知那朱雀右使身在哪裡、而鐘護法又會隱於何處?最重要的是,前往榕城有多處近道,卻是地圖沒法畫的。”妙齡少女微微笑著,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能少一兩日的功夫,大哥不會不介意吧。”

  徐禎不過稍稍一停,轉頭髮出一聲嘆息,“你這輩子也不過出去那麼一回,有什麼資格這般說我。”

  “我是沒有,但我的男人卻有。”容芯笑得狡黠,她親昵地輓著男人的胳膊,也不管那人有多尷尬,“最重要的是,那人殺了鐘護法的雙親,即便你能中途攔下,要進坊中也談不上容易吧。”

  徐禎揚眉點了點手指,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兩人,視線著重落在沉默不語的男人身上,“於我,殺一個人容易得很。”

  “但想要無聲無息地獲得秘密,卻要耗費太多的時間。”男人毫不畏懼地回應著徐禎的視線,啞著嗓子堅定地說道,“但作為無色坊前左使的我,想要猜得內裡安排卻並不困難。”

  “而後,放你將谷裡的秘密宣揚出去?”

  “哥……!”

  徐禎勾著嘴角,冷眼看著男人將少女攔下,一字一字地開口說道,“倘若谷主信不過在下,大可像當初入谷那樣將在下迷昏。”曾經的亂戰讓他又傷又毒,若非徐禎及時趕到,想必已成一把飛灰。然而即便如此,劇毒依舊傷了他的嗓子,至此出聲並不容易。但他還是認真地說著,並保證了每一個音節平穩清晰。

  “可要助你血刃仇人?”徐禎依舊笑著,明明不過是個隨意的姿勢、隨意的語調,卻偏偏帶著洞徹人心的威壓。男人微微一顫,一顆汗水從額角慢慢下滑,此時此刻他才發覺,自己竟在這短短的對峙中濕了裡衣。

  “仇人,只能我自己殺。”他啞著嗓子,平靜的語調中帶著不可動搖的堅持。

  徐禎一愣,不由去看那個幾乎粘在男人身上的少女,最終只得嘆息地驅使馬匹,幽幽說道:“秦宏煜,你若助我,我自要還與相應的人情。”

  容芯哈哈一笑,拉著自家男人策馬追上,三人一前兩後地進入迷陣,轉眼便消失在白霧之中。

  茫茫霧靄、漫無邊際,平日裡能夠出谷的只有帶了“霧引焚香”之人,容芯和秦宏煜沒有,自然只能緊緊跟在徐禎後面。只是容芯畢竟是容芯,發覺只能閒閒跟著的她,很快便不安分起來。

  “大哥,你真的沒事?”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把一直藏在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雖然大哥依舊是非疼愛自己,但似變得有些不同,近幾個月,他不僅對男人沒了偏見、沒了厭惡,氣勢和做派更是變得與眾不同。剛才的壓力,她也自然感受到了,那與曾經的暴戾不同,即便是一個眼神一句話,都似已將人逼進死角、壓得對方喘不過氣。

  平靜卻也讓人戰慄。

  這樣的轉變容芯其實並不討厭,但倘若哪天變回去了……畢竟……

  看著妹妹擔憂的眼神,徐禎揚了揚眉毛,漫不經心地說道:“哦?看來你是都知道的?”

  容芯乾笑幾聲,撓了撓臉頰,“有一次貪玩不小心撞到……那時父親還沒給你喂迷藥呢。”

  徐禎冷哼,“這次呢?”

  容芯繼續乾笑,“父親告訴我的,怕……”

  “怕我突然‘舊病復發’把人捅死,來個一屍兩命?”

  容芯連乾笑的慾望都跑光了,其實,她還是有點怕這個變了的大哥的。特別是在他趕來援救完畢,打腫了自己的屁股之後。

  徐禎看了周遭一圈,再次確定此地不宜騎馬奔跑,只好耐住性子與妹妹閒聊。如今瞧著兩人你儂我儂的幸福樣子,一時有些牙齒癢癢,於是擺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故意說道:“既然你這麼關心這種問題,宏煜的事完了之後,就幫你們辦了如何?”

  這話說完,就連臉皮比較厚的容芯都羞冒煙了,她抬腳去踹徐禎的坐騎、惱羞成怒地大嚷,“大哥你太討厭了!是我先問的呢!鐘護法那孩子你到底要不要他生?!”

  徐禎眼神一斂,淡淡地看著少女、一直到她低頭收聲。而原本走在後面的男人也驅馬向前兩步,無聲無息地擋在中間。

  “這件事,由鐘毅決定。”徐禎說完這句話之後,便愣愣地轉過頭、直到離開迷陣也沒再說哪怕一句話。

  45、第十一道葷菜 路(二)

  三人就這麼緊趕慢趕、快馬加鞭,臨到榕城卻偏偏停了下來。

  “怎麼,還沒找到?”徐禎將茶杯狠狠砸在桌上,瓷器撞擊的清響讓屋中眾人渾身一顫,就連呼吸都覺得困難。而唯獨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卻視若無睹,他一個個掃過跪在面前的一眾男子,那樣的視線並不嚴厲,卻使得那些身經百戰的黑衣影衛也大汗淋漓。

  離谷第二天,便傳來鐘毅已經潛入的消息,徐禎心中大急、連忙命人跟去尋找,倘若能夠將人帶回最好,若是不能也要保他無恙安然。

  然而,人沒了是怎麼回事?!

  “影樓通報之時,鐘護法已經沒了消息,自他入坊少有十日……再多打探,屬下恐會打草驚蛇。”為首的影衛咬了咬牙,磕了個頭沉聲說道。

  徐禎冷哼一聲,淡淡掃過男人磕得滲血的額頭,他並非不知屬下難辦,那無色坊看似混亂、實則森嚴,即便是鐘毅也在外圍做了數日準備。如今剛剛趕來的他們想要做到無聲無息,的的確確並不容易。

  遷怒,他有多久不曾這樣了?

  徐禎穩了穩煩躁的心情,揮了揮手讓人站起,而原本充斥在屋內那般冷冽的氣息,也盡可能地收了回去,“無色坊中近日如何?”

  為首的影衛悄悄松了口氣,畢恭畢敬地答道:“昨夜丑時,無色坊內亂了一陣,守備似乎全都換了。”

  徐禎點了點手指,他沉思了小會,再次抬頭的時候看的卻是角落站的另一個人,“在你看來,這是為何?”

  同樣穿了一身漆黑的秦宏煜向外走了一步,淡淡說道:“鐘護法想必已經出手。”

  徐禎眉間微緊,“這我知道。”

  “若沒得手,就是個死。”若得手之後被人察覺,也是個死。

  “你大可直說你不知道。”徐禎狠狠地磨了磨牙,將人揮退繼續查探,直到這時他才後悔,早先來時明明有機會放下暗哨,卻因不願活成前生一般,便就放了那些念想。

  杯中的茶水早就涼得不能再涼,此時卻正好平復他的心境,慢慢將水咽進喉裡,他閉了閉眼開口說道,“鐘毅的能力我很清楚,若未得手也不會只有那般動靜。如此沒見退離出來,便是其中有所差池。”

  秦宏煜點了點頭,對於這個霧谷谷主他所了解的並不算多,卻也足夠印象深刻。他不清楚容芯所說的那個我行我素、狠戾毒辣的哥哥從何而來,不過短短幾次相處,那人的運籌有度、布局嚴謹他都全部看在眼裡,即便是在最最危急的時刻,也總是那般細密冷靜、游刃有餘。

  如今這人雖然依舊神色平靜、依舊思維清晰,但秦宏煜心中卻很清楚,他在著急、就似當初自己在亂陣之中親眼看到容芯闖入,差點埋沒在劍影刀光之中。

  看來,那個叫鐘毅的男人,對他而言著實重要。

  秦宏煜垂下眼,只是稍稍猶豫了一會,便用極慢的速度淡淡地開口,“倘若失敗,以許如青的性子絕不可能平靜無波。”就算鬧不成雞犬不寧,也得丟出不少屍體,“現在這般,反倒更像許如青已死,且手下勢力遭受控制。而有能力做到這點的人,在無色坊中屈指可數。”

  “現任左侍莊嵐,那個奪你位置、殺你父兄的偽君子。”徐禎緩緩勾起嘴角,他的眼神冰冷極了,手中的茶杯竟在說話的同時化作粉塵,“那男人雖是許如青的死敵,但若得到殺他的凶手,卻是還要作勢一番的。”

  既要作勢,便是還有救人的機會。

  只不過……

  “那人折騰人的法子,確實如同傳言一般……”察覺徐禎投過來的視線,秦宏煜抿了抿嘴,啞著嗓音輕聲說道。

  徐禎深吸口氣,竭盡全力地壓製著立刻去闖無色坊的衝動,他緊握著拳頭,平滑的指甲刺進肉裡,隱隱滲出猩紅的血絲,“想辦法進去,就在今夜……你我必須!”

  46、第十二道葷菜 怒(一)

  即便將各種酷刑想了個遍,徐禎也依舊從沒想到,當再次看到鐘毅的時候,他會變成那個模樣。好不容易被自己調養得稍好一些的男人,被人赤裸裸地掛在架上,用掛這個詞,只因為他的手腳經脈均被割斷,就連自行站立也已不能。

  徐禎覺得自己就連呼吸都要停了,那在動情之時不自覺會攀上自己脖子的雙臂早已沒了熟悉的力度,此時之時軟綿綿地任人牽扯,就連手指也如破敗的人偶一樣、朝著各個方向怪異的扭曲。而那結實的雙腿與十個腳趾也似遭受類似的對待,與手不同的是,它們被迫朝兩側大開,完全展露那最為隱秘和脆弱的部分,而膝蓋更被壓到耳側,正被四個極寬的鐵圈扣住大腿和腳踝。

  這是怎樣一個侮辱的姿勢,徐禎根本不敢想象男人被人質住時的表情,他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像燃著烈火,理智也隨著那一滴滴地落在地上的血液化作塵埃。

  那是自己都舍不得傷及分毫的身體,如今卻連一寸完好的皮膚都沒法看到;那是自己都舍不得委屈的人,如今卻被百般侮辱、隨意嗤笑!

  當理智斷線的剎那,誰都沒法阻止徐禎,甚至在他們還沒意識到的時候,鬼魅般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牢房。

  “是你嗎?”一身黑衣的男人死死掐住行刑者的脖子,就算在暖色燈火的映照之下,那淡褐色的雙瞳依舊沒有半點溫度。這是一雙惡魔般的眼睛,在這雙眼睛之下行刑者只有滿心恐懼,他甚至感覺不到致命之處的手掌在慢慢收緊,隨後只聽“■”的一聲,腦袋已經歪到一邊。

  隨之而來的幾人聽到自己吸氣的聲音,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自家谷主滿臉厭惡地丟開因為窒息而失禁的屍體,慢悠悠地轉向角落縮的另外一個。他微微地笑著,嘴角竟是嗜血的殘忍,刀刃一般銳利的視線同樣順著對方的頸脖、不疾不徐地滑到那人的指尖。

  “一、二、三……”冰冷的聲音在室內慢慢響了起來,而每當數字過了一個,行刑者的手指便朝恐怖的方向彎曲一根。而當那聲音到了二十的時候,男人的腳趾亦再也瞧不出原本的模樣,那螺旋擰起的肢體竟比鐘毅還凄慘幾分。

  凄凌的慘叫不絕於耳,期間卻清楚地留下徐禎的笑聲,他饒有興味地欣賞著對方絕望的神情,仿佛那是什麼絕美的畫面一樣。

  “叫?你居然敢叫呢,可是你動他的時候,想必他卻一聲不吭吧。”

  也許因為這個聲音太過清晰,陷入昏迷的男人竟然微微動了動脣。那一絲絲氣音沒人聽見,卻沒逃過徐禎的耳朵。而也正是這絲絲一點,讓那被怒火衝昏了的神智慢慢清醒過來。

  隨手割了刑者的喉嚨,徐禎走到鐘毅的面前,他小心翼翼地查看男人的傷勢,那原本便已緊皺的眉頭幾乎就要連在一起,而當視線轉到鎖在男人四肢上的鐵環那刻,雙眼再次噴出火來。

  “怎麼弄。”已經恢復了的徐禎,自然不會再次失態,他沉聲詢問身後之人,卻連頭也沒轉一下。

  回過神來的影衛連忙跪下,視線更是壓得低得不能再低,他畢恭畢敬地回答著,覺得自己格外無能起來,“鐘護法身上的鎖環乃玄鐵打造,若無鑰匙、屬下也難以將其斷開。”

  徐禎只覺牙齒都在咯咯作響,“秦宏煜呢?”

  “這裡。”又一個男人從暗中出現,但卻顯然沒有一隻呆在那裡,因為即便穿得全身漆黑,也壓不下那濃郁的血腥。

  不過徐禎並沒有怪罪他的“臨陣脫逃”,因為在他出現的同時,便已丟出大串鑰匙。

  接住鑰匙的時候,徐禎並不說話,他只是極快地掃了鎖孔一眼、竟毫無差錯地將正確的四隻挑了出來,直到他將那冷如屍體的男人抱在懷裡、細細聽著那微弱的呼吸,這才閉了閉乾澀的雙眼,一字一字出聲說道:“找看不順眼的再殺二十個,一同丟到那坊主門前。也不用藏藏躲躲,大可大方的讓人知道。”

  他們霧谷的生意可不是想做就能做的,而他們霧谷的人更不是想舍就能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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